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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劳动形态下劳动者及劳动教育的新审思

2020-08-20毕文健

职教通讯 2020年6期
关键词:劳动教育劳动者新时代

摘 要:新时代劳动形态呈现出持续迭代、新旧交融、多元并存的特征,要求劳动者重新确立自身在劳动中的存在价值。劳动者不仅应具备在专业领域从事技术工作的能力,同时应具备复合素质以及跨界整合力、沟通协作力,并且仍然要学习掌握从事实体劳动的基本劳动能力。新时代劳动形态要求劳动教育坚持立德树人的教育目的,树立新旧兼容和不断发展的劳动教育内容观,坚持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教育方法。

关键词:劳动形态;劳动者;劳动教育;新时代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十三五”规划2019年度教育学重点课题“新时代劳动教育的中国理论和中国探索研究”(项目编号:AAA190012)

作者简介:毕文健,女,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2018级博士研究生,南京理工大学泰州科技学院发展规划处处长,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劳动教育、应用型本科教育。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7747(2020)06-0015-09

劳动是人和人类社会的基本机能与生存方式,是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社会活动。纵观人类劳动史,伴随劳动工具的变迁,劳动经历了从手工劳动到机器劳动再到智能劳动的三种形态的迭代发展。当前,劳动形态呈现出持续迭代、新旧交融、多元并存的状态,这是新时代劳动场域的基本特征。各种劳动形态存在和运行的关键始终是人,劳动形态的更替融合会导致一些劳动者就业岗位的要求提升,也会导致传统的就业岗位消失,同时也创造了新的、更高层次的劳动力需求,催生出需要更高技能水平和素质的行业与岗位。劳动者不论是在传统就业领域转型升级,还是转移到新的就业领域,均需要配合劳动形态的迭代、职业的更替和岗位内涵的提升,同步提升自身的能力和水平。而学校劳动教育也需要根据新时代劳动者的素质要求,坚持立德树人,与时俱进,实践育人。

一、新时代劳动形态呈现持续迭代、新旧交融、多元并存的状态

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技术创新和技术融合的基础上,手工劳动、机器劳动、智能劳动三种劳动形态呈现出“持续迭代、交叉融合、新态频生和适度复兴”的状态,“迭代”“交融”“创新”“复兴”成为新时代劳动形态的典型特征,劳动形态之间的协同支撑成为现代产业的保障。

(一)新时代新旧劳动形态的更替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持续迭代

“迭代”一词出自计算机领域,迭代法是用计算机解决问题的一种基本方法。迭代法也称辗转法,是一种不断用变量的旧值递推新值的过程[1]。迭代思维的运用过程往往以某种现有的模型或想法为基础,然后针对问题或事件的相关状况加以改进,积累小步骤,为更好的未来铺平道路,最终实现创新[2]。当前劳动形态的更替并非一蹴而就、全面替代,而是持续迭代,这一方面是由于技术的发展是渐进的,劳动形态的全面更替所需要的全面技术支撑不能在同一时间实现;另一方面是因为人类对劳动服务的需求是多样的,各种劳动形态各有其独特的存在价值和存在的空间。可以说,新的劳动形态取代旧的劳动形态是一个柔性转换、逐步替代、有限替代的过程。

当前智能劳动的诞生与发展,不会将手工劳动、机器劳动全部排挤出局。关于智能劳动对现有劳动形式的替代,目前有以下三种代表性观点。一是智能劳动首先取代的是“易被结构化、定式化”的工作。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家布林乔夫森(Erik Brynjolfsson)表示,常规的、易被定义的工作是最易被自动化的。因此,从事中等技能的结构化任务和日常信息处理任务的人可能最容易被取代[3]。二是人工智能难以代替的是需要创新思维、高端技能的职业。2013年,英国牛津大学教授弗雷(Carl B. Frey)和奥斯伯恩(Michael A. Osborne)发布了一份题为《就业的未来:工作对计算机化有多敏感?》(The Future of Employment:How Susceptible are Jobs to Computerisation?)的研究报告,报告指出:在未来20年,人工智能难以代替的是需要创新思维、高端技能的职业,包括艺术、传媒和司法等领域的职业[3]。三是暂时还不会被智能劳动所取代的是需要面对面、提供定制化和个性化服务的岗位,以及需要无意识的技能和直觉的手工劳动、体力劳动。摩根士丹利的分析团队对未来10年或者20年15种职业被机器人替代的可能性进行了预测(见图1),其中,记者的失业概率为11%,失业概率最低的是内科与外科医生和小学教师,均只有0.4%。

有学者选取《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中制造业的“机械设备安装工”“建筑安装施工人员”等中低技能岗位,采用“无帮助”“可以部分协助”“可以完全代替”三个定序测量选项来研究人工智能技术对工作任务的替换程度和人工智能的帮助程度。统计结果显示,“机械设备安装工”的工作任务能被现有人工智能技术完全替代的程度为20%,“建筑安装施工人员”的完全替代程度为30%[4]。由此可见,这些难以被替代的岗位由于涉及大量人机感应的工作,或者需要与不同的人进行复杂沟通,超出了计算机的能力,因此仍保持较高需求。

(二)新时代新旧劳动形态的更替并非完全的以旧换新,而是新旧交融

手工劳动与机器劳动相比,与设计、控制、管理等岗位上的智能劳动相比,虽在价值创造上有一定差距,但机器劳动、智能劳动环节仍需要一定量的手工劳动与之配合,呈现出互补互助的状态。如:企业自动化生产流水线虽然包含相当数量的具有技术含量的劳动,但也包含简单劳动,如产品搬运、车间清扫等;网络营销属于智能产业,但物流环节的快递送货则是简单劳动;共享单车属于智能产业,但共享单车的检修、搬运却属于机器劳动、手工劳动。

同时,新的劳动形态对旧的劳动形态的取代,是旧的劳动形态做适应性调整后,与新的劳动形态交融并存的过程。如手工劳动是机器劳动、智能劳动的基础,机器劳动、智能劳动从手工劳动中积累发展而来,又为手工劳动提供了可借助的、更加优越的技术条件。手工劳动与新的生产方式融合,取其优势为己所用,就能够在扬弃中获得新生,如新时代手工劳动以集约化工业所不能的“在家干活”的工作方式,开创了数字化生存的新格局[5]。再如:传统制造车间借助工业互联网、物联网实现了改造升级;阿里云ET工业大脑被应用到中策橡胶的生产车间,大大降低了加工环节的成本投入,并使产品合格率成功提升了3%~5%[6]。

(三)新时代新旧劳动形态的更替,并非简单的“机器换人”,而会催生新的职业形态

回顾第一次工业革命,纺织机的发明导致纺织女工失业,蒸汽机的出现对传统运输业造成冲击,但是,伴随着生产力的解放,产生了钢铁冶炼、机器制造、设备维修等众多需要具有高技能含量的行业和岗位。自动化生产线的投入运行降低了对活劳动的消耗量,虽然人们担心生产自动化会导致对劳动者数量的需求降低,但实际情况是,自动化促进了生产力向更高水平发展,在提高劳动效率的同时,开拓出了新的生产领域,促进了生产的深化,进一步扩大了就业。因此,虽然每一次劳动形态的升级都会使部分岗位出现“机器排挤人”的现象,给人们带来被机器替代的恐慌,但人们会通过能力升级适应岗位升级或转换岗位而实现重新上岗。

当今社会逐步进入智能劳动时代,智能劳动使传统职业劳动内容发生了变革。相关研究提示,预计未来10年或者20年,美国约47%的工作岗位有被机器人取代的风险,计算机化将使得美国近一半的工作机会受到威胁,甚至一些创造性的专业岗位也不例外。而到2033年,许多常见的职业将有大概率会最终消失,其消失概率分别是:电话营销人员和保险业务人员99%,运动赛事裁判98%,收银员97%,厨师96%,服务员94%,律师助理94%,导游91%,面包师89%,公交司机89%,建筑工人88%,兽医助手86%,安保人员84%,档案管理员76%[3]。但是,智能劳动生产一线的新兴职业需求会剧增。2019年4月1日,我国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市場监管总局、统计局正式向社会发布了13个新职业信息,分别是人工智能工程技术人员、物联网工程技术人员、大数据工程技术人员、云计算工程技术人员、数字化管理师、建筑信息模型技术员、电子竞技运营师、电子竞技员、无人机驾驶员、农业经理人、物联网安装调试员、工业机器人系统操作员及工业机器人系统运维员。正如马克思指出,“技术的变革造成的机器取代了人工,致使很多人面临生存问题,但同时也会催生新行业新领域新岗位”[7]。

(四)新时代新旧劳动形态的更替,并非淘汰手工劳动,而是复兴手工劳动

虽然随着智能技术的逐步成熟、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手工劳动逐步减少,但手工劳动并不是应被淘汰的落后劳动形态。在劳动形态的迭代过程中,复杂且带有创造性的某些手工劳动一直存在,并在近年呈现出回归的态势。美国著名的社会科学家托夫勒(Alvin Toffler)在他的《第三次浪潮》一书中描述:自己动手引以为荣——手工劳动遭受三百年歧视后,开始受人尊敬[8]。

手工劳动被重提有多方面原因。首先,手工劳动本身承载着人类对自身的审视和对自我价值实现的期待,是人类自我体验、自我认可的一种独特方式,人类在手工劳动中能够看到自己,获得独特的心灵体验和心灵的满足,满足自己更高层次的需求。其次,机器劳动所承担的枯燥的、重复性的工作,对人性造成威胁,导致工人体能与智能的退化。而有趣的手工劳动不仅是一种乐趣,也是人的一种自我解放方式。再次,在人类的劳动史中,手工劳动具有独特优势。手工劳动融入了人类的智慧和情感,蕴含着特定物品的量身定做、稀有材料的专门加工、特有的历史背景、制作过程中的创意、精益求精的技艺追求、优良品质的保证、工艺制成品的多样性等,这些都离不开手工劳动者的钻研琢磨,是任何先进的技术都难以取代的。此外,生产自动化程度越高,单位成本就越低,而手工劳动和非自动化劳动的相对价格也就越高,这促使越来越多的人从经济角度出发,选择自己动手干活,实现“自给自足”。未来社会将有越来越多的人会树立“自产自销”的价值观,培养自力更生的能力、适应和克服困难的能力以及自己动手的能力。特别是在家庭劳动中,手工劳动的占比较大,人们会享受智能劳动与手工劳动互补的乐趣,人们为自己能干活而自豪[9]。

二、新时代劳动形态对劳动者提出新要求

新时代的劳动形态处在手工劳动、机器劳动进一步向智能劳动迭代的进程之中,但三种劳动形态又同时并存。各种劳动形态对劳动者的素质要求是不同的。手工劳动以体力要求为主,对劳动者的素质要求是具备较强的身体机能和简单的专门技艺。机器劳动要求一部分劳动者具备能够承受高强度重复劳动的身体素质、遵守规则的劳动态度和从事工厂生产流程中某一部分固定工作的简单技艺,而要求另一部分劳动者掌握先进的科学技术,对劳动者的总体素质要求是“体力和脑力并举”。智能劳动要求劳动者的素养向智慧化方向发展,不仅要具备专业领域的技术能力,而且要具备各个行业智能劳动普遍需要并要求日渐提高的基本数字技能、编程、网络安全管理等通用性技能,具备分析能力、沟通技巧、将数字信息应用于客户的能力,以及更好、更敏捷的管理和领导技能[10]。不管劳动形态如何迭代,均需要劳动者具备正确的劳动观、优秀的劳动品质以及能够胜任工作和生活的劳动能力等,这些是劳动的基础,也是影响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

(一)劳动工具趋向“类人化”,人类需要重新确立自身在劳动中的存在价值

在手工劳动时代,劳动工具帮助人,人通过劳动满足了基本生存需求——食以果腹,衣以遮体,人的主体价值得到充分彰显。在机器劳动时代,劳动工具代替人的技能,但没有超越机器的范畴,人是机器生产现场不可缺少的“智能附庸”,工人利用自身的感觉器官去观察加工对象,并在此基础上调整机器动作,从而使机器能够基于工人的感知功能提供的信息反馈发挥技能;另一方面,工人利用自己的大脑,构建机器设计与使用条件的关系、机器功能与任务目的的关系,依据生产条件的不断变化,灵活作出判断和决策,从而使机器得到正确和有效的使用。而到了智能劳动时代,人工智能与人的智能的相似度越来越高,智能劳动工具进入了模拟人的智能的阶段,所能取代的岗位越来越多。总体来看,当前伴随劳动形态的迭代、劳动工具对劳动者的替代度逐渐提高、“类人”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演进,人类面临在劳动中寻找自我价值定位的茫然。

“通过劳动创造新的自我”成为新时代劳动者的价值追求之一。人不同于其他生物的根本特征就在于人追求自我价值与生存的意义。劳动是标志人的本性的活动,是人的生命活动,是人类社会独有的、自觉的对象化实践,人需要借助劳动实现自我价值和全面发展。在多元劳动形态并存的时代,人通过智能工具和科技劳动等控制生活,通过文学和艺术劳动等享受生活,通过历史、科学、宗教和哲学等方面的思辨性劳动理解生活,人自我存在的本质力量在对象化的活动中实现自我创造,在劳动中达到自我实现和心灵的满足,从而更加确证自我存在的价值。总之,人并不像商品那样是一个人工制造物,而是一个具有真正生命力的个体,只有从事越来越人性化和智能化的劳动,才能发挥“劳动创造人、劳动服务人、劳动发展人”的功能,让“劳动造就了人”的价值观在更高层次得到回归。

“为了喜爱而从事劳动”成为新时代的职业取向。在机器劳动时代,劳动曾是一种充满痛苦、让人厌恶的行为,曾导致劳动者有这样的心态:工作时间应该尽量缩短,工作报酬应该尽量增加。当前,智能劳动成为主要劳动形态,机器能够模拟人的智能,人们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劳动者从事自己喜爱的劳动,更有利于其获得精神层面的休息、缓解压力,有利于劳动者工作满足感和幸福感的提升,有利于真正激发劳动者热爱劳动、崇尚劳动、尊重劳动的情感,有利于培养劳动者辛勤劳动、诚实劳动、创造性劳动的态度。

(二)人的主要劳动内容趋向智慧劳动、创造劳动、情绪劳动,要求劳动者不仅应具备在专业领域从事技术工作的能力,同时应具备复合素质

目前,智能技术逐步成熟。随着人工智能模拟人的智能的进一步实现,人的主要劳动内容发生了变化,相应地带来了对劳动者要求的变化。

第一,当前科学劳动、复杂脑力劳动日渐增多,科技劳动、管理劳动等智慧性劳动处于中心地位,受过专业训练的技术型工人、与生产直接相关的科技人员及负责成果转化的工程人员、生产管理者的比重逐渐增大,从事知识生产和传播的劳动者占比加大。这要求劳动者具备在专业领域从事智慧劳动的能力。

第二,当前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加快,科学技术上的新发现和发明推广运用到生产中的周期缩短。同时,新时代多元劳动形态下的工作内容是弹性的,工作性质随着越来越多的领域实现了自动化而发生改变,特别是当前人工智能仍处在发展进程中,这要求劳动者不断学习和接受系统的训练以掌握智能劳动的新技术、智能机器控制的新方法,实现熟练操作和使用。因此,终身学习和教育显得尤为重要,劳动者要不断提升学习力。

第三,当前智能劳动强势发展。智能劳动是由一系列重大技术创新构成的通用技术集群推动的,包括新一代互联网技术群、新一代信息技术群、先进制造技术、生命科学技术、新材料技术以及可再生能源技术等。这些相关产业无不以创新为核心特征,创新构成其核心驱动力量,人才是创新劳动的灵魂要素。因此,未来劳动者必须提升思维能力、科研能力、设计创作能力及技术转化能力等。在勒鲁瓦-古兰(André Leroi-Gourhan)看来,人在发明工具的同时,也在技术中自我发明——自我实现技术化的外在化,实现人的自我创新[11]。而且从人工智能的发展来看,人所从事的开发工程与基于系统整体的复杂情况的决策,是机器替代不了的,而且会越来越重要,因此,劳动者需要提升创造力。2017年,澳大利亚青年基金会(FYA)发布的报告《新基础:大数据显示就业新常态下年轻人所需技能》指出,3年时间里企业技能需求变化为:在创造性解决问题的能力方面,解决问题能力提高26%,创造能力提高65%,审辩式思维提高158%;在数字技能方面,数字素养提高212%[12]。该数据调查也揭示了当前劳动形态下与创造力相关的能力提升的必要性。富兰克林·欧林工程学院院长米勒(Richard Miller)认为,在创新经济时代,人生就是一个创新项目。工程师要将不存在的东西设想出来,并加以实现,这要求劳动者不断提升创造力。

第四,当前多元劳动形态迭代并存,生产性服务劳动、生活性服务劳动比重加大,第三产业比重加大趋势明显,人力资源不断从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从事经营管理、科学研究、文化教育等第三产业的劳动者与日俱增。服务性劳动和劳动中的人际交往都是一种情绪劳动,是一种要求员工在工作时展现某种特定情绪以达到其所在职位工作目标的劳动形式。美国著名心理咨询专家、莫诺心理诊所创办人之一辛德勒(John A. Schindler)于2013年出版了《情绪力》一书,率先倡导“情绪健康”这一理念。他还在全美开设“情绪力”培训课程,指导人们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当服务性劳动逐步成为劳动的主要内容时,自然要求劳动者具备情绪管理能力。

第五,当前随着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机器劳动、智能劳动使人从体力劳动、脑力劳动中部分地解脱出来,人们获得了更多的休闲机会,有余力从事精神劳动、休闲劳动,劳动的内容转向基于信息化手段的探索性劳动、艺术性劳动,这要求劳动者具备审美力。而且新时代的质量观也发生了变化,除了耐用性,美观和艺术化、个性化也是衡量产品质量的重要方面,同样要求劳动者具备审美力。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了“美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命题,美就是作为主体的人的自由自觉的特性在生产实践、精神创作和文化表达上的生动体现。这是人的生产与动物的“生产”相比所独具的“美的规律”,即“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怎样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13]。当前劳动者只有统合劳动和审美的实践于一体,才能挖掘出知识技能背后的文化特性和美的意蕴,体会到人类文明的可贵,并在劳动中感受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等道理。因此,新時代的劳动必然强调一种基于劳动的现代审美力的培育,让劳动者在劳动中发现美、欣赏美和创造美。

(三)新时代生产方式的转换要求劳动者具备跨界整合力、沟通协作力

劳动是社会性的活动,是人与人联系的媒介。马克思说:“为了进行生产,人们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范围内,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的关系,才会有生产。”[14]当前,任何劳动者不仅仅是通过劳动来满足自己的需要,而且用劳动满足别人的需要,自己的某些需要也要通过别人的劳动来满足。

在多元劳动形态下,由于传统车间的智能化改造和工作岗位的重组,人所从事的单纯作业总体会减少,生产系统的运行维护和调整工作等兼容性业务会增加,因此,劳动者不仅需要掌握专门的劳动技能,而且需要全面提升劳动项目管理与经营能力、合作能力、产品推广能力等。总之,未来的劳动力市场更青睐对某个领域有深入认识且在其他相关领域也具备一定知识的“一专多能”型跨界专业人员。

同样,在智能劳动生产线上,需要掌控大局的工作比例会增加,劳动者要通晓智慧生产中此任务与彼任务之间的联系,在工作中更加需要提升自身的统筹、沟通和协调能力。澳大利亚青年基金会发布的报告《新基础:大数据显示就业新常态下年轻人所需技能》指出,未来三年企业技能需求的变化为:在相互作用技能方面,沟通技巧提高12%,关系构建提高15%,团队工作提高19%,表达技能提高25%[12]。因此,沟通与协作力应是当前多元劳动形态下劳动者的必备素质。

(四)劳动对象趋向虚拟化,但人仍然要学习掌握从事实体劳动的基本劳动能力

在手工劳动中,人依赖的是从自然界直接获得的生活资料,劳动对象以可再生资源为主;在机器劳动中,劳动对象向不可再生资源拓展,对自然过度入侵导致自然界趋向“非自然化”;在智能劳动中,劳动对象不仅包括实物资源,还拓展到信息和数据资源,劳动者对自然资源的依赖度降低,部分人为了获取更高的资本回报,将虚拟经济作为劳动对象,通过互联网金融、智能财富管理来赢取物质资源,满足生活需要。

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赴广东考察,在视察格力电器股份有限公司时强调实体经济的重要作用,指出实体经济是一国经济的立身之本、财富之源,经济发展任何时候都不能脱实向虚。在21世纪初,美国资本市场靠操纵数字资源、以钱生钱的虚拟经济“突飞猛进”,超越实体经济,在虚拟经济中空转套利,导致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造成经济衰退。对此,美国政府呼吁人民重返真实的工作——那些比抽象的金融产品交易更可见的工作,发展以物质资料的生产经营活动为内容的实体经济,保持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协调发展。振兴实体经济,既是经济发展的支点,也是经济政策制定的基点。因此,基于实体资源的手工劳动、机器劳动和智能劳动,始终要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物质基础。

新时代劳动者应加强基本的纸艺、结艺、布艺等手工劳作的基本知识和技能学习,加强木工、电工、机械制造等基本知识和技能学习,提升学习者在智能生产线从事技术转化、机器调试、流程监控、安全维护等工作的知识和技术能力。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家艾伦·布林德(Alan S. Blinder)认为,下一个10年的劳动力市场不一定会按照对教育水平的要求来划分,未来工作的重要类型也许会是:“可以轻易地通过网线或无线连接传输而不会降低其质量的工作”和“不能通过网线传输而必须亲自或在现场完成的工作”。布林德指出:“你不能在网上钉钉子。”掌握一门手艺不是限制,而是解放,如果你掌握了一种不能外包给国外、用算法来做或被下载的技术,你肯定能找到工作,甚至成为某一领域的大师。因此,劳动者应具备现场生产实际产品的基本动手能力[15]。

三、新时代劳动形态对劳动教育的新要求

手工劳动时代劳动方法的传授,主要依靠劳动者口口相传、手把手地传授,一个工匠在手工作坊的生产劳动过程中,靠师傅的传授和经验的积累习得一种专门手艺而终生从事这种专门劳动。在机器劳动时代,劳动者要胜任岗位,就需要接受独立于劳动过程的专门教育、培养和训练,正像马克思指出,“要改变人的一般本性,使他获得一定劳动部门的技能和技巧,成为发达的和专门的劳动力,就要有一定的教育和训练”[16],因而出现了“广大生产过程的参与者的教育”与“直接的社会生产劳动过程”的第二次分离,劳动必须依靠科学与教育。全面提高劳动者素质,同样需要强调劳动教育。

(一)教育目的——立德树人

新时代我国的劳动教育是基于人、培养人、发展人的教育,最终目的是“立德树人”,其内涵主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劳动价值观的树立。包括:塑造正确的劳动价值观,懂得“美好生活靠劳动创造”等道理,感受到在劳动中的自我成长等;塑造正确的劳动过程观,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劳动来不得半点虚假””“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等;塑造正确的劳动技能观,懂得“业精于勤荒于嬉”,理解锲而不舍、精益求精、追求卓越、勇于创新等;塑造正确的劳动成果观,懂得赞赏别人的劳动成果、珍惜劳动成果等。

二是劳动习惯与品质的养成。培养学生的劳动责任感、坚韧性、诚信度和创造性,其教育实现路径侧重于思想教育与道德体验。黑格尔在论述劳动的实践教育目的时,也侧重于劳动习惯的培养,他说:“通过劳动的实践教育首先在于使做事的需要和一般的勤劳习惯自然地产生;其次,在于限制人的活动,即一方面使其活动适应物质的性质,另一方面,而且是主要的,使能适应别人的任性;最后在于通过这种训练而产生客观活动的习惯和普遍有效的技能的习惯。”[17]

三是职业劳动观、职业价值观的培养。教育学生服务社会、服务他人、为职业做准备,其教育实现路径侧重于职业体验、劳动法规学习、公益劳动等。

四是劳动知识的传授和技能的训练。借鉴罗米索斯基(A. J. Romiszowski)的知能结构论,可以认为:劳动知识的教育是指传递信息,包括事实、程序、概念与原理四种类型;技能的培养则包括认知、动作、反应与交互四种类型,并且有再生性技能與创生性技能之别[18]。劳动知识与技能的学习路径侧重于技术习得与劳动实践锻炼。

[責任编辑    贺文瑾]

New Thinking of Laborer and Labor Education under the Labor

Form in the New Era

BI Wenjian

Abstract: In the new era, the labor form present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ontinuous iteration, blending of the old and the new, and coexistence of multiple, which requires the workers to re-establish the existence value in the labor. Workers should not only have the ability to engage in technical work in the professional field, but also have the compound literacy and ability of cross-border integration, communication and cooperation, and also have to learn to master the basic labor ability to engage in physical labor. In the new era, the form of labor requires that labor education adhere to the educational purpose of “strengthen moral education and cultivate people”, establish a new and old compatible and developing concept of labor education content, and adhere to the educational method of combining education with productive labor.

Key words: labor form; laborer; labor education; the new 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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