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藏族女作家的女性意识觉醒和反思
2020-09-10卓玛草
【摘要】 本文将藏族女作家的女性意识的觉醒置身于文学作品中予以观照,深入探索当代藏族女作家的女性思想动态、生存境遇等情况,分析藏族女作家的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反思其局限性,对当下藏族女作家如何更好地实现人格独立和自我价值起到参考作用。
【关键词】 西藏文学;女性意识;生命价值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14-0039-02
女性意识,是指女性尊重自我意愿,追求情感和心灵的统一,重视自我的价值和地位,颠覆以往男权社会给予女性的定位和排斥。
在藏族女性文学作品中,大部分女性以自主意识强烈,敢爱敢恨的鲜活形象示人,展现出自身独特的价值和独立的人格魅力,令人动容。
一、当代藏族女作家的女性意识的觉醒
(一)对自身命运困境的求索
藏族女作家们以其自身敏锐的女性目光,洞悉着藏族女性的命运困境,公开质疑传统社会文化中不平等的性别观念,不断思考着女性存在的真正意义,发掘女性的价值。
白玛娜珍的长篇小说《复活的度母》,描写了时代变迁下藏族女性的命运转折。
希薇家族娇贵的二小姐琼芨白姆,养尊处优,却不幸地卷入历史流变中,辗转漂泊,屡经沉浮。后来与丈夫巴顿的婚姻破裂,虽与旧情人洛桑重新结合,却由于家庭成分问题而被单位免职。
反观琼芨的一生,她都试图与命运抗衡,但是无情的政治抹杀了她寻找自我价值的可能。然而,我们还是可以透过历史的一隅,欣慰地看到琼芨从最初倔强的女孩,到失去了和命运抗争的力量再到被打磨成一个学会忍受的女性。通过描绘琼芨白姆的命运悲剧,白玛娜珍思索着藏族女性的命运和时代之困。
在藏族女性的命运和历史悲剧中,当代藏族女作家寄托了她们对姐妹们的深切厚望,即以独立自主的姿态,投入到全新的社会活动之中,以实现女性的自我超越。正是这种深切厚望,使得她们的作品充溢了“俗世温暖”。
(二)追求“男女平等”的爱情婚姻观
在藏族女作家的作品中,塑造了许许多多为爱而生、大胆追求美好爱情的女子。《太阳部落》中作为英雄嘉措的妻子——桑丹卓玛,她美丽善良,真挚坚强,在坎坷多难的命途中,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真爱的憧憬和追求。
当丈夫嘉措背负家仇远走他乡,留下她和女儿相依为命,艰难度日时,孤独的桑丹卓玛与有妇之夫洛桑吉达爆发了一场超越了婚姻、家庭、道德的爱情。
虽然从表面上看,桑丹卓玛成为了“第三者”,但随着她心灵的逐渐敞开,我们感受到的是心灵的感动和情感的震撼。
在小说中,作者还设置了千户索白对桑丹卓玛的爱的追求。但是她决然地拒绝了,她想“自己爱洛桑达吉,尽管筋疲力尽也不能停这种情感,但她却无法爱上索白,因为她明白洛桑达吉一无所有,自己才是他的一切,而索白的世界应有尽有,自己不过是他的部分而已,他不能如她想象中那样爱惜自己。或许她不能爱他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他拥有一切。”
两个求爱的男人,都有自己的家庭,一个穷困潦倒,一个则享有一切,但是桑丹卓玛不愿做男性爱情中的一部分,不愿成为爱情的附属品,而是要他爱的全部。索白爱着自己的妻子、还爱着他家的厨娘,而洛桑达吉只爱她一个,桑丹卓玛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洛桑吉达。
突显出她强烈的女性自我意识——在爱情中,女性不是男性的附庸,双方互为对方的全部。
虽然这场爱恋见不得阳光,虽然偶尔也因为对方有着不是跟她一起拥有的家庭而感到伤感,但她爱得无怨无悔,爱得热烈缠绵,因为双方的心互属于对方。在那个时代,桑丹卓玛身上甚至萌发了现代女性爱情观念。
白玛娜珍在长篇小说《拉萨红尘》中,成功塑造了雅玛这一在爱欲中纠缠的新时期藏族女性形象。军医学校毕业后雅玛与同学泽旦结婚,在平淡的生活之中,与医院同事迪旧情复燃,然而只是肉体的享欢,没有获得精神的抚慰,当昔日的同学徐楠多年后再现于拉萨,雅玛重又对爱情充满了幻想。
泽旦后来经商,变得越来越世俗低劣,雅玛借进修的机会来到上海,但看到徐楠挣扎在生存线上的拮据生活后,她终于离开徐楠,回到拉萨,与泽旦离婚。
通过雅玛的爱情故事,我们不难看出女人一味地把所有的追求都放在男性身上,注定了这种寻找只能归为虚无。
在作者看来,雅玛的命运悲剧,正是源自于男女在婚姻爱情上的“不对等”地位。通过塑造雅玛的形象,白玛娜珍呼唤着男女平等的婚姻爱情观和女性的自我解放。
在梅卓的短篇小说《麝香》中,美好如吉美,当浪漫迷人的吉美将身体交付于甘多,却得知心上人早已有了家室后,她最终选择了走向死亡,令人扼腕。造成她们命运悲剧的根源,正是长久以来女性在婚姻爱情中的弱势地位和自我认知之不足。
压抑女性自我的社会政治环境,浮躁的世俗红尘,造就了处于弱势地位的藏族女性婚姻爱情的不幸,而她们的自我束缚则加重了这一不幸。
在爱情和人生理想的一次次幻灭之后,她们或是选择自我放纵,或是毅然走向死亡,进行着消极反抗。这些藏族女性在传统社会观念的熏染之下,习惯性地屈从于男性的权威,将男性作为自己生命的支撑。
当她们失去恋人和丈夫时,她们觉得所有关于美好生活的梦想便彻底崩塌,由此走上命运的悲剧结局。
通过阐释这些爱情悲剧,梅卓呼唤纯洁美好、超脱世俗的平等婚姻爱情观,同时也激励藏族女性自我觉醒、自我解放。
在散文《八角街里的康巴女子》中,作者格央讲述了雍晴、央吉、宗措等几位勇敢的康巴女子的故事。她们历经生活磨难,却始终百折不挠。
字里行間流露出作者对这些聪明果敢的藏族女性的钦佩之情。尽管藏族女性饱受压迫,但俗世的偏见和不公并不能遮蔽她们的美好品质和卓越才能。
藏族女作家们认为,社会既要接纳“男女平等”的爱情婚姻观念,藏族女性更需要从自我做起,大胆追求个人才能的发挥,创造幸福美好的生活,在改变自我的同时,也改变社会。
(三)歌颂自然淳朴的母性情怀
在藏族社会中,女性扮演的最重要的角色就是“母亲”。藏区“男尊女卑”的社会现实将藏族女性排除于社会生活之外,女性的积极价值只能通过“母亲”这一角色得到体现。而且,由于婚姻在藏族生活中不如汉地文化那样拥有明确的社会约束性,因“情感”而孕育孩子的母亲经常因为丈夫或恋人的离开,而独自承担养育孩子的重任。
这些情感婚姻生活不美满的藏族女性,常常独自带着几个孩子生活,没有自怨自艾,而是视之为生活的当然,凭着勤劳善良、忍辱负重,将她们最温柔的情感给予了孩子们,表现出自然浓厚的母性情怀。
例如,梅卓的长篇小说《月亮营地》,白玛娜珍的长篇小说《拉萨红尘》、格央的长篇小说《让爱慢慢永恒》等,在宣扬男女平等的全新婚姻爱情观的同时,更加侧重于歌颂自然美好的母性情怀,由此呼吁藏族女性不断实现自我超越,抒发对藏族女性生存境遇的关怀。
梅卓在《月亮营地》中塑造了一位伟大的藏族母亲——尼罗。她是藏族老一辈女性的一个缩影,她美丽、坚忍,忍辱负重,“她从没有正式戴上过新娘的繁复可爱的发套,可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面对命运她别无选择。在小说中,尼罗从纯真的少女变为垂暮的老人,唯一没变的是她朴素自然的母性情怀。在经历了阿·格旺的背叛后,她最终归于“母亲”这一使命般的角色。她深切地关爱着她的孩子们,致死都在为孩子们提供庇护。
在藏族女作家的眼中,“母性”是每个女性都具备的本能,藏族女性将儿女视为自己最宝贵的生命寄托,她们情愿忍受辛劳疾苦,艰辛地抚育着子女,竭尽所能为子女提供庇护,无私忘我、情感真挚,令人动容。在文学作品中表现了藏族女性最真实的生存现实和最圣洁的情感体验。
二、反思
受经济条件和文化传统的影响,藏族女作家很难像内地一些女性作家那样坦然自若地去表现女性自身的性别体验和性别欲望,只能以相对内敛、温和的方式去展现女性自身的情感世界。
她们更多的是面对广阔的草原牧场和遥远的历史传奇,如梅卓、格央的部分小说;更倾向于在艺术世界中演绎民族的历史变化和思考民众的现实生活,如央珍、白玛娜珍的作品,缺乏对女性自身命运更深层次的探索,没有给当前处于困境的藏族女性指出一条光明的解决之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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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刘书勤.转型期藏族女性叙事文学中的藏族女性形象考察[D].暨南大学,2016.
作者简介:
卓玛草,藏族,甘肃甘南人,研究生,职称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