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不如你
2020-09-10苏星子
苏星子
二十一岁的D君:
你好。
马上就是我们认识的第七个年头,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在不在这个城市。谷雨过后的第一天格外地冷,不过我养的小雏菊今天开花了。
前几天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我们第一次分班时候拍的照片。我在第一排的最左边,踮着脚尖,歪着头,和你的肩膀在同一条水平线,你在第二排的最右边,把照片折起来,你刚好在我面前,笑得十分恣意。
我的记忆里,你一直胆大且狡猾。上学的时候带着违禁的随身听在晚自习偷偷听,被年级主任发现叫去搜身,却只找到一团卫生纸。回来时候你笑嘻嘻地和我说随身听在我的书包里,问我晚上要不要听久石让。
很久以后,我还是没有习惯听钢琴曲,听得最多的还是你在“全民听歌唱”的那首《春风十里不如你》。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吉他音,让人特别安心。没有原唱的那种伤感、遗憾,也没有感怀,反而是一种释然,带着淡淡的回忆。
你以前总说我矮,变着法戏弄我。军训时候教官喊向右看齐,你报告说自己右面没有人,半个操场的人都在笑,后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七班有一个姑娘特别矮。你经常趁着我不注意,把我的水杯放在门框上,让我说好听的话才会把水杯还给我。运动会的时候,你在旁边拍照,毫不留情地嘲笑我腿短,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被狗撵着的鸡。最开始,我时常和自己说,自己的猪就得好好养着,不能打,不然卖不出好价钱。
后来我依然没有长高,还是被淹没在人群里的那一个,仍每天做着“二十三蹿一蹿”的梦,也没有再遇到像你一般高的男生。
十六岁的时候,我们天真单纯,以为只要努力就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为着那个三年一直在一起的誓言拼命学习,却依然没能敌过主任的一句“年级公平打乱分班”。
分开以后,我每节课结束都去洗手,每天晚上都会做手账。洗手时会路过你所在的班级,也就可以看见正在学习或是和同学打闹的你,偶尔还能和你说几句话,彼此互损几句。手账里记着录我们分班后的第一次相遇,夹着我写给你的第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画着各式各样的你,奔向食堂像飞熊的你,跑操时像海马的你,蹲在操场上像可达鸭的你……我想过很多种你看到这本手账的时间和反应,但是都止步于命运的捉弄。
你曾经说我生日的时候一定会给我惊喜,我想过很多次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惊喜,但是后来每一年的生日,我都没能等到你的祝福,二十四个小时起于零点,终于零点,我们的关系止步于高三的十月,那场幼稚的争吵。
我們再也没有见过。
我去了很多旧时的地方,遇到了很多的人,独独没有遇到你。
二零一八年一月,你有了女朋友,照片里的她靠在你的肩膀上。那个曾经说不喜欢打游戏,不喜欢看小说的你,每天都陪女朋友打游戏,陪女朋友去图书馆,连游戏ID都藏着女朋友的名字。没有交点的平行世界,我们终究相遇——曾经在某年的一月,你也和我说“我很认真地喜欢过你”。
被你喜欢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少年的你》里刘北山跟在陈念身后,不远不近,我突然想起了高二周日晚上返校时跟在我身后的你,北方的冬天冷得要命,路灯下的你暖得让人安心。你问我不到两百米的路程要磨蹭着走多久。
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站在原地。
当初没说出口的话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怎么样都不再算是一个答案。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班,或者即使分班我们还在一起,我们没有那些青春期无聊的误会,那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我们会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一起走过那些风景如画的街道,多年之后,像你十七岁问我的时候一样,我成为一名医生,你成为一个软件工程师,住在恬静的南京,去看看鸡鸣寺的樱花,去看看灵谷寺的萤火虫、紫金山的日落,陪伴着走过这一生。
我之前看过一句话说,你一直铭记的,喜欢的,十七岁的那个人,其实早已不在你心里,你放不下的,忘不掉的,只是年少轻狂时那段简单美好又单纯的回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喜欢你,不再缅怀那段青春,或许七年,或许很久,但是我相信时光总会教会我放下,和自己和解。
我想我也会遇见那个可以温暖我余生的人。
D君,在2020这个特殊的年头,以这种方式问候你,愿君安好,岁岁佳,事事成,山川阅尽,归来仍旧是少年。
二十一岁的苏懒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