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陌生化理论浅析《格列佛游记》

【摘要】乔纳森·斯威夫特的代表作《格列佛游记》是一部具有极强讽刺性的长篇小说。自问世以来，传统评论大多聚焦于该小说的讽刺内容及主题思想，以此来解读这部作品的现实意义，却鲜有学者关注陌生化手段在这篇小说中的重要作用。本文尝试用陌生化理论分析《格列佛游记》中的讽刺艺术。

【关键词】乔纳森·斯威夫特;《格列佛游记》;陌生化

【作者简介】赵瑞倩（1996.07.18-），女，汉族，河北保定人，首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18级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教学。

《格列佛游记》是英国著名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的一部出色的讽刺小说。作者通过虚构外科医师莱缪尔·格列佛神奇的旅行经历，揭露了18世纪上半叶英国的政治、宗教及社会三者之间的矛盾，并批评了英国统治阶级的腐败和残酷剥削。诚然，斯威夫特的这部小说因其独特的讽刺技巧而举世闻名，被众多读者喜爱，但是这种讽刺效果的形成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作者对陌生化手段的巧妙应用。本文通过对《格列佛游记》进行赏析，来探讨这部小说如何利用陌生化技巧达到高超的讽刺效果。

一、“陌生化”理论

“陌生化”理论是由俄国形式主义代表人物之一的维克托·什克洛夫斯基在 《作为手法的艺术》中提出的。什克洛夫斯基认为：“人们对生活中原本存在的许多事物过于熟悉，因此导致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艺术的目的在于事物被感知时而不是在已知时传递感觉。 “艺术的技巧是使对象变得‘陌生，从而增加读者的感知难度和长度，因为感知过程本身就是一个审美目的，必须加以延长。”因此，陌生化可以被当成一种能使事物变得陌生的技巧，目的是唤醒人们对世界的兴趣，并通过摆脱人们的习惯来更新他们的观念。例如，托尔斯泰曾在一部作品中描写到鞭刑，他没有提到作为刑具的鞭子，反而像第一次看到这件事情一样，将鞭刑的整个过程描写得一清二楚。什克洛夫斯基认为，正是这种将熟悉的鞭刑描绘成陌生化事物的方式，才使读者体验到新鲜感。在文学作品中，作家通常采用陌生化技巧来打破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的传统艺术标准，使语言变得不再平淡乏味，为读者感悟世界提供不同的视角。

二、《格列佛游记》中的陌生化

根据什克洛夫斯基的说法，艺术的目的是将感知方式从自动变为艺术，其功能是产生陌生化的效果。因此，作家有必要将平凡的故事变成不正常的情节，以使日常生活中出现的熟悉的事物变成陌生的事物，从而引起读者的兴趣。在以往众多对《格利佛游记》的评价中，瓦尔特·司各特的评价最为贴切。他认为 ：“斯威夫特以幽默的方式丰富了作品的道德含义，以讽刺的手法揭露了现实的荒诞，并通过人物和叙述框架将原本不可思议的事件变为现实，即使《鲁滨孙漂流记》也难以在叙述的刻薄性和多样性方面与其媲美。”站在形式主义者的角度，《格列佛游记》丰富的艺术魅力皆源自对陌生化手段的巧妙应用，作者通过对空间创造、艺术形象和叙事视角的陌生化，极大程度地延伸了小说的深度和广度。

1. 空间创造陌生化。作为游记体小说，空间创造在《格列佛游记》中是一个重要元素。“旅行”一词是指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行为，在此过程中，人物所处空间在不断变化，而陌生空间的建构会带给读者新鲜感。小说的主人公格列佛是一位天生热爱冒险、不甘平庸的外科医生。在航行期间，他闯入了四个不同的神奇空间，分别是小人国、大人国、飞岛国以及慧骃国，这些地方和他以往熟悉的居住环境截然不同。在利立浦特，人们身高不足六英寸，一切物体的大小都只有人类世界的十二分之一。而在布罗卜丁奈格，这个国家的所有东西都很大，足足是人类世界的十二倍。格列佛置身其中，仿佛是怪物般的存在。随后他又进入了勒皮他，这是一个可以在空中飞行的岛屿，居住在那里的人们能够通过飞行升高或下沉或前进。最后他来到了慧骃国，这是一个马统治下的国家。在那里，马是理性、正义和诚实的统治者，而“耶胡”，一种外形酷似人类的动物，却被马所豢养和役使，被视为邪恶、肮脏和残酷的象征。这种在现实中不存在的国度让读者仿佛置身童话世界，但实际上《格列佛游记》的意义远大于童话故事，其原因就在于斯威夫特将人们传统认知中的场景和空间陌生化了。这种陌生化的空间改变了人们对熟悉环境的感知，从而产生了一种不可预测的感觉，不仅能吸引读者的注意力，还能引导他們以全新的视角反思自己的社会。格列佛在这些奇妙空间中所经历的一切可能会使读者从麻木和习惯中惊醒，重新考虑自己的社会生活和当代社会现况。因此可以说，正是空间的陌生化使小说打破了感知的自动化，成功地满足了读者的审美喜好。

2. 艺术形象陌生化。艺术形象是小说的主要支撑，能够表达作者的审美倾向，将艺术形象陌生化能创造一种新颖感。在《格列佛游记》中，正是因为斯威夫特创作了许多具有特定隐含意义的陌生形象，例如利立浦特国的小矮人、布罗卜丁奈格国高大有力的巨人、理性忠诚的慧骃和邪恶残酷的“耶胡”，才使读者感受到这部小说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感染力。这些形象看似异常且陌生，实际上却有着真实世界中的原型。例如，小人国的背后其实是整个大英帝国统治集团内部勾心斗角的缩影，身材矮小却有雄心壮志的小人国皇帝则指代英国国王乔治一世，财政大臣佛林奈浦则是对英国辉格党党魁的影射。而在大人国之旅中，作者巧妙地借第三人称叙述者——大人国国王尖锐地批评了英国的选举制度、议会制度及宗教问题。勒皮他的皇帝和怪异的科学家也是有异于现实世界的形象，那里的人们有着奇特的长相和思维，总是被激烈的猜测所吸引，无法与其他人说话或交流，这些在现实生活中异常的人物，其实是指代残酷罪恶的英国统治阶级和不切实际的伪科学家。小说最后，斯威夫特更是彻底颠覆了人们对人和动物的认知，将马描述为理性、慷慨和诚实的统治阶级，而外形酷似人类的生物则变成邪恶、残酷和贪婪的象征。对于读者来说，这些形象是完全陌生的存在，但发生在这些人物间的虚幻故事又可以在现实社会中找到缩影，这样的安排使得作品具有艺术的真实感，不仅有巨大的感染力，还能使讽刺效果更佳。

3. 叙事视角陌生化。叙事视角是指决定故事讲述方式和讲述内容的一系列特征，包括讲故事的人或叙述者，以及从讲故事的角度出发的角色。弗里德曼在《小说的视角》中曾分析了八种不同的小说视角类型，并对“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这一叙事视角作出一些理解和说明。在《格列佛游记》中，作者大多数时候是采用这种叙事方式描写和叙述故事情节的，目的是使读者通过主人公第一人称视角更好地理解小说的内容和人物特征。然而，有些时候为了达到制造悬念、客观叙事和扩充信息的目的，作者经常采用改变小说叙事视角的方式来引起读者的注意。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作者打破常规、丰富读者阅读体验所采用的陌生化技法之一。在《格列佛游记》中，格列佛大部分时间作为主要叙述者来描述他在航程中的奇妙经历，但是为了创造陌生感来吸引读者的兴趣，斯威夫特还多次转换叙事视角，通过不同角色来观察现实世界中的问题，借此暴露大英帝国的政治斗争、腐败剥削、宗教矛盾以及其他社会问题。例如，在小人国和大人国的旅行中，作者采用第三人称叙事视角，借利立浦特人和布罗卜丁奈格人的视角描绘了格列佛的外表，将格列佛的整体印象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加以表达，使故事更具真实性。当格列佛被海军大将和财政大臣共同弹劾时，作者则采用第三人称，通过一位在朝廷有着重要地位的大臣，揭露了小人国朝中大臣彼此勾结、恶意陷害忠臣的丑陋真相。之后，更是借大人国国王之口，讽刺了格列佛引以为荣的英国选举制度、议会制度和法律制度等。最后，格列佛来到慧骃国，在这个逆境世界，马一改人类熟悉的认知，成为统治者，而人类则化身为野蛮动物。作者再次使用第三人称叙事视角，马被当作叙述者，通过马民和格列佛的对话，人性通过不同的视角加以展示。马站在理性、正义的高度，对人类的虚伪懒惰、贪婪嫉妒进行了抨击和讽刺，这些细节化的安排无不体现了斯威夫特在叙事视角上运用陌生化的独具匠心。同时，也正是因为这样陌生化的叙事视角，使小说达到了强烈的讽刺效果。总而言之，作者通过改变叙事视角向读者展示了许多新奇的事物，也正是这样的方式，破坏了读者的传统观念，进而达到了艺术化表达的目的。

三、结语

作为一部游记体小说，《格列佛游记》因其奇妙的故事情节长期以来受到读者的喜爱。尽管因简单的剧情被标识为儿童读物，但这部小说却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讽刺意义，其中深刻的社会意义和讽刺艺术更是它能够在世界文学史上占据一席之地的真正原因，而这种讽刺效果则归功于作者对陌生化手段的巧妙应用。通过对空间创造、艺术形象和叙事视角的陌生化，斯威夫特不仅良好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还巧妙地吸引了读者的关注和兴趣，同时也展示了自己独特的文学技巧和批判视角。

参考文献：

[1]维克托·什克洛夫斯基.作为手法的艺术.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M].方姗，译.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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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張迎春.《格列佛游记》中的陌生化艺术[D].济南：山东大学，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