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盘锦汉语方言语音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33)

盘锦市为辽宁省的地级市，地处辽宁省西南，位于辽河三角洲中心地带，是辽河入海口城市。地理坐标为东经121°25′—122°31′，北纬40°39′—41°27′。东、东北邻鞍山市，东南隔大辽河与营口市相望，西、西北邻近锦州市，南临渤海辽东湾。北与锦州北镇相接，受锦州话影响；辽河口开发区胡家农场等地口语语调重而尾音上扬；盘山县石新镇语音中卷舌音多，平舌音少；南与营口盖州相接，受胶辽官话影响但并不明显。盘锦市市辖一县三区，即盘山县、双台子区、兴隆台区、大洼区，有满族、朝鲜族、蒙古族、回族、锡伯族等38 个少数民族，共8.2 万少数民族。据《中国语言地图集》（第二版）中的语言分区，我们将辽宁省盘锦市汉语方言归属于东北官话哈阜片长锦小片[1]。

本文中，我们研究的盘锦汉语方言语音特点，内容全部基于《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调查手册》。据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的项目要求，该调查的主要发音合作人有“老年男性”（以下简写为“老男”）、“青年男性”（以下简写为“青男”）分别是：张学民（59 岁，大专毕业，工人）、张忠宝（86 年，大专毕业，警察）。

一、盘锦汉语方言“老男”音系

（一）盘锦汉语方言“老男”音系

1.声调。盘锦汉语方言“老男”音系声调系统与普通话相似，共有四个声调，调型、调值均与普通话基本一致。其中，阴平为高平调，调型一般无升降变化，调值为55；阳平为中升调，调值为35；上声为降升调，音值不稳定，有时为[212]，有时为[224]，有时为[213]，统一记为[213]，在语流音变中，上声字位于词尾时，会变读为轻声[21]，统一记为[0]；去声为全降调，调值为[51]。

2.声母。在盘锦汉语方言“老男”音系中包括一个零声母在内共有23 个声母。如表1 所示：

表1 盘锦汉语方言“老男”声母

3.韵母。在盘锦汉语方言“老男”音系中，除儿化韵母外共有37 个韵母，儿化韵母我们将集结成表在后面单独论述，韵母表如表2 所示：

表2 盘锦汉语方言“老男”韵母

（二）盘锦汉语方言的两字组连续变调

据调查盘锦汉语方言中阴平调源自古清平声和古清入声，阳平调源自浊平声、清入声和全浊入声，上声调源自古清上声、次浊上声和清入声，去声调则源自全浊上声、去声、次清入声和次浊入声。

东北官话与普通话差别不大，故在盘锦汉语方言中，两字组连读变调也与普通话的变调方式相似，四个调类都有变调现象，但上声变调表现得最明显。而阴平、阳平、去声的变调，变调后调型基本不变，只在本调中高低浮动，所以我们都将其记为本调调值。上声的变化与普通话中连读变调相差不多，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东北官话中多轻声的读音，在两字组后字分别为上声时，上声字都会变读为轻声[21]，统一记为[0]。且因为在语流中，轻声的变调人耳很难分辨，故我们将轻声一律记作[0]。本文将盘锦汉语方言两字组连读变调的规律整理下来。详细情况见表3。

表3 两字组连读变调规律

（三）盘锦汉语方言的轻声

在盘锦汉语方言中，有许多轻声词。轻声是汉语中一种特殊的变调现象，一般不看作声调，是指许多音节在语流中失去原本的声调，而被读作一个又轻又短的调子的现象。轻声在物理学上表现为音长变短，音强变弱。

对于轻声来说，并不存在一个固定不变的音高，轻声字的调值受它之前的音节声调影响而不同[2]，在盘锦汉语方言中，轻声在阴平字、阳平字后调值较低，在上声字后调值最高，在去声字后调值最高。见表4。

（四）盘锦汉语方言的儿化

盘锦汉语方言在日常口语中有较多儿化词，除了单韵母、复韵母和鼻韵母等基本韵母之外，还存在着25个儿化韵母，这些儿化韵和本韵不是一对一，还有一个儿化韵对应几个原韵母的情况，详情可见表5。儿化韵的形式包含由词根语素虚化来的后缀“儿”，如“侄儿”“盖儿”；出现在词中的“儿”，如“天儿老爷”；也包含双儿化音变现象，如“荷儿花儿”[3]。详情如表6。

表4 两字组轻声规律

表5 盘锦汉语方言儿化韵

表6 盘锦汉语方言儿化韵及例词

续表6

（五）盘锦汉语方言老派音系的主要特点

1.盘锦汉语方言的声调调型与普通话调型基本相同。

2.盘锦汉语方言声韵母数量与普通话不同：声母共有22 个，而普通话的声母有21 个；韵母有37个，而普通话的韵母有39 个。

3.古精组字和古知庄章组字已分化为两组声母，但仍有部分[ts tsh s]读作[tʂ tʂh ʂ]，部分[tʂ tʂh ʂ]读作[ts tsh s]，亦有部分[ts tsh s]和[tʂ tʂh ʂ]存在自由变读。

4.部分日母字、影母字、疑母字存在新旧两读，如“热”旧读为[Ǿiɛ51]新读为[ʐɤ51]，“安”字旧读为[nan55]新读为[Ǿan55]，“岸”字旧读为[nan51]新读为[Ǿan51]。

5.存在声化韵母[m]，个别字自成音节，如“母、木、目”。

二、盘锦汉语方言“青男”音系

（一）声调

在盘锦汉语方言“青男”音系中，共有四个声调，调型、调值和“老男”音系的声调大致相同：阴平为高平调，调值为[55]；阳平为中升调，调值为[35]；上声为曲折调，发音时先降后升，调值为[213]；去声为全降调，调值为[51]。

（二）声母

盘锦汉语方言的“青男”音系中包括零声母在内共有23个声母。详情可见表7。

表7 盘锦汉语方言“青男”声母

（三）韵母

盘锦汉语方言“青男”音系中不包括儿化韵有36个韵母，详情如表8：

表8 盘锦汉语方言“青男”韵母

续表8

三、盘锦汉语方言新老两派语音差别及其影响因素

（一）新老两派语音主要区别

与盘锦汉语方言老派读音相比，新派读音更接近普通话，因此新派音系中古精字组和古知庄章字组的分化程度更高，声母[ts tsh s]和[tʂ tʂh ʂ]自由变读的情况变少。同时，部分韵母发音舌位靠后的情况和声化韵母[m]自成音节的现象在新派音系中业已消失。在单字的新旧读法部分，新派语音中部分日母字、影母字、疑母字的旧读法已经消失，只存在与普通话类似的新读法。

总体来说，盘锦汉语方言中新派读音正向着普通话读音靠近，方言特色逐渐减少。

（二）影响新老两派语音差异的主要因素

语言，特别是方言，受社会、文化影响很大。社会语言学认为，语言不是静止的、自给自足的、同质的符号系统，而是受各种社会因素影响的异质有序的符号系统。语言以产生各种变异来满足社会发展的需要，语言不断变异是语言固有的特质之一[4]。盘锦汉语方言新老两派语音差异也正说明了这一点。据方言调查活动及相关年龄段发音人的调查发现，新老派产生语音差别主要由以下几点造成。

首先，从国家层面说，随着国家教育政策推进，我国教育规模、教育质量和办学效益都提高到了新水平。国家对于教育工作的重视，使国民受教育程度由建国初期80%的文盲率发展到目前大力加强基础教育，积极发展职业技术教育、成人教育和高等教育的阶段。年轻一代受教育水平提高，错别字、误读、文白异读情况大大减少。同时从1986 年起，国家开始推广普通话工作，2010 年前后，在全国范围内普通话已初步普及，日常交际不同地域的方言隔阂基本消除，接受过中等或中等以上教育的国民均已具备基本的普通话应用能力，并能自觉地在必要的场合使用普通话。普通话推广力度的加大推动了新一代国民普通话水平的提高，这也是盘锦汉语方言新派读音愈发接近普通话读音的原因之一。

其次，20 世纪以来互联网的繁荣发展和四通八达的交通运输网打破了语言的地域壁垒，现在人们在家就能接触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语言。对于老年人来说，从前少有机会接触到普通话，老派读音是他们世世代代口口相传发展继承的语音，而对于年轻一代，学习、使用普通话更方便他们开展社会生活，因此年轻人更熟悉普通话，语音更接近普通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后，是个人心理方面因素。普通话作为官方语言，比方言“更具权威”。与方言相比，普通话显得正式、“高级”，也更利于不同区域的人进行交流。而许多方言中独特的语音不仅会令其他地区的人较难理解，更不可避免地会令人觉得其语音、词汇更“地方”，不能与“都市化”“国际化”相联系到一起。个人对于普通话更加正式、发音更优雅的认可，也促使年轻一代在日常生活中不自觉地将语音向普通话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