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的失踪与我无关 外一章

邓星照

一匹马失踪了，那时正是冬天。

没有雪，天空却沉重如铅，灰暗如铅。

一匹马失踪了，没有半点踪迹可循。只有可能和不可能的指向，因为没有雪。

这匹马的失踪与我无关，但我很惆怅。我正站在多岔的路口，朝可能或不可能的指向，探头张望。

一种青翠精致的蔓草，趁我没有注意的时候，在我的四周悄悄地破土而出，疯狂地衍生。当我注视它的时候，一切都已晚了，我走不出这种貌似温存的包围，也走不出自己。

我孤立无援。

但我确实知道，一匹马失踪了。这匹马的失踪与我无关。

没有雪，没有半点可循的足迹，许多人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或在林荫道悠闲地漫步，或在田野艰辛地劳作，所想的全是另外一些无关紧要的念头，所谈的全是另外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题。

一匹马失踪了。我暗想，当人们知道这匹马失踪了，该是沉默，还是呐喊？该是低泣呢，还是欢歌？

冬天，一匹马失踪了。它的失踪与我无关。但我将永远记住天空如铅的表情，并将永远渴望着雪。

抽象的抒情

一

这是中午。

茶壶里的水无端地开了，盖儿啪啪作响。

昨日从市场买回的红萝卜，凌乱地蜷在砧板上，鬼头贼脑地探出几茎乳白的芽苞。

三四只老鼠紧贴着墙根窜来窜去。还有一只伏在洞口顽强地咬着光秃秃的骨头。

一个穿红裙子的少女，端坐在院子的古槐树下，蹙着眉头，翻看一本厚厚的书。

古槐树的叶子密密的。一只蝉在密密的叶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一副很孤独的样子。

还是中午，阳光灿烂。

我躺在被窝里，做着一个长长的关于冬天的梦。

二

临街的窗敞开着，里面传出忧郁的二胡声。许多行人莫名其妙地落着泪。

乞丐着一件很厚重的破棉袄，半倚半躺地靠在城墙上晒太阳，脸上挂着一缕似有似无的微笑。

菜市场的人流早已散了，一条鱼仰躺在干枯的池子里，开始腐烂。

当天深夜，一棟楼突然着了火。火苗到处乱窜，如赤色的蛇。

只有一个人发现了这场大火。

他满街跑着，高声喊着：“失火啰！”“失火啰！”

许多人被惊醒，但是没有一个人起床。

因为这个人是疯子。他没有家，每夜在大街上游荡，每夜都这样高声喊叫。因为他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