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感”在英汉中的共性与个性
2020-09-02陈铭阳
陈铭阳
摘 要:通感是一种常见的生理及心理现象,古今中外的学者也经常使用这种修辞手法使意境被描绘得更加生动形象。语言是民族的,它必然附着强烈的民族色彩,所以汉语与英语在创作中通感的使用势必也有些许差异。本文将分别举出英汉中嗅觉与视觉、听觉与嗅觉、听觉与触觉、触觉与视觉以及味觉与听觉之间的转化的例子,通过对比分析来揭示英汉通感的的共性与个性。
关键词:通感;民族色彩;共性;个性
一、文献综述
(一)通感的定义
汉语修辞格中的“通感”又叫“移觉”,就是打通不同感官间的界限,通过联想促使感觉的转移。具体来说,它是一种将味觉、视觉、嗅觉、触觉以及听觉等感觉互相连接起来的一种修辞格。中国现代作家、文学研究家钱钟书在《论通感》一文中形象而生动地阐释了何为通感:“眼、耳、舌、鼻、身各个官能的领域可以不分界限。颜色似乎会有温度,声音似乎会有形象,冷暖似乎会有重量,气味似乎会有体质,诸如此类。”
“通感”在英语中对应的词是synaesthesia,来自希腊语。syn是“一起”“融合”的意思,而aesthesia指的是“感觉”,指perceiving together,所以合起来就是“一起或同时的感觉”。兰敦大学词典第177页对通感的定义为:“由某一个感觉通道所产生的体验,因为受到刺激而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感觉通道,比如听到声音会促使看到某种颜色的体验。”
(二)通感的作用
通感作为一种重要的修辞格,在文学创作和鉴赏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首先,通感可以使人们将事物描写得更为生动形象,原本难以用现有词汇来表达的事物通过同感的手法被展现得活灵活现;其次,通感可以帮助人们抒发自己的情感,使作品更具感染力;再次,通感对文学作品的鉴赏也有指导作用。文学作品作为一门语言的艺术,它所描绘的对象是用语言描绘的,有时对于读者来说有些晦涩。而通感可营造出与众不同的意境,使文学作品更加逼真,让读者能够身临其境。
二、“通感”在英汉中的共性
不难发现,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都出现了“通感”的使用。20世纪70年代,根据英国语义学家乌尔曼对19世纪多个国家大量文学作品的统计与调查,发现通感是每个人都有的一种心理现象,这也表明了通感在英汉中存在一些共有规律。
不論是在汉语还是在英语文学作品中,都运用通感的修辞手法,取消了视觉、嗅觉、味觉、听觉以及触觉之间明确的界限,深化了所要呈现的意境,使读者能更好品味这些作品。
(一)听觉与视觉之间的转化
Like unto cicadas that in a forest sit upon a tree and pour forth their lily-like voice.(Homer)
The sun blares like a brass.(G.Burr)
柳边深院,燕语明如剪。(卢祖皋《清平乐》)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朱自清《荷塘月色》)
在古希腊诗人荷马的诗中,读者能够从蝉鸣声中听出百合花之美,通过听觉来感受视觉才能感受的美,英国诗人G.Burr也在他的作品中将“阳光”描述为“铜乐”。中国古代诗词《清平乐》中的诗句谈到柳树旁的庭院,燕子啼叫声似刀剪;现代散文家朱自清将“荷香”描述为“歌声”,将“荷香”与远处高楼上传来的“歌声”那种缥渺的感觉联通,营造出“淡淡的欣喜”。
(二)听觉与嗅觉之间的转化
His voice was a censer that scattered strange perfume.(《Salome》,Oscar Wild)
A loud perfume, which at my entrance cryed; even at thy fathers nose.(John Donne)
风来花底鸟声香。(贾唯孝《登螺峰四顾亭》)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朱自清《荷塘月色》)
Oscar Wild的作品《Salome》中把声音描绘成了香水的芬芳,John Donne的诗歌中也用loud(响亮的)来描绘perfume(香水)。中国的诗歌《登螺峰四顾亭》中把鸟啼化作花香,将听觉转化为嗅觉;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将音乐来比作嗅觉上的香味,微风中的荷香在作者的笔下变成了入耳的音乐,这“渺茫的歌声”更能使读者体会到微风中散发的荷香那断断续续、清雅幽远。
(三)听觉和触觉之间的转化
Cool the sound of the brook.(H. W. Longfellow)
She scolded with a sharp voice.
旧国见秋月,长江流寒声。(李白《闻李太尉大举秦兵百万出征东南懦夫请缨冀申》)
石涧冻波声,鸡叫清寒晨。(李贺《自昌谷到洛后门》)
H. W. Longfellow与李白的诗皆给读者带来一种凉意,而这种凉意来自流水的声音;在李贺的诗句中,鸡鸣也传来了寒意,这些诗歌都是将听觉转化为触觉。在第二句英文中,sharp本是触觉,但却用它来形容声音,将触觉转化为听觉。
(四)触觉和视觉之间的转化
He stared at me with sharp eyes.
The leaves of the plum tree/Are the colors of the chill breeze.(P. H. Blyth)
一阵叶喧草响,愈觉墓葬古道清荫幽寂,使人疑心连风都是绿的。(苏叶《山路偶遇》)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李商隐《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
在第一句英文中,sharp一词作“锋利”讲是触觉,却用来形容眼神,P. H. Blyth的诗歌中描写李树的叶子仿佛带着凉风的寒意。苏叶《山路偶遇》中的诗句亦是生动,风本来只能靠触觉来感知,作者却把它描绘成绿色,将触觉转化为视觉;中国古代诗人李商隐的诗句也写到月光带有寒意。
(五)味觉与听觉之间的转化
汉语中有“苦口婆心”“苦言相劝”等词,将味觉的“苦”直接转移来修饰属于听觉的“言”;英语中也有类似的用法,如raillerie salée(辛辣的嘲笑)等将味觉与听觉相通。
其实,触觉、视觉、味觉、听觉、嗅觉这五个感觉之间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有些专家学者甚至将多个感觉或者所有这五个感觉都用在文学作品当中,虽然少见,但的确存在,如E .Spencer的名句“Sweet Thames! run softly, thill I end my song.”。先看见泰晤士河,然后闻到空气的甜味,再触摸到流水,通过视、味、触三觉的转移,使其具有立体感。朱自清的散文《绿》中也有多种感觉混杂在一起的句子。“这平铺着、厚积着的绿,着实可爱。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把视觉的“绿”分别转移至触觉和味觉的“软”与“嫩”上,犹如品尝佳宴。
通感在英汉中的共性还表现在形式上,通常具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比喻式的通感,它有明显的比喻词,诸如“像”“似”、“如”等;另一种则是非比喻式通感,也称接合式通感,它没有明显的比喻词,如sweet voice。
三、“通感”在英汉中的个性
通感普遍存在总体上表现出共性。但通感也是认知方式的一种,因为文化、风俗以及价值观等方面的差异性,民族具有独特的个性,这就使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知或多或少存在差异。人体各个感受器官对同一外来刺激的生理和心理反应,虽然并不会因为民族而不同,但通感是基于相似联想(Association by Similarity)機制的。不同民族由同一外来刺激所引起的相似联想却并不一定相同,这也就是个性。“通感”在英汉中的个性体现在两方面:
第一,不同的人对同一刺激会产生不同的思想。人的思想往往受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影响,因此,人们对相同事物所产生的体验也是有差异的,如“酸”在汉语中就有非常特殊的通感联想。《现代汉语词典》中有这样的句子:“听到被表扬的不是自己,她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这句话中“酸溜溜”一词使味觉与听觉相通。而“酸溜溜”这个词在汉语中是指“嫉妒”的意思。此外,“酸溜溜”可以指言谈迂腐,中国古代就有“酸秀才”的用法。但是,“酸”在英文中产生了不同联想。通常sour或者acid在视觉上可以表示为“愤怒”或“敌意”的意思,如have a sour look。此外,sour、acid在听觉上表示“刺耳的”意思,如a sour note。此外,这两个词还有“湿冷的”的解释,如a sour winter。
第二,中国人采用意象—联想—想象,从具体形象中把握抽象意义;而西方人不同,他们更注重人的概括和抽象能力,呈现出抽象性的特征。具体来说,中国的古诗词都会以实物为依托来描写某物。“红杏枝头春意闹”这句诗中,诗人宋祁描绘的红色来自杏树,是有具体意象的,而吵闹声是来自春意,将视觉转化为听觉。而英文作品是蕴含丰富的想象力的,比较晦涩难懂。“mauve Hungarian music”(紫红色的匈牙利音乐),音乐竟是紫红色的,它没有借用具体的意描述紫红色,因此使读者或感到困惑。
由此不难看出,由于文化、经济、政治等的影响,通感在英汉中的使用也存在或多或少的差异。正是因为这些差异,使得一个民族具有它的独特性。
四、结语
通过众多英语以及汉语的经典文学作品中句子的对比,能使人感受到“通感”这一修辞手法的美妙之处,使得句子更有画面感,也让读者能够身临其境。除此之外,也更好地了解民族间传统文化及思维方式的共性及个性。对于语言学习者而言,如何准确理解语言、使用语言是至关重要的。对比“通感”在中英文的差异,能更好地更为精准地把握语言的学习以及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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