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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雨渐渐

2020-09-10云澄

花火彩版B 2020年8期
关键词:战队队长比赛

云澄

创作感言: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想写个“热爱退却,自由不死”的故事,正巧最近在打游戏,故事自然而然地成型。本只是饺子哥哥开玩笑地说叫“JNF”战队,却成了主旨。在竞技场上,不到最后一刻,永不认输。他要找的她,也一样。(夸一句饺子哥哥英文真好!)

01

江杳成神那年刚满二十岁。

那年,他在PUBG(绝地求生)世界联赛的SOLO赛(个人比赛)中以平均每局击杀十人的绝对优势,拿下SOLO冠军。而后,他率领JNF战队以总积分甩出第二名十六分的成绩,一举成为炙手可热的新科冠军队。

而他本人也凭借出色的成绩、过分惹眼的帅气,成为了联盟内最具商业价值的选手,千万代言,顶奢蓝血,联名款秒空,以及——

舒榆再次被卡出江杳的直播间后,她戳开江杳的对话框,愤愤地敲字:“江队长,这难道就是成名的代价吗?直播个打游戏平台都……”

字还没打完,耳边一阵嘈杂,舒榆侧了侧脸,直播已经恢复正常了。与此同时,江杳那张帅气的脸也出现在了屏幕上,他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

枪声传来,游戏界面的占比大,镜头晃动间,他又击杀了一人。

弹幕飘过:SOLO之神!

舒榆愣了愣,手一滑,没打完字的消息已经发了過去。江杳那边的反应也实时传来。

他瞥了亮起来的手机一眼,接着,粉丝就看到被人称为高岭之花的江杳人设崩塌,游戏里也没找个地方躲着,直接把手机拿了起来。

江杳:你在哪里?

舒榆回了个定位,又“啧”了一声:“在那么多人面前死很好看是吧?”

游戏里,江杳的角色Swallow(燕)被人击倒在地,单排赛没有队友,击倒就是死亡。

江杳抬头看了一眼电脑。直播上的弹幕刷得飞快——

“这就是SOLO之神?”

“江神怎么回事?跟谁发消息呢?”

“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女友粉第一个不同意!”

他眉头微皱,干脆关掉了语音,给舒榆打了个电话过去。

舒榆接起来,声音懒洋洋的:“还是拿了个世界冠军膨胀了?”

直播网页里,江杳看着镜头,他的唇动了动:“不是赛季,随便练练。什么时候回来?”

“再看吧。”舒榆好整以暇地盯着直播里的江杳。他长得很乖,二十岁的年纪,有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气质,很是赏心悦目。她轻笑一声:“你打算把你的粉丝晾在一边多久啊?看得见,摸不到,心会痒死的。”

江杳沉默了几秒,他打开语音,说:“今天就到这里,谢谢。”

他下了直播,网页自动卡出。舒榆莫名觉得遗憾,她正想胡扯两句挂掉电话,又听江杳慢吞吞地开了口:“你骗人。”

“嗯?”

江杳站起来,七月的阳光隔着窗帘照进空荡荡的训练室,他拉开窗帘:“你说如果战队拿了四排赛冠军,你就会回来。你这个……”

他不会说重话,“骗子”两个字在喉咙口呼之欲出,始终没说出来。舒榆跟他认识久了,猜也能猜得到。

她“哦”了一声:“我最会骗人了,你怎么还信?”

世界联赛的冠军奖杯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是自舒榆退役后,他拿到的第一个世界级奖项。为了鼓励队员,经理特意摆在了训练室。

江杳的手拂过奖杯,指尖滚烫。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知道,我最信你。”

02

准确来说,JNF整个战队都对舒榆无条件地信任,因为她是老板。

JNF,全称“Jesus Never Fail”,翻译为“神永不言败”。这样轻狂的一支队伍最开始完全是靠舒榆用钱砸出来的,大家都不放在心上,直到在当年春季赛上,舒榆一枪击杀了联盟排名第一的选手。

满场哗然,都以为是她幸运。谁知道舒榆去捡盒子的时候,说了句:“看走眼了。早知道你有三级头我就不打头了,啧。”

这话传到网上的时候,舒榆已经带领队伍攀上了积分榜第一,让JNF这个以钱和冷艳女队长闻名的战队跟实力挂上了勾。一时间战队声名鹊起,报名青训营的人不计其数。

江杳就在其中。

他那时候十八岁,生得漂亮,又不爱说话,穿了一身很不合身的衣服坐在网瘾少年中间,格外显眼。

但毫无疑问,江杳的应变能力、听力、洞察力都是个中翘楚。舒榆很看好他。但两个月后,负责人交上的二队名单里却没有他。

据负责人说,江杳确实个人能力突出,但只愿意打SOLO赛,不肯在四排赛跟队友打配合。负责人叹了一口气:“比赛重点还是四排赛。”

舒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赛季结束,俱乐部放假两周,舒榆把这里当成家,天天窝在训练室打游戏。遇见江杳是个意外,她很少SOLO,那天正赶上好友不在,她无聊地进了SOLO赛。

跳了个荒郊野外,她捡了把M416就找了个地方趴着,打算等到决赛区再出去送死。这里安全,她开了一瓶可乐,欣赏着击杀公告里千奇百怪的昵称。

忽然,公告显示:Swallow淘汰Lan。

Swallow?

是青训营里的江杳吗?舒榆坐直身子,仗着神操作见一个杀一个。终于杀到了决赛圈,安全区域缩到很小,场上除了舒榆,只剩下江杳了。

舒榆开了全麦:“江杳?”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也开了麦,语气迟疑:“队长?”

少年的声音刚经过变声期,磁性低沉,好听得很有辨识度。舒榆确定了人,架起刚捡到的MK14对准江杳所在的房子,圈再次缩小。她往前爬了爬,敲敲耳机:“喊什么队长?名单上没你,休假回来你就要收拾东西滚蛋了。”

许是太紧张了,江杳的手抖了抖。人物出现在窗口,他发出单音节:“啊?”

就是现在!

舒榆开枪,三秒后,Swallow被淘汰。屏幕中跳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舒榆灌了一口可乐,下楼去找同样没回家的江杳。

青训营在一楼。隔音不是很好,离老远就能听到有规律的敲键盘声,江杳坐得离窗户近,背脊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地在……打单排。

他到底是多喜欢单排啊?

舒榆很是无语。

等江杳吃了鸡,打开他旁边的电脑,微微惊讶了一瞬。

舒榆头也不抬:“找你单排。”

江杳说:“战队都在放假,组不成。”

舒榆打开游戏说:“就打正常局。相信以我们的缘分,能碰到的。”

单排,对手随机,两人能碰到是低概率问题。

结果,第一局,舒榆把在角落里趴着的江杳揪出来击杀了。

第二局,舒榆跟江杳默契地跳了同一地方,舒榆先捡了个平底锅,对着江杳一顿猛拍,江杳淘汰。

江杳心理素质还不错,他并不认为还能碰见舒榆。第三局刚一落地,击杀公告里现出:Brause(玫瑰)淘汰SUN。

他看了舒榆一眼,那眼神明显在说:你给游戏公司塞钱了吧?

整整三局,江杳都死在了舒榆的手里。等第三局结束了,舒榆拿下耳机,抬了抬下巴:“有什么想说的?”

江杳沉声道:“我们很有缘。”

舒榆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你需要队友!”

一时SOLO一时爽,一直SOLO被队长虐到火葬场。

03

江杳的天赋惊才绝艳,战队收假后,舒榆没舍得让他收拾东西滚蛋,反而每天抽出两小时带他打双排。

有传言称,舒队是贪图江杳的美色。

谣言就是这样,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舒榆自己都要信了。下午见到江杳的时候还有点儿心虚,打到一半,她故作随意道:“外面传的……”

江杳侧过脸:“嗯?”

舒榆不耐烦地牵了牵嘴角:“说我贪图你的美色啥的,你可别信。”

江杳愣了一下,隔了好半天才说:“没当真。”顿了顿,他说,“我知道原因。”

舒榆挑眉道:“哦?”

“你急着培养出一个队长,好出去玩。”江杳目不斜視,语气平静地解释,“你跟经理说话……我不小心听见了。”

舒榆心想,江杳可真文雅,她当时说的字眼明明是“出去浪”。舒榆当时砸钱玩电竞是心血来潮,现在也差不多玩够了,就想撂挑子走人。结果经理抱着她的大腿哭:“找个继承人再走吧,队长!”

她着急去浪,江杳是速成的好苗子,不管别人怎么传,她都不会改变初衷,反而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带江杳。

日头渐渐西斜,乌云悄无声息地聚拢,秋日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舒榆跟人约了个友谊赛,于是关了机,旁边的江杳默不作声地开了单排。舒榆见状也不打扰他,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雨,又慢吞吞地把目光转到江杳脸上。

到底训练了一天,再年轻气盛,脸上也有了点儿疲态。他眼尾泛着红,看起来有点儿无辜诱人,指下却凶狠极了,隔着耳机舒榆都能听到枪声。她正看得出神,江杳忽然开口:“舒队。”

舒榆眨眨眼。

江杳似乎有点儿无奈:“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相信传言了。”

她面子上挂不住了:“你跟我签了合同就是我的人,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江杳慢吞吞地击杀一人:“哦,那你看吧。”

舒榆哪被人这么噎过?但就是说不出更凶的话来。她暗想,肯定是什么见鬼的团魂在作怪,她得让着忙内。

这么一想,她也懒得跟江杳计较了,说了句“跟CHX战队约了友谊赛,明天十点滚到一队训练室来”就出去了。刚一出门,正好撞到了队内突击手喻亦,喻亦跟她熟,笑得很猥琐:“小鲜肉不错吧?”

舒榆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喻亦很没眼力见地继续说:“啧,早知道你看上了,上次就让经理搞到一队当替补呗。天天往下跑不累啊?”

舒榆:“……滚。”

虽然她没心没肺惯了,还是不免烦躁。这直接导致友谊赛中她暴力输出,拿了全场MVP。她喝了一口可乐,扬起下巴:“爽了。”

江杳还没适合四排赛的节奏,出局得早,默默地看完了整场比赛,又默默地看向舒榆。

舒榆微微一愣,把可乐往前递了递:“想喝?”

江杳摇了摇头,他坐得离她近,其他队友还在跟CHX战队放着垃圾话,没人注意到这边。他抿了抿唇,问:“你那么喜欢打比赛,为什么要退出?”

04

那天,舒榆没有回答江杳的问题。

夏日午后的阳光变得刺眼,突然挂断的电话把江杳从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舒榆新发来消息:“我还有事。”

江杳说:“好。”

微信有别的消息涌入,喻亦跟他卖惨:“我老婆在枕头底下,你给我寄过来,我想它了。”

电子竞技,老婆是键盘,女朋友是鼠标。

队员住在顶层,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是舒榆的房间。虽然舒榆退役时指名给江杳住,甚至钥匙都给他了,江杳却没搬进去。他收拾了喻亦的键盘,在等快递员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像扭转了时光机,周围突然嘈杂了起来。那是某次的庆功宴。舒榆喝了不少,被他搀扶着离开了人群,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

刚一进去,她就推开他,摔进松软的床上。她慢吞吞地侧过脸,小脸在酒精的催化下变得红红的,眼中像含着水,脉脉地看着他,让他无端地紧张起来。

江杳喉咙发干道:“我先……”

“你很好。”舒榆的语气居然还能保持平静,“第一次参加季后赛,发挥得很好。嗯,下次四排赛死的时间再晚点儿就好了。”

她打了个嗝,很可爱。

舒榆又喃喃道:“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受伤了吗?”江杳忽然开口,“你那么喜欢比赛,退出是因为受伤吗?”

舒榆忽地笑了,她示意他坐过来。床垫微微下沉,少年没沾酒,气息清冽。她翻过身,笑道:“你小说看多了吧?人生有趣的事情那么多,我不想打了呀。”

“是不喜欢了吗?”

“不是。”只是没那么热爱了。”她侧过脸看他。

江杳安静地垂着眼睛,也在看她。

像是许久都没人这么安静地听她说过话了,摄像头、话筒、粉丝的尖叫、游戏中的枪声,喧哗在这一刻清零,舒榆的内心也平静了下来。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抓住了江杳的衣角。江杳低声道:“队长这么乖吗?”

舒榆眨眨眼睛:“嗯?”

江杳像是被这眼神烫到一般,他错开目光:“就因为没那么热爱了吗?”

舒榆轻轻“嗯”了一声:“人的热爱是有时限的,我曾经热衷于滑雪、赛车、训烈马,也跟着登山队征服过很多高山,看了不同地方的日出。游戏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没他脑补的那样惨,被迫退役什么的,只是热爱退却了,她想离开了。

绝情,残忍,又迷人。

江杳听到自己问:“没有长久的热爱吗?”

舒榆说:“嗯,没有。”

05

对于粉丝来说,舒榆的退役毫无征兆。她正值当打之年,哪来的心性轻飘飘地说一句“退役了,以后队长是江杳”?

但她就是这么做了,转身去……炒股。

电竞界在最初的沉闷过后,又热闹了起来。粉粉黑黑兴致勃勃地扒她的历史——

“天哪!她父母在她十六岁车祸去世后留了很大一笔家产。”

“最让人震惊的是,她居然很会理财,身价不减反增啊!”

“环游世界,砸钱玩电竞,玩了个世界冠军回去炒股?我好酸。”

与她的春风得意不同,JNF战队在她离去后陷入了低潮期,次次陪跑不说,赞助商也没了。流言四起,指责声也渐渐代替了羡慕。

喻亦骂骂咧咧地看网上的内容,经理则忧心忡忡地问江杳:“……要不,让舒队回来稳定一下军心?”

江杳摇了摇头:“让她玩吧。”

舒榆那时候迷上了极限运动,飞去了新西兰,玩得乐不思蜀。他不想打擾她。

他是队长,经理自然听他的,也就没有再坚持。所以当某天早上他头重脚轻地从训练室出来,看到舒榆靠在走廊的围栏上时,还以为是幻觉。

舒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忙完了?”

江杳一夜没睡,熬得眼睛通红。舒榆眯起眼睛:“队规第一条背一下。”

“按时作息,保命要紧。”

“江队长带头违反队规哎,怎么办?”

“……我去交罚款。”

“谁要你的钱了?”舒榆没好气,“我倒时差,你也滚去睡觉,明早找人单排。”

舒榆的游戏ID叫Brause,在德语里是“玫瑰”的意思。她好久没碰游戏,还有点儿手生,开场第一局让江杳吃了鸡。江杳经历了电子竞技的毒打,心态越来越稳,舒榆很欣慰:“我还以为你们被打得哭着找妈妈呢。”

“所以你才回来?”

“不然呢?专门飞过来看你们这群宅男?”训练室内顿时发出一片表达不爽的声音,舒榆笑眯眯地补充,“江杳除外。”

喻亦大喊:“我就说你贪恋江队的美色!”

舒榆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会待到你们下周比完赛。前三欧洲游,前五全国游,前十市内游。”

江杳问:“如果没进前十呢?”

舒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那就原地解散,滚蛋回家。”顿了顿,她搓了搓手指,若有所思,“手感不错。”

比赛地点就在梦溪市,先SOLO赛再分天进行四排赛。

彼时已经是冬天了,粉丝在冰天雪地里应援。经理以战队的名义给粉丝买了奶茶送去,舒榆也蹭到一杯。她嗜甜,餮足地舔了舔唇,在备战室里把窗户偷偷打开一条缝看雪景,江杳则在慢条斯理地喝水。

一小口一小口,喝得很认真。

他长得漂亮,舒榆喜欢看他,手探到窗外够雪,眼神却不住地往江杳脸上瞟。江杳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看见她的手伸在外面,说:“冷,会感冒。”

说着,他就走过来把她的手拉了回来,关上了窗户。

舒榆哼哼道:“江队好大的官威。”

江杳看着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舒队,等拿了前三,我可以跟你一起回新西兰吗?”

舒榆漫不经心道:“好啊。”

06

那次季后赛,SOLO赛十局,江杳共拿到七十八个人头,屈居第二。四排赛进行了三天,第一天比分落后,十名开外。第二天稳步上升,进入上位圈。第三天,JNF年轻的队长江杳在接受采访时,坦言这次的目标是冠军。

经理很是头疼:“要是没进前三得多丢人?”

舒榆倒是不在乎面子。打游戏不拿第一能有什么意思?很快,比赛开始。江杳不喜欢团队战,舒榆因为这事专门去问过队里的心理咨询师,咨询师说江杳的父母很开明,但是商人太忙,粗心大意得连亲儿子生日和上几年级都记不住。

“他的性格没问题,不爱打团队可能是不想说话。”

当日的比赛中,江杳超常发挥,跟队友配合默契,连续吃鸡后,总积分第三,拿下了当赛季的季军。

如舒榆承诺的,他们早在赛前就办理了欧洲的旅游签,比赛一结束,直接打包飞往巴黎。而舒榆带着江杳去了新西兰。新西兰早晚温差大,午后最热,舒榆在机场换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腰肢纤细,把江杳看得愣住了。

他见到了不一样的舒榆。

在她的世界里,肆意的、自由的、快乐的舒榆。

舒榆带他去高空弹跳,带他去鬼屋尖叫,带他去“跳海”。她带他去派对,周旋在声色犬马中,扯着他,拎着裙摆去别墅的顶楼看星星。

“这里好玩,还是游戏好玩?”舒榆靠在躺椅上坏心眼地问江杳。

江杳跟她混熟了,也随意了些:“你猜?”他侧过脸打量她,舒榆裹着羽絨服缩在那里,雪白的脚踝却裸露在外面,被冻得泛起淡淡的红。他强迫自己转移目光,没成功,干脆大胆地看下去。

舒榆给了他一个白眼:“猜你个头!谁管你?”

她傲娇完了,赏了一会和星星,又很不甘心地说道:“肯定是这里好玩吧?你在战队的时候能看到美女吗?”

江杳也望着星星,他低声说:“你在的时候,能。”

莫名其妙地被调戏了是怎么回事?

那晚他们没能欣赏完星星就被打断了,楼下喧哗不已,据说是混入了有记录不良的人,在场的都被带走了。他俩在天台无人问津,等人去楼空后,舒榆说:“好吧,还是游戏好玩。”

江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个屁啦!等我去游戏里虐死你。”

舒榆瞪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就往楼下走。江杳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好心提醒:“小心点儿,别崴着脚。”

话刚落音,舒榆脚下一滑,脚崴了。

江杳也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看她的脚。她的脚踝冰凉,却很细腻。他心猿意马了一下,就听到舒榆说:“没伤到骨头,就是走不了路了。你——”

身体突然腾空,她条件反射地搂住了江杳的脖子。江杳抿了抿唇,抱着她下楼。她看不见台阶,心里有点儿慌,干脆侧过脸靠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就在耳边,怦怦如擂鼓。

舒榆喃喃道:“你的心跳好快。”

江杳按下电梯,电梯匀速下降,到达一楼时,他开口:“舒榆。”

“嗯?”

“你热爱过那么多东西,要不要尝试一下热爱我?”

“……”

“就试试。”

“看不出来啊。”舒榆被江杳放在副驾驶位上,他给她系上安全带。她忽然伸手扯住他的领子把他拉过来,两人距离太近,呼吸都扑在脸上。她说:“你居然喜欢我,小朋友,年龄不大,胆子倒不小。”

江杳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

渐渐地,舒榆的耳尖开始发烫。那一刻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她和江杳是队友,在刺激的战场上各自战斗,安全区一再缩小,她不得不去他的身边干掉最后一个敌人。

他们是同一阵营,她别无选择。

舒榆叹了一口气:“试试吧。”

07

舒榆是个骗子,江杳深有体会。

他们是偷偷谈的恋爱。在新西兰时还好,舒榆喜欢看他,他就让她看个够,用那点儿青涩的吻技欺负她。等收了假,两人的相处就变得偷偷摸摸了,经理跟舒榆说:“让你带孩子,我真怕你给弄丢了。”

舒榆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杳一眼,说:“他可不是孩子。”

江杳拎着行李上了楼,脸有点儿红。

经理顺着舒榆的话道:“他不是,你才是。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丢到飞机上,自己继续浪呢。”

舒榆愣了愣,她突然反应过来,按照她的人设,她现在不该回战队。她敷衍了一下,说了句“先走了”,连行李都没拎就出了门。在街上晃悠了半天,最后坐在市中心的步行街,在大屏幕上看PUBG新赛季的宣传片。

宣传片是日常训练和比赛时镜头的混剪,加了倍速,子弹上膛,飞机轰鸣,熟悉的脸孔一闪而过。

她从黄昏看到繁星满天,直到江杳打来电话:“在哪儿?”

舒榆看着宣传片中的江杳,语气轻描淡写:“突然想起之前朋友说有幅中世纪的名画在佛罗伦萨,晚上飞过去看。”

“……什么时候回来?”

舒榆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低声说:“我会想你的。”

舒榆会想他,在自由的间隙里,在狂欢后的梦里,在游戏结束的空闲里,反正不会在他面前。舒榆去了很多地方,她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回梦溪,给小男朋友一个惊喜。男朋友长了一岁,轮廓分明起来,严肃地捏着她的鼻子不准她再说他小。

新一代的队长气场十足:“我二十了。”

舒榆在心里翻他的白眼,嘴上却哄着“是是是”。她发现她好像从来没热爱一件事或一个人这么久,可是跟江杳在一起,时间没消磨热爱,反而愈演愈烈。

江杳成神之战时,舒榆在西藏拜了个国画大师,晚上画星星,拂晓画日出,连看江杳的直播都是打着哈欠看的。偏偏江杳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还说她是骗子,她睡过去三次后,终于挂了电话。

梦里,她重回战队,四排赛中躲在江杳身后。江杳性格温吞,打法却很猛,反应迅速,从不心软。

他还会指挥,声音清澈,很好听。

舒榆醒来后,打着哈欠背着画夹跟老师爬山。繁星在黑沉的天幕上铺开,她调着颜料,画黛色的山,点上第一颗星子的时候,她给江杳发消息:“想打比赛了。”

江杳问:“真的?”

舒榆又回复:“也想你了。”

这次江杳没有质疑,他说:“我也想你。”

尾声

冬季赛的宣传片是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里拍的,江杳撑着伞踩着落叶,队服上的枫叶火一样红。各大战队的队长在互相调侃,垃圾话传送自如,见到他来了,扬声喊:“听说下赛季舒队会回来当替补?”

“这就是退役的下场吗?回来只能当替补?”

队长们窃窃私语。江杳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舒榆的绘画课还没结束,加之她只是替补,所以不必跟他们一起训练。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肯定会在四排赛之前回来,摸到你热乎的SOLO冠军!”

江杳温温柔柔地说:“再信你最后一次。”

每次他这样说,她总会小声撒娇,花言巧语把人哄得耳尖泛红,最后她说:“江杳,我这次回去不想出去浪了,我陪你好不好?”

江杳愣了。

她不满意他的愣怔,叫了一声:“喂!”

江杳说:“……好。”

他觉得像是在做梦,这两年来他总是抱着舒榆随时要来跟他再见的想法惶惶度日,從没想过有一天,舒榆会软软地对他说:“我陪你好不好?”

好,怎么可能不好?

可舒榆没来。

半月后,PUBG冬季赛在杭州开赛。SOLO赛前一晚,江杳照例给舒榆发些趣事,但她没回消息。他没想太多,被噩梦惊醒后才觉得心慌。他敲开经理的门:“舒榆跟你联系了吗?”

电话里的忙音在空寂中十分刺耳。

经理愣了一下,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便被江杳眼中的冷意吓退了。

他面无表情道:“我要听实话。”

经理的笑容忽然崩塌,眨眼间泪落了下来。“意外”“事故”“生死未卜”这样的字眼在耳朵里跳来跳去,钻进心脏里,心口生疼。

他听见经理说:“战队是第一紧急联系人,但现在结果没确定,我没敢告诉其他人,我怕……怕影响比赛。江杳!江杳!”

江杳闭了闭眼睛,好像听到经理哭着跟他说:“我们不打了,不打了……”

他喉咙发紧,一把抓住经理的手腕,语气艰涩冷硬:“……打。”

江杳知道自己的状态不适合比赛,他知道他应该去找她,可是他答应了她的,要拿着冠军去见她。

赛场变成了囚场,他是唯一的罪犯,在越狱与认罪间徘徊。

他坐到了比赛场上。

承载了梦想与希冀、尖叫与掌声、冠军和荣耀的赛场一如既往。他摩挲着口袋里舒榆的照片,描绘着她的轮廓。

比赛倒计时十秒。

江杳戴上耳机,抬起头,泛红的眼眶目光坚定,键盘敲击声宛若乐曲,弹奏着死亡乐章。枪声不绝于耳,生命清零。

那天是平安夜,雪悄无声息地下下来,两条新闻点炸了社交平台——

“西藏某地发生塌陷,前JNF队长舒榆生死未卜。”

“SOLO之神江杳打破自己的记录,问鼎SOLO冠军!”

备战室里,没人去管冠军的奖杯。喻亦哭得喘不过来气。江杳拿着奖杯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室外。他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化作水滴落下来。

刚刚喻亦质问他:“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能比赛?你有没有心啊!”

江杳摸出舒榆的照片,他静静地看着她,像往常一样,目光缱绻眷恋。为什么?因为她曾经说过:“Jesus never fail.”

神,永不言败。

她不会败,他也不会。

漫天大雪里,江杳慢吞吞地把照片凑近唇边,滚烫的泪跌落,他轻轻地吻了吻她,低声说:“骗子。”

他还等她回打比赛呢。

没关系,千山万水,他会去接她。

(编辑:八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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