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中的爱情观
2020-09-06杨艺伟
杨艺伟
摘 要:90年代的香港依旧处在动荡不安的环境下,移民也成了那时的人们逃避现实生活的一种方式。黄碧云将发生的一切看到并以其独特的“黑暗”文风记录下来,给香港文坛带来了一阵轰动。本文在香港特定的文化背景和社会环境下,对黄碧云小说中各式各样不同寻常的爱情进行分析,从而对部分作品中所描绘的爱情观、作品本身流落出来的漂泊感给出了新的见解。
关键词:爱情观;漂泊;病态;黄碧云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4-0-02
黄碧云,1961年生于香港,是香港著名女作家。香港中文大学新闻系毕业,亦为香港大学社会学系犯罪学硕士。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法律专业文凭。曾任新闻记者,为合格执业律师。1987年于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演出单人表演《一个女子的论述》。2000年于香港艺术中心演出读书小剧场《媚行者》。台北大田出版:《七宗罪》、《突然我记起你的脸》、《烈女图》(获1999年中国时报开卷十大好书奖)、《媚行者》、《无爱纪》、《血卡门》、《后殖民志》(获2003年联合报读书人最佳书奖)。1994 《温柔与暴烈》获第三届香港中文文学双年奖、小说奖。不管是她的小说还是散文,都不将温柔、阳光作为整篇文章的基调,而是剑走偏锋,如此,也是在文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而她笔下对于爱情的描摹更是令人着迷,我们试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其小说中的爱情进行分析。
一、同性之间的爱情
黄碧云实在是不像寻常女子或者说是寻常作家一般,在文章的结尾有男子、女子、孩子,三个人幸福生活的结局。她避开了这些生活中的美好、幸福,而是关注于人性中的丑恶,社会中的黑暗,甚至是生命的尽头――死亡,来讲述一些别样的故事。关于爱情,黄碧云没有谨小慎微,没有循规蹈矩,而是有着独到的见解。《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中的“我”对许之行的爱慕“我甚至没有对之行说过‘我爱你。但此刻我知道,我是非常爱恋她的……”不管是90年代的香港,还是如今的社会,同性之间的爱慕都是不被看好,或者说是不被世界所认可的爱情。就像那时舍监对“我”说的话“你们这样——是不正常的,这有碍人类文明的发展。社会之所以维系而成一个稳定的制度,全赖自然的人类关系”。但黄碧云却敢于讲这件事情,敢于吐露出属于他们的话,“为什么要将你们的道德标准加诸我们身上呢,我们又没有妨碍别人”。很明显,作者是持支持态度的。虽然文章的结尾,只能以一句“何必如此,我原以为我可以与之行厮守终生的。”结束,但至少在黄碧云笔下的“我”曾经那么热烈的爱过就够了。
在90年代的香港,黄碧云就能有如此超前的爱情意识,一方面与香港特定的社会环境有关。香港作为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包罗万象,各种文化在这里碰撞交融,不同的文化意识形态让香港的作家们拥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新鲜接触,长此以往,黄碧云在这样的环境中氤氲出更加超前的爱情观也是正常的了。另一方面,也与黄碧云本人有关,过于脆弱敏感的心灵,和她过于孤独的姿态。两个女子之间的爱情,或许是她在渴求一种超脱于友情之上的感情,就算明知道结局并不是那么理想,但至少为了这份执着努力过就够了。她曾经说过“我不要100万个读者,只要一个用心读者足矣”这样的话,虽然尽显孤独,但却又表明她渴求“伯牙子期”般的知己。
很多人都将黄碧云的《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当做一本写给同性恋的书来看,但笔者认为不尽然,虽然作品本身立足于一种独特的爱情观,描绘了同性恋人之间不为世俗所接纳的、只有一方执着的痛苦不堪的爱情。但更多的是作者对于另一种感情的呼吁与渴望。
二、飘摇中的病态爱情
90年代的香港是“你不知道饿死的人身体有多发胀,饿得紧一个人肿得像两个人,到处都在吃人肉包”这样的一番景象。在这样生存都变得像是一件很难达到的事情时,人们开始纷纷出走,来寻找出路。就在此时,“叶细细”出现了,与寻常的爱恋不同,叶细细爱上的是如同“父亲”一般存在的詹克明。而叶细细渴望一种施虐般的爱情,正如她在经历对詹克明强烈的爱意之时常常呕吐一般。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一种病态畸形的依恋。诚然,黄碧云写下这部作品时,并不仅仅是将其当做一部单纯的描摹爱情的作品来叙写的,不同于《广岛之恋》,香港的回归更像是“女儿”离开了“继父”,叶细细也从这场长达多年的畸形爱恋中抽身出来,而此时更显不适的却是作为“施虐者”的詹克明,“胃里直打哆嗦,全身发抖,我弯下腰去,看到灰黑的沥青马路,跪下,脾胃抽搐,就此强烈的呕吐起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宣泄情感的方式,这文末最后的动作则是黄碧云想让读者看到的:在相同制度的强制下,被殖民地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殖民地。
单从感情出发,读出的是少女对父亲畸形的爱情。情到深处,呕吐变成了她宣泄、表达爱情的姿态,伤害对方成为了她性交的“目的”,感受被凌虐或是说施虐的快感。虽然可说是心理变态,但在笔者看来,黄碧云给予叶细细的更多的是同情与怜悯。太爱了,爱得失去了自我,愛得癫狂,爱的畸形,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三、漠然的爱
初读《失城》,只有满满的不解,究竟是多么的不爱,或是说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对相守多年的妻子和孩子痛下杀手?究竟是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在杀了人之后,镇定自若地请邻居到家中来做客,还毫不避讳地提起血液和杀人?属实不懂。真正读过之后,方才醒悟:不是不爱,只是一种不得不漠然的爱。随着陌生环境的压迫、失业的压力、归去的无望,两人之间渐渐滋生出仇恨与怨怼,陈路远不止一次地想要杀死赵眉,而正如赵眉所说“陈路远,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迫你离开香港。但谁知道呢?我们从油镬跳进火堆,最后不过又由火堆跳进油镬,谁知道呢?”赵眉在深重的绝望中自虐、虐子,几乎精神崩溃。终于,为了成全所爱的人,陈路远用大铁枝将妻子、四个孩子、大白鼠杀死,之后镇定自若地请邻居詹克明见证现场并帮助报警:“我爱我的家人,所以为他们做决定。”
这是爱吗?是爱吧,只不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爱,而是大环境逼迫下的一种漠然的爱。陈路远最后的话多么的无奈,“我爱我的家人,所以为他们做决定。”活着时所有的人都互相折磨,几近崩溃的边缘,甚至于在糟糕的社会环境下几乎是活不下去,那么还不如死去,带着还残存着的对对方的一丝爱意赶赴黄泉。尽管在生命的最后他们回到了香港,但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用王德威的话说就是:“地理空间的似非而是逐渐变成心理空间的似非而是—— —这家人‘回来了,却一点点失去了他(她)们念之存之的地盘。除了死亡,那最后的‘归宿,他们无以解脱。”
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成为了最好的解脱。黄碧云的写作从不避讳死亡,她将死亡赋予了一种新的含义,更加的惹人注目。同样,在《失城》中,黄碧云用死亡展现了一种独特的爱情观――漠然的爱,不是对于所爱之人无动于衷,而是爱到深处,被迫漠然。
结语:
黄碧云就像是一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孤独、黑暗又压抑,对死亡怀着别样的心情。诚然,她在这个世界上依旧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但却是不同的,在她的爱情观中,看不到小爱的你侬我侬,只能看到大爱或者说是社会类型的爱情观。不管是关注同性恋爱的超前思维、漂泊中病态爱情的独到见解,还是对漠然的爱的崭新诠释,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黄碧云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她笔下的作品更多展现出的是对社会现狀黑暗面的深刻挖掘和对人性丑恶的准确表达。看不到对漂泊无依的抱怨,只能体会到一种深切的无奈,身处于大的时代背景下的悲凉与无奈,还有一种新颖的爱情观与处世观。如此内心柔软的女子,不希望她活得热烈而又充满阳光,只希望她能够如愿死时温柔而有尊严。
参考文献:
[1]黄碧云.《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M].麦田出版有限公司,1994.10.
[2]黄碧云.《后殖民志》[M].大田出版有限公司,2003.2.8.
[3]黄碧云.《末日酒店》(中英对照版)[M].天地图书有限公司,2014.3.
[4]黄碧云.《呕吐》[M].麦田出版有限公司,1994.10.
[5]黄碧云.《一个流落巴黎的中国女子》[M].麦田出版有限公司,1994.10.
[6]黄碧云.《失城》[M].麦田出版有限公司,1994.10.
[7]法]玛格丽特 ·杜拉斯著 边芹等译.《广岛之恋》[M].春风文艺出版,20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