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瓜

王国梁

老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很小的瓜园，里面种着西瓜、甜瓜、苦瓜、黄瓜等各种瓜果。父母是瓜农，上了年纪之后便告别了瓜农生涯，但出于对瓜果根深蒂固的感情，在院子里開辟了一个小瓜园。

父亲和母亲对瓜果的感情能不深吗？年年岁岁，他们在每一季轮回中种瓜、收瓜、卖瓜，与瓜果打交道已经成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认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最质朴的真理，季节和土地不会辜负瓜农的汗水。所以，他们宁愿在一轮轮的瓜果荣枯中默默老去。

瓜果成熟的季节，小瓜园里一派热闹。满地瓜果一起登场，香飘满院，演绎着季节的繁荣。

仔细品味，“瓜”实在是个有趣的字眼。瓜，是个象形字，最初的字形像藤蔓分叉处结出一只瓜的形状。瓜的形状极为可爱，圆嘟嘟，胖滚滚，憨憨实实。瓜的形状谈不上美观，硕大，粗放，没有半点精巧之姿。瓜也不会像樱桃那类的水果一般，以玲珑的媚态取悦于人，因为它们从来不是靠颜值取胜的。瓜本性质朴，内在丰富，而且温厚亲民，就像老朋友一样。

瓜有蔬瓜和果瓜之分，但在我印象中，瓜果不分家，瓜即是果，果即是瓜。无论哪种瓜果，大快朵颐吃起来才够味道，才能淋漓尽致体现瓜的风格。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当属西瓜，大口啃食，方能吃出西瓜的豪放之风。

我以为，瓜都是有豪放之风的。想来有些不可思议，那细细的藤蔓上，何以结出如此硕大的果实？这些粗粗大大的果实，应该是结在高高大大的树上，画面才够和谐。可自然界就是如此神奇，柔柔弱弱的藤蔓铆足了劲，迸发出惊人的力量，结出硕大的瓜。可别小看这些藤蔓，几十斤重的瓜悬垂下来，它们都能禁得住，比如那些硕大无朋的冬瓜，就是藤蔓上结出来的。藤蔓结出瓜果之后就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就像女孩做了母亲突然间爆发了洪荒之力一般。

《诗经》中说：“七月食瓜，八月断壶。”意思是七月吃瓜，八月摘葫芦。“绵绵瓜瓞”也是《诗经》里的句子，意思是大瓜小瓜一波一波的，连绵不绝。我印象中，天一热起来就开始吃各种瓜了，一直吃到秋霜降落。我总有一种感觉，瓜就像气球一样，炎热的天气蒸腾起来，把一个个气球吹大吹圆。瓜果遍地香，人间好时节，瓜果是大自然的恩赐。

瓜实在是可爱极了。有人叫憨厚的人为“傻瓜”“呆瓜”，想来也真够形象的。瓜永远都是那种没心没肺的模样，而且连瓜的口味也是极为简单的。瓜不像有的水果，酸酸甜甜地挑动味蕾，很有诱惑性。瓜的味道本色，单纯，无论哪种瓜，口味都是单一的纯正。西瓜的甜，黄瓜的脆，苦瓜的苦，都是特别纯正的，就像只懂奉献没有歪心思的人一样。记得母亲说过一句话，傻人有傻福。我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像瓜一样厚道淳朴的人，必定是有后福的，所谓吃亏是福。人如果活出瓜的风格，也不失为一种人生境界。

时光匆匆芭蕉绿，满地瓜果一院香。老家的小瓜园里，满地的瓜果早早就开始慰藉我们的味蕾。西瓜、甜瓜等等闪亮登场后，父亲和母亲还要把瓜架搭起来，迎接丝瓜、南瓜等的到来。到时候，满地和满架的瓜果一起长，就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