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而来的年龄焦虑
2020-09-10童敏
“愿你勇敢,愿你自由,愿你有一顆永远不会老去的心,愿你坚持做你自己,愿你坚守内心的无价。” 这个夏天,《乘风破浪的姐姐》以绝对的话题和讨论度成为了最热门的现象级综艺,人们惊讶于这些姐姐 们高挑纤细的身材,毫无岁月痕迹的面容, 每一次的表演都散发着由里到外的热情和自信, 大家都不禁感慨道:变老, 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三十岁,对于男人和女人似乎都是一堵高墙,墙的这边,我们有着年轻的肉体和能肆意挥洒的青春, 墙的那边,我们似乎马上就要扛起生活的所有重担开始负重前行。而当我说“我今年二十七岁”,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的身体,我的大脑,还是我的心灵?罗伯特·哈里森在《我们为何膜拜青春》一书中, 对我们讳莫如深的“年纪”是什么,做出了详细的解析: 时间并非线性的,亦非前后相续, 而自有相互贯穿的幽深之处,“只有‘年纪’可以给予‘ 时间’一定程度的实质。” 所以,每个事物都至少有两个年龄, 一个是它本身的年龄,一个是被人知觉时所呈现出的年龄。人也是如此,我们的年龄经验以及由此产生的 欢乐和焦虑也受当前社会状况的影响。 正如哈里森所说:“社会的文化心态在塑造拥有相同心态的成员的经验方面起着作用。
三十岁前的闲适美好和三十岁后的鸡飞狗跳,似乎注定要成为最大的谈资。
所以,当我们欣赏乘风破浪的姐姐们的自信和气场, 当我们对各类网红奶奶时尚优雅的穿着、精致美好的妆容发出赞美时,当我们对每个“不省心大爷”会心一笑时, 我们称赞更多的是他们对于“反抗年龄歧视”和“反抗偏见”的立场。
互联网时代, 消费主义的浪潮滚滚而来,自媒体裹挟着焦虑抓取着社会的注意力,当资本、流量与消费主义把年轻人和儿童收割殆尽后,又向三十加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发起了另一场圈地运动。当花样繁多的美颜软件和滤镜将每个镜头前的脸美化成一张张千篇一律的油画,当美妆产业和医美广告不断将精致到头发丝的洋娃娃般的模特推到前台,对“年轻态”的强调和对衰老的抗拒似乎已变成了绝对的正义。
而现实中的“ 不再年轻”的人们, 却也同样可以通过“反抗绝对正义”的通用立场, 将美和精致包装成商业元素,从边缘化到走向被围观的舞台中央。从曾经久远的年代开始,青春便是被渴望的,更何况“颜值即正义”的现在?当美丽的定义被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人所掌控的时候,我们对于皱纹、白发和每一个岁月带来的痕迹,天然地把它们归入美丽的反义词,似乎随着年纪增长,衰老和皱纹的出现,也同时意味着失去了美的权利。而如今,对这种偏见的打破不是去反驳他的定义,解除其原始的捆绑, 而是走向他, 靠近他,这是不是本身就是对自己的否定呢?
美不是一种形象,而是一种自由。粗布麻衣与旗袍大衣, 咸菜稀饭与牛排意面, 都只是一种选择, 它们不能也不该成为一把量尺。而当美丽被绝对定义,当偏见广泛存在, 当衰老变为一种隐性歧视时,改变美与年轻的捆绑才是根本的解决方法。就像你在超市和菜市场会遇到的每一个奶奶一样, 她们或许穿着朴素,发型简单,也没有粉底和口红的加持,但她们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个斑点从来都不是丑陋。正如刘若英说的那样, 希望到了那个时候,妆点我的不是有奇效的保养品,而是谦卑的生活态度。如果我还能持续容光焕发,受人称道,也不是因为去抽脂拉皮,而是因为我专心致志对工作的奉献。当我们老去的那一天,只要我们还认为自己是可爱的,那么我们就是最美的。
年轻是向前看的。它倾向于把未来视为光明的未来,而不是一个可能出错或发生这样的阶段,为未来绸缪意味着不信任和恐惧地展望未来,并为可能发生的任何重大错误做好准备。毛主席曾对青年人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这预示着, 他们并不拥有世界,但他们又注定要继承世界,别无选择。那就是让年轻人的年纪以指数方式增长,让他们变得比原来大上几百、几千岁。人类年纪在文化领域包含吊诡,即通过变老可以让我们变年轻。人类处境的一大福音,是一旦我们开始学习,就不会有尽头,至少是我们也无需给它设定尽头。
“一切过往,皆是序章”,每一个不再年轻的人们,都可以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一生,我们不必拼尽全力去抵挡岁月的伤害,更不必痴迷于虚妄的青春,不管我们生活多久,有多少所谓的生命事实得到承认,更大的前景总是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阻碍了我们理解生活最终目的的渴望。正如莎士比亚在《暴风雨》中说过,“凡是过去,皆为序幕。”曾经的那些过去,都将在漫天的风尘之中,终究被侵蚀在岁月的无常里。而这些斑驳的过去,也会融入到我们生命中,变成遥远记忆中的一部分,和未来的那个自己。
作者简介:
童敏,女,湖北人,90后作家,文学爱好者。擅长散文以及现代诗歌的撰写。其所创作的散文温柔细腻情感丰沛,诗歌文笔精炼飘逸洒脱,能唤起读者内心深处的力量与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