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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 · 富勒游记《湖光夏日》 与帝国话语的共谋

2020-09-10张巧

今古文创 2020年24期
关键词:确认叙事策略

【摘要】 玛格丽特 · 富勒的经典游记作品《湖光夏日》是美国西部殖民扩张背景下的一部经典游记作品,富勒通过这部游记记录了美国中西部殖民地的自然人文风景,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本文通过对《湖光夏日》研究发现,作为一名女性游记作家,富勒在叙事对象和模式上创作了与男性帝国话语有所偏离的女性气质的文本,但在文化批评的视阈下,迫于其殖民地白人女性旅行者身份的复杂性,富勒所采用的叙事策略实则是对帝国话语的隐匿性确认。

【关键词】 《湖光夏日》;叙事策略;帝国话语;确认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24-0018-02

玛格丽特 · 富勒是19世纪美国超验主义重要代表人物,她借助超验主义思想的精髓撼动了男女二元对立的传统学说,最先提出“雌雄同体”的概念,被美国女权主义批评家伊莱恩 · 肖瓦尔特誉为“女权主义的女祖先”[1]129。1843年,富勒离开她出生与成长的新英格兰地区,西行去芝加哥、密尔沃基、尼亚加拉大瀑布等地旅游,也拜访了一些土著印第安人部落。在她结束旅行之后,她根据自己的旅游经历撰写了她的经典游记著作《湖光夏日》。该游记既包含对美国中西部景观描写,同时也带有较强议论色彩;通过记录自己对中西部亲眼所见,富勒得以表达自己对美国现实社会的思考和人文关怀。不难发现,大多数评论家集中于对书中的生态伦理思想或女权意识进行透彻分析,而很少有评论家针对其游记书写的叙事策略进行探讨。因此,本文试图分析帝国语境下富勒在叙事范式上的特征,进而揭示富勒对帝国政治和殖民话语的辩护。

一、《湖光夏日》:帝国语境下的女性游记书写

作为一位出生于19世纪美国马萨诸塞州的白人女性游记作家,玛格丽特 · 富勒生活在两性严格对立的文化背景中,在这种社会性别的分化中,男性是一家之主,女性处于劣势和屈从地位。富勒的原生家庭正是这一社会模式的缩影,其父亲是一家之长,并且为让富勒秉承自己的优秀品质,他决定给长女富勒灌输当时只有男孩才能接受的教育,这让福勒认为自己的童年充满了忧郁和恐怖:“父亲教育的结果是大脑的过早发育,这使我白天成为一个少年神童,晚上成为幻觉、噩梦和梦游症的受害者。”[2]26不难看出,富勒在性别上必然受到父权压迫的侵害。

另外,19世纪美国正处于资本主义工业革命蓬勃发展时期,大批移民出于不同的原因迁往西部,开始了西部运动,但就实质而言,西部运动是美国对西部地区的殖民战争,这一社会大环境使富勒得以以旅游者的身份亲自去考察美国西部被殖民地区的社会现实和政治现实,从而撰写出她的游记作品《湖光夏日》。从文化批评的角度来看,美国西部殖民的帝国语境让白人女性旅行者富勒的身份更加复杂化:她既是性别上的被殖民者又是种族上的殖民者。[3]5这种身份的双重性也导致她与帝国话语的关系具有了双重性。一方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美国西部殖民扩张在为富勒提供跨域旅行的契机的同时,也赋予了她在美国东部出生地所享受不到的权威,这使得她不会公然批判帝国主义,她甚至会隐蔽性地参与到西部殖民进程中,采用种族主义等他者化策略去评价美国西部的原著居民与风俗。另一方面,由于她在东部出生地也有被父权压迫的经历,她有时也会对殖民地人民或他者文化有一种亲近感,从而导致其游记作品《湖光夏日》与殖民话语存在某种表征上的偏离。因此,富勒的经典游记《湖光夏日》在叙事策略上也必然会呈现出对帝国话语的复杂性关系。

二、以他者生活为叙事对象:对殖民话语的隐匿性确认

从一定程度上看,女性旅行者摆脱了“家中天使”形象,突破了父权体制下的私人空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也同样冲破了传统对女性书写的限制。在知识范畴上,不同于男性书写的探险、发现山脉、绘制地图等这些科学性质的知识,女性书写更集中于妇女儿童的生活、花草描绘或是情感抒发等具有女性气质的内容[4]89。但从文化批评的角度来看,女性所建构的这些知识初看起来不具有帝国主义的色彩,然而却构成了对殖民统治的某种隐匿的确认。

细读之下,富勒的《湖光夏日》中所描述的正是男性不会关注的美国西部殖民地女性儿童生活的诸多方面,她对于当地妇女儿童生活表达出两种态度:审美和同情。一方面,富勒将当地女性作为一种审美的客体进行描绘。当她游经美国太平洋沿岸的俄勒冈州时,她用审美化的语言描述当地印第安妇女的贤惠:他们的木房子里,妇女充分地利用森林去搭建优雅的内部空间,足以掩盖住所有的粗陋。[5]104富勒这种对印第安妇女“家中天使”的描述给人带来愉悦感,但实际上她仍将女性降格为审美之物,来突显自己作为帝国女性优越性。另一方面,富勒也对这里妇女儿童的悲惨生活富有同情心,她发现这里的妇女儿童都在“身心上显得笨拙”[5]106,她将其归咎于这些妇女儿童缺少教育,她在表达同情之时,也间接衬托美国东部地区先进性。由此看来,富勒虽塑造了一个具有女性气质的文本空间,但其文本中的妇女儿童仍然带有帝国主义气质。除了对旅途中的妇女儿童进行描述之外,富勒也在《湖光夏日》中用了较多的笔墨去描述沿途的动植物以及它们带给富勒的愉悦心情。每到一个目的地,富勒都会对其动植物进行一番描述,如途径芝加哥大草原時,她被草原上“火焰般的金颜色花朵”[5]89所吸引;在经过罗克河时,她对河边好客的“燕子、雄鹰和鹿”[5]95流连忘返;在伊利诺伊州西部草原上,她痴迷于“美丽的白羽扇豆、白色和紫色的紫罗兰、华丽的藤蔓以及各式各样的野花。”[5]114从女权主义角度来看,这些知识范畴是典型的女性气质文本,是对男性游记的偏离;但在文化研究视角看,富勒对动植物的描写实则借助了欧洲的博物学知识体系,她在对动植物进行命名或者分类的同时已将其纳入到帝国秩序之中,富勒对动植物的描写实则构成了一种“没有臣服与暴力”[6]57的帝国扩张。这也就不难理解富勒为什么在表达对“帝国扩张会破坏自然”[5]96的担忧的同时,又立刻解释道,“帝国扩张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但是我们不能抱怨,而是应该期待一个好的结果。”[5]96所以,富勒虽不像同时代男性旅游者去用数据等信息去明确确认帝国存在的合理性,但她采用了一种更为微妙的占有方式,隐性地参与到殖民扩张中来,与帝国话语构成了差异性的同谋。

三、“如画美”的叙事模式:自我赋权的无奈之举

在十九世纪的女性游记中,“如画美”的叙事模式尤为常见,这种叙事模式主要通过对景观的审美化,并按一定顺序对画面进行描述,从而显现出观看者对于被看者的宰制权力。[6]200富勒在游记中便采用了这种叙事模式,她认为“如画美的凝视能融合景观的文化和粗陋,能够产生愉悦感。[7]在文化研究者看来,这种叙事模式实则确保了女性旅行者的观者与言说权威,所以是一种彻底的帝国主义之举。[4]91富勒由于在出游前的活动区域主要局限于父权制下的家庭,这导致她对世界的图景是不成体系的。当她来到芝加哥西部大草原时,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这片草原看起来似乎显得无聊且荒凉”[5]89,这也显示出富勒的视阈受到社会文化建构的限制,若不采用男性旅行者的具有组织的系统的“他者”凝视,她就失去了主体性,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观赏景观。因此,富勒尝试着采用如画美的叙事模式,她像欣赏油画般去感受这里的景观,并且用浪漫的笔墨去描述“花朵”“只有在草原上才能看见的平静的落日”“回家的牛群”等,并且直呼这些图景让她开始爱上这里,她解释道,“因为我开始理解这些场景,并且不再畏缩于这巨大的包围之中。”[5]90显然,通过如画美的叙事模式,富勒得以建构具有自我主体性的空间,正如杰弗里所说,这种如画美的模式将视觉的景观考量从历史、政治或道德思考等其他因素中隔离出来,[4]从而确保了富勒作为凝视者的一种权力。

由于富勒作为白人能从帝国语境中获得权威与权力,但她也是男权帝国主义的受压迫者,这导致她在游记中呈现出对殖民话语的摇摆不定的复杂关系。富勒采用如画美的叙事模式的同时,也有表达自己对如画美叙事模式的反抗,并认为自己与殖民地印第安人及妇女的命运紧密相连。[7]xxx在文化研究者看来,这是由女性身份的多样性造成的,富勒对帝国凝视既赞同又抵抗的双重视野使她应该被视为传统性别空间的勇敢女性。富勒对如画美模式的确认与其脱离这一模式进而沉浸于帝国政治或道德伦理的思考贯穿于游记的后续章节,直到游记的结尾,富勒哀叹自己在帝国语境下采用如画美模式的无奈,她意识到帝国语境剥夺了她描述自己经历的真实话语权,所以她表达了对“更加平等、更加彻底和更加和谐发展”[5]215的强烈需求,她希望女性游记作家能在不久的将来建立一个真正意义的具有主体性的文本空间来表达自己的亲历。

四、結语

《湖光夏日》是美国对西部地区进行殖民战争时期的一部经典游记作品,种族和性别的介入使得白人旅行者富勒不得不采用吻合帝国秩序的文本进行叙事描述。她以异域妇女儿童生活以及动植物为叙事对象,并且采用了如画美式的描述范式,得以让自己的文本空间仍然保持在帝国话语的疆域之内。富勒的这种书写是一种“去征服”的、并略带新颖的书写模式[4]91,从表征上来看这是白人女性在父权帝国主义下创作的具有女性气质的文本,但实则隐形地承载了殖民话语,与帝国话语构成了一种确认和共谋。

参考文献:

[1]Showalter,Elaine.Feminist Foremother[J].Wilson Quarterly,2001,25(1):129-131.

[2]Fuller,Margaret.Autobiographical Romance[M]//The Essential Margaret Fuller.Jeffrey Steele.New Jersey:Rutgers University Press,1992: 24-43.

[3]Chose,Indira.The Power of the Female Gaze:Women Travelers in Colonial India[M].Delhi: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4]张文瑜.差异性同构:现代欧洲女性游记中的帝国话语[J].新疆社科论坛,2016,(03):88-93.

[5]Fuller,Margaret.Summer on the Lakes[M]//The Essential Margaret Fuller.Jeffrey Steele.New Jersey:Rutgers University Press,1992: 69-225.

[6]Pratt,Mary.The Imperial Eyes:Travel Writing and Transculturation[M].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 2008.

[7]Steele,Jeffrey.The Essential Margaret Fuller[M]. New Jersey:Rutgers University Press,1992.

作者简介:

张巧,硕士研究生,武汉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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