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绿色洗涤的思考

夏 天 汤 鸣 石 磊 丁雪梅,4＊

（1.东华大学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上海，200051；2.北京宝洁技术有限公司，北京，101312；3.清华大学环境学院，北京，100084；4.东华大学现代服装设计与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上海，200051）

如今，可持续发展渗透在各个领域，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出版《我们共同的未来》报告中，将可持续发展定义为：“既能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1]。可持续性的评估通常是针对3个方面进行的，包括经济、社会和环境，在可持续性的3个维度中，环境方面与生态的可持续性密切相关[2]。国内外的纺织业也一直在随着这一趋势向“绿色业务”迈进，成为社会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贡献者之一。纺织业是一个在全球范围内运行的复杂的商业和技术网络，其在整个生命周期中对可持续性的影响相互交织[3]。因此，需要寻找服装的全生命周期中对环境有显著影响的阶段，并思考如何改善。

从服装的全生命周期来看，能源消耗最大的不是面料制造阶段，不是服装生产阶段，甚至不是染整等纺织湿加工后整理阶段，而是服装使用阶段[4]。家庭洗涤护理的可持续性已成为洗涤行业、家电行业、政府机构和消费者的共同目标。对于节能环保和可持续性，已经出现了四大家庭洗涤趋势：低温洗涤、减少洗涤次数、使用环保绿色的洗涤剂以及更有效的洗衣机洗涤程序[5]。

尽管人们越来越关注纺织品和服装产品的可持续洗涤护理，但对于消费者而言，少有可以详细指导他们做出可持续消费和绿色洗护行为决策的信息。本文从洗衣机、洗涤剂、服装和消费者洗涤行为四个方面来探讨如何在洗净的基础上实现服装绿色洗涤。基于国内洗涤现状，针对可操作的服装绿色洗涤行为提出建议，以便引导消费者的科学绿色洗涤行为。

1 服装绿色洗涤的定义

现阶段对于绿色洗涤的研究，往往从洗衣机中低能耗和低磨损率的洗涤参数[6]；洗涤剂浓缩化、洗涤剂中更少的化学品用量[7]；绿色生态标签[8]等角度来探讨绿色洗涤的定义，但少有以消费者洗涤行为作为出发点探讨服装绿色洗涤的定义。

基于全生命周期及绿色可持续发展的理论，本文将服装绿色洗涤定义为在洗净服装的基础上，选择降低能源消耗、水资源消耗，提高资源利用率，减少环境影响的洗涤方式。这种绿色洗涤方式以消费者对洗衣机、洗涤剂和服装的各种行为选择为出发点，结合环保可持续的理念，达到降低服装洗涤阶段对环境造成不良影响的目的。影响服装绿色洗涤的因素众多，以下从客观和主观两个角度讨论。

2 服装绿色洗涤的客观影响要素

在服装洗涤行为中，洗衣机、洗涤剂、服装与其密切相关。洗衣机的种类、参数、能效等级关系着洗涤过程中的能耗，洗涤剂中的化学制剂以及从服装上掉落的微纤维等也会对环境造成一定的影响。从洗衣机、洗涤剂、服装三个客观要素探讨如何能在洗涤阶段减少能源消耗、水消耗、保护环境方面具有很大的意义。

2.1 洗衣机

在2013年对上海市500户家庭的服装洗涤碳排放的家庭问卷调查中，经统计及计算，上海市居民家庭全年服装洗涤碳排放量的平均水平为每年66.19 kg CO2e/户，人均每年22.53 kg CO2e/人，春夏季节服装洗涤碳排放量的平均水平远高于秋冬季节，并且发现影响家庭年度服装洗涤碳排放量的因素从小到大依次是家庭年度使用洗衣机洗涤的次数、洗衣机容量、洗衣机能效[9]。通过对不同样本的计算，滚筒型洗衣机比波轮型洗衣机在使用中的碳排放量高二到六倍左右。由此可见，同一地域居民家庭服装洗涤碳排放量的差异主要由家庭选择洗衣机的机型与洗涤频率决定。滚筒洗衣机平均耗电较多而耗水较少，波轮洗衣机时平均耗水较多而耗电较少，总体滚筒洗衣机能耗更高、时耗更长。对于滚筒洗衣，选择合理的洗涤模式可以有效降低洗涤碳足迹[10]。而相比于机洗，手洗产生的水稀缺足迹更少，因此当待洗服装较少且条件允许时可以采用最为环保的手洗方式。

对于洗衣机洗涤参数，通过降低温度、适当延长洗涤时间等操作来优化洗涤程序，洗衣机电量消耗可以降低大概三分之一，同时洗净率没有下降，织物的磨损率也没有提升，这样显著减少了洗涤过程对环境的影响[11]。织物的磨损与洗衣机洗涤参数的设置也有关系，洗净率与织物的磨损率呈正相关，在选择洗涤程序时可以根据待洗衣物特性和污渍程度来选择洗涤时间和设置参数，减少织物磨损从而延长服装寿命[12]。

2.2 洗涤剂

洗涤剂生命周期会对环境产生一定的影响，其耗能和环境排放主要集中在原料供应阶段、洗涤剂使用阶段和废弃阶段[13]。为此在过去三十年左右的时间里，洗涤剂生产商投入大量的研究并开发了系列新型表面活性剂、酶和高分子助剂等技术，在确保洗净能力的同时大大地降低了洗涤过程的总化学品用量和洗涤温度，为绿色洗涤提供了技术支持[14]。

浓缩化则从洗涤剂的生产到废弃各个环节，都为降低洗涤过程对环境的影响做出了贡献。以宝洁公司在北美的实践为例，通过把现有的洗衣液浓缩一倍，每年减少了约7万吨包装材料，6.7万公里的运输距离和100万吨原料用水[15]。为此推进洗涤剂浓缩化进程，是落实国家环保战略的需要，也是洗涤用品行业节能减排绿色发展的重要任务[16]。

当今市场上新型HE洗涤剂（High Efficiency Laundry Detergent）是一种特殊配方的洗涤剂，这种洗涤剂所需用量低，具有低泡易漂的优点，与高效能（HE）洗衣机一起使用，服装洗涤中用水大约是传统洗衣机的四分之一，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能源消耗和水消耗。与普通洗涤剂相比，HE洗涤剂在服装漂洗后的洗涤残留也更少。

2.3 服装

在洗涤过程中，服装在机械力、水流冲击力、冷热水温、洗涤剂以及其他护理产品的作用下，可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比如，彩色织物经多次洗涤后，纤维表面附着了大量的杂质和灰尘，或是染色、褪色，服装会产生颜色变化。机洗时，衣物在筒内被水流冲击、穿透，随之翻滚、缠绕、拧搅，服装在洗净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产生部分磨损、起毛起球等，从而缩短了服装的寿命[17]。错误的洗涤方式会加重对衣物的损伤，因此对水温、洗衣机洗涤程序和洗涤剂的正确选择十分重要。

护理标签作为纺织服装产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指引消费者正确使用和维护纺织服装产品的重要依据[18]。消费者按照护理标签上的方式进行服装洗涤，减少洗涤过程中对服装的损伤，有利于维持服装原有的色彩、外观、尺寸和形状，延长其使用寿命。

此外，服装在洗涤过程中会释放微纤维，随着洗涤废水排放到环境中，对人类健康和生态环境具有很大风险，以更环保的方式使用和处理服装，可在长期内有效地减少微塑料的产生[19]。

3 服装绿色洗涤的主观影响要素

由于不同的地域、文化背景，消费者的洗涤习惯以及洗涤对环境影响的认识上会有所差异。服装洗涤过程中的能耗、水耗与污水排放等除了会受到洗衣机、洗涤剂、服装这些客观因素的影响，消费者对于这三者的主观选择也十分重要，消费者的洗涤行为是服装绿色洗涤的主观影响因素。提高消费者对于绿色洗涤行为、延长服装寿命的认知，使消费者的洗涤行为更加绿色，在减少能源及水消耗、保护环境方面具有很大潜力。

3.1 消费者洗涤行为

在2015年由20家消费维权单位联合发布的《衣物洗涤用品消费行为调查报告》中指出，在洗一定量的衣物时，有47.23%的消费者不清楚该放入洗涤用品的剂量，仅凭感觉使用洗涤剂。有近半数的消费者陷入了一个误区，26.9%的消费者认为液体洗涤剂产品泡沫越多越好，21.34%的人对此表示不清楚[20]。消费者对洗涤剂和洗涤程序的不合理使用会造成洗涤过程中不必要的能源和水消耗，甚至造成衣物的非正常性损害和废弃，这些都会对环境造成影响。此项调查反映了一些洗涤剂使用误区的存在，消费者对于服装洗涤用品的相关知识掌握很不充分，绿色洗涤方式认知的引导和教育十分必要。

据2019年中国洗涤用品行业洗涤剂浓缩化绿色发展峰会报告中的数据显示，我国浓缩洗涤剂占有率仅为4%，与欧美日韩国家相比，我国消费者浓缩洗涤剂的使用率明显偏低[16]。我国在推广浓缩洗涤剂上遇到困难的主要原因是消费者习惯于比较单位洗涤剂的价格而不是每次洗涤的花费，这就造成了浓缩洗涤剂比较贵的假象。浓缩洗涤剂的克重计量价格虽然明显高于普通洗涤剂，但是单次洗涤价格与普通洗涤剂相当甚至更低。推广浓缩洗涤剂，一方面需要让消费者了解使用浓缩洗涤剂可以减少洗涤过程中的环境影响、帮助消费者转变传统洗涤剂投放方式；另一方面需要引导消费者不要仅从单位质量价格上对洗涤剂的性价比进行评估，而是比较单次洗涤的花费。相比于其他洗涤剂，洗衣凝珠在提高消费者洗涤体验的同时，通过控制凝珠大小来控制了洗涤剂的用量，受到消费者的喜爱，也减少了洗涤过程中的环境影响[15]。

在2019年由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支持研究并发布的《关爱环境蓝皮书—公众衣物消费对环境的影响》中，从洗涤环节看，只有7%的消费者在选择洗涤产品时考虑到环保因素，由于洗涤和护理不当造成的服装变形、泛黄、染色是消费者废弃服装的重要原因，有超过半数的人未考虑过随意丢弃的服装会对环境造成污染[21]。从消费者的洗涤行为中可以看出对于服装洗涤中环保的意识和理念还有待提高，大多数人认为服装的寿命是由服装本身决定，而忽略了不当的洗涤行为会对服装造成的损伤，从而缩短了服装的寿命。因此提高消费者对于绿色洗涤行为、延长服装寿命的认知对于保护环境会有很大贡献。

在过往的调查中，还发现人们倾向于超越基本的卫生要求，使用过量的水和洗涤剂来清洗服装[22]，而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不仅不会增加服装的洗净率，相反会给环境增加负担。消费者在选择洗衣机洗涤程序、洗涤剂和针对不同面料的服装洗涤方式时也存在不确定性[23]。为了使服装洗涤更加绿色，有必要让消费者了解不环保的洗涤行为可能会对环境造成的后果，并提供给消费者可参考的绿色洗涤行为方式。

3.2 消费者绿色洗涤认知

Kirsi Laitala等研究了2002年到2011年间挪威消费者洗涤行为的变化，期间说服和引导受访者采用可持续的洗涤方式，例如根据衣物量和脏污程度来调整洗涤剂用量、关注衣物护理标签、根据建议选择合适的洗衣机洗涤程序等。这期间平均洗涤温度降低到50°C以下，洗涤频率也有下降的趋势，消费者在引导下逐渐开始向绿色洗涤行为转变[24]。近年来洗涤剂产商通过技术创新进一步引导消费者使用30°C和常温洗涤并获得良好效果。通过可持续洗涤行为方式的提供、洗涤行为的说服和引导，消费者对于绿色洗涤认知有所提升，洗涤习惯出现转变，这对于服装绿色洗涤有重要影响。

当前，从各项调查中可以看出，消费者对于哪些是绿色洗涤行为，如何识别真正的绿色洗涤用品和服务缺乏了解。当消费者了解绿色洗涤的概念后，能够反思过去的洗涤习惯和洗涤用品购买经验，对过往的洗涤行为进行分辨，也会有意将保护环境的行为告诉其他消费者。但是也存在对一些绿色洗涤用品的不信任，不清楚自己向绿色消费、洗涤行为的转变是否真的能给保护环境带来贡献等情况[25]。

4 服装绿色洗涤思考

可能有效影响服装绿色洗涤的方式，包括洗衣机、洗涤剂、服装产品本身向低耗能、绿色环保的转变；绿色洗涤用品营销策略的改变；消费者对于绿色洗涤认知的提升、洗涤行为的改变；国家政策的制定和通过其他间接的方式引导消费行为。

在洗衣机、洗涤剂和服装这些客观因素，绿色洗涤行为、衣物寿命的认知和关注情况，洗衣机洗涤程序的选择、洗涤剂的选择、洗涤频率等消费者洗涤习惯上都有很多值得关注的地方。基于国内洗涤现状，提出了一些可操作的绿色洗涤行为建议。

4.1 洗衣机、洗涤剂和服装

（1）推进洗涤程序的优化，在不降低洗净率、不提高织物损伤率的前提下，降低洗涤过程中的能耗；舍弃洗涤程序中不合理的设置，例如损伤织物的高温煮洗。

（2）推进洗涤剂浓缩化，添加合理的表面活性剂、绿色高效酶制剂，推进洗涤剂无害化也可以减少对环境的影响。

（3）推进自洁织物的研究，开发可降解合成纤维和生态环保的新型化学纤维，在染整等湿加工和后整理中注重对环境的保护，从源头减少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

4.2 消费者洗涤行为

消费者可以从减少资源浪费、减少环境污染、节能减排的角度选择洗衣机和洗涤用品：

（1）选择能效等级小的环保型洗衣机；

（2）选择浓缩型、冷水使用的洗涤剂；

（3）选择合适的护理剂以减少织物损伤，延长服装寿命。

消费者可以反思不环保的洗涤习惯，向服装绿色洗涤行为转变：

（1）机洗时尽量让洗衣机满载，并用冷水洗涤；

（2）适当减少服装的洗涤频率，避免过度洗涤；

（3）洗涤时根据待洗服装的污渍程度、织物类别、颜色等方式适当分类，并选择合适的洗涤程序；

（4）根据待洗服装数量控制洗涤剂用量，避免过度使用；

（5）按照服装上的护理标签建议洗涤；

（6）当待洗服装量少且易清洗时，可以选择手洗的方式。

消费者还应转变传统的洗涤观念，关注和学习有关服装绿色洗涤、延长服装寿命的知识和行为，购买环保洗涤用品，培养绿色的洗涤习惯和消费行为。

5 结语

在服装全生命周期中，洗涤是非常耗能的阶段，向绿色洗涤习惯的转变，在减少能源消耗和水消耗、保护环境方面具有巨大的潜力。尽管服装的绿色洗涤越来越受关注，对于消费者而言，目前少有可以详细帮助他们做出可持续消费和绿色洗涤行为决策的信息。本文从洗衣机、洗涤剂、服装和消费者洗涤行为4个方面来探讨如何在洗净的基础上实现绿色可持续的洗涤，并基于国内洗涤现状，提出了一些可操作的服装绿色洗涤行为建议。

但是，本文仅提出了服装绿色洗涤的定义和建议，消费者对于服装绿色洗涤行为的接受程度和实施情况还有待研究。因此，未来的研究中需要调查消费者了解服装绿色洗涤后，接受和转变了哪些洗涤习惯，是否提升了对绿色洗涤、延长服装寿命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