舞蹈生态学视阈下的非遗舞蹈“沧州落子”少儿校园传承研究
2020-09-24樊君
樊 君
(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北京 100048)
一、“沧州落子”校园传承的现状
2008年6月“沧州落子”作为河北省具有代表性的三大民间舞蹈之一,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009年在县政府的组织领导下,由文化、教育两个部门联合行文,实施“落子进校园”战略,坚持落子传承与学校普及落子知识相结合,主要通过以下四个方面将非遗舞蹈作为特色课程融入到学校中去。[1]1.编撰与规范校本教材。大浪淀乡白塔寺小学作为传承基地之一,编创了校本教材《南皮落子》。2015年南皮县文体广新局编撰教材并出版。两本书目均采用“元素教学法”将“沧州落子”的动作按照元素进行分类、提炼与整合,并运用大量的史料、定义与描述,配以插画、场图等,是校园传承教学中的宝贵材料。2.学校开展集中培训。落子培训班每期历时四个半月,分为普及性推广与重点培养两部分,先由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张洪通及其弟子,对学校二、三、四、五年级的小学生开展落子基础知识讲解与鞭、板、扇等基本动作的教学。普及性培训结束后,再选拔50名左右的优秀学员组成少年落子队,进行落子的深入学习与重点排演。3.落子融入课堂,参加特色演出。白塔寺中心小学利用每周三下午第三节的社会活动课进行学习排练。车官屯小学编创课间操版本的“跑落子”,由《小开门》《茉莉花》《放风筝》《绣手绢》等传统河北民歌组成的“落子”音乐,按照所持道具排成三组方阵——鞭、板、扇,配合音乐练习落子的基本动作。他们不仅在学校内排演,每逢春节还到村里演出,并多次代表乡、县参加沧州市民间艺术演出。
经过一系列保护工作的努力与教学活动的开展,“沧州落子”目前在学校里生根发芽,每年都会有入学新生进行落子的学习,有了新生代人才储备。目前,在沧州全市范围内,落子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周边很多县市的乡村经常邀请南皮的落子艺人传授技艺,形成沧州境内逢年过节重新都要跑落子的局面。
二、“沧州落子”少儿校园传承的形态与功能
(一)校园“沧州落子”的形态特征
以沧州落子《茉莉花》为例,通过呼吸型、节奏型、步伐、显要部位及其动作流程、次显要部位等方面,对比原生型与校园传承型的“沧州落子”,我们可以看出在校园传承的舞蹈形态有以下特征:1.舞动中节奏型的统一:如原生形态中“板”与“鞭”的重拍分别为第一拍和最后一拍,从节奏上呈现出更多的舞蹈层次,而校园传承中的“板”与“鞭”更强调重拍的统一以达到整体和谐。2.舞蹈复杂度的降低:校园传承中的步伐在原生形态的基础上进行简化,下肢的纵折动幅度也相应降低。复杂度由二级Ab下降至一级Aa,以单一步伐的重复舞动保持少儿身体姿态的平衡。3.表演风格的传承:两者在舞动中的呼吸型、音乐类型、显要部位及动作流程以及道具的使用等方面都基本保持一致,极大程度的保留了原生型的表演风格。
通过对比我们可以发现,校园传承的“沧州落子”在外部形态上尽可能的保留表演风格与动律特征;并在沿用原初音乐与道具的前提下,结合少儿生理、心理特点与学习能力,主要从下肢的动作幅度与复杂度层面进行一定程度的简化。这一变化虽然符合舞蹈学习者的基本情况,但是要注意一味的简化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造成原生形态的流失,丧失非遗舞蹈本身的魅力。
表1 舞蹈《茉莉花》生态学视阈下的形态分析
(二)校园“沧州落子”的美育功能
“每一个民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中都有属于该民族的独一无二的优秀文化遗产,这些鲜活生动的、易学易记的、便于操作的活态文化遗产和资源可以构成生动易学的学校教学课程内容,在帮助教学体制和内容方面,都是非常有效的、有益和重要的。”[2]“沧州落子”校园传承所承载的不仅是一种身体教育,更是需要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提升人的心灵世界,增强人的审美认知,实现人的全面教育。[3]
校园“沧州落子”以动作的学习认知身体,在过程中唤醒其身体对舞蹈的认知与热爱。在学习动作要领时,学生对身体的各部位会形成更加明确的认知,形成在认识身体、感知身体、运用身体等方面的逐步成长。女生主要学习舞姿轻柔优美的文落子,具有“三道弯”的体态特征,男生主要学习刚劲有力武落子,形成武舞交融的风格特点。根据性别的特征与差异进行相对应的动作学习,使其最大化的适用于少儿的身体构造与心理审美,在潜移默化中对传统性别观念与体态特征产生趋同与认可。
校园“沧州落子”以审美的方式解放心灵,在舞蹈的过程中达到文化与情感的传承。“沧州落子”的形成和表演与民俗文化紧密联系,无论是在村落还是舞台,其中都充斥着村落情感与民间美学,是传统风俗文化的传递与唤醒。沧州落子中也充分吸收了戏曲、武术、杂技等动作元素,学生在学习的同时与优秀传统文化的产生对话,以特色课程唤醒文化认同与归属。
三、“沧州落子”校园传承影响因素分析
(一)客观因素——落子传承场域的变化
“场域”是指“位置间客观关系的网络(network)或构型(configuration)”这一概念最初由由皮埃尔 · 布尔迪厄提出。场域同时也是一个生态空间,这个空间里的各个要素共存共生、互动互联,并决定空间的属性与特征。当落子进入到学校时,并不仅仅是其表演或传承场所地点的改变,而更多的是一种由民族文化场域向艺术教育场域的转移。
教育场域中的政府部门、学校、教师、学生、课程、教材、实践活动等都是构成其生态系统的重要元素。需要注意的是此场域中的“艺术维度”(舞蹈艺术)“教育维度”(素质教育)“文化维度”(民族文化)是三驾齐头并进的马车,需要维持在相互抗衡的状态,如果只追求单一的目标与维度,势必会造成偏颇的现象与问题。[4]从目前“沧州落子”的校园课程推行情况来看,由于受教学生年龄较小,理解能力较低,对文化维度的民族背景与知识兴趣不高,因此这部分的内容在学习动作之前集中讲解,并没有非常好的融合贯穿在整体教学当中,文化与艺术维度的融合还有待进一步的思考与改善。
(二)主观因素——特殊舞体“非遗传承人”的影响
在舞蹈生态学当中,舞体是指某一固定历史时期内,生活在共同的社会文化环境下,创造和发展了某一舞种的舞者总和。[5]在所有的舞体之中,“非遗传承人”是具有高度技艺的代表性艺人,对非遗舞蹈的传承具有特殊作用,在生态学体系中称之为“特殊舞体”。车官屯村的张洪通于2009年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沧州落子”传承人,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车官屯小学的校长、教师团队的培养与领军人物,有着多重身份的他坚持定期到校进行展示、传习、教学和培训,尤其在进校园项目承担着核心角色。
张洪通担任车官屯小学的校长兼落子队长后,亲力亲为,以传承人之力推进项目实施。30多年来从未间断的培养落子教师,建立落子展示间,组建小学落子队,编排落子课间操,排演落子节目。以其自身传承力量为中心,培养出大批优秀的落子教师为枝脉,建成常态化的师资队伍。这支师资队伍主要有以下两个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车官屯小学的在职教师,他们有着各自的任教科目与工作,通过培训逐渐成为可以指导学生传习的固定校内落子教师。另一部分是社会工作人员,他们热爱落子,平时一起跑落子时受到张老师的指导与规范,随着对落子的学习逐渐深入,进而成为可以进行辅导与传授落子的老师,在闲余时间对少儿落子队进行指导。
四、“沧州落子”校园传承的发展建议
在经过十余年的校园传承发展后,“沧州落子”已经打开了一扇新的发展与传承的窗口,立足于当下的社会文化发展与学科建设角度,对其发展提出两点展望与建议,以期在某种程度上为其发展提供参考:1.“优质基因”的提取与把握。“优质基因”理念的提出是基于舞蹈生态学中非遗保护工作的实践以及学科理论体系的发展。其中包含形态特征和文化内涵两个重要部分。舞蹈研究者或教师应站在更深层的学理剖析与解构之后,提炼出“优质基因”,并将其作为选择传承内容、开展教学工作、检验教学成果的重要内核,保证被传承舞蹈本体的特性保留,以避免单一的动作或组合的传承。2.现代审美的参照与交融。从艾森斯塔尔的新型文化观来看,现代化不应该消灭传统,而应该吸收和整合传统。在不丢失舞蹈风格化与民族性的前提下,结合时代审美进行的舞蹈作品的创演,能够更好的获得学生与群众的思想认同与情感共鸣。非遗舞蹈的传承是“一种活态的流变,是继承与变异、一致与差异的辩证结合。”只有将现代审美作为发展落子的混合油和助推器,才能使其在这个时代焕发新的活力与生机。
五、结语
非遗舞蹈“沧州落子”校园传承的开展,一方面丰富了学生的课程内容与文化感知,在领略非遗舞蹈魅力的同时,身心并举的引导学生的全面发展;另一方面也通过朝气蓬勃的学生群体的学习与继承,来进一步让落子散发光彩,重拾活力。综上这是一种具有可行性与机制性的可持续发展舞蹈生态,同时也是一种具有互利性与时代性的多元融合的教育生态。虽然其中还存在问题需要进一步的的探索与实践,但其为非遗舞蹈的保护与少儿美育均提供了新的思路与突破,是我们今后值得关注的一个重要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