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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史学的虚实结合

2020-09-03辛文静

传媒论坛 2020年15期
关键词:怀特

辛文静

摘 要:从陈凯歌的微电影《百花深处》的内容和主题为切入点,结合美国史学家海登·怀特提出的影像史学的概念,即“以视觉影像和电视话语来表现历史和我们对历史的见解”,随着大众媒体的广泛运用,如何使其能与传统的历史学相结合,迸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影像史学的应运而生,不仅是对于历史学来说是新的机遇,也给诸多历史学家带来了重大挑战。如何看待影像史学的真实性与虚构性是其中的关键问题之一。

关键词:影像史学;百花深处;海登·怀特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079 (2020) 15-0-02

一、引言

影像史學作为现代科技高速发展下的新兴学科分支,受到了不同领域学人的共同关注,不仅是因为它依托新媒介使古老的历史学迸发了新的活力,更是因为它开拓了一条重新思考记录历史的新道路。

二、影片《百花深处》的故事内涵

《百花深处》是“十分钟年华老去”系列中的一部短片,影片发生的地点选在“百花深处”胡同,这其中蕴含着导演的深意。作为老北京的代表,胡同以及胡同文化正在消失。在《京城胡同留真》中有这样的记载:“八十年代以后,北京的城市建设似一场飓风席卷而来,昨天存在的胡同四合院,今天忽然消失了……”这一时期的北京正进行着城市建设,欣欣向荣,但这却给土生土长的老北京陈凯歌带来了诸多思考。

影片想要讲述的就是传统与现代相互撞击的故事。老北京人冯先生雇一家搬家公司去百花深处胡同帮他搬家,他坐在小汽车上,对以往熟悉的平安大道感到陌生又害怕。当汽车穿过一道道写着“拆”的危墙后,来到了百花深处胡同,四位搬家工人才发现这是一片空地,根本没有什么胡同,只有一棵老槐树独自伫立着,于是气愤地走了。回去路上,老板打来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冯先生精神有问题,并让他们至少挣个出车费回去。于是,四人返回胡同进行了一出“搬空气”表演,冯先生指挥着他们搬着衣橱、鱼缸,并意外的在废墟中找到了自家屋檐下挂的铃铛的铃。在工人无意中“打碎”了冯先生心爱的“瓷瓶”之后,他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中。在回去的路上,冯先生叮嘱工人说,前面在泥土的掩盖下有暗沟,但工人只觉得这是疯子的臆想,并没有理会。正是此时,剧情突变,车轮竟真的陷入暗沟,而工人们在沟中挖出了冯先生的铃铛。他摇着铃铛,兴奋地奔向那颗老槐树,一切变为水墨画影像,影片就在这水墨画和着铃铛的声音中结束。

《百花深处》全片仅10分22秒,但所用镜头达到103个,并且多次使用对比蒙太奇手法,将传统文化与现代科技、古代建筑与现代建筑、泪与笑等进行对比,给观众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本片的独特之处还在于画面的虚实结合,短片前9分钟讲述了一位“疯”先生搬家的故事,影片最后,在铃铛声中,我们似乎真的看到了百花深处的老胡同,仿佛那胡同,那铃铛都还是真实存在的。陈凯歌借大槐树的空镜头,在清脆的铃铛声,以四季交替的水墨动画效果,还原当时人们的生活。

三、影像史学的研究对象

1895年,法国巴黎的卢米埃尔兄弟向公众展示了一列火车进站的画面镜头,这个虚拟的影像吓得观众四散奔逃。这是电影第一次面向观众。影像自诞生以来,就与社会发展和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事件或者正在发生的时间,借助现代化的媒介手段,可以凝固成永恒的影像。不仅是定格的静态瞬间,更有鲜活生动的动态画面。影像用镜头真实地记录着社会的每个时刻,大到国家政治,小到柴米油盐。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一种时代档案,发挥独特的历史书写功能。

美国历史学家海登·怀特在1988年首次提出“Historiophity”的概念,后由台湾学者周梁楷翻译为“影视史学”,是“以视觉影像和电视话语来表现历史和我们对历史的见解”的一门学问。此后张广智、吴紫阳、蒋保、王镇富等学者都对此有所关注。“影像史学”,并非“影像史+学”,而是“影像+史学”;它讲述的并不是电视、电影、摄像等的发展历史,而是一种依托电影、电视、照片等现代媒介手段来表达历史的新学科。影像史学是历史学的分支学科。

那究竟什么样作品才能成为影像史学的研究对象呢?这个问题一直颇有争议。影像史学既是历史学的分支学科,那历史是一门科学,研究对象也必须具有客观真实性。所以笔者认为,那些能够真实的反映社会生活,不断接近并力图还原现实生活的原始状态,通过对于时间以及事件的记录,以此揭示生活本身的内涵的影片,才是影像史学的研究对象。而《百花深处》这部影片正是以耐人寻味的主题深刻的反映了二十世纪末的北京发生的巨大的社会变化,通过典型的“小题大做”的方式以小人物映射当时的整个城市风貌,以普通人的视角勾画出世纪激变时整个中国的缩影。

四、该影片的史学价值

《百花深处》这部影片无论从拍摄技巧还是影像史学理论分析,都是一部典型的真实性与虚构性紧密结合的影片。例如影片的主人公姓冯,其实暗喻着“疯”,他的一切行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他让搬家公司在早已被拆迁的百花深处胡同搬家具,包括在四名工人愤怒回程时老板打来电话说:“一打听,那人是个疯子”,可以证明这个冯先生确实精神有问题。到后来工人们再次回到大槐树下对冯先生说“只要您给钱。”导演给了他们一个大俯角,用镜头揭示现代人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丑陋嘴脸,接着他们开始假装搬“家具”(影片5′22s),一个路人被他们荒诞的行为吓得慌张逃跑。这不禁让我们反思,谁才是真正的疯子呢?是作为旧时代传统残留代表的冯先生?还是被金钱蒙蔽双眼的现代人代表的搬家工人呢?都说冯先生是一位“疯子”,但这其中的信息并不简单,在冯先生眼中,这些紫檀的衣柜,精致的鱼缸、灯座,都是真实存在的,是我们以及搬家公司看不到的。这或许是他的臆想,也或许是真实的,因为他是一个“疯子”。我们能看到的打碎的花瓶底座,是唯一真实的,却已经破碎的。(影片8′14s)就如同老北京胡同,以及它所蕴含的文化,已经被打碎,是无可挽救的了。

在镜头上运用虚实两种视角,可以看出导演的用心。当货车开进胡同时,镜头借用了废弃的门框,当搬家公司回程接到电话了解是“疯子”后,出现了后视镜的镜头,画面中冯先生站在大槐树下,渺小而失落,更有人说“槐”字,左木右鬼,是导演绝妙的安排,暗喻冯先生一个早已被时代所抛弃的“鬼”。(影片4′48s)这个解读倒是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這种被“框”在镜子里的表现手法,明显寓意着一种困境。而大槐树本身也是一种意象,华北一带盛行关于山西洪洞大槐树的移民传说,其中有这么两句,“若问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这些都是对远古祖先的某种集体记忆,也反映了移民的生活境遇。它代表的是一种源起,这种源起也正是民族的文化传统;同时,它还代表一种坚守,在飞速发展的今天,孤独的大槐树在废墟中挺立,坚守着逐渐消失的民族的根。

五、结语

这部影片虽然不是以刻画真实人物、真实事件为主线的纪事纪录片,但在影像史学理论中,真实性是蕴含在刻意表现和提炼的虚假性之中的,其所描述的人物和社会情境,不是对现实生活的完全复制,也不是对历史上人和事的简单再现,而是赋予它新的艺术生命,从而创造出高于历史原型的艺术典型。《百花深处》以真实的社会背景,胡同被拆等真实的事件基础上,采用夸张的艺术手法,塑造冯先生这一位活在旧时代的老北京人,目的是为了提醒和呼吁人们重视传统文化的消失,陈凯歌虽然只是一位导演,但可以看出他对于当时社会的反思和责任。“影视历史的目的并不是提供一个看过去的窗口,而在于提供给人们另外一个解读过去的角度和方法”,影像史学的真实性和虚假性的关键点在于是否符合历史精神和时代精神,重要的是通过整体的布局和局部的细节,来体现当时社会文化和时代精神,笔者认为《百花深处》就做到了这一点。一位学者对它概括是很精彩的,也是可取的,他说:“理想的历史学,应该既有科学性,又有文学性。”假设影像史学要做到与历史事实完全相符,那不过是镜头的简单堆积,是最浅层意义上的表现手法。“历史影视当中的历史只能是历史精神的一致,不可能也不必要与客观的历史完全相符”毕竟,与电影剪辑手法相似,史学家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也在对文献进行筛选、“拼装”,以此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就像史学家们参考相似的文献,但却可以撰成不同的法国大革命史。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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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阙一都.百花深处藏笑泪——从《百花深处》看陈凯歌矛盾的历史文化情结[J].今传媒,20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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