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人间世》的创作特征与人文价值思考

张家新　陈红梅

【摘 要】医疗纪实类纪录片《人间世》播出后，在社会上取得了广泛的好评，庄子的《人世间》一文，谈论了人与人之间基本的处世之道。这部同名的医疗题材纪录片，秉持庄子的思想内核，用纪实的手法向观众全景式地展现了医疗过程的方方面面。真实、客观地展现了医学事件及其背后的故事。直面人性的冷与暖，聚焦脆弱的医患关系，不仅让人们对现代医学、医患关系有了新的认识，也向观众传达了对生命的敬畏与人文价值的思考。

【关键词】医疗纪实;真实;客观呈现;人文价值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22-0114-02

一、《人间世》的创作特征

（一）创新拍摄手法，还原医疗现场

《人间世》在拍摄手法上，聚焦正在发生的医学事件，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还原最直观的事实。在《人间世》中，往往有惊心动魄的手术过程、强烈情感的抒发、扣人心弦的旁白。这种呈现在观众眼前的医疗场景与观众所经历的社会现实是大不相同的。但是纪录片镜头的介入，则让记录者静下心来，客观地记录事实。在《救命》这一集中便记录了两场失败的抢救，让观众感受到医疗现实的震撼，通过第一视角，在具有冲击力的视听语言与令人紧张的旁白配合下，将观众的焦点完全聚集在一场场惊险紧张的手术上。不怕失败，不断向上帝祈祷的医护工作者、担心忧虑的病患家属、渴望生命的病患。医疗事件不仅仅是成与败的问题，在紧张手术背后，往往有很艰难的选择：医生们的反复谈论与总结、病患家属们的渴望与迷茫，这种矛盾在《坚持》一集中就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人间世》将镜头对准緊张手术背后，聚焦医患双方的讨论、分歧、决定。展现了医生的艰辛与医患间的冲突，完美处理医疗事件与医患关系的过程。《人间世》不断通过镜头呈现人间的故事，死亡被物化，生与死的思想贯穿于整部作品之中。影片用平静的镜头记录现实，也用最温柔的关注展现每一个人。这种拍摄手法并没有减少观众对事实的悲伤感，而是在这种悲伤和残酷的背后，表达着人们对生命、对人性的尊重与思考。

（二）画面表现手段：从原画到高科技的运用

作为一部医疗类纪录片，《人间世》会涉及大量的医学常识与晦涩难懂的医学检验图表。没有相关高科技影像的支持，普通人很难了解病患的真实情况，也很难达到普及性传播的效果。为了能更完美地突出主题，《人间世》在制作过程中利用传统画面与高科技画面相结合的画面表现手段。

在《坚持》这一集中，制作人利用动画效果向观众说明病患病情的严重程度，并借助医学成像技术来展现手术的复杂性，紧扣观众的内心情感。在《新生》这一集里，动画技术向孕妇展现了胎儿可能会遇到的风险。制作者们多次利用动画来解释患者的病情与手术难度。高科技的运用架构于真实的场景画面，可以起到点睛的作用。特别是在原始的图像和难以向观众解释的医学难题上，2D与3D的运用可以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是纪录片的一大创新。

（三）纪实性与故事性相融合

故事是用来看的，要求情节完整，并要有一定的刻画。纪录片的纪实性与故事性本身并不是一种矛盾体。《人间世》的创作既忠于纪实，又不完全拘泥于纪实，而是将纪实性与故事性完美融合，以便达到更好的叙述与传播效果。

在纪录片中，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上海瑞金医院的医护工作者在紧急情况下经常十几个小时不合眼。他们收到过节日里病患家属送来的祝福，也遇到过被病患家属纠缠扭打的情况。心脏外科赵强主任虽然生病，也坚持上手术台为病人做手术，术后也只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便接着进行下一场的手术。这其中一些描述，本身就不属于医学上的内容，但正是这些刻画会使医生的形象生动起来。《捐赠》这一集主要是关于器官捐赠的话题。在影片中，制作者首先向观众表达了一对父母放弃对儿子治疗的决定，并展现了代表儿子签署器官捐赠的过程。这一集具有强烈的故事性，不仅具有较高的可看性，而且能将观众的情感带入片中，引起观众的共鸣。一部纪录片如果能在保证真实性的基础上以真实的内容加以故事化的创作，就能更好地刻画医生、病患以及病患家属的形象，纪录片整体的艺术水准、传播效果也能得到相应的保障。

（四）解说词与音乐的运用

纪录片能够如此感人至深，解说词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正如纪录片的片名《人间世》。庄子的《人间世》当中有一句“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一开始便将我们带入了一个思辨的世界。如《告别》中开篇“临终关怀，安宁疗护，舒缓治疗”，隐藏在这些专业名词的背后，是从生到死的一世轮回。“去往天堂，路过人间，他们将怎样告别”这些充满哲理和情怀的解说词，替代了专业术语可能带给观众的高深、艰涩之感，而以富有艺术美感和哲学思辨的、或议论或抒情的句式形象而深刻地向观众揭示了临终关怀的意义。

如何让影片感动观众，使观众能够感导演所感，思导演所思。这时，音乐则是最大的帮手，好的配乐可以让观众快速进入导演所期待的情景中去，流露出他们的真实所感。王龙紧抱父亲遗像;外面的高楼大厦;火化场的菊花;家人及王龙抚摸棺材的手;王龙父亲棺材推进火化房;王龙下跪磕头;王龙哭泣悲痛的脸;音乐声戛然而止，镜头定格在王龙的脸上，泪滴挂在脸上，闪着光。下一个镜头中，清脆的鸟叫声、轻快安静的钢琴声、沙沙的树叶声搭配了温暖的阳光、郁郁葱葱的大树、调皮的小猫，出现在我们眼前。在这段声画的处理上，导演突出了王龙对于父亲刚去世的悲痛与迷茫，而最后的阳光与树、小猫，暗喻了王龙生活的新开始，痛苦过后的温暖，风雨过后的阳光。这部纪录片，让我感动！我感恩医生的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也让我们更懂得敬畏生命，珍惜生命。

二、《人间世》人文价值思考

（一）还原无奈的治愈现状

现实总是给我们出一道道难题，医学也并非都是万能的，但《人间世》中的每一个人都为了争取生命而努力。纪录片一开始并没有向世人展示“医学奇迹”，而是向观众呈现了两个失败的案例：32岁心脏衰竭的病人抢救无效，走了;23岁的年轻小伙子因食物中毒也抢救无效，走了。在纪录片中，手术室的医生们沉默的遗憾以及在等待区等候的病患家属们的痛哭声，都被镜头真实地记录了。

医疗上的回天乏力，往往被医患家属误认为是医生的玩忽职守。很多时候，激化医患矛盾的导火索，既不是医生的职业素养，也不是病患家属的无理取闹，而是我们普通民众内心无法接受医学上的变数，无法正确地看待生死。看完整部《人间世》，我们都能清楚地知道，当一个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医生是比病人家属还要强烈希望病人活下来的人。《人间世》直面生死，将死亡的无奈赤裸裸地呈现在观众眼前，呈现医学的可为与不可为，呈现医学的风险，呈现生与死的規律。这是对国民生死观的一次彻底洗礼，弥补了我们传统文化中生死观的短板。

（二）缓和医患矛盾，塑造敬业的医生形象

每一次医闹的发生，结果都是在撕裂合作的基础上，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将专业诊断与情感受置于对立的两端。我们常说，“医者父母心”，但是我们不能以此当借口，患者不能如巨婴一般，索求时便依赖父母的包办，无法满足时便无力撒泼。医生和患者，是战友。在生命的战场上统一战线，在情报和决策上相互信赖，推心置腹。而现实中，医生和患者，难免先用侦察敌情般的目光打量对方。在《人间世》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在医院有一个神秘的办公室叫“综合接待室”，在这里患者可以投诉，提出质疑甚至索赔。而医院就会展开严谨的调查，就像陪审团一样，会请无数个专业相关的资深医生集体讨论，给出结论。通过《人间世》，观众可以感受到维系医院正常运转的，并不是医院有多好、医生的医术有多高明，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信任被破坏，无论是医生，还是患者都会陷入“他人即地狱”的痛苦里。在以往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媒体报道看病难、看病贵，以及极端医疗事故的时候，总是认为患者与患者家属处于弱势群体的位置上。在数不胜数的事件当中，媒体需要扮演的不仅是监督者，更是沟通者，让我们一般的群众能够更多地了解医生的日常，然后通过了解，使更多的人“重拾”对这个职业的尊重。毕竟在尊重的前提下，很多问题就不会发生了。《人间世》通过镜头，将与媒体所报道的不同的医生形象呈现给观众，为医生正名，也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当下紧张的医患关系。

（三）《人间世》对医学人文教育的启示

在拍摄过程中，如何把握镜头呈现的分寸，如何进入并直面病房中的真实生活，如何将无声的关怀通过视觉上的细节进行言说，是《人间世》剧组始终思考的问题。国内就医流程复杂的现实，很容易让人对中国的医疗水平产生偏见，从而更倾向于国外的医疗资源。为了治愈病人的病痛，家人往往不惜代价，即使这些手段收效甚微。“中国人生来怕死。这其中原因有很多，中国传统中的生命教育是缺失的，就像多年前的性教育。”姜威认为，对于每一个人，思考生命、死亡等概念，都是有意义的。

医学本身就伴随着同情和人道主义的关怀，医学自身的属性决定了它与人文、社会科学的不解之缘。除了医学本身，人文医学的内涵还包括了它所关乎的人，以及这种关系背后的文化。人文医学的内涵在于将人们本以为对立的人文和科学进行融合，在看似冷冰冰的科学医疗手段中，融入温暖的人性与情感。医生与患者的关系不应被对立起来，相反，两者恰恰应当联合起来一同去对抗疾病。同时，患者与医生的情感也有着某种程度上的联系。当下的教育体系中缺少对生命和死亡的教育。生活在今日，我们也应打破对死亡避之唯恐不及的禁忌，勇于追问死亡，从而探求生与死的意义。

参考文献：

[1]罗锋，邬乔.题材突破与叙事超越——医疗纪录片《人间世》的方法论与审美观分析[J].中国电视，2017（5）：24-28.

[2]严予若，万晓莉，陈锡建.沟通实践与当代医患关系重构——一个哈贝马斯的视角[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3]宋宇.医疗纪录片《人间世》中的生死[EB/OL].

[4]倪祥保.《人间世》：不止是医疗纪录片，中国电视，2016 年第 11 期.

[5]赵志伟.从讲述医学故事到探讨生死问题，中国艺术报，2017 年第 1 期.

作者简介：张家新，江苏师范大学传媒与影视学院研究生。陈红梅，导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