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诗歌里的唐代服饰

曾慧洁

杜甫是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读其诗，一幅幅流动的画面扑面而来，人物生动，场面震撼。但如果画面中的人物造型没有扎实的依据，不能表现唐代杜甫所属时代的服饰特征，必然会给观众造成缪误。

宏大的历史政治影响

研究唐代的服饰，和魏晋南北朝分不开，大批少数民族进入中原，各个民族互相融合，汉族的服饰与各少数民族服饰相互影响，直接推动了唐代服饰文化，服装风格呈中国历史上少见的华丽、奔放。

唐初的兴盛，形态上的表现之一就是服饰的华丽。隋朝和唐朝的服饰还有着浓厚的鲜卑和突厥风格，尤其女性服饰上，这与唐代妇女的政治地位也有着密切关系，处于一种相对较开放的环境中，妇女服装表现得热烈、奔放、高亢。

盛唐，由于经济的发展，长安成为各国商人贸易的集散地，加上使团带来从未有过的异域货品——纺织品、衣饰，服饰更呈多元化的趋势。

元稹写道：自从胡骑起烟尘，毛毳腥膻满咸洛。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就是那个时期的写照。不仅是民间仿效突厥和东伊朗的服装，连宫廷都是中亚音乐“胡旋舞”。

杜甫的诗歌出现于盛唐晚期，虽然此时仍然是妍歌艳舞、一片繁盛景象，但杜甫在盛唐后期没有得到重用，他的诗歌和底层人民的心理是一致的，写不尽的是内心的愤懑和惆怅。

“安史之乱”是唐由盛致衰的重大历史事件。杜甫创作的旺盛期也正处于这一时代。引导服饰潮流的贵族一来对西域服饰的追求没有目标，二来经济实力也大不如以前，再无力追求“奇装异服”，久之就失去了盛唐的“光艳”，逐步趋向实用、保守和拘谨，经历了五代十国，渐渐形成了宋代服饰的特征。

此时杜甫诗歌中的人物形象，尤其在他晚年，应该逐步趋于实用，不 能再像盛唐时期服饰的华艷，最终回归到传统服饰的范畴。所以，杜甫因为跨越了盛唐、中唐和晚唐早期，在服饰上也不尽是盛唐的样式。

斑斓的多族服饰文化

隋唐帝王常穿的服装，黄色的袍衫，折上头巾（古时的一种帽子），扎九环腰带，脚穿靴子（六合靴）。黄袍从唐朝开始作为皇帝的专用服装，一直延续到清朝终结。也是在隋唐时期确定了以四种颜色安排人地位的尊卑，依次为：紫、绯、绿、青。

武则天做皇帝时，出现了新的服装款式，不同职别的官员的衫袍上绣不同的纹样，名叫“绣袍”，文官绣禽类，武官绣兽类，以禽兽纹样来区别文武官员的品级，明清时期补子也是参照了这个思路。

突厥化服装主要见于唐的初期，唐太宗的承乾太子在皇宫里搭造了一顶地地道道的突厥帐篷，而他本人将自己装扮成突厥的“王”（可汗），伺候他的仆人也全穿着突厥人的服饰。

开元、天宝年间，还有一些其它西域地区少数民族服饰和印度、波斯等外国服饰流传到中土。其中腰间系有皮带，皮带上悬挂算袋、刀子等七件物品，俗称“蹀躞七事”。开元后，一般官吏就不再佩挂了。但到唐朝中期，西域的服饰对唐朝的影响更大，不但男子时兴，女子也争相仿效，西域对中土的服饰文化影响盛极。

隋至初唐的妇女服饰，以小袖短襦、长裙为主，裙腰高系至胸上，腰上系长带，长巾披肩。这样的服装最初流行于宫廷和贵族女性，到唐中期已经全面盛行。裙的颜色以紫、绯、黄、青四色为最流行。据说是杨贵妃当时最爱穿一种黄裙，逐渐出现在宫中妃嫔仕宦家中，风行一时，盛唐之后才弱去。后来，贵族妇女中还在襦裙的基础发展出了花笼裙和百鸟毛裙。

隋末初唐，胡服在妇女中盛行，后受波斯服装影响。天宝年间，妇女中还流行穿男装。盛唐之后，胡服渐渐湮息，代之宽袖衣衫。

晚唐直到五代时期，妇女典型服饰是梳髻，穿衫襦，宽衣大袖，披帛，下著瘦长裙，外著蔽膝或围裙，带佩绶，佩玉，脚著平头履。除此，唐代妇女也穿半臂的上衣。

中晚唐，回鹘（维吾尔族的）服装在宫廷和贵妇之中流传至五代。回鹘服装以暖调为主，最喜用红色。领子和袖子都镶着阔边。

唐代无论男女、汉人、胡人、官庶都穿靴。

中国服饰因为朝代的制式性和专属性，是区别于其他朝代的特殊“标记”。

伟大诗人的现实主义

杜甫所处的年代为唐玄宗后期，也是安史之乱前后时期，著名的《三吏三别》正是当时历史的描述。

他少年时代曾先后游历吴越和齐赵，其间曾赴洛阳应举不第，使得他的情感也激荡澎湃。“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不仅游历南方（江南），还巧遇李白，后又遇高适，三人结伴相游，切磋诗歌……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是后十年间杜甫再应试，再落第，向皇帝献赋，向贵人投赠的这段生活写照，终求得一小官。《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投射了他这十年困苦生活后对朝廷政治、社会现实的认识。安史之乱，杜甫曾为叛军所获，官军一败再败，自己被肃宗皇帝厌恶，功名梦惊醒，写下《月夜》《春望》等作品。

杜甫的晚年，内乱、饥荒、弃官，到成都一带虽过上了一段安定生活，但随即军阀乱战，再度漂泊、流离，最后死于湘江上……期间《水槛遣心》《春夜喜雨》等名作迭出。

再读杜甫的诗，对照时代，结合时代服饰、风土人情、人情世故，诗中人物展现在面前，鲜活生动，场面浩荡，情感真切，读来感同身受。在创作中，如果要表达杜甫或那个时代，让人们了解当时的人文背景，不仅是从经济或政治角度，作为形象化的作品，服饰更应具象、准确，才能让影视和舞台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具有鲜明的时代感。

（作者单位系全总文工团创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