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的新收获——评曾平标的长篇纪实文学《初心》

文 周纪鸿

粤港澳大湾区不仅是一个经济共同体，而且是一个文化共同体。粤港澳大湾区的经济最具活力，大湾区的文学也越来越充满生机。在澳门回归祖国20 周年之际，曾经以《中国桥——港珠澳大桥圆梦之路》荣获中宣部第十五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特别奖的著名报告文学作家曾平标又以长篇纪实文学新作《初心：粤港澳合作中的横琴故事》（花城出版社2020 年1 月第1 版）（以下简称《初心》）问世了。这是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的新收获，让我们深刻领略中央政府决定开发横琴、助力澳门适度多元发展的“初心”和力量，看到在“一国两制”框架下澳门与横琴携手共同谱写粤港澳深度合作的精彩篇章。

一、敏锐把握重大题材，倾情讲述横琴故事

澳门回归祖国20 年来，祖国殷切关怀澳门，内地大力支持澳门，琴澳合作彰显了大湾区协调发展的经典案例。曾平标的《初心》集中笔力书写横琴肩负助力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发展的国家使命，不遗余力地为澳门产业多元化搭建新平台，讲述了在粤港澳大湾区合作中，横琴人开拓创新、感人肺腑的暖心故事。

众所周知，澳门仅有60 多万常住人口，土地面积约32.8 平方公里。“太小”成为澳门发展最大的瓶颈。2009 年1 月，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习近平第一次在澳门考察期间宣布，中央决定开发横琴岛（1）。2018 年10 月22 日下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考察横琴时强调：“建设横琴新区的初心就是为澳门产业多元发展创造条件”（2）体现出国家对横琴助力澳门产业多元化发展的高度重视、鼎力相助和巨大支持。开发横琴岛，对澳门是一份厚礼，有了适度多元化发展的新空间；对珠海是一次机会，有了对澳合作深层次发展的平台；对横琴更是一次机遇，将迎来浴火重生的新时代……曾平标敏锐地把握这一题材，在横琴开发的十年里，他花了五年时间，倾注感情和精力，追踪采访面对面，调研分析件连件，第一手资料记心间。上了解国家的顶层设计，中掌握省市的落实举措，下体察底层的民心民意。在曾平标笔下，一边是满怀期冀的澳门，一边是充满活力的横琴。《初心》真实再现了横琴助力澳门多元发展的种种变化，讲述在琴澳合作中新的经济增长点上的生动故事。它以时空上的大穿越、大跨度，大开合的视野和胆识，从践行习总书记宏伟愿景出发，呈现出大湾区之一翼，横琴澳门的喜人景象。横琴在粤港澳大湾区的舞台上像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演奏出恢宏磅礴的“命运交响曲”。有人说，好的题材是作品成功的一半。对于纪实文学来说尤其这样。曾平标敏锐抓住横琴这个新世纪“现象级”题材，一出手就掌握了先机，而把“总书记的嘱托”放在前面作为“楔子”，既提纲挈领，又烛照全篇。

港珠澳大桥

二、以重要事件串联全文，分块讲述，在行走中捕捉横琴巨变，在观察中聚焦横琴新貌，使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使纪实文学生动感人

曾平标不但勇于抓住大题材，而且善于驾驭重大题材，更擅长把横琴大胆的创新、鲜活的实践归纳总结，上升到经验可复制、文学可鉴赏的层面。在如火如荼的试验探索中，在呕心沥血的研判互鉴中，记录提炼出横琴人独具特色的创新方案和新鲜经验。首先，开发横琴是国家定位。清楚了方向，最关键的是选好干部，再就是吸引各类人才。珠海市委书记甘霖亲自跟市政协副主席、党组成员刘佳谈话。刘佳资历完整：当兵，教书，从政，从企，再从政……被公认为珠海旅游界的“大内推手”。刘佳被任命为横琴新区党委书记。新区机构是典型的“小政府”设置，体现扁平化和精简、统一、效能的行政原则，其中一个亮点是趋同于港澳。曾平标首先向读者报告，横琴新区有一个港味儿十足的政府机构叫“财金事务局”。这是政府管理制度创新的尝试。财政是政府的出纳，负责政府钱库的收与支；财金局还要兼负横琴金融工作，在融资、资金运作和金融创新上发挥政府引导作用。横琴新区始终自觉践行“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俗话说“万事开头难”，难在没有钱。用曾平标的话说，很多事情不是人不行，而是钱有限。横琴开发需要数百亿元启动基础建设资金，还要全岛土地回收资金近100亿元，澳门大学用地征收款要33 亿元，中心沟14 平方公里土地回收款需要29.8 亿元……愁得刘佳拿着辞职信去找市领导。后来市里借给1.5亿元，省里支援1.5 亿元，再找长隆集团苏总借4 个亿元，找国家开发银行贷款15 亿元。市领导和刘佳一起跑北京，找中国银行批给横琴80 亿元的授信。而要唤醒横琴的千年沉梦，至少需要100 亿元。沉重的压力，压抑人的精神，也昂扬人的意志。功夫不负有心人，珠海把市级审批权限下放给横琴，这一招儿，盘活了横琴。很快中科冶金集团带来126 亿元，中国电力投资集团带来120 亿元，中国交通建设集团带来135 亿元……横琴岛上金戈铁马，旌旗漫卷。

在长达40 万字篇幅内，曾平标前后呼应，内外兼顾，分块纪实，纵览崛起。第一章 横琴！横琴！横琴是澳门人垂青的所在。再回首，系回眸横琴的来世今生，谋定而后动，则是横琴期待着时代命运的眷顾。紧接着第二章，在国家定位的过程中，经历了10 年论证，一锤定音。最令我感兴趣的是，承接了大任的横琴人，坚持开发不走“寻常路”。横琴只有28 平方公里的开发强度。这样一块宝岛，必须高端谋划，科学决策。世界级城市，需要世界级智慧。他们请来了国内外51 家规划设计机构，北京清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荷兰尼塔设计集团、伟信顾问集团……最终，法国阿玛建筑设计事务所中标横琴新区滨水地区及道路系统景观规划设计项目。他们提出的“山脉田园、水脉都市”的设计理念胜出。

在最令人头疼的土地拆迁、征地补偿环节，内地经常出现激烈冲突的场面。而横琴的拆迁补偿全程透明、网站公示，还引入第三方机构。仅2011 年的补偿资金就达1.56 亿元，涉及群众1800 多人，没有一例上访的。原因何在？横琴用真情换真心。优先解决本地居民就业，若雇用本地居民为员工，政府为“五险一金”买单……政策上的民生温度，换来了群众的信任和支持。征地拆迁从“零和”变为“双赢”。

珠海横琴开发区

第三章“特区中的特区”一节，专门写澳门大学横琴校区。本来，珠海就是中央批准的四个经济特区之一，而横琴是特区中的特区——非常特殊。多年来，澳门大学号称有校无园。学生下课就回家。在横琴岛建设澳门大学新校区，是中央政府重视和支持澳门特区发展教育、培养人才的一项重要举措。胡锦涛亲自为澳大奠基，并赠予“爱国爱澳，博学笃行”题词。有中央关怀，广东支持，珠海力挺。澳门大学新校区的建设，无论是征地补偿，选址建设等各项工作一路绿灯。横琴与澳门守望相助，优势互补，携手共进。横琴配合澳门、服务澳门、扩展澳门、提升澳门。澳大横琴校区的边际效应无限大，以至于曾平标称之为“你的大学”。

曾平标对横琴的产业建设、写怀揣创业梦想的年轻人的朝气蓬勃等方面，令人印象深刻。国家级科技企业孵化器有志之士来了，澳门不想发扑克牌的年轻人也纷至沓来投身横琴，施工比深圳速度还快，30 年前的深圳曾创造“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今天的横琴正在创造“每天封顶一栋楼”的奇迹。特别是写综合地下大动脉的地下管廊建设，很是精彩好读。在很多特大城市一下雨就看海的教训下，横琴坚持地上风光，地下良心，一步到位，百年不落后。2015 年，一举获得国家住建部“中国人居环境奖”，2017 年又获“鲁班奖”。

不忘初心，不辱使命这句话，在横琴就体现在具体的行动上。金融桥是横琴发展从有需求到实现需求的艰难过程。2010 年国务院批复同意了横琴新区金融创新：允许区内金融机构开办外币离岸业务；允许多币种的产业投资基金，开展多币种的土地信托基金试点；下放部分涉及金融机构和业务准入、货币交易以及外汇市场方面的审批事项和监管权限……横琴对标世界银行评价体系，迅速出台了一系列配套措施，全力支持和配合澳门发展特色金融产业。

2013 年9 月25 日，横琴见证了中国金融发展史上的重要时刻——中国银联携手中国银行、中国光大银行、广发银行等多家银行，在珠海横琴首发包括港币、澳门元在内的首张银联多币卡。于是，跨境转让、跨境并购、跨境租赁、跨境直贷、跨境按揭等业务纷纷冲破红线，基金产品，保险产品、保险服务市场等相继取得新突破，横琴跨境金融合作成为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2017 年7 月，中行广州分行批准横琴新区跨境人民币贷款业务室试点：横琴澳门居民跨境按揭住房应声“火爆”。2009 年横琴金融机构只有一家，注册资金0.3 亿元；2018 年，横琴金融机构7000 家，注册资本9875 亿元。区内财富管理机构资产管理规模超2.4 万亿元人民币。金融创新挑头儿，紧接着人才引进创新，2015 年横琴获批首个设在自贸区的博士后工作站——横琴新区博士后科研工作站。横琴海关24 小时大通关，设立一检通信息化智能平台，“入境查验，出境监控”卫生检疫模式改革使通关效率提高30%。而实行ECFA 项下货物通关免交澳门海关确认书，大大缩短通关时间。2016 年10 月18 日，横琴来了澳门廉政公署人员。横琴的廉政办被澳门视为“内地版”的廉政公署。其他诸如横琴的生态保护，大道通衢建设，电子围网建设，横琴使用互联网+技术用智能化思维解决传统的城市和社会治理问题，都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建设中的珠海横琴自贸区

三、《初心》结构精巧，语言短促流畅，叙述朴素华美，阅读中常给人一种音乐感，提升了阅读审美的愉悦度

习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指出“中国不乏生动的故事，关键要有讲好故事的能力；中国不乏史诗般的实践，关键要有创作史诗的雄心”。曾平标作为一位具有担当意识的报告文学作家，既有辨识重要题材的眼力，又有书写史诗的决心，更具备讲好中国精彩故事的能力。当今我们正经历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生活节奏加快，纸媒传播受到电子产品阅读传播的严重挑战。在这种情况下，一部严肃的长篇纪实文学要想抓住读者的眼睛，就非得下苦功夫不可。在《初心》中曾平标深得个中三昧：首先，熟练学习和掌握与所讲内容相适应的科学技术等知识。纪实文学是时代文体，其价值生成的前提是快捷、真实地报告横琴蝶变的时代主题。这需要作家具有复合的素养和综合的能力。要有金融、经济、社会、文化、旅游、建筑、工程、水电、桥梁、隧道、硅谷科学、智慧城市、法律等多方面的知识和技能，才能够把如此复杂多样、制度、行政、税收、通关等错综复杂的千条万绪的事项都关照到了。真是太复杂、难以把控。曾平标历数家珍似的讲述，使看似无从下手的事情别开生面。就连横琴开发区内起名的故事，也绘声绘色，令人神往。横琴大道、琴德路、琴政路、琴韵路；港澳大道、香江路、濠江路、联澳路、兴澳路等等，既散发着浓浓的横琴味道，又彰显着无处不在的“港澳元素”。121 条主次干道的美丽又颇具魅力的名字，却是他们广开言路、向全社会“征名启事”得来的。

澳门观光塔

其次，是尽量采用活泼紧凑的文字，激荡活力四射的讲述涟漪。近年来，纪实文学出现了良好的发展势头。各大报大刊等纸媒，经常刊登纪实文学、报告文学。但是，确实存在一些文本冗长，文字呆板，结构笨拙，致使阅读困难，不忍卒读的作品被人诟病。在大众阅读碎片化、手机刷屏当道的今天，几十万字的纪实文学，如果文字不精彩，语言不流畅，构思不讲究，那必然会遭到读者的嫌弃。曾平标的文字具有张胜友、李鸣生等著名报告文学大家的写作特点：文字简洁流畅，好用短句式，巧用典故和古人佳句，使阅读舒服、平易、无障碍且饱含哲理。例如，困难往往蕴藏着希望；执着往往孕育着惊喜。人努力，天帮忙。横琴人的早餐会，下午茶，夜总会，是机关文化，也是工作抓手和工作状态。小智治事，中智治人，大智立法。横琴，是一团火，它因为澳门而燃烧……

再次，借鉴音乐元素，使文本富于旋律色彩。我在阅读《初心》的时候，很自然感觉到字里行间充溢着的音乐感、审美感。好多大小标题采用歌曲名或人们耳熟能详的歌词来拟定。比如，“横琴！横琴！”“对面的澳门看过来”，“再回首”，“我用真情换你心”，“舍得”“让梦想飞”“我家大门常打开”，“追梦”“漂洋过海来看你”，“初心如磐” ……《初心》在全景式呈现粤港澳深度合作成果，彰显大湾区协同发展范例的主题写作中，曾平标煞费苦心。在这里缺少离奇玄幻的故事，更没有谈情说爱的作料。曾平标长期生活在珠海，他牢记习总书记的要求，使用眼力，迈开脚力，深入体察横琴日新月异的变化，开动脑力，纵横笔力，将纪实文学这种文体的社会关注，个体观察，独特感受，文学表达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初心》中发生的故事里并没有多少故事性，曾平标就动用插播、转引自央视新闻、澳亚电视，甚至小学生日记等多视角、多维度的展示横琴的巨变。其中，写长隆海洋公园就选用了三篇孩子笔下的长隆海洋王国。在很多纪实文学冗长沉闷、难以卒读的局面下，曾平标的突破和努力具有一种示范和榜样的意义。

《初心》在众多事件的讲述中，对人物的雕刻还应该更突出加强。书中提到的人物很多，但形象最饱满的就是市委书记甘霖和横琴工委书记刘佳等。更多的人物有的一闪而过，有的情节记录略感重复等。但瑕不掩瑜。《初心》在展示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支持澳门适度多元发展，开创粤港澳大湾区协同发展的“初心”方面有开先河之功！

曾平标是一位有抱负的作家，《初心》是他计划中的粤港澳大湾区纪实文学中的第二部，第一部就是《中国桥——港珠澳大桥的圆梦之路》，他辨识时代课题的眼光独特敏锐。他不但抓住了港珠澳大桥这一难得的题材，倾情讲述了中国制造的精彩故事并取得了成功。这次，他又紧紧抓住家乡横琴在与澳门合作开发、促进澳门适度多元发展初见成效的生动实践这个重大题材进行追踪纪实，展示出党中央和习近平总书记对澳门适度多元发展、对粤港澳大湾区的战略发展的“初心”。总体说来，曾平标的文学“初心”已经部分实现。我期待着他的大湾区纪实文学的第三部《大深圳》的早日问世！

（1）《又是一年开学季，听青年“引路人”习近平这样说》人民网2019 年9 月1 日报道

（2）《习近平在广东考察时强调：高举新时代改革开放旗帜 把改革开放不断推向深入》《人民日报》2018 年10 月26 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