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里X气”构式分析

傅舒雅

摘 要：“X里X气”构式在汉语口语中较为频繁使用，笔者基于BCC语料库的检索结果，试从构式语法构式压制的角度来分析“X里X气”构式内在的语义、语用和结构特征。笔者发现“X里X气”构式具有将名词化为形容词的功能以及强化形容词语义的功能。词汇方面，构式“X里X气”中的X词汇决定了“X里X气”构式的语义以及词汇感性色彩。

关键词：“X里X气”构式;构式语法;构式压制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9052（2020）08-00-02

在日常生活中，“X里X氣”结构的词语使用较为频繁，尤以口语中使用最多，如傻里傻气、奶里奶气等。这类词常用于表达说话人对他人的感受，比如“他这个人傻里傻气”，“傻里傻气”在句子中为形容词，充当谓语。其他“X里X气”通过添加助词“的”“地”从而使得构式在句中充当谓语、状语或定语。在实际语境中，“X里X气”构式含义主要以贬义为主，中性及褒义比重较少。笔者拟从构式语法出发，从构式压制角度分析“X里X气”构式的语义特征和结构特征。

一、构式语法及构式压制

Goldberg（1995：4）对构式这一名词给出了明确的定义：当且仅当C是一个形式——意义的配对<Fi，Si>，且形式Fi的某些方面或意义Si的某些方面不能从C的构成成分或从其他已有的构式中得到严格意义上的预测，C便是一个构式。从定义我们得知两点：一是构式是形式和意义的配对;二是从构成成分不能预测整个构式的意义。此后在2006年出版的Constructions at Work对构式的具体规定做出了细微调整，Goldberg（2006：5）认为“任何格式，只要其形式或功能的某一方面不能通过其构成成分或其他已确认存在的构式预知，就被确认为一个构式。”

构式语法其中一个观点认为，语句义需要参考词汇的含义同时也需要注意词汇之间的位置关系。即词汇排列的不同将直接影响语句整体的含义。构式语法将句法结构与意义相联系，认为词汇义和构式的相互作用决定了语句义。在词汇与构式出现按照传统语法观点不能搭配使用的情况，需要给出明确的规定，这并不是语用错误，而是构式本身所具备的意义使得原有的语法不适用，产生新的用法。这种情况就是词汇遵从构式意义。如果缩小范围，从下一层结构即词汇结构来看，此观点同样适用。这种构式占据主导地位影响或改变构式内的词称为构式压制。

二、“X里X气”构式分析

（一）“X里X气”构式介绍

从BCC语料库里选择文学、报刊、微博、多领域检索此构式，笔者检索到一百多例词条结果，就出现的词条分类可分为两大类。第一类“X里X气”中X的词性为名词，第二类“X里X气”中X的词性则为形容词。（见表1）

以上22个构式中，贬义的共有15个，所占比例为68%。由此可见，“X里X气”构式用于贬义感情色彩的情况占主要地位。而其他中性和褒义的所占比例较少。“X里X气”构式中“里”和“气”都在词类划分上属于名词。就构式中的“里”而言，它并不能单独和检索结果中的名词或形容词搭配使用，实际使用中不存在“傻里”“假里”的用法，这样的组合并不构成任何含义。即使可以搭配使用的“肉里”，整个含义也与原本词汇相差甚远。而“气”则可以和一部分名词或形容词搭配，但两者相结合主要为名词，如“奶气”“傻气”“骚气”。从这个组合可以看出“X里X气”构式中“X气”从名词角度表面了整个构式的大致语义。“里”和“气”单独与X词搭配都不能完整表达“X里X气”构式的语义及语用特征，只要“里”和“气”搭配一起，在构式中才能与其他名词或形容词搭配使用，形成比X词汇意义更加深一层的形容词。

笔者从BCC语料库中选取一部分“X里X气”构式具体使用的例句，具体例句如下：

例句1：母亲围着红色的围裙，粗里粗气地自言自语着，眼泪不停地从她肿大了的眼泡里流出来。

例句2：此人瞌睡昏昏走过来，朝罗宾转过一张蠢里蠢气的大脸盘，还扬扬手中一根带钉头的长棍子。

以上两个例句均使用了“X里X气”构式。例句1“粗里粗气”在词尾增加了“地”状语书面标志，修饰句中“自言自语”，充当状语。而在例句2中，“蠢里蠢气”在词尾添加“的”修饰“大盘脸”作为形容词使用，在句中作定语使用。从上述两个例句可以看出，“X里X气”构式作为形容词，在句中与其他词汇搭配使用可灵活地添加“地”和“的”充当状语或定语。

（二）“X里X气”构式对词汇X的构式压制分析

“X里X气”构式具有将名词化为形容词的功能以及强化形容词语义的功能。换句话说，进入这个构式的X词自动形容词化或强化原本形容词义。如检索结果中出现的名词“肉、奶、娘”等进入这个构式中自动地形容词化了。“X里X气”这个构式的内在含义可理解为“里面都X，全身散发X的气息”。因此对于原本是名词的肉、奶、娘、宝、鬼、瓜、婊、油、gay、妖、孩在此结构中原本词汇含义被“X里X气”压制，整个词的含义遵从构式含义，将构式的形容词性赋予此构式中的名词。但并不是所有名词都能放入此构式中，能用于此构式的名词有限。此构式内的名词首先有词性转换的使用可能，比如“娘”这个名词在现代汉语使用中已有形容词化的用法，主要用于形容没有男子气概，行为举止偏女性化的男性。名词“妖”也同样如此，作为名词指“异于常态而害人的东西”，此词的形容词用法则表示“装束或神态不正派”。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在X为名词的情况下，此构式还可与英文单词一同使用。如“gay里gay气”是网络用语，形容说话阴柔不阳刚的男性，最初为贬义，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中性词，表示做派奇怪的人。以上是X为名词的情况。当X为形容词时，“X里X气”构式就相当于“非常”“很”的作用，强化X的语义。笔者从BCC语料库中检索出的词条X为形容词的有：傻、脏、粗、倔、贱、假、骚、乖、坏、穷、蠢。例如“傻里傻气”可以理解为“非常/很傻，“脏里脏气”则为非常/很脏。换言之词汇X在“X里X气”构式中可转化为“很/非常 X”的构式。

从BCC语料库检索构式情况来看，“X里X气”构式的感情色彩多为贬义。“X里X气”构式本身蕴含了贬义的感情色彩，进入此构式的X词汇也以贬义为主。但随着语言的发展，有一部分中性词和褒义词也进入此构式中，如肉里肉气、奶里奶气等。中性或褒义词的进入改变了原来构式的贬义倾向，使得整个构式的感情色情发生巨大变化。

（三）词汇X对“X里X气”构式的压制分析

构式的语义由词汇X规定，没有X词汇的加入，“X里X气”构式则没有任何意义。从这个角度来说X词汇是此构式的核心，是构式的灵魂所在。同时“X里X气”构式的褒贬义也由词汇X来限定。如“婊里婊气”中的“婊”在传统意义上来说是贬义词，因此整体构式的感情色彩为贬义。再如“乖里乖气”中的“乖”为褒义词，那么整个构式也相应成为褒义词。需要注意的是，一些中性词加入这个构式，相应地整个构式也为中性词，如“gay里gay气”。由此可见，“X里X气”构式本身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在X词汇加入构式后，整个构式的感情色彩发生改变，同X词汇保持一致。

三、结语

“X里X气”构式具有独特的语用及语义特征，在句中可充当谓语、状语和定语。构式与词汇之间相互压制。构式对词汇的压制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使进入此构式的非形容词自动形容词化;二是构式主要以贬义为主，从而限定进入此构式的词以贬义为主。词汇X对构式的压制体现在X词的感情色彩也确定了“X里X气”构式的感情色彩。

参考文献：

[1]Goldberg，A.E.1995.Coustructions 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M].Chicaga 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2]Goldberg，A.E.2006.Constructions at Work[M].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3]王寅.構式压制，词汇压制和惯性压制，外语与外语教学，2009（12）：5-9.

[4]王寅.“新被字构式”的词汇压制解析——对“被自愿”一类新表达的认知构式语法研究[J].外国语，2011（3）：13-20.

[5]王寅.构式压制和词汇压制的互动及其转喻机制——以英语语法体和动词体为例的分析[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3（5）：657-668.

[6]刘芬白，解红.英语“情感强化副词+形容词”构式的语义压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9（5）：665-674.

（责任编辑：李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