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

姜继先

除夕日，儿子儿媳带着孙女回家来团圆过年，一进门，儿媳就问我备没备口罩，我说没有，她随手从包里拿出一只，放到桌上，就像给我带了什么贵重的年礼似的，对我说，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并说现在已买不到口罩了。到此时，我虽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口罩的重要性，但听到已买不到口罩时，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事已非同小可，提醒自己要引起重视。我在新疆兵团第五师双河市党委宣传部工作，部门接到任务，要求紧急印刷《新型冠状病毒小科普》《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预防手册》，其中重要的内容就是要佩戴好口罩。口罩、口罩、口罩，所有关于防疫的宣传资料，都有戴口罩这一条。

口罩真就那么管用？

国家卫健委印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四版）给予了回答，明确指出：“经过飞沫传播是主要传播途径，亦可通过接触传播”。另有一则科普资料表明：“喷嚏液体速度是35m/s，随距离衰竭，2米后基本没有速度，空气中扩散8米左右。并且病毒可悬浮24小时。意思就是：你出去就要戴口罩！别以为外面没人就可以偷懒，谁也不知道24小时内有多少人经过。”再明白不过了，戴口罩是防止疫情扩散的非常重要的措施。

戴口罩如此重要，可我却没有充分拥有，当时只有一只口罩。同样是宣传资料上提示，口罩带4个小时后就要更换。在随后几日，我就四处购买、寻求口罩。药店断货、寻求无门，一时间因口罩不足而陷入深深苦恼。

1月28日大年初四，我接到通知，参加自治区和兵团的视频会议（这已是连续四天紧急开会了），会议通知特别提示：会场要求戴口罩。会议召开时间是上午十一点。我居住在博乐小城，工作地点在20多公里外的双河市，为了不耽误开会，一大早就起床做饭，早餐后，车驶出小区门，往双河市赶，在街道上，几乎见不到行人，偶尔有一两人从街上匆匆忙忙地走，口鼻都被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公路上更是空无一人，空旷得让人心中不安。天气还算好，太阳悬天而挂，光芒四射，却无法体验到往日感觉中的温暖，心情所致，尽管车外铺满阳光，却依然像被浓雾重霾包裹着一样，这时，就特别地怀念病毒没有袭来时那些生机勃勃的日子。到达会场，进门时有服务人员测量体温，进入会场看到，座位与平时开会相比，拉开了很大的距离，所有参会人员都按照要求，整齐地佩戴着口罩。口罩形状不一：方形的，圆形的、椭圆形的、立体锥形的。色彩有别：白色、黑色、灰色、蓝色、绿色，甚至还有花色的。人要开会，口罩也聚齐了一同开会。五师双河市分会场如此，主会场同样如此，上级领导也都戴着口罩主持、讲话。这是我人生几十年的一种全新体验，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了一种怪异，甚至于滑稽。也就仅仅是一瞬间，我就开始为我的轻浮而自责。这是打仗呢——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役。打赢需要全民皆兵，阻击的方法有54个字：“须警惕，莫轻视;少出门，少集聚;勤洗手，勤通风;拒野味，管住嘴;戴口罩，讲卫生;打喷嚏，捂口鼻;噴嚏后，慎揉眼;有症状，早就医;不恐慌，不传谣。”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口罩演化为锐利的武器。只要全社会众志成城，“打赢”就会像旭日，喷薄而出，绚烂辉煌。

而我却缺少武器。唯独的那一只口罩，已佩戴了数日。器刃已不再锋利，着实让人不安。

家人也甚是焦急。为此，儿媳从网上订购了几包口罩。购物虽然成功，但也存有遗憾，电商说，到正月初八才能发货，而就眼下的形势，物流并不顺畅，还不知何时能收到货，只能静静地等待了。妻子的着急表现得更为突出，时时惦记着口罩，偶尔在一档电视节目中看到，说普通的棉布、棉纱口罩改造一下，就能变成具有防护功能口罩。她看完之后，拿来针线和剪刀，立即动手，找出一只棉布口罩进行改造。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棉布口罩外层的布拆开，垫进去一块保鲜膜，再缝合起来就行了。改造工作很快完成，我试戴了一下，感觉不错。我终于有了疫情防控开展以来的第二只口罩，拥有了一个崭新的武器。

武器弹药的充足，是保证战役胜利的根本。虽然说我始终有武器在手，可这样东拼西凑总让人放心不下。战场是要拼杀的，强打精神，因陋就简，终究是自欺欺人。

能得到更多的口罩，一时间成了我最大的愿望。

1月31日，按照领导的要求，我到团场督导检查疫情防控宣传工作。经历了前几日的决策、部署、安排，严肃纪律，狠抓落实，疫情防控工作更为有序了，也越来越严格。从双河市出发不久，就被一个临时设立的疫情防控卡点拦下，测了体温后，被再三询问，出示了好几个证件才得以放行。天气不甚晴朗，天空中雾气氤氲，车行驶不快，到达团场地界时，又被卡点拦住，说明原因、出示证件，其中有一个人还认识我，但都没有起作用，守护卡点的人还是打电话向团场领导作了请示，领导同意后，我们才得以继续前行，到达团部时已接近中午12点。在路上，我一直在想，到团场一定要问一问团领导，能不能给匀上几只口罩。督导检查不容含糊，查资料、看台账，深入社区和居民小区现场了解，两个多小时，一刻也没停歇。尽管工作繁杂，我却始终没有忘记讨要口罩的事情，检查结束，向一位团领导张了口，他很痛快地答应了，给我找了四只一次性医用口罩，把口罩接到手中，心中竟泛起些许激动，对他连声称谢。从这个团场结束督导检查，到了下一个团场，我如法炮制，又向团领导讨要口罩，领导连门都没有出，随手从衣袋中拿出一只口罩，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是正宗的N95，比一次性医用口罩高级。据说，N95是口罩中的贵族，如果把一次性医用口罩比作长枪短枪，N95就是火炮了。这样以来，我的火力也变得强大起来。

口罩在战斗！说到底是人在战斗、抗击、搏杀……

写这篇短文时，《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推送了一条信息：《她们摘下口罩的样子，让人心疼……》。微信中刊发了7张图片、1个视频和简洁的文字，医务人员摘下口罩的图片显示，她们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压痕、勒迹、伤疤以及因过敏而出现的面部红肿。也难怪，她们作为医务人员，防疫和治疗，都需要长时间佩戴口罩，凡事有度，戴口罩时间过长也会造成伤害，更何况，为了提高免疫力，她们很多人注射了胸腺肽，对身体表面的伤害就更大了。难怪微信小编无不动情地表述：“在疫情防控的关键时刻，许多医护人员主动请命参加战斗，戴着口罩的她们，让人致敬，取下口罩的她们，让人泪目。”

难抑泪水，是因为她（他）们的无畏、她（他）的付出、她（他）们的奉献;难抑泪水，是因为她（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与瘟神、死神搏击……

——让人泪目。

——难抑泪水。

激战正酣，前方的战斗需要全社会的参与。“这个难关能不能快速渡过，不仅是靠医务人员，还要靠我们自己……（钟南山语）”。戴好口罩就是对前线的最大支持，当佩戴口罩以及落实所有的防护措施成为全民行动，我们的战斗才会取得效果，我们也就一定能生发出当年毛泽东吟咏的豪情与力量：“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最终战胜病毒，送走瘟神：“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责任编辑 胡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