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主义视阈下的高职现代学徒制改革

周宏敏

[摘           要]  推行人文主义教育理念和方法是经济全球化发展背景下，我国改革开放后人民生活水平上升到一定阶段，顺应知识快速更新、技术快速更迭时代的必然趋势。高职教育改革要贯彻人文主义教育理念就必须做到教学目标、教学内容和教学模式的三个转变。现代学徒制改革是实现人文主义教育的有效途径。

[关    键   词]  人文主义;教育改革;现代学徒制

[中图分类号]  G71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2096-0603（2020）03-0234-03

201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在成立70周年之际，发表了报告《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以下简称报告），这是继《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 又称《富尔报告》）《教育——财富蕴藏其中》（又称《德洛尔报告》）之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表的第三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报告。报告充满人文主义精神，立足于人类的可持续发展，提出教育是“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强调反思教育，反思学习，反思自身。报告提出的教育要尊重生命、尊重人格、尊重平等、尊重和平、尊重人的权益，把人放在了教育的最核心位置，倡导教育要回归人本身。报告的发表重申了人文主义的教育愿景，也对全球教育提出新的要求，给中国教育带来了新的启发，更给改革中的职业教育一个新的挑战。

人文主义是一种哲学理论和一种世界观。起源于文艺复兴时期，是新兴资产阶级反封建的社会思潮，人文主义哲学以人为中心，承认人的价值及其尊严。人文主义教育理念就是以人为中心的教育理念，是一种具有人文精神的教育观，是尊重人、关心人、爱护人的教育，强调的是个体身心和谐、健康发展，人文主义主张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具有独立判断能力和独特个性的人。按照报告的说法，“维护和增强个人在其他人和自然面前的尊严、能力和福祉，应是21世纪教育的根本宗旨”。①

今天重提人文主义教育观念和方法既是教育自身发展的规律，也是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

首先，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对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促进了不同国家地区之间的合作和联系，也促进了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教育就要能够突破文化的隔阂、承担文化交流的重任。

其次，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升，伴随着消费升级的同时教育需求也在升级。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升，据报道，2019年中国人均GDP有望突破1万美元，特别在江浙沪一带经济发达地区，已经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如2018年浙江人均GDP达到9.93万元，人均可支配收入4.58万元;而省会杭州的人均GDP已经超过2万美元，远超出中等发达国家水平。

按照马斯洛需求理论的说法，人类需求像阶梯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分为五种，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只有当人从生理需求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时，才可能出现更高级的、社会化程度更高的需求如安全的需求。当大众生活突破了贫困限制，人们的关注点就不再只停留在基本生活方面了。吃、穿、住、行方面体现得最为彻底，今天人们不仅要吃饱，更要吃好;光吃好还不够，还要讲究方便、舒适、享受，所谓的消费升级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教育这种特殊的消费行为也存在着升级的需求。正如前文所述，当人们跨越了贫困线，就不会再满足于最基本的需求，需求变得更多元、更个性，自我实现就是必然的追求。按照马斯洛的说法“自我实现的创造性首先强调的是人格，而不是其成就。”②表現在教育方面，人们就会倾向于选择符合自己性格的、满足自己独立人格发展需要的教育产品。人文主义教育正好符合人们现在对自尊的需求和个性发展、独立人格发展的需求。

现代科技的发展，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对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方面信息时代，知识更新越来越快，教育如果以传授知识为目标，则意味着学生出了校门，在学校获得的知识已经过时。另一方面，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工作岗位在消失，以往定义的能力今天可能已经失去价值。报告提出，所有青年都需要的三类主要技能——基础技能、可转移技能和职业技术技能，并特别提到了创造力和创业能力。①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已经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工作方式和生产方式，伴随着大量工作岗位的消失（有些是被时代淘汰，有些是被机器取代），是新工作岗位的不断出现。但是这是需要有人去挖掘社会潜在的需求而创造出来的。所以适应未来社会的发展和变化，创新能力和创业能力必不可少。

人文主义教育观符合当下经济全球化发展背景下不同文化交流融合的要求，满足了人们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下对教育需求升级的要求，也保证了人们能够适应现代技术快速更叠、时代潮流快速发展的趋势。

高职教育是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改革开放以来，职业教育快速发展，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2019年，《国务院关于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的通知》（国发〔2019〕4号文）明确指出：没有职业教育现代化就没有教育现代化;职业教育摆在教育改革创新和经济社会发展中更加突出的位置。所以在经济全球化发展的今天，必须贯彻人文主义教育观，才能迎合时代的要求，源源不断地提供符合未来社会发展需要的人才。这就要求高职教育改革要关注以下几点。

（一）教学目标的转变，从培养社会需要的劳动者转变为培养独立人格、自尊、自爱的全人

人是人文主义教育的起点和核心，也必定会成为高职教育的核心。叶澜教授最先视生命为教育学思考的原点，她认为教育的本质是关怀生命，教育目的是提升人的生命价值和创造人的精神生命。②高职教育首先要培养有生命价值的人，具有独特个性的人，能够适应社会发展的人，然后才能为社会创造价值。所以今天高职教育不仅要关注学生毕业时的就业，更要关注学生工作后的发展;不仅要培养学生具备岗位工作的能力，还要培养学生具备未来发展的能力。只有当学生热爱所从事的工作，才会在岗位上有所发展;只有学生开发出了自己的潜能，才会在工作中主动寻找机会，才能真正适应未来的发展。

（二）教学内容的转变，由知识传授向能力素质培养的转变

今天知识更新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摩尔定理的限定，知识随时会更新，能力培养是高职教育必然的选择。报告列出了所有青年都需要的三种主要技能——基础技能、可转移技能和职业技术技能。①这里的基础技能指的是最基本的读写和计算技能，这是接受进一步教育和培训以及获得转移技能和职业技术技能的前提条件。可转移技能是指找到工作和维持工作，以及适应不同工作要求和环境的多种技能，包括：分析问题，找到适当的解决办法，有效地交流思想和信息，具有创造力，体现出领导能力和责任感，以及展示出创业的能力。职业技术技能是指从事特定工作所需要的特定的知识和技术。比如驾驶员要有开车技术、护士要有护理知识和技术等。职业技术技能对应着现有的工作岗位，比较容易确定;而可转移技能则可能随着环境的变化和时代的变迁有所不同。但是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人际交往模式的改变，以及生产组织方式的改变，现有的工作岗位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消失;也会不断有新的工作被创造出来。根据人社部等部门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相比1999年版，2015年版减少了205种职业。据《人民日报》的一篇报道，我国现有的传统职业，比30年前减少了上千个。③人类社会的进步就是在不断淘汰旧事物的过程中实现的。所以软技能、可转移技能、非认知技能等越来越重要。

（三）教学模式的转变，由教师主导向学生主导的转变;由传授式向体验、感悟式的转变

基础技能大多在中小学阶段完成，而可转移技能和职业技术技能则要在高职阶段来完成。在求学阶段能力培养得越完善，对社会的适应性就会越强。按照报告的说法，可转移技能是在学校环境外培养而成的，因为可转移技能、职业技术技能都需要在特定的情景下培养。这个场景就是具体的工作情境。对职业技术技能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在工作场景下，去完成某项具体的岗位工作，比如游泳，只有下了水才学得会，否则即使培养了世界冠军的菲尔普斯的教练，纵然拥有全套的游泳理论，没有下水练习还是只旱鸭子。而可转移能力的培养同样离不开各种现实的场景，在各种现实的场景中发现和解决特定的问题，在解决不同问题的过程中能力得到锻炼和提升。

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是贯彻人文主义教育理念、满足当下人才培养目标和要求的途径。所谓现代学徒制是将传统学徒培训方式与现代学校教育相结合的一种“学校与企业式的职业教育”④。这个概念明确了现代学徒制是一种结合学校和企业各自优势的人才培养方式。学校的优势在于理论学习和素质培养，企业的优势则在于职业认知的形成和岗位技能的训练。现代学徒制的现代性不仅仅体现在现代学校教育在学徒培养中发挥的作用，也体现在学徒培养是在现代化产业环境中实现的。

从某种角度上说，现代学徒制可以看作是工学结合的升级版，必定要建立在产学合作的基础上。校企双方需要共同探讨学徒的培养，明确各自的任务和目标，确定培养的进程安排、学徒的管理等。双方的有效合作、密切配合才可能实现学徒培养的目标。工学结合在人才实践能力培养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为实践能力的培养提供现实的环境和真实的场景。但是因为是教学活动的组成部分，学生对工作的归属感不强，实习的时候往往处于一种局外人的立场，不能全心投入，也不能完全融入工作环境。而现代学徒制给了学生一个学徒的身份，让学生以企业准员工的身份进入企业，可以尽快融入环境。因为此时学生管理的责任人是企业，学生表现好坏不再由分数来衡量，而是以掌握技能的程度，完成工作的质量等来评判。这就要求学生必须认同自己职业人的身份，全身心投入。只有这样，学生才可能在工作中发现自身的不足，才可能真正获得成长。

学生以学徒身份进入企业学习，企业以准员工标准要求学生，这样身临其境地工作有助于学生全面认识岗位工作，也有助于学生比较深入地了解企业所在的行业，从而尽早确立职业方向。建立在行业深入了解基础上的职业选择才是不盲从的。学生在学徒期间，边工作边学习，容易发现自身的不足，可以提前为发展做准备;同时，在师傅身上，或领导、同事身上看到职业晋升的可能，可以尽早确立发展目标。即使在工作中发现自己确实不适合当前的岗位，也可以及早进行调整。这远比上几节职业生涯规划课更有效、更务实。

因为企业直接参与人才的培养，在学徒期间，学习的内容和工作直接相关，可以直接帮助学生提升岗位技能。且在工作过程中，也会面临各种具体问题，需要及时解决;再则，如果企业有一定的氛围，也会引导学生在工作中主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王阳明先生所说的“知行合一”可以通过现代学徒制很好地践行。学生在课堂学到的理论知识，通过学徒期间的工作岗位的实习得以实践，在实践过程中各项技能和相关的能力得以提升。

从教育部发布现代学徒制试行以来，全国各高职院校都在摸索现代学徒制的落地方案，虽然做法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一定是类似的，入选现代学徒制的学生一定是经双向选择确定，这样的学生本身就对企业比较感兴趣，对行业感兴趣。所以学习的动力比较足，学习目标比较明确。而且在企业工作学习过程中，现实地看到职业晋升的未来，就可以具体明确地规划自己的将来，规范自己的学习行为。再则，企业的管理和学校的管理存在很大的差异，企业既注重过程、态度，也注重结果;学生可以在课堂上走神，没办法在岗位上偷懒;课堂学习的反馈一般要到学期结束;而工作表现的反馈则立马兑现。从已经试行的情况来看，因为是学生自己的选择，所以就能主动配合企业的管理;而企业对学生表现进行即时反馈，每天小结，每周总结，督促学生不断规范自己的行为，不断树立目标，不断超越自己。

总之，现代学徒制是当下贯彻实施人文主义教育理念的有效模式，必定对高职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带来深远的影响。但是这个制度的落地还存在着太多的现实问题。比如现代学徒制要实行好，离不开企业的配合。合作企业如何选择？是所有企业，只要愿意合作的企业都开展，还是进行一定的筛选？如果要进行一定的篩选，那么选择的标准是什么呢？这些都需要进一步探索。

参考文献：

[1]白玲，张桂春.人文主义教育：我国职业教育之魂的丢失与重拾[J].职教认坛，2017（10）.

[2]汤晓蒙，黄静潇.人文主义教育观的重申-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反思教育》报告解读[J].高教探索，2017（8）.

[3][德]安德烈亚斯·施莱歇.教育要面向学生的未来而不是我们的过去[J].全球教育展望，2018（2）.

[4]石中英.回到教育的本体-顾明远先生对于教育本质和教育价值的论述[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18（10）.

[5]陈颜红，杨志强.“人文主义+”职业教育：中国现代职业教育之本的缺失与重拾[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7（27）.

[6]徐国庆.高职教育发展现代学徒制的策略：基于现代性的分析[J].江苏高教，2017（1）.

[7]张智辉，韩志孝.基于现代学徒制的“校企合作、工学结合、顶岗实习”人才培养模式研究与实践[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