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三峡地域女性婚恋文化与昭君出塞和亲的关系研究

摘 要：作者通过对宜昌三峡地域神话传说的分析研究，揭示出宜昌三峡地域存在特有的女性婚恋文化，进一步指出昭君出塞和亲是深受该地域女性婚恋文化影响的结果。

关键词：宜昌文化;宜昌三峡;昭君出塞;女性婚恋文化

本文所提及之“宜昌三峡地域”特指现宜昌市全境、恩施州北部、重庆东北部，该区域是长江三峡和清江流域所覆盖的区域（见下图），这里是巴、楚文化的交融之地。考察该地域的文化可以发现，昭君出塞和亲这一历史现象是深受该地域女性婚恋文化影响的结果。

一、宜昌三峡地域神话传说里的女性

在宜昌三峡地域，先后有嫘祖（有部分学者认为其诞生地在今宜昌远安嫘祖镇）、盐水女神、巫山神女三位神话女性的婚恋传说广为流传，且巫山神女与楚怀王相会的传说在全国范围更是广为人知。

1.嫘祖。

《史记》记载：“黄帝居轩辕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

长江三峡之西陵峡因有西陵山而得名，西陵山系大巴山余脉。西陵峡为长江开口之地，位于巫山以东，荆山（南漳、保康一带）西南。西陵峡周围数百里之居民群落为西陵氏，嫘祖为西陵之女。在四五千年前的黄帝时期，大禹尚未治水，长江尚未疏通，西陵山阻滞长江上游五大支流，水患严重，氏族群落不宜沿江而居，只能居于离江较远之高地。西陵山东北百余里之远安苟家垭（今已更名为嫘祖镇）无水患之忧，利于人群居住，部分学者认为此地正是嫘祖之故乡。

由于嫘祖所生活的时代处于农耕发展的初期，人们尚未完全定居，仍然以采摘、渔猎为主，过着流徙的生活。所以，嫘祖在长江、黄河两大流域之间都有可能留下足迹。因此，除湖北远安之外，还有四川盐亭、河南昌平、以及陕西、山东等地都认为嫘祖是自己家乡人，且各有所据。但因史料记载有限，考古证据不足，故而争议较大，目前尚无定论。但这不是本文讨论的重点。本文主要介绍在宜昌三峡地域流传的有关嫘祖的民间传说，并透过传说来分析当地的女性婚恋观。

据《宜昌县志》记载：位于西陵峡中的黄牛山东麓有个“轩辕洞”，当地人俗称仙人洞，相传这里是黄帝和嫘祖居住的洞府，民间迄今还流传着“黄帝被困轩辕洞”、“嫘祖与轩辕成亲”等传说，其大意如下：

相传嫘祖住在西陵峡的深山密林中，恰遇被蚩尤（古代传说中九黎族的首领）使出作雾法术而打了败仗的轩辕，二人一见如故，为躲避蚩尤的追杀，嫘祖将轩辕带到了一个山洞，并在洞中成亲。当地人就把轩辕和嫘祖住过的山洞叫做轩辕洞。

2.盐水女神。

《山海经.海内经》载：“西南有巴国，大皞（hào即伏羲氏）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巴人的后代中出了一位非常有名的首领务相，他就是廪君。

巴氏是巴郡（今四川东部）和南郡（今湖北中西部枝江周围）地区少数民族部落姓氏之一，出生在今湖北长阳的武落钟离山。山中原有五姓，即巴氏、樊氏、曋（shěn）氏、相氏、郑氏，分居于红黑二穴。在距今大约4000年前的夏朝，历史已进入到父系氏族社会阶段，五姓之间的联合更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和大家共同的利益。于是他们约定，通过比赛技能和神通，选出一位君长来统领各个氏族。

比赛分为两项，第一项是投掷佩剑于石穴而能中，以考察军事技能;第二项是乘坐雕花的土船而不沉，以考察生产技能。结果只有巴氏子务相一人取胜，并被尊为“廪君”。“廪君”即以白虎为图腾的巴人首领。

廪君务相为拓展部族生存空间，率众乘土船从夷水溯清江而上。到达盐阳（今长阳土家族自治县渔峡口镇龙池村盐池温泉附近）后，遇到了尚处于母系氏族社会的盐水女神部落，盐水女神对廪君说：“这里有广大的生存空间，出产丰富的鱼和盐，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舒适安逸的生活。”廪君为了部族的利益而没有同意。

盐水女神为了留住廪君，每到晚上就来陪伴廪君共寝，而一到早上就变成飞虫，带领其它飞虫成群地在空中飞舞，遮天蔽日，廪君被搅得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于是，廪君就差人给盐水女神送去了一缕青丝，并嘱咐盐水女神把这缕青丝佩带在身上。当盐水女神佩带着青丝再次在空中飞舞时，廪君就站立在向阳的石头上，朝着青丝飘舞的地方射去一箭，射中了盐水女神。盐水女神死后，其他飞虫也惊飞四散，天空豁然开朗。因此，巴部族兼并了盐水女神部落，占领了这个有鱼盐之利的地区，并继续在廪君的带领下，乘土船顺清江而下来到夷城（位于今渔峡口镇东0.5公里香炉石遗址處），并以夷城为都，建立了巴国。

3.巫山神女。

世谓：赤帝（炎帝）女瑶姬（一说为王母之二十三女），未行而卒，葬于巫山之阳为神女。关于她的传说甚多，其中最重要的有两个：一是曾授《黄绫宝卷》助大禹劈山开峡，排积水、除恶龙，化作神女峰保行船平安;二是曾与楚之“先王”梦中幽会并自荐枕席。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江水二》：“郭景纯（郭璞，东晋大文学家、方术士）曰：丹山在丹阳（位于今湖北西北部保康至南漳荆山一带），属巴。丹山西即巫山者也。又帝女居焉。宋玉（约公元前298年～约公元前222年，战国时楚之鄢（今湖北宜城）人，一说为宋国公子（今河南商丘），中国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屈原的弟子，善辞赋，曾事楚襄王）所谓天帝之季女，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於巫山之阳，精魂为草，实为灵芝。所谓巫山之女，高丘之阻。”

《高唐赋》玉（宋玉）曰：“昔者先王（楚怀王）尝游高唐（齐地），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或为“阴”），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立庙，号曰‘朝云。”

这是宋玉陪侍楚襄王游云梦时，对楚襄王讲述的一个过去关于“先王”的故事。楚襄王听了这个故事后，很感兴趣，也想梦见神女，并令宋玉作《高唐赋》追述先王之事。

当天夜里，楚襄王真的在梦中见到了神女，其美貌“上古既无，世所未见”。楚襄王就很激动，“私心独悦，乐之无量”，但是神女拒绝了楚襄王的热情和无礼非分之想，“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圣洁不可侵犯，最终离去。留下楚襄王“惆怅垂涕，求之至曙”。此即宋玉《神女赋》之内容。

分析总结：

（1）我们无须考证上述三个神话传说的真实性，但却可以肯定世人对于传说所要表达的情节和情感是认可的、推崇的和赞美的，或者说，传说本身就表达了人们的美好愿望，否则传说就不可能得以流传。也就是说，在宜昌三峡地域存在着某种特有的婚恋文化土壤。

（2）黄帝与嫘祖是中华人文始祖，廪君与盐水女神是巴人先祖，巫山神女是炎帝之女（或王母之女），楚怀王是当时最强大的诸候国王。这三个神话传说，一是主角地位尊崇;二是时间跨度长，从五千年前到两千年前约为三千年;三是其中三位女性的婚恋观相近似：嫘祖对待婚恋的态度是自然的、自主的，盐水女神对待婚恋的态度是主动的、主导的，巫山神女对待婚恋的态度是自由的、自主的，其共性特征是恋爱自由、婚姻自主。

（3）这三个神话传说能够得以广泛流传，一方面说明，宜昌三峡地域的人们对于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婚恋态度是宽容的、推崇的;另一方面，楚怀王时，楚国已是最强盛的诸侯国，其疆域已经覆盖了长江中下游区域，最为广大辽阔;宋玉在当时也是最为杰出、最有代表性的文人，其在《高唐赋》中所描写的女主角为什么偏偏是巫山神女而不是其它地方的女子？说明宜昌三峡地域这种特有的女性婚恋态度在其它地域的人们心中（至少在宋玉心中）已经不容置疑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就是说，宜昌三峡地域特有的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婚恋观，不仅自古以来就在域内被认可和推崇，到了楚怀王时在域外也已经被熟知和公认。

（4）这三个极具代表性的神话传说集中在宜昌三峡地域产生、流传并被外界公认，其时间跨度之久远、空间影响的巨大是极其罕见的，也是绝无仅有的。其它地域虽有类似的神话，但一般而言，其传说多是单个的，其影响的空域也多是局部的。也正是因为宜昌三峡地域长期存在这种特有的婚恋文化环境，才孕育出了昭君出塞和亲的真实历史故事。

二、宜昌三峡地域真实历史人物——王昭君

“昭君出塞”是汉匈交往史上的大事，《汉书.匈奴传》和《后汉书.南匈奴传》有记载。《后汉书》中的记载为：“昭君字嫱，南郡人也。初，元帝时，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时，呼韩邪来朝，帝敕以宫女五人以赐之。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求行。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斐回，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然难于失信，遂与匈奴。生二子。及呼韩邪死，阏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书求归，成帝敕令从胡俗，遂复为后单于阏氏焉。”

王昭君于公元前52年出生于南郡秭归县宝坪村，今湖北省兴山县昭君村。王昭君天生丽质，聪慧异常，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公元前36年，汉元帝昭示天下，遍选秀女，王昭君为南郡首选，元帝下诏，命其择吉日进京。公元前36年仲春，王昭君泪别父母乡亲，历时三月之久，于同年初夏到达京城长安，为掖庭待诏。王昭君进宫后，因不肯贿赂画师毛延寿，虽入宫3年而无缘面君。公元前33年，北方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主动来汉朝，对汉称臣，并请求和亲。汉元帝尽召后宫妃嫔，王昭君挺身而出，慷慨应诏。呼韩邪临辞大会，昭君丰容靓饰，元帝大惊，不知后宫竟有如此美貌之人，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便赏给她锦帛及黄金美玉等贵重物品，并亲自送出长安十余里。王昭君肩负着汉匈和亲之重任，历时一年多，于第二年初夏到达漠北，受到匈奴人民的盛大欢迎，并被封为“宁胡阏氏”。

昭君出塞后，汉匈两族团结和睦，国泰民安，“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展现出欣欣向荣的和平景象。

分析总结：

中国历史上虽多有和亲之举，但象王昭君这样主动请行出塞和亲的行为实属罕见。因漠北乃苦寒之地，习俗又与中原迥异，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昭君之所为，不仅展现了她非凡的胆识，也充分表明她的婚恋态度具有自主性、主导性，是深受宜昌三峡地域女性婚恋文化影响的结果。

作者简介：

王志雄，男，1965年6月生，湖北天门人，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湖北三峡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