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词典·铁凝

明子奇

铁凝（1957.9.18—），中国当代著名作家。生于北京，祖籍河北赵县。曾任河北省作协主席，中国作协副主席，现为中国作协主席，中国文联主席。选择文学作为自己的人生道路，缘起于铁凝对自己的文学天赋与文学兴趣的自觉。17岁的铁凝写出了《会飞的镰刀》（1975），这篇正式发表的处女作得到了她的文学启蒙老师徐光耀的极大肯定，促使铁凝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高中毕业后，铁凝自愿赴河北博野县农村插队，在将近4年的时间里，写下了近50万字的日记和《夜路》（1978）、《丧事》（1979）等短篇小说，可以说是“文学夜路上的早行人”。贺绍俊：《作家铁凝》，第21页，北京，昆仑出版社，2008。

1980年代初，铁凝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灶火的故事》（1980）是铁凝“对人性和人的生存价值初次所做的坦白而又真挚的探究”，铁凝：《写在卷首》，《铁凝文集3·六月的话题》，第2页，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哦，香雪》（1982）则为铁凝带来了巨大的文学声誉。小说描述每天只停一分钟的火车给宁静的山村带来的波澜， 展现了一群纯真烂漫的少女对于以现代文明为依托的山外世界的美好向往。这部小说获得了孙犁的高度评价： “这是一首纯净的诗，即是清泉。”孙犁、成一：《孙犁、成一谈铁凝新作〈哦，香雪〉》，《青年文学》1983年第2期。1983年，《哦，香雪》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同年，第一部中篇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在《十月》发表，引发了读者和评论界的极大热情，小说被《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新华文摘》《作品与争鸣》等相继转载，后获得第三届（1983—1984）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由其改编的电影《红衣少女》囊括了1985年第五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第八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文化部1984年度优秀影片一等奖。铁凝早期作品清新秀丽，着意发掘生活中的温暖和善意，这也是贯穿在铁凝创作中的重要底色。

1984—1985年，铁凝的作品风格发生了较大变化，铁凝开始审视个体生命诉求与社会、时代之间的碰撞冲突，更为深入地拷问人性。《六月的话题》（1984）写一封检举信在单位引发的风波，《豁口》（1985）写工人和高级知识分子之间的隔膜。《麦秸垛》（1986）的发表被视为铁凝创作生涯中的一个重要标志，这篇小说开辟了探寻人性的文化领域，“我们看到了所谓传统的生命方式和生存方式究竟是怎样的非人化，怎样的残酷，同时，我们又看到在这残酷之中奔腾着的博大的民族生命意志和劳动者人性人情的温热有力”。雷达：《她向生活的潜境挖掘——说〈麦秸垛〉及其他》，《当代作家评论》1987年第3期。1988年，第一部长篇小说《玫瑰门》发表于《文学四季》创刊号，随后，作家出版社出版了单行本，这是铁凝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是一部真正具有女性觉醒意识的作品。小说将一家三代女性的命运放置在从五四到新时期的历史场景中，拷问灵与肉的冲突，审视人性在历史、社会、文化的纠葛中呈现的复杂与幽暗。《棉花垛》（1989）延续了《玫瑰门》的创作倾向，在抗日战争的背景下考察女性命运及其生存状态。

1990—1991年，鐵凝放缓了小说创作的步调，经历了这一时期的沉淀后，铁凝的小说创作进入了一个相对成熟的时期，相继发表了《孕妇和牛》（1992）、《砸骨头》（1992）、《峡谷歌星》（1992）、《大妮子和她的披肩》（1992）、《马路动作》（1993）等短篇小说，以及中篇小说《他嫂》（1992）和《对面》（1993）。1993年，铁凝获第六届“庄重文文学奖”。1994年，长篇小说《无雨之城》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1995—2000年间，铁凝发表的小说有短篇《秀色》（1997）、《安德烈的晚上》（1997）、《寂寞嫦娥》（1999），以及中篇《青草垛》（1996）、《午后悬崖》（1997）、《永远有多远》（1999）等。《永远有多远》获得了首届（1999）老舍文学奖优秀中篇小说奖、第二届（1999—2000）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等奖项。2000年，铁凝的长篇小说《大浴女》先在《太湖》杂志上发表，后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单行本。小说题目的灵感来自法国印象派画家塞尚的《大浴女》组画，意指女性的灵魂洗浴，尹小跳在不断的自我审视和忏悔中获得了灵魂救赎。

2006年11月，铁凝在中国作协第七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国作协主席。是年，长篇小说《笨花》发表于《当代》，同年被《长篇小说选刊》转载并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单行本。该小说获第三届《当代》长篇小说年度（2006）最佳奖、第十届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第三届中国女性文学奖。《笨花》以家族史的叙事方式缝合了宏大历史与日常生活之间的缝隙 ，写出了一群普通人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的种种艰难选择。向家三代人既坚守传统的儒家伦理，又坦然迎向民主与科学的潮流;既重视家庭内部和睦，又通晓国家民族大义。贺绍俊认为《笨花》的叙述具有革命性意义，“在这种叙事中，历史向我们展现出另一番景象，它既不是简单地对过去的颠覆，也不是变一种方式对过去进行重复”，贺绍俊：《〈笨花〉叙述的革命性意义——重读〈笨花〉及其评论》，《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王春林则认为《笨花》的写作“不受格外明显的历史理念逻辑的支配与制约”。王春林：《凡俗生活展示中的历史镜像——评铁凝长篇小说〈笨花〉》，《小说评论》2006年第2期。《笨花》标志着铁凝的艺术视野从与自身经验密切相关的女性生存世界转向了更为阔大的社会和历史层面，是铁凝小说创作中又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在担任中国作协主席之后，铁凝依然笔耕不辍，发表了十余篇短篇小说，诸如《伊琳娜的礼帽》（2009）、《咳嗽天鹅》（2009）、《春风夜》（2010）、《一九五六年的债务》（2010）、《海姆立克急救》（2011）、《飞行酿酒师》（2011）、《七天》（2012）、《火锅子》（2013）等。《伊琳娜的礼帽》获首届（2010）郁达夫小说奖短篇小说奖，第七届（2008—2009）人民文学奖短篇小说奖。2015年5月16日，铁凝在北京被授予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以表彰她在文坛做出的杰出贡献。她是中国文坛首位获此殊荣的女性。

在小说创作之外，铁凝也进行散文写作，影响较大的篇目有《真挚的做作岁月》（1990）、《河之女》（1990）、《草戒指》（1990）、《沉淀的艺术和我的沉淀》（1991）、《心灵的牧场》（1991）、《用右手写字》（2000）、《遥远的完美》（2002）等。1998年，铁凝的散文集《女人的白夜》获首届（1995—1996）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散文奖。铁凝的散文与小说相映生辉，其有对自身生活的感悟，有对艺术作品的鉴赏，贯穿其中的是铁凝对人性的关怀。

铁凝始终坚持一种文学观念： “文学应该承担一种功能，即使不谈责任，但是至少得有捍卫人类精神的健康和我们内心真正高贵的能力……作家确实需要那种体贴、理解、追问、好奇和一种不倦的耐

其文学创作往往从自身熟悉的生活出发，以扎实绵密的细节工笔描绘人性所面临的历史处境，以善良和宽容之心表达对人生的爱和体贴。这样的写作立场和写作方式促使铁凝通过对生活的认真感受、对人性的深入挖掘，给人以真正的理解与关怀。铁凝的文学创作可以说是一种“灵魂在场”的创作，《对面》中的“我”、《午后悬崖》中的韩美心、《玫瑰门》中的苏眉、《大浴女》中的尹小跳等人物都在时时审视自我，与自己进行心灵对话，在反思和忏悔中净化灵魂。在40余年的创作历程中，铁凝不借助生活经验和历史想象，尝试沟通宏大历史叙事与日常生活叙事，努力在小说创作中实现探索人性、叩问历史、质询文明三者的融会贯通。铁凝的文学世界具有别样的艺术魅力，值得更多的读者和研究者进一步挖掘。

【作者简介】明子奇，苏州大学文学院博士生。

（责任编辑李桂玲）

①铁凝、王尧：《文学应当有捍卫人类精神健康和内心真正高贵的能力》，《当代作家评论》200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