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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白宫大会:背景、内容与影响

2020-09-03郭忠义

图书馆论坛 2020年9期
关键词:白宫大会图书馆

郭忠义,张 菁

0 导言

美国白宫大会(U.S.White House Conference)是美国联邦政府就某个公众关心的社会议题召开的全国大型会议,它是美国总统就公共政策问题听取意见和表达施政方针的方式之一[1]。参会人员一般包括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社区领袖和对该领域感兴趣的市民代表。大会结束时,大会委员会要向总统提交报告,总结大会议题,并提出相关建议。首届白宫大会是1909年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总统在任时召开的“关爱受抚养儿童白宫大会”(White House Conference on the Care of Dependent Children)。随后,白宫大会曾就老龄化、生产力、民权、教育等多种社会热点议题进行过深入探讨。一些主题的白宫大会还会每十年左右定期召开一届(如老龄化白宫大会和青少年白宫大会),具有一定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因而在社会上产生了重大影响。

1956 年,美国联邦政府通过颁布实施《图书馆服务法案》(Library Services Act)首次正式介入全国图书馆立法。1957年,“马萨诸塞州的图书馆董事会董事(library trustee)钱宁·贝特(Channing Bete) 在下属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的美国图书馆董事协会(American Library Trustee Association)的会议上首次提出召开图书馆服务白宫大会(White House Conference on Library Services)的建议”[2]8。此后,图书馆界人士积极在国会议员中展开游说活动,推动首届图书馆服务白宫大会的召开。“这是一种富有成效的策略,它将为各州和各地民众获取图书馆与信息资源以及改善未来社区此类需要提供建议”[3]133。

1 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白宫大会召开的背景

1.1 “民权运动”推动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满足所有人群的需求

1950 年代以来,美国声势浩大的“民权运动”引发美国社会深刻变革。其中,以非洲裔美国人为代表的少数族裔的平等教育权得到了联邦宪法保障,这是美国教育制度里程碑式的重大进步。相应地,联邦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以更好地保障公众平等获取图书馆与信息资源的权利,为各少数族裔及包括残障人士和贫困人口等在内的社会弱势群体提供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成为这个时期美国图书馆运动的主题。

1.2 “信息时代”到来

1970 年代,大规模集成电路计算机的诞生和发展,使得知识与信息的存储方式及传播速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美国著名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Alvin Toffler)于1970 年和1980 年先后发表了《未来的冲击》(Future Shock)[4]和《第三次浪潮》(The Third Wave)[5]两部著作,深刻影响了美国社会对未来知识与信息的理解和态度。尤其是《第三次浪潮》对以个人电脑、因特网、移动通信等为代表的“信息时代”的预言很快引发人们对未来图书知识和信息获取方式的热烈讨论。作为知识与信息传播的前沿阵地,美国图书馆界也积极参与到讨论中来,为占据未来信息时代的高地积极筹划。

1.3 美国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的成立

1970 年7 月20 日,美国国会通过91-345号公法《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法案》(Public Law 91-345:National Commission on Libraries and Information Science Act)[6],成立“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National Commission on Libraries and Information Science,NCLIS)。它是永久的、独立的联邦政府部门,旨在就图书馆与信息领域的政策和计划为总统和国会提供建议[7]。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的成立为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白宫大会(White House Conference on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ervices, WHCLIS,以 下 简 称“白宫大会”)的召开奠定了组织和专业基础,它也是“白宫大会”的倡导者与组织者。

1.4 “白宫大会”联邦立法

“白宫大会”是一种重大的联邦政府行为,需要国会立法规定大会的目标、组织和内容等。美国国会先后于 1974 年 12 月 31 日和 1988 年 8月8 日颁布法案,就两届“白宫大会”的目标、召开时间、人员组织等进行专门立法。联邦立法为“白宫大会”提供了法律依据,明确了大会议题和目标,规范了大会的程序和人员组织,也为大会的顺利召开提供了资金保障(详见表1)。

表1 两届“白宫大会”联邦立法情况

2 两届“白宫大会”的内容

2.1 筹备工作

为保证首届“白宫大会”的成功举办,自1977 年9 月开始,各州召开预备会议(preconference)共计 58 次,参会人员达 10 万人次[10]。与会人员不仅有图书馆员,还有州和地方官员、社区和商业界领袖、教育者和学生、代表图书馆用户和支持者的个人等。各州会制定并提交各自的建议与方案,选派各自的代表与会。大会筹备期间,除了以上各州召开的预备会议,还召开了针对印第安人部落和联邦图书馆团体(federal library community)的专门会议,以及围绕5个主题召开的专门会议:(1)图书馆与信息联邦资助模式;(2)图书馆网络机构和治理;(3)图书馆与文化教育;(4)国际信息交流;(5)公众获取新型交流和信息技术的通道[11]35。以上筹备会议的结论由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总结为5大板块议题并提交“白宫大会”讨论,这5 大板块是:(1)满足个人需要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2)强调终身学习;(3)改善组织与行业;(4)治理社会;(5)增强国家间理解与合作[11]35。

在大会筹备期间,专业的图书馆组织积极出谋献策。1979年5月美国图书馆协会起草并提交《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白宫大会目标的建议稿》(ALA Drafts Goals for WHCLIS to Consider),认为20世纪末图书馆将会成为交流中心,提供人们可以轻易查找和借阅的各种资源。美国图书馆协会敦促“白宫大会”代表要“(1)重申图书馆的社会价值;(2)认识到各级政府和私营企业的职责,以保障图书馆运动有充足的财政支持;(3)制定公共政策以鼓励将信息技术转换为有用的产品与服务;(4)制定促进图书馆资源开发、保护和保存的国家计划;(5)为图书馆使用者和无法获得图书馆服务的公众提供各种信息的通道”[12]。这些建议成为“白宫大会”议题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会议的顺利开展奠定了专业理论基础。

在首届“白宫大会”成功举办的基础上,第二届“白宫大会”也进行了缜密的筹备。1985年9 月12~14 日,首届“白宫大会”后成立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白宫大会专门小组”(White House Conference on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ervices Taskforce)在普林斯顿召开会议,会议认为当时的4个热点话题是:(1)信息通道;(2)文化教育与成人教育;(3)资源分享;(4)稳定的联邦、州和地方资金资助[13]。这为第二届“白宫大会”指明了努力方向。

从1990年开始,超过10万人次参加了在美国各地召开的第二届“白宫大会”筹备会议,共为大会提出了逾2,500条建议[11]37。

两届“白宫大会”都召开了数十次筹备会议,数万名图书馆与信息界专业人士及关心其发展的政府官员、社区领袖和普通读者济济一堂、集思广益,为“白宫大会”汇聚了来自社会最基层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方面的呼声和民意。

2.2 正式会议

首届“白宫大会”于1979年11月15~19日在首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召开,大会由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负责协调和组织,该委员会时任主席查尔斯·本顿(Charles Benton)任“白宫大会”主席,共计3,600名代表与会。大会的总主题为“将信息带给人民”(Bringing Information to People),围绕用户需要就5 个分主题展开讨论:(1)满足个人需要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2)加强终身学习;(3)改善组织与行业;(4)有效治理社会;(5)增强国家间理解与合作[14]。大会目标在于进一步改善全国图书馆与信息中心及公众对它们的利用。首届“白宫大会”通过5大类共计64 项决议(resolutions)(见表2)。1980年,大会发表《1980 年代的信息:白宫大会最终报告》 (Information for the 1980’s:Final Report of the White House Conference)[15],全文共808页。该报告论述了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作用以及如何为美国步入21 世纪做好准备。报告为总统与国会提出了一系列改善美国图书馆与信息基础设施的政策建议。

表2 首届“白宫大会”决议表

首届“白宫大会”的F3号决议明确提出每隔10年召开一次“白宫大会”,“从而确立国家未来10年信息目标和优先发展方向,确保知识有效传播给公众,以便在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实现以上目标”[2]91。

首届“白宫大会”之后的10年里,美国的图书馆与信息事业环境发生了许多重大变化,如随着“技术的发展,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用户的需求和期待的变化,以及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地球村(global village)在变小”[16]。为更好应对这些变化,联邦政府积极筹备第二届“白宫大会”以进一步调整图书馆与信息政策。

第二届“白宫大会”于1991年7月9-13日召开,查尔斯·里德(Charles Reid)任大会主席,984名代表和近1,000名荣誉代表、国际观察员与会。大会聚焦3大主题:扫盲(literacy)、加强民主(democracy)和改善生产力(productivity),大会最终通过了报告《信息2000年:21世纪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 (Information 2000: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ervices for the 21st Century)[17],全文共596页。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在其致乔治·布什(George Bush)总统的报告中指出:“我们的国家和世界正处于一个重大十字路口。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技术进步带来了全新的信息挑战。这10年所做的决定将塑造下个世纪的全球信息文化。”[18]ii布什总统在将该报告递交国会时说,“大会的报告表明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正随着越来越复杂化和全球化的社会快速变化。我们必须保证我们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能够帮助我们引领教育改革的革命。我在白宫大会上曾说过,‘图书馆与信息服务要成为这次革命的中心’”[11]38。第二届“白宫大会”通过了9大类共计90项决议和6项申请(petition)(详见表3)。

表3 第二届“白宫大会”决议与申请

3 两届“白宫大会”的影响

两届“白宫大会”是在美国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的大力推动下召开的,是20世纪末美国图书馆与信息领域的盛事。两届大会产生的总结报告内容丰富,涉及面广,既是对当时美国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全面总结,也为未来图书馆与信息事业提出了明确的发展方向。两届“白宫大会”的召开反映了以总统为代表的美国联邦政府对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重视和关怀,有利于图书馆与信息工作扩大自身的社会影响力,也有助于其在政策层面上获得更多的联邦支持,从而为图书馆与信息事业发展奠定了良好的政治和社会基础。自第二届“白宫大会”结束已经过去30年,笔者从历史发展角度出发,择其要者,对“白宫大会”的主要影响进行总结。

3.1 大幅提升了公众的图书馆意识

首先,两届“白宫大会”激发出了社会公众对图书馆的热情。1976年8月,当时还是总统候选人的吉米·卡特(Jimmy Carter)就指出:“我们要激发出图书馆服务的最大潜力,就必须有大批美国公众对此感兴趣并乐于参与其中。‘白宫大会’是民众广泛参与图书馆决策的过程的高潮,这一过程源自于草根民众(grass roots),各州预备会的结论将会汇总到‘白宫大会’。”[19]正是这种思想保障了两届“白宫大会”过程中广泛的民众参与度。两届大会前后,共计20余万人次参加了预备会和正式大会,他们来自全美各州和各地社区,从事不同的职业,从各自的背景和环境审视图书馆与信息服务,具有十分广泛的代表性。其中,第一届“白宫大会”的参会人数更是创下白宫大会史上之最[15]19。在两届大会筹备与召开过程中,各地民众热情高涨,积极为图书馆与信息事业进言荐策。此外,“白宫大会”密切了公众与图书馆界人士的联系,保证了公众的图书馆需求实现自下而上的传导。“在首届‘白宫大会’的预备会和正式大会期间,三分之二的与会者为信息使用者和消费者,他们代表了美国社会的多样性和多种族性。另外三分之一的与会者为图书馆员和信息学专家”[20]。大会为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用户和提供者之间提供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高水平的交流机会。在各州召开的筹备会议中,“每个州与地区都以自己的方式吸引基层民众参与到州预备会议中来,成千上万的图书馆业外人士与图书馆员们建立起合作关系。他们成为图书馆拥护者(believers in libraries)。有的人成为图书馆友人(friends)、图书馆董事会成员、《图书馆服务与建设法案》(Library Services and Construction Act)顾问委员会委员、州立法者和地方官员”[21]。这一过程扩大了图书馆与信息服务在社会各阶层和行业人士中的影响,形成了下至普通民众上至国会议员与总统普遍重视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社会氛围,民众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意识大大加强。

其次,由于“白宫大会”的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1979年6月成立的“美国图书馆友人”(Friends of Libraries,U.S.A.)组织在全国迅速发展壮大,多个地方图书馆友人组织应运而生,成为图书馆事业的新生力量。例如,“1985年,美国有30个州在各地成立了图书馆友人组织。全国共有2,329 个图书馆友人组织,会员60 万人,他们共募集了2,771.406万美元用于支持图书馆”[22]。“白宫大会”广泛的民众参与度很好地增强了民间图书馆意识,吸引更多人主动加入到资助和宣传图书馆事业的队伍中来。

最后,美国图书馆协会于1982年正式推广使用全国图书馆标志(national library symbol),图案为一个手捧一本图书正在阅读的读者侧影。这个图标“源自于第一届‘白宫大会’,人们第一次有了一个全国性的图书馆标志”[23]7。美国图书馆协会希望利用这个标志提升公众对图书馆的意识[24]。事实上,两届“白宫大会”之后,这个图标逐步遍及美国的大街小巷,它不仅在提醒人们图书馆的方向与位置,也在吸引与召唤读者,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培养了公众的图书馆意识。两届“白宫大会”通过提升公众的图书馆意识(public awareness of library)(第一届“白宫大会”A-6号决议),真正地实现了“白宫大会”对图书馆的定位:“社区文化、教育和信息中心机构 ” (community cultural, educational and information institutions)[15]20。

3.2 推动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人口全覆盖

首先,受到当时“民权运动”的影响,“白宫大会”重视美国各族裔人口平等获取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诉求。以印第安人部落为例,首届“白宫大会”为其专门召开多次预备会。第二届“白宫大会”专门讨论通过了针对美国土著居民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申请。该申请共含15个方面的内容,针对印第安人部落图书馆服务的技术、立法、管理、标准和认证等进行了详细而具体的规定[18]ii。另外,首届“白宫大会”后,美国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成立了文化少数族裔图书馆与信息服务专门小组(The Task Force on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ervices to Cultural Minorities,以下简称“专门小组”),用以解决包括印第安人、亚裔美国人、非洲裔美国人和西班牙裔美国人等少数族裔人口的图书馆与信息需求问题。专门小组由有多年为少数族裔提供图书馆服务经验的专业图书馆员和教育家组成[25]v。1981年6月27日,专门小组第一次会议与美国图书馆协会年会在旧金山同时召开,包括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主席查尔斯·本顿,副主席贝西·摩尔(Bessie B. Moore)、特别小组组长乔西(E. J. Josey)等在内的22名专业人士与会。他们针对少数族裔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热点话题展开激烈讨论。会议议题涵盖了少数族裔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人员、材料、拨款、服务、收费、技术、培训等问题[25]v-vi。这些都反映了美国“白宫大会”对少数族裔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的重视,少数族裔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需求因此得以改善与满足。

其次,两届“白宫大会”高度重视包括残障人士在内的社会弱势群体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需求。卡特总统在首届“白宫大会”上指出,“现代社会有许多人还处于被孤立的状态,如聋哑人、盲人、残疾人士、饱受生活折磨的人们和生活在孤立社区的人们”[26]。针对这一情况,第一届“白宫大会”的A-5和D-1号决议提出开发与拓展针对以下弱势群体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儿童与青年、老年人、足不出户的人、专门机构收管的人员①、聋人、盲人、其他类型肢体残疾人士、 精神障碍人士(the emotionally disturbed)、 智 障 人 士 (the mentally retarded)、文盲与半文盲人口、母语为非英语的人口、其他图书馆与信息服务获取不足的人口等[2]16。可见,“白宫大会”关注到了几乎所有社会弱势群体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需求,成功推动图书馆与信息服务向社会各种人群延伸。

最后,“白宫大会”特别强调改善针对青少年和老年人的服务,真正实现了图书馆用户年龄的全覆盖。以青少年图书馆服务为例,1991年“白宫大会”采纳《儿童与青年综合扫盲倡议》 (Omnibus Children and Youth Literacy Initiative),给予青少年图书馆服务优先权。该倡议包括:学校图书馆服务篇、公共图书馆儿童服务篇、公共图书馆青少年服务篇和为青年设立的图书馆合作篇等4方面内容[18]15-16。“之后多项专款用于家庭扫盲计划(family literacy),公共图书馆内早期儿童读物流通量实现了破纪录的增长”[23]19。正是基于两届“白宫大会”代表们完成的大量的调查研究数据,图书馆界了解并理解到各少数族裔、弱势群体和年龄段的用户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具体需求,从而能够做到有的放矢,实现图书馆与信息服务人口全覆盖。

3.3 强调技术在图书馆与信息服务中的地位

20世纪末,计算机和数字化技术迅猛发展,这对图书馆与信息专业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两届“白宫大会”应时而动,推出众多决议,加快推动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技术更新。第一届“白宫大会”的C-12号决议鼓励利用卫星技术、影像资料和有线电视等拓展图书馆与信息服务;第二届“白宫大会”的NET01-1号决议提出通过技术实现信息网络化,进而提出“由总统与国会制定全国、各州、各地的全面行动计划,以确保实现可行而且有效的图书馆与信息资源网络化和共享,从而造福所有人”[18]42。大会建议通过“国会立法并创建‘国家研究与教育网络’(NationalResearchandEducationNetwork),以作为‘网络高速公路’(Network Superhighway),服务包括图书馆在内的教育机构,从而利用技术实现资源共享和信息的创造与交流(TEC06-1号决议)”[17]16。受两届“白宫大会”影响,1996年9月30 日联邦政府颁布《图书馆服务与技术法案》(Library Services and Technology Act)。该法案是在1964年颁布实施的《图书馆服务与建设法案》基础上修订而成的,强调以技术为图书馆服务与建设的核心,顺应时代需求完成政策转型,时至今日仍旧是美国图书馆与信息事业发展的指向标。

此外,1970 年代以来,新兴技术的迅猛发展引发图书馆专业人士对传统图书馆生存的担忧,他们担心计算机和数字化技术将取代甚至消灭传统图书馆。在第一届“白宫大会”上就有代表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作为传统的信息与知识的储存库,图书馆在快速发展的信息时代是否还有一席之地?如果有的话,将是一种怎样的地位[15]9?两届“白宫大会”重视将新兴技术运用到图书馆与信息服务中来,并以此让图书馆与信息事业焕发了新的活力,一扫弥漫于图书馆界的焦虑情绪。正如前“白宫大会”专门小组组长威廉·阿斯普(William Asp)所言:“两届‘白宫大会’为图书馆吸纳与整合新兴技术,以及消除图书馆界担心被击垮与取代的情绪注入了动力。”②对技术的重视使得两届“白宫大会”准确地把握住时代发展的趋势,为美国图书馆与信息事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3.4 确立国会图书馆作为国家图书馆的地位

二战后,美国联邦政府先后于1956 年和1964 年颁布实施《图书馆服务法案》与《图书馆服务与建设法案》,两项法案极大地推动了公共图书馆的发展。经过30余年的努力,至第一届“白宫大会”召开时,联邦政府基本完成了全国公共图书馆的升级改造,联邦政府也借此全面介入到全国图书馆立法与指导工作之中。与此同时,联邦政府也需要一个能够在全国图书馆服务与建设中发挥领袖作用的国家级图书馆。虽然国会图书馆最初的功能是为国会提供图书资料服务,但是随着联邦政府图书馆政策的发展,它逐步开始直接或间接地融入到全国公共图书馆和大学图书馆的发展中。第一届“白宫大会”决议提出要“加强国会图书馆作为‘国家图书馆’(National Library)的地位”[15]19。这是历史赋予国会图书馆的使命。

事实上,国会图书馆也不负众望,积极承担起国家图书馆的任务。首先,在资料制作方面,国会图书馆响应“白宫大会”重视残障人士服务的号召,借助其得天独厚的馆藏和技术优势承担起“为盲人和肢体残疾人士制作与传播布莱叶文图书(brille books)和录音带的任务”[27]31,大幅提升残疾人享受到的图书馆服务的质量。其次,在技术服务方面,国会图书馆承担起了图书馆科技研发的重担,为全国图书馆系统提供技术支持。进入1960年代后,图书馆界越来越重视馆际互借与合作,国会图书馆担负起全国图书馆编目与资源合作的任务,包括“制作与传播特定主题的文献目录、通过馆际互借为其他图书馆提供图书外借、开发图书储存和脱酸技术(deacidification)等”[27]31,这些都是地方图书馆或小型图书馆凭一己之力难以实现的。最后,在机构组织方面,响应“白宫大会”将国会图书馆建成国家图书馆的倡议,国会图书馆在全国各地成立了众多“图书中心”(Center for the Book)。这个最早由国会图书馆馆长丹尼尔·布尔斯汀(Daniel J. Boorstin)于1977 年建议成立的“图书中心”,逐步在全美国各地铺开。到2004年,“全美国50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都有该中心的附属机构。国会图书馆图书中心成为全国促进图书、阅读、扫盲和图书馆发展的领袖”[23]5-6。国会图书馆和各地图书馆中心织起一张覆盖全国的图书馆网络,成功连接起国会图书馆的资源与地方需求。

3.5 辅助扫盲计划,建设“终身学习型”社会

首先,20世纪末,虽然美国在经济实力等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其全民教育却严重不平衡。1991年,美国的非文盲率(literacy)在联合国158 个成员国中仅列第46 位。美国扫盲计划(Project Literacy U.S.)估计“全国有2,300万成年人为功能性文盲(functionally illiterate)③,其能力不到四年级水平,另外还有3,500万人口为半文盲,其能力不到八年级水平”[18]4。众多教育层次低的人口成为美国社会发展的痛点。1991 年布什总统向国会提出“美国2000 年教育战略”(America 2000,An Education Strategy),计划到2000年完成6大目标,其中“目标5”为“成人扫盲和终身学习” (Adult Literacy and Lifelong Learning)[28]64。第二届“白宫大会”响应布什总统号召,强调图书馆与信息服务在全国教育体系中的作用。大会第NIP12-1 号决议规定,要将图书馆定位为教育机构[17]31,通过图书馆与信息服务辅助扫盲行动成为大会的主题之一。

其次,面对1960年代以来信息时代带来的挑战,首届“白宫大会”的总结报告指出,“用新方法与新途径为人们提供信息的挑战愈发艰巨。这甚至会改变我们社会的性质。这种挑战要求图书馆与信息服务在未来十年要以新的方式助力保存我们的民主价值观和制度”[2]11。1968 年,芝加哥大学前校长罗伯特·哈钦斯(Robert Maynard Hutchins)出版《学习型社会》(The Learning Society)[29]一书,指出终身学习(life-long learning)的重要性。该书在美国社会引发强烈反响。1983 年,美国全国卓越教育委员会(The National Commission on Excellence in Education)发表报告《危险中的国家》(A Nation at Risk),报告正文第一句话就是“美国正处于危险之中。美国之前在商贸、工业、科学和技术创新方面所占据的不可逾越的领先地位正在被世界其他竞争者超越”[30]1。针对这一状况,全国卓越教育委员会借用哈钦斯终身学习的理论提出:“学习型社会的核心是教育机会,不仅包括学校和大学这样的传统学习机构,还包括家庭、工厂、图书馆、艺术馆、博物馆和科学中心。”[30]7-8正是基于以上理论,第二届“白宫大会”的决议提出:“大会将为美国从‘危险中的国家’向‘学者型国家’(a nation of students)转变提供设想蓝图,美国将以此恢复其在商贸、工业、科学和技术创新方面的国际领先地位。”[18]1为满足各地学习者的需要,第二届“白宫大会”的GOV05-3号决议提出,要“真正认识到所有图书馆都是服务终身学习的教育机构”[17]31。

需要指出的是,两届“白宫大会”的召开正处于美国联邦《图书馆服务与建设法案》的实施阶段(1964~1996)。“白宫大会”是在《图书馆服务与建设法案》的法律基础上对全国图书馆与信息服务进行讨论和决策,也对该法案的多次修订起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④。因此,二者对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政策的影响是相辅相成的,存在一些共性。例如,它们都重视对少数族裔和社会弱势群体的图书馆服务。不过,如上文所述,“白宫大会”汇集了包括从社会基层到政府官员的众多业内外人士的共识和建议,反映了社会对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最全面、最基本的关切。它的社会影响涉及面广,对于提升公众的图书馆意识和建设学习型社会等的作用也更为显著。

4 结语

两届“白宫大会”制定了一系列切实可行的方针政策,为美国图书馆与信息事业在21世纪的发展进步奠定了扎实的理论与政策基础。作为美国图书馆与信息服务事业史上的重大事件,“白宫大会”也给我国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事业提供了诸多启示。随着2018 年《公共图书馆法》的颁布实施,我国图书馆事业的全国立法步入正轨。不过,鉴于我国不同地区在社会、经济、教育和文化发展中存在的不均衡的客观状况,未来待时机成熟时,或可借鉴美国“白宫大会”的经验,举全国图书馆与信息业内外人士之力,对我国图书馆与信息事业发展的实践、理论和政策等问题进行广泛的征集与讨论。尤其在满足社会弱势群体的图书馆和信息服务需求、加强国家图书馆建设及其与地方图书馆的合作、建设终身学习型社会等方面,理论和政策探索十分必要。目前,教育部提出全国教育工作要“聚焦义务教育有保障这一核心目标,聚焦‘三区三州’等深度贫困地区这一主战场,聚焦残疾儿童少年、困难学生等困难群体,坚决打赢教育脱贫攻坚战……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31],这与“白宫大会”提出的重视青少年和弱势群体等的图书馆与信息服务、建设“终身学习型”社会等目标高度契合,我国图书馆和信息服务事业将大有所为。

当然,“白宫大会”也有其不足与局限。首先,从大会通过的决议内容来看,第二届“白宫大会”通过的“一半以上的决议都提出了额外拨款、优惠税收待遇或者政府津贴的请求”[32]。这些请求反映出20世纪末美国图书馆与信息服务事业存在的资金短缺问题。同时,鉴于当时美国深陷经济危机,这些请求的确给联邦和各州政府提出了一个财政难题,一定程度上也预示了这些决议实现的难度。其次,两届大会产生的大量决议需要通过国会立法并由联邦政府权威部门来执行,这是一个漫长而繁复的过程。加之美国特殊的联邦制政治体制,联邦政府在介入图书馆与信息立法和组织大会时也显得畏手畏脚。例如,国会1988年颁布实施的100-382号公法就明确规定“本法案任何部分不得理解为要求任何州参加一个州的会议或者地区会议”[9]。进入21世纪,随着现代电话会议等更加便捷高效的会议模式的兴起,白宫大会的工作模式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虽然有人提出召开第三届“白宫大会”的意愿,但是终因其巨大的时间、人员和金钱耗费而难以为继。回顾与总结美国历史上两届“白宫大会”,可以为我国图书馆与信息领域的学者提供一种历史经验与借鉴。

注释

①专门机构收管的人员(the institutionalized)是指医院的病人、监狱的服刑人员、管教所的收押人员、孤儿院的孤儿等。此定义来源:Gervase B,“Correctional Libraries and LSCA Title IV-A,”American Libraries1,no.4(1970):380.

②语录来源:Virginia H M,Libraries,Citizens&Advocacy:The Lasting Effects of Two White House Conferences on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ervices(Washington D. C.:White House Conferences on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Taskforce(WHCLIST),2004),p.18.

③功能性文盲是指在25岁及以上的未完成小学三年级教育的人。定义来源:Ann Drennan,Henry Drennan,“Rural Population in the 1970s,”Library Trends28,no.4(1980):493-512.

④ 《图书馆服务与建设法案》的立法与修订过程请参考:郭忠义:《1964-1996年美国〈图书馆服务与建设法案〉的立法进程及其启示》,《图书馆建设》202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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