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电影《菊豆》中道具的设计

郭嘉琪

摘 要：本文讨论的问题是电影《菊豆》中道具的设计与运用。具体通过对影片陈设道具和戏用道具内在含义和寓意的剖析，从而总结出影片道具设计上着重表现的主题。

关键词：道具;性;欲望;暗示;符号

中图分类号：J905;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866（2020）08-0042-02

一、对“奇观”的认识

从各式各样的变形金刚到外太空未知星球美轮美奂的迷人景象，从世界末日到来时天崩地裂、海啸山呼的大场面到开枪瞬间子弹清晰可见的弹道和气流，从繁华都市中外星人的入侵到轻盈的羽毛随风翩翩起舞，如今的电影观众在大荧幕上看到了太多令人瞠目结舌、惊异甚至恐惧但又被其深深吸引、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的影像，这就是电影视觉奇观。

作为一个美学里面的概念范畴，亚里士多德在《诗学》第六章里将“奇观”这一概念列为悲剧艺术的六要素之一：悲剧艺术是一种特别的艺术（即情节、“性格”、言辞、“思想”、“形象”与歌曲），其中之二是摹仿的媒介，其中之一是摹仿的方式，其余三者是摹仿的对象，悲剧艺术的成分尽在于此。

20世纪，“奇观”一词进入了电影艺术理论研究领域，并被许多专家学者认为是电影艺术的重要本性之一。

那么，电影的本性到底是什么？一种观点认为电影艺术的本性是逼真地再现现实，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电影中那些“不同寻常”的呈现是其本性。而第二种观点的潜台词正是电影艺术表现的内容应是“奇观”。在电影艺术领域中，这种“再现现实”和“呈现奇观”的分歧与其他所有艺术门类中“摹仿”和“表现”的分歧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奇观”作为电影艺术的本性之一，蕴含着“奇特、不寻常”的含义。而这种“奇特、不寻常”的含义不仅仅表现在电影的视觉效果层面，还蕴藏在电影的故事情节和主题含义中。

电影奇观的第一个层面是视觉效果。电影奇观在人类视觉层面所展现出的内容总是带有新奇甚至陌生的特征，从受众的观影心理方面来看，这些内容往往能最先引起观众的注意，并且牢牢抓住他们的目光。

电影奇观的第二个层面是影片本身的故事情节。不管是直白还是隐晦，电影总是在给观众讲故事。那么，讲什么故事、怎样讲这个故事对一部电影来说就显得格外重要。一部成功的影片往往是把具有“奇观性”的故事情节展现在观众面前。可以这样讲，电影艺术带给观众的最大“奇观”就是在故事情节层面。

电影奇观的第三个层面是主题含义。如果将视觉效果比作外在的服饰，那么故事情节则是骨骼和经络，主题含义就是电影的灵魂。主题含义奇观是电影艺术奇观性最内在的核心。换言之，一部优秀的电影绝不会是没有思想、没有主题、华而不实的镜头堆砌，也不会是“换汤不换药”，即使各种各样的影视作品已将“主题”“意义”领域的某些内容言之殆尽，也一定要在原有题材的基础上再度创新，挖掘新的主题含义，增添新的思考与感悟。

二、电影《菊豆》中的道具分析

电影《菊豆》是张艺谋导演早期的一部作品。用他自己的话说，在拍这部影片之前，自己一直是站在摄影的角度去思考怎样才能使画面更具表现力。而在拍摄《菊豆》的过程中，张艺谋开始站在导演的角度去思考如何更好地调度演员、挖掘演员表演的潜力。在笔者看来，这部影片的出彩之处不仅仅是演员到位、传神的表演，更多的是影片整体的美术设计，而道具可谓是其中较为醒目的一块内容。笔者认为在《菊豆》这部影片里，道具在设计上着重表现的是人的性欲和对性欲的渴望。简言之，就是表现人的欲望。

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认为，被压抑的欲望绝大部分是属于性的，性的扰乱是精神病的根本原因。一切柱状物皆可认为是男性生殖器的化身，而一切洞状物皆可理解成是女性生殖器的模型。影片的前半部分，镜头中出现的道具更多地是在做一种性暗示，从而在观众的意识里形成了一种性欲的积累。比如在染坊里，美术指导设置了一些大小不一、粗细不同的纺锤形木棍，以此来构成对男性生殖器的暗喻。至于对女性生殖器的暗示也有不少，比如拍摄菊豆和杨天青在地窖里偷情这一场戏时，摄影机架在地窖底部，仰拍菊豆和天青从地窖口下来。此时从地窖口外射入一束很强的光，由于地窖口是圆形的，因此便形成了一束深邃的圆柱形光束。笔者认为在这个画面里，地窖口就是对女性生殖器的暗示，而这束光正是对男性生殖器的暗喻。这个画面为接下来两人在地窖中偷情作了铺垫，从而表现菊豆和天青对性欲的渴望。再比如影片开头有一个俯拍序秩堂①天井的镜头：中空的天井，四周是一圈青砖屋顶，这一视觉形象不仅是在暗示女性的生殖器，还与影片后半部分的天井画面形成呼应。

另外需要提到的一点是，在影片的前半部分中，多次出现柴火堆这一道具，笔者认为这是在暗指菊豆和天青二人的欲望就好似干柴烈火一般，躁动而难以平息。以上所列举的道具都出现在影片前半部分，也就是菊豆和天青偷情成功之前。笔者觉得导演和美术指导这样设计，是想通过对性符号的视觉积累，来表现菊豆和天青二人欲望的逐步升温和对性欲的渴望。

“电影艺术的经验一再证明，物质环境的僵死的自然、无生命的物质，在银幕上可以同演员塑造活生生的人物形象一样富于表现力和具有美学价值。”如果说在菊豆、天青二人偷情成功之前，影片美术着重表现的是欲望升温的话，那么在二人偷情成功之后，画面中的道具开始表现那种冲破欲望束缚后的“喜悦”。比如，深夜，菊豆、天青二人在寂静的染坊里激情相拥时，深棕色的染坊里几块色彩鲜艳的红色染布悬挂其中，暗示两人释放了被封建礼教深深压抑和封锁的情欲。再比如，两人偷情成功后，有一个俯拍天井的镜头。在这个镜头里，许多条鲜艳的染布高高地悬挂在天井中，此时的天井不再像影片前面那样死板、没有生命力，而是充满了激情。那几条染布就好似菊豆、天青二人的欲望冲破了封建礼教的禁锢一般，强烈而浓郁。在这几个镜头中，暖色调的染布作为道具由远及近、由弱到强地反复呈现，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最大程度地强化了这部电影的自然表现力，产生了一种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暗喻二人最终还是打碎了性的桎梏。

从对性欲的表现，到最终打碎了性的桎梏，道具可谓功不可没。这些“性暗示”“性符号”就好似无声的语言，向观众传递着导演的思想。性欲和对性欲的渴望可以说是这些道具着重表现的主题。因此，读懂这些道具，也就读懂了整个故事。在这方面，《菊豆》可以说是一部成功的作品。

参考文献：

[1]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性学三论[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5.

[2]周登富，王鸿海.银幕影像的造型艺术[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6.

[3]张会军.形式追索与视觉创造——张艺谋电影创作研究[M].北京：中國电影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