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唠叨
2020-09-02于晓庆
于晓庆
从上初中开始,我与村里两位同龄男孩儿就开始下田学干农活儿了。
当时苏南地区普及种“双季稻”,从立夏到立秋,要种早晚两熟水稻,农时短,工序多,抢收抢种任务相当繁重,尤其是必须抢在半个月之内把秧莳完,否则耽误了农时,会影响到水稻的收成。生产队长“老米”是全大队公认的莳秧高手,亲自给我们三人传授要领。他现身说法,一边莳秧一边讲解,教我们双脚怎么站位和移动,双手怎么掭秧和拈秧,以及如何控制秧苗行距和兜距,等等,非常清楚。“老米”特别强调,双脚向后移动时切不可往上抬,只能在泥里轻轻地挪,这样莳出来的秧才能保持一条直线,否则莳出来的秧歪歪扭扭像蛇游似的。还有在将秧苗插入泥里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必须挺直且用力往泥里插,不能怕会被戳疼了,而大拇指千万不能用力,只能轻轻扶着秧苗紧贴着食指和中指,并随它们插入泥土中,否则大拇指一旦用力,秧苗的根部就会被摁弯了呈烟筒头状,成了人们所说的“烟筒头”秧。
看着“老米”莳了两排秧,记住了他传授的要领后,我们就到旁边小块的什边田里操练起来。年长些的挑秧人不时跑过来观察我们的动作,发现有问题就及时帮我们纠正。得了“老米”的真传,又受过挑秧人的指点,我们都有了不小的长进,差不多莳过半季秧后,就熟练掌握了莳秧技术,速度也基本上能跟上稍慢些的男劳力了。
莳秧有个规矩,那就是按速度快慢确定下田的先后次序,速度最快的第一个下田莳头排,速度最慢的最后一个下田莳末排。因为年少单纯,当有几个男劳力故意让我在他们前头下田时,我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真就照他们说的做了。哪知他们原来并没有使出全力,等下了田就突然发力,不一会儿就超过了我,然后把我身后的秧统统撩走了,等我发现后,只能喊着让挑秧的人再把秧抛给我。好在挑秧的人很快就帮我解了围,但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时我光顾着加快速度追上去,却把“老米”强调的要领全忘了,不知不觉中大拇指开始帮着使劲,虽然速度变快了,但莳的实际上全是“烟筒头”秧。年少气盛的我还不服输,继续跟人家较劲,结果连着莳了五六天的“烟筒头”秧。
刚莳下去的“烟筒头”秧是看不出来的,可是等过了十来天,别人莳的秧慢慢全部成活了,而我莳的秧不但迟迟不透青,反而日渐变黄了,這时问题就开始暴露出来了。到了这个时候既没了秧苗,又过了农时,即使想补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后来我莳的“烟筒头”秧虽然也成活了,但长势明显差,大伏天稻棵分蘖少,抽穗时稻穗也短一截,最终的收成自然就少。
尽管社员们都没有怪罪我,但是我母亲总跟我说:“做人做事必须老老实实、踏踏实实,不能滑头滑脑、投机取巧。做错了事情只能瞒一时,不能瞒一世,早晚有一天会穿帮的。”
四十多年来,我也一直用母亲的这些话来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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