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谦峡谷景观:隐在高山深峡的稀世之美

走过青海藏区的不少地方，或短暂停顿，或长久驻留，总有让我心动的美景。那飘起炊烟袅袅的一顶顶帐篷，那成群结队珍珠般撒在草原上的牛羊，那宽广的牧场和河滩，那经年不化的雪山，哪怕去过多次，依旧充满了诱惑。然而玉树的囊谦之于我，因为一直没有机缘走进，于是就把空阔、高寒、荒寂一类的词当作标签，先入为主地以为除了雪山、寺院、草地，便是牧人的牛羊和帐篷，与寻常藏地所见景致无二。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六年前的那个夏季的囊谦之行完全颠覆了我之前的想法，且不说那金碧辉煌的寺院建筑群，众多而巨大的嘛呢堆、石经墙，古老而神奇的藏式黑陶，护佑一方的东仓500部及其藏经楼，一望无际的白扎盐田，单是在那平均海拔3600米的地域内交错纵横、刀削斧劈的峡谷，就有赏不完的宜人美景、读不尽的羌地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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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龙沟峡谷位于囊谦县香达镇以西，距离香达镇约25公里。香龙沟峡谷总长约15公里，是通往吉尼赛、着晓、东坝、尕羊四个乡的必经之谷。

去香龙沟，峡谷入口处的水经轮是绝对不能错过的一景。水经轮以水流动之力转动经轮，常见于河川、溪边。虔诚的藏传佛教信徒认为，碰触到转经轮的水都会被加持，凡此水流过地方的水族或饮用此水的众生，皆可获得福报。

小河道的一侧，便是当地牧民自发建起的水经轮，经轮有大有小，排成两排。透过灌木林，可隐约看见光芒四耀的金顶。大片的绿色草地，逶迤的山谷河道，再加上吱呀转动的水经轮，别具韵味。

香龙沟峡谷地势极为险峻，地形十分奇特。峡中山重水复，可谓谷中有谷，峡中有峡，悬崖峭壁与奇峰异洞触目皆是，令人叫绝。

香龙沟峡谷还有一景不容错过，便是峡谷尽头当地人称为“珠姆曲萨”（意为格萨尔王妃“珠姆浴池”）的瀑布。据说这里曾是珠姆王妃清洗头发的地方。瀑布下挂满了经幡，煨桑台上桑烟升起，瀑布边还建有一白塔，层层垒叠的嘛呢堆传递着祈愿与祝福。

远观瀑布，只见高高的悬崖峭壁上有两股清泉从岩洞中喷涌而出，形成一挂细长型瀑布，其下是一个小小的跌水潭。走近细看，银练纷垂，其柔其美让人不能不感慨造化的神奇。那水瀑从十多米处凭空跌下，溅起无数水花，珠玉一般细碎、晶莹。站在瀑布边，一种沁人心脾的凉爽顿时袭来，穿透炎热，也穿透了灵魂。

我用手掬起一捧跌水潭的水品尝，水质甘洌清醇。当地人认为用此水洗发，可使头发更加黑亮顺滑，所以有不少爱美的藏家女子到此洗发。我们一行人各自用水抹头、洗面，水温适宜，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凉。

据说，从此瀑布水流的大小、高低，可看出这一年庄稼的生长情况，判定这一年庄稼的丰歉。若是水流高大蓬勃，预示着即将是一个丰收之年;如若水流细小低垂，那么这一年庄稼就会减产，得采取补救措施。

由于这里是通往四个乡的必经之所，所以过往行人都会在这里停一站歇歇脚，顺便沾一沾格萨尔王妃的福泽。

香龙沟内的摩岩石刻岩画艺术融高浮雕、浅浮雕、线刻画于一壁，集不同时期、不同风格、不同内容的画面为一体，低至岩壁根下，高至峭壁之巅，大者数平方米有余，小者寸尺见方。不可计数的岩刻，大多为红色白边的莲花生咒语。谷底一侧，可见一莲花生大师塑像。大师仿佛从莲池中升起，底座周围是各种色鲜艳丽的绸缎制假花。

一路上，不时可见经幡飘扬。香曲河水流时疾时徐，淙淙有声。香龙沟内不可计数的峰林、峰丛、孤峰，以及岩上诸多洞口，形成类似喀斯特地貌特征。奇峰异洞、明暗相间的河流构成了这里独特的峡中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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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察峡谷距离县城约110公里，是通往达那寺的必经之路。吉曲河穿峡谷奔流而出，峡谷内怪石嶙峋，松、柏及各种灌木在石缝中、悬崖峭壁间傲然而生，其间河水湍急，溪水见底，鸟语啁啾，令人流连忘返。

古老的宗郭寺就坐落在谷口之顶的悬崖之上，一座萨迦王的古灵塔静静地伫立在寺院旁，数十只石羊在僧人修行处自由地栖息。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安宁静谧。田园与草原、村庄与牧场和谐而美好，纯粹的人文景观与优美的自然风景让人心醉。

然察峡谷险峻壮阔、水流汹涌，堪称雄险。站在宗郭寺所在的宗庆拉山向下俯瞰，重峦叠嶂，流水映辉，无比秀美。沿吉曲、麦曲逆流而上，奇峰怪石林立两旁，栽松峰造型奇特，马耳峰惟妙惟肖，一个接一个的俊峰俏石让人目不暇接，不能不感叹造化的鬼斧神工。

穿过然察峡谷，到达陡峭的达那山尽头，便是达那寺。顺着寺院下面的山路向下，再沿麦曲河南进，走过一座吊桥南行不远，便是达那温泉。达那寺温泉水温四十摄氏度左右，富含多种矿物质，对关节炎、皮肤病等多种疾病有显著的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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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在一个落雨的清晨前往坎达峡谷的。空气湿润，感觉不像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原，反而像是在江南。那一望无垠的草场，满眼的青翠碧绿，几乎让人忘了身在何处。

隔着澜沧江，工作人员扎西告诉我们，跨过桥就是坎达峡了。澜沧江水面极是开阔，因为下雨的缘故，江水有些浑浊。远远地，看见新旧两座大桥横跨江面，那新桥极是雄伟，如虹飞跨，令人不由得想起陆放翁的“橋如虹，水如空，一叶飘然烟雨中”。

过桥不久，转过一个山弯，眼尖的我远远地看见一只旱獭蹲坐在洞顶，那棕黄色的皮毛油光闪亮，左顾右盼，憨态可掬。

坎达峡因位于坎达村而得名。峡内百花争艳，山花或白或黄，忽而又是粉红，或成片，或一丛一簇，极尽妩媚。

一直前行，车子停在峡谷中一侧，扎西告诉我们，左侧山腰上有段城墙，相传为囊谦王宫遗址。

我们在山下仔细观察遗址，这建在峭壁之上、水流边缘的行宫，极为幽静、险绝。虽然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但当年的雄伟可见一斑。“囊谦”意为“内大相”，是吐蕃时期的职官名称。据记载，珠氏家族的后裔曾由今四川一带迁入玉树南部，其祖先曾担任过内地某王朝的内大臣，为纪念祖先的荣耀，遂以“囊谦”作为部落名称，此后逐步扩大势力范围。然而觊觎王位的人不少，囊谦王不得不与敌部巧妙地周旋。遥想雄霸一方的囊谦王，在这样一个清幽之所修建行宫，既可御敌，又可修身养性，真是明智之举。

我们沿着峡谷逶迤而行，不时可见梵语石刻，大多为勾白边的红字，极为醒目。水流时大时小，湍急处咆哮、怒吼，平缓处则如细语，温婉有致。

山峰入云，云雾缭绕间，有鸟鸣不时入耳，感觉无处不渗透出胜过江南美景的秀美多姿。峡中又有峡，偶尔入眼的小桥会将你带入另一个山峡。在一个转弯处，我们看见了对面皑皑雪山，山下却是碧绿的草地。一日可见四时之景，这样的六月，不能不让人称奇。

再转弯，便到了峡谷的出口。眼前顿时开阔，牧场内勤劳的藏地人正在劳作。一个个木栅栏或石块围起的小院里，低矮的小屋正有炊烟升起，牛羊散在草地上吃草，河滩上经幡猎猎，喜鹊随意在地面啄食，一派祥和与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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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火峡并不长，仅有一公里左右。相传瓦火为山神之名，那山神披白甲、骑白马，极是威武，又因其建西藏桑耶寺有功，所以闻名。

瓦火峡最大的特色当属峡内丛生的桦树林。每到秋天，这里层林尽染，群山绵延，林海彩潮，随风摇荡。露出的山尖犹如沧海舟船，如诗如画。而躯干挺拔的桦树，身着素装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纯洁秀美的藏家姑娘，总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桦树皮质地柔韧，易塑造，不怕水，不怕碰撞，防腐，经久耐用，携带方便，除了具有利尿作用可入藥以外，还是一些家居装饰、日用摆设、个人饰品、旅游工艺品的主要制作材料。

每年的初夏时节，桦树水分大，鄂伦春人会剥取桦树皮，经过特殊的工艺流程，最终制成桦树皮水壶、桦树皮酒壶等。在藏地，桦树皮主要用做经页纸。囊谦发现的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的东仓《大藏经》，在经函中还能看到用银粉、海螺粉、朱砂、墨书写的文字和颜色依然鲜艳的佛像插图，承载这些文字和图画的除了藏黑纸、藏白纸、布匹等古老的材料外，还有桦树皮。

冷日峡和嘉达绒噶峡相连，峡长二十多公里。谷内除了自然生成的成片桦树外，还有松树和柏树，景色同样美不胜收。

早上一直有淅淅沥沥的落雨，我们到达冷日峡时，天气突然放晴。白云朵朵，蓝天如洗。微风拂来，说不出的神清气爽。谷内时而开阔，时而幽闭，谷顶最高处的海拔在四千多米，景色同样令人神往。

出峡谷，便是似蛇形又如神龟的乃嘉玛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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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白扎盐厂不久，便是被誉为江源第一峡的尕尔寺峡谷。

尕尔寺峡谷得名于尕尔寺，又称巴龙沟，位于白扎乡，距白扎乡政府85公里，距囊谦县城香达镇90公里，峡谷总长约40公里。

断层多、切割深造就了尕尔寺峡谷的雄奇险峻。峡谷内山峰形状各异，千姿百态，有的像球，有的若柱，有的如门，有的似墙，也有一些山石状若各类动物。我们在尕尔寺峡谷入口右侧看到半空绝壁处有一座十分古朴的天然石桥，让人叫绝。

峡谷内有成片的原始森林，林间溪流潺潺，巨石、古树、残桥随处可见。峡中植被以柏树为主。那些饱经风霜的古柏，因为地势与海拔的缘故，形状独特，姿势优美。在奇石的狭缝中顽强地生存着，充分展示了大自然中生命的美。更有那迎风飞舞的五彩经幡，满山披挂，到处缠绕，接连不断，直至山巅。

这里气候温暖湿润，自然及人文景观比比皆是，给人身在高原，却如江南之感。由于不同的高度，光热条件的差异，主体景观突出，呈现出“一日见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复杂多变的自然景观，峡谷内最高温度只有23℃左右，是三江源地区独具特色的度假避暑理想之地。

巴曲河静静流淌，大过桌面的石头随时可见。每一回峰回路转，都有不同的惊喜。当我们看见路边有三只黄羊悠闲地啃食青草时，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这善于跳跃，也善于奔跑的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头部圆钝，耳朵长而尖，是高原上可爱的精灵之一。下坡时，它甚至能跳到十几米远。它也善于奔跑，最高时速为90公里左右。如果以75公里的时速奔跑，则可以持续一小时之久，所以在牧区有这样的俗话：“黄羊窜一窜，马跑一身汗”，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当我们拿出相机定格它们的身影时，发现我们后它们并不害怕，先凝视一阵，然后奔跑一段距离，复又站住，回过头来观察一番，再飞速奔逃，转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里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藏猕猴的繁殖区。除了黄羊，这里生存着石羊、獐子、梅花鹿、麋鹿、狐狸、狼、雪豹等多种高等动物和雪鸡、麻鸡、锦鸡、鹰、秃鹫、猫头鹰等近百种鸟类。

到了巴麦村，便离尕尔寺不远了。尕尔寺中现存有历史悠久的文成公主进藏时遗留的法轮，据说由15名僧人日夜轮流拉转，转动不息。在尕尔寺的山脚下有一个天池，总面积约8000平方米，最深处约30米，是一个十分精美的高山小湖泊。尕尔尼姑寺、尕尔寺卧佛（象形山石）、洞中佛塔、尕尔寺神湖、多处藏家村落及牧场都值得一观。

整个尕尔寺峡谷景区为藏民族居住地，经济结构以牧业为主，较少村落兼营农业，生产作物以芫根、青稞等为主，比较完整地保留了传统藏民族的生活方式，是一处生活方式原始古朴，充满静谧、祥和、恬淡气息的人间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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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龙沟峡谷、坎达峡谷、然察峡谷、冷日峡谷、登拓峡谷、达那河谷、子曲河峡谷等一条条峡谷内，山势险奇陡峻，流泉飞瀑众多。植被繁茂，形成巨大的天然氧吧。在这里，一幅幅天然的水墨山水画形成一步一景。而高山、深峡、河流、森林、雪山、高原珍稀动植物、藏家村落、高原牧场、寺院、历史文化遗迹等景观资源，犹如一道道优美的风景画廊，让人叹为观止。

那次出行，距离玉树经历浩世之劫过去了整整六年。一路上，我们见到了不少因为地震毁坏的山体，仿佛在默默诉说曾经的剧痛。我们一行人返回时经过了玉树抗震救灾纪念馆。其时纪念馆正式开馆刚过两个月。当我们停在一个张开巨大裂缝的建筑遗址前留影时，那一刻，不论提醒与否，我坚信不止玉树不会忘记，我同样坚信，不论我们是否身在玉树，既不会忘记那些伤痛，也不会忘记那些温暖。一如我在十年之后，回忆起在囊谦时所见的那只蹲坐在洞顶的旱獭，那机敏优雅的黄羊，甚至那峡谷内婉转的鸟鸣，以及如丝绸拂过脸颊的轻风……仿佛就在眼前、耳畔。

都说时光无情，转眼已是十年匆匆又逝。世间确有太多不可预知，此时，我在远离玉树一个名为平安的地方，默默祈福：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作者简介：雪归，本名杨秀珍，青海省海东市平安区人，中国作协会员，青海省作协会员，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小说等作品见于《文艺报》《清明》《文学港》《朔方》等省内外多家报刊，入选多种选本，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暗蚀》《无脚鸟》《在我之上》，散文随笔集《云端或泥淖》。有作品获青海省政府文艺奖、青海省青年文学奖文学之星、全国电力文学大赛单篇作品一等奖、海东市首届河湟文艺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