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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中日书法交流之流变

2020-09-10邢涛

今古文创 2020年47期
关键词:流变近代交流

邢涛

【摘要】 近代是中日书法发展由古代形态向现代形态转变的时期,是两国书法交流历史上的一个高峰,也是两国书法交流模式发生转向的时期,可分为三个流变期:清末明治时期,民初大正时期、中国抗战时期,每个时期都有各自的特点,经历了从高峰——分轨——转向的交流发展过程。

【关键词】 近代;中日书法;交流;流变

【中图分类号】J2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47-0054-02

近代中日两国都是剧烈变革的时代,是新与旧、是本土与外来激烈冲撞的时代。这个时期两国书法交流,从交流的载体,事件,内容,到书学思想流变,都是与那时整体的时代脉搏密切相关。

一、清末明治时期中日书法交流之高峰

在中日两国两千余年书法交流史上,有两个高峰期,一个高峰是隋唐时期,日本派遣大量的遣唐使、遣唐僧来华学习王羲之、颜真卿、欧阳修、柳公权等大家的书法,继而产生冠绝日本千年的“三笔”“三迹”。另一个高峰便是清朝末年,日本明治时期。明治时期中日书法交流的高峰可以从三方面来理解:

一方面是交流人数众多,交流层面广泛。明治时期日本书家纷纷来华,形成访华书家群,又以中林梧竹、副岛苍海、秋山白巖、圆山大迂、西川春洞、日下部鸣鹤、桑名铁诚、宫岛咏士、山本竟山等为代表,他们与潘存、俞樾、徐三庚、张裕钊、吴昌硕等中国书法家们以或师或友的关系,学习和交流书法。中国方面,有因政、因学又或因避难而去日本的中国书法家。这些书法家去日本,本因都不是有关书法,却因为他们在日本无意的书法活动,对日本书坛产生了重要影响,甚至直接影响了日本书法的发展方向。最著名的是杨守敬赴日,他以自己深厚的学识和丰富的碑版拓片让日本书道界大为震惊,在日本掀起一阵碑学风潮而被尊称为“日本书道近代化之父”。

第二个方面是交流性质的转换。明治以前的中日书法交流都是附属于两国的政治文化交流之中,不论是隋唐时期日本遣唐使、遣唐僧来华学习,还是宋元时期日本吸收中国禅宗精神形成的“墨迹”书法,亦或是受明代黄檗文化文化启发而大放光彩的“幕末三笔”,这都不是单纯书法交流的结果,只是整体文化交流的一种表现。明治时期的书法交流则比较纯粹,日本的书法家门也大多抱着单纯学习书法的目的来华拜师求教,这反映了日本书法家作为书法家身份的角色意识的崛起,也预示着日本书法艺术发展主体自律性在逐渐的形成,揭开了“正真”书法交流的帷幕,是中日书法交流史上一次革命性的转换。

第三个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方面,也就是明治时期的中日书法交流直接使日本书法发展发生的转向,拉开了日本现代书法的帷幕。明治时代,书法母国悄然兴起的一场碑学风潮,给日本的书法发展方向指明了新的出路。这场碑学思潮,阮元是始作俑者,后经何绍基、包世臣推波助澜,至康有为乃集大成, 徐三庚,杨岘、俞樾、张裕钊、赵之谦、杨守敬等都为碑学中坚,他们碑学思想与实践能左右书本书坛也不足为奇。日本书法家们通过与这些碑学大师的交流学习,以篆隶北碑书风为基础,再融合日本民族特有的观念和形式,加以创新,创造了连中国书法家都难以预想的奇异风格、出现了后来的近代诗文派、少数字派和前卫派多种流派共存的繁荣局面。

二、民初大正时期中日书法发展之分轨

日本书法自形成之日起就一直跟随者中国书法的脚步并轨前行,是中国书法忠实的追随者,但到了大正时期,受西方现代艺术思潮的影响,中国传统书学思想对日本书法影响日渐式微,日本书法艺术经历了由古典到现代的转变过程,与中国书法分轨而行,具有日本特性的书法观念和形态逐渐形成。

1922年(大正十一年),东京“平和博览会”开展,展览专门设立美术展览部分,然而书法却被展览的评审者们拒之门外,不允许展出,理由是书法属于学术,不是美术,“书法不是美术”的论断再一次被抛出。书法到底是不是艺术,在汉学文人书家哪里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艺术和学术本来就不分家。但现代艺术学者们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艺术与学术各司其职,泾渭分明,不管这种观点是否正确与合理,但这次书法受歧视的事件都给日本书法家们敲响了警钟——如果不思变革,将会面临着生存危机。“平和博览会事件”的出现,对于日本书法界来说是一种耻辱,但从历史的眼光看,何尝不是促使日本书法走向再生的一次契机。与1882年“书法是美术?”的讨论中,书法界波澜不惊的情况大相径庭的是,这次日本书坛出现了极大的骚动,书法家们为之愤愤不平,奋起抗争,被歧视、受屈辱的处境让书法家们空前的团结起来。两年以后,日本书坛抛开门户之见,成立了全国性的组织机构“大日本书道振兴会”, 并举办了第一次书法展览。经过“平和博览会事件”后,这次展览的意义非同寻常,“既表达了书法家们勇于抗争的态度,更表明书法家们的猛然醒悟——简单的抗争自然容易得多,但要领悟到书法不能再固步不前,应该努力强化其艺术性以与整个艺术发展步调一致,确是为现代书法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观念起点。”  至此,日本书法的古典形态即将落下帷幕,现代形态正准备在合适的契机下登上历史舞台。也是在这时,跟随了书法母国中国脚步一千多年的日本书法,正要以不同于中国书法、日本特有的姿态,昂首阔步地迈向现代性的道路,完成从中国母体书法脱离,涅槃重生的过程。

虽然中日书法在民国、大正时期即将分道扬镳,各自前行,但一定程度上还是延续着明治以来的中国碑学向日本传播的余风,并且又有新的动向,可谓热闹纷呈。1900年,敦煌藏经洞发现,“敦煌遗书”一经面世,立刻引起了轰动,大量敦煌写本流转到日本,直接开创日本“敦煌学”的产生,敦煌书法“碑帖融合”的特点也启发了日本书法艺术的新思路。甲骨文一经发现便在日本学界引起极大轰动,日本通过各种渠道搜罗甲骨,以致日本现在成为他国收藏甲骨最多的国家,日本甲骨文书法由此发端。“海派”领袖吴昌硕与日本各界的来往密切而频繁,日本书家纷纷来华求教,其书画作品数次在日本展出,影响甚大。罗振玉、王国维等人在清王朝覆灭后,他们以“遗老”的身份寓居日本,并与日本汉学界的内藤湖南、狩野直喜等人士之间探甲骨、刊古文、校史书、释金石,学术互动、诗文互唱,这早已传为佳话。“兰亭集会”是中日两国书法人士心中共同的图腾,1913年,“兰亭集会”在中日两国四地分别举办。还有早期的西泠印社,对于中国书法篆刻艺术影响日本,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三、战时中日书法交流之转向

1931年至1945年,中国抗战期间,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者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伴随着军事侵略的是文化的侵略,日本军国主义与某些“御用学者”,巧借发掘考查之名,对中国书法文物典籍、实物进行疯狂的掠夺,更甚直接抢夺和破坏,致使中国不计其数的碑帖、经书、甲骨、简牍等珍贵书法文物流落到日本和遭到破坏,这也可以说是书法交流的另一个向度,完全不同于之前两国平等自愿的交流方式,是两国书法交流的一段特别的历史。

日本侵华期间,通过有组织、有计划地掠夺中国书法文物,无数的中国珍贵书帖收卷,碑拓石刻、铜鼎金铭流失日本。根据《中国战时文物损失数量及估价目录》所示,从1937年至1945年间各地被劫、遭毁各类文物:书画类一万五千多件,古器物类一万六千多件,碑帖类九千三百多件,珍贵书籍类三百万册,杂件类六十多万件,古籍七百四十一处,总数量在近三百七十万件,数量之大,令人震惊,但这个数目绝大部分都是公家文物,远远不是中国战时文物损失的全部,因为还有很多私人损失文物并没有登记上报,而在整个文物损失中,私人文物损失应占相当比重。比如仅南京地区的《南京市抗战时期公私文物损失数量及估价目录》记载,南京地区各项公私文物损失约40000件,但在公私文物损失统计所涉及的字画等七大类中,私人文物损失只有69人申报,而在文物杂件损失中其调查统计数据更让人瞠目,竟无一人申报。据估计,在长达14年的战争中,侵华日军的疯狂掠夺、肆意焚烧和炮火的摧残,以及因战祸受损或失踪的中国文物至少在1000万件以上。

这些流散在日本的文物中有大量的名家书法珍品,也有十分珍贵的石刻碑拓,当然像甲骨,敦煌写经这样珍贵的书法活化石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日本是他国收藏中国甲骨、敦煌遗书最多的国家之一。这些书法文物的流失,是中国书法文化的重大损失,却也为日本书法的发展提供了新的资料,带来新的养分,比如日本甲骨文书法的产生,敦煌遗书带来的“碑帖融合”的新思路,对日本书道的现代化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虽然这段时间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书法文物的掠夺给我们带来了无法抹去的伤痛,但热衷于中日友好的两国书法人士,也一直不遗余力地通过书法这个载体,进行着交流与往来。日本书法家中村不折用其毕生精力收集中国碑帖、古拓、书法,创立日本第一个书道博物馆,将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翻译成日文并在日本出版,对传播中国书法艺术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日本书法篆刻家松丸东雨在两国交战期间,曾三次访华,拜会中国书画名家,诗文互唱,笔墨传情,究其一生“搜秦摹汉”。

四、结语

近代中日书法交流,是两国书法交流史上非常重要的时期,参与的人数、交流的事件非常多,影響非常大,这是两国文化与人民心灵友好见证,但也有一段不友好、非常态的特别历史,我们应当以历史为鉴,为中日两国书法文化的友好与交流做出新的贡献。

参考文献:

[1](日)神莫山.日本书法史[M].陈振濂译.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85.

[2]陈振濂.日本书法四十年[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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