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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成人技能调查发展动态、启示及反思

2020-08-13陈其晖陆维康

职业技术教育 2020年19期
关键词:成人教育

陈其晖 陆维康

摘 要 新时期的劳动力市场处于激烈变化之中,为使劳动者技能与劳动力市场相匹配,许多国际组织对成人技能做了调查研究。基于对OECD、UNESCO和世界银行关于成人技能评估调查的比较,发现国际成人技能评估发展动态呈现如下特点:在评估的出发点上注重技能的实际使用、在技能的选取上关注成人的一般性技能、在评估的落脚点上关注技能与人力资本的关系、在评估的新发展上强调技能与科技的融合。国际成人技能调查对我国成人教育的启示是:在成人学习内容上加强可转移性技能的学习、在成人学习方式上注重ICT在教育中的应用、在成人学习成果上关注技能的时间变迁、在成人学习供给上注重与市场需求相匹配。同时,国际成人技能评测也存在弊端,如过分强调市场属性、不具包容性以及可能导致教育鸿沟,因此应该批判性看待这些调查。

关键词 成人技能;国际调查;发展动态;成人教育

中图分类号 G71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0)19-0073-07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全球化带来的人口变动和经济结构的变化,劳动力市场处于剧变之中。一方面,劳动者不断寻找职业或更换职业;另一方面,雇佣者想要高技能者和高学历者来承担工作,这就需要匹配劳动者和劳动市场需求之间的关系,这也是政府应对劳动力市场变化的主动措施。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实施了一系列成人技能调查项目,1994-1998年,OECD开展了国际成人阅读调查(International Adult Literacy Survey,IALS);2003-2007年,OECD开展了成人读写能力与生活技能调查(Adult Literacy and Life Skills Survey,ALL);2008-2019年,OECD实施了国际成人能力评估项目(Programme for the International Assessment of Adult Competencies,PIAAC),该评估先后进行了3次数据收集,涉及39个国家和经济体。除OECD外,自2003年以来实施的另外两项国际成人调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UNESCO)的扫盲评估监测方案(Literacy Assessment and Monitoring Programme,LAMP)和世界银行(World Bank)的STEP测量研究(STEP measurement study)也同样对成人技能进行了调查。

由此可见,国际上对成人技能的调查自20世纪开始,并且一直延续了下来。OECD于2019年11月15日发表了《成人技能调查》(The Survey of Adult Skills,以下简称《调查》)报告,该报告对PIAAC的技术问题进行了阐述,同时也将最新一轮的PIAAC评测与其他评测进行了对比[1]。不同的国际成人技能调查随着时代发展显示出不同特点,其發展路径也代表了国际对于成人技能新的关注点。本研究在对报告进行文本分析以及对比分析的基础上,比较了国际上不同的成人技能调查,总结发展趋势,并在比较结论的基础上对我国成人教育发展提出建议。

一、国际成人技能调查现状

目前,国际上比较有影响力的成人技能相关调查主要有UNESCO的LAMP、世界银行的STEP研究、OECD的IALS、ALL和PIAAC等。总体来说,UNESCO的LAMP是借鉴了OECD的IALS和ALL调查,尤其是其直接采用了IALS的测评方法,但调查范围比OECD的调查狭隘,仅有萨尔瓦多、约旦、蒙古、摩洛哥、尼日尔、巴勒斯坦(部分地区)、巴拉圭和越南这8个国家参与调查,LAMP与其他评估类似,调查了15岁以上成人的读写和计算能力,其问卷包含被测者的教育背景、社会背景、经济背景、文化环境、感知能力和需求、语言使用等维度。世界银行的STEP测评也是基于劳动市场的剧变于2010年10月发布的,其调查工具包括家庭调查和雇主调查两部分。其中,家庭调查涵盖了认知技能、非认知技能、工作中的技能使用以及背景特征;雇主调查涵盖了劳动力的技能使用,与培训、补偿和晋升相关的信息,在雇佣新劳动者时的技能寻求以及在寻求理想劳动者时面临哪些困难和使用的方法,相关指标也参照了PIAAC和LAMP,包括中国在内一共有17个国家参与了调查。

OECD的IALS、ALL和PIAAC是影响力更大的成人技能调查,尤其是PIAAC一直延续到现在,这3个调查按照时间顺序是继承与被继承的关系,即PIAAC保留了IALS和ALL的核心内容,但也依据时代要求作出了相应改变。IALS调查对22个国家的成年人读写能力和数字素养进行了评测;ALL调查对12个国家成年人的阅读能力、计算能力和问题解决能力进行了评测;PIAAC对成人的认知技能和非认知技能进行了评测,其中认知技能包括读写能力、计算能力、技术丰富环境中问题解决能力,非认知技能包括合作能力、交流能力、创业能力等。2008-2013年PIAAC进行了第一次数据收集,共24个国家或经济体参加,2011-2016年又对9个国家或经济体进行了第二次调查,2014-2019年对6个国家/经济体进行了第三次调查,共计20多万个样本。

二、国际不同成人技能调查的比较

如上所述,OECD、UNESCO和世界银行是开展成人技能调查的主要机构,尤其是OECD开展的三项调查影响力更大。相同机构内的调查具有一定的承接关系,不同机构的调查也有相似和不同之处。

(一)OECD开展的三项调查比较

在PIAAC调查之前,OECD就对成员国进行过两次国际成人技能评估,即IALS和ALL。这3个国际调查在很大程度上有相似之处,但并不完全相同。在参与国家或经济体方面,前两轮参加PIAAC的所有国家或经济体中有20个国家或经济体同时参与了IALS调查,共同参加了3项调查的国家有澳大利亚、加拿大、意大利、荷兰、新西兰和挪威。

在技能方面,尽管PIAAC中评测的读写能力与IALS和ALL中评测的散文和文献素养联系非常紧密,但PIAAC中的读写能力(包括阅读成分)和技术丰富环境下问题解决能力却代表了评测的新领域。PIAAC中读写能力的定义比ALL和IALS中的更加广泛,既包括了ALL和IALS中的散文和文献读写能力,也包括除打印文本外的电子文本。3项调查中,用于从文本中获取含义的认知过程概念,对产生阅读背景的定义以及影响测试项目难度的因素非常相似。此外,PIAAC、IALS和ALL中使用的测试题目非常相似,基于计算机的读写能力测试中,52题中有29题是相关联的;纸质版本中,所用的24个项目有18个是相关联的。但PIAAC中的阅读成分是新的读写能力评价元素,在ALL和IALS中没有使用过。

PIAAC中的计算能力概念与ALL中的相似,在ALL中使用的计算能力领域代替了IALS中所评估的数字读写能力。数字读写能力包括进行数学操作所需要的技能,比如单独或混合加减乘除运算。计算能力比数字读写能力含义更加广泛,不仅涉及计算操作,还包含一系列更宽泛的数字技能和知识;计算能力还包括更广泛的情形,被测者需要解决不同类型的数学信息,而不仅仅处理书面材料中的数字[2]。PIAAC和ALL中所使用的计算能力项目有许多是重复的,在PIAAC中计算机版本的计算能力所使用的52个项目中有30个项目与ALL中使用的一样;在纸质版中,24个项目中有19个项目是ALL使用过的。

技术丰富环境下的问题解决能力在先前测试中没有涉及过,尤其是其强调“信息问题”和在信息通信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ICT)中的问题解决方法,而不是分析问题解决技能本身,这就使得其与先前的问题解决概念相区别。

在所搜集的个人背景信息方面,PIAAC、IALS和ALL在背景问题调查方面存在高度相关性,三项测试都调查了被试者的人口统计信息、出身信息、教育背景、语言背景、社会背景、活动状态和就业状况、监督责任、工作中的技能运用、过去12个月的教育或培训、日常生活中的识字和计算能力和家庭成员。除此以外,PIAAC和ALL还调查了被测者的健康状况和计算机使用状况。

通过对比可以看出,OECD开展的IALS、ALL和PIAAC是一脉相承的关系。从调查范围来看,PIAAC比IALS和ALL广泛得多。从评测技能来看,既有继承也有变革,继承体现在读写能力和计算能力及其评测题目的沿用上,变革一方面体现在读写能力和计算能力的内涵拓展,另一方面体现在增加了技术丰富环境下问题解决能力的评测,强调了信息技术在成人生活中的重要性。在搜集个人信息方面,也同样增加了信息技术使用方面的信息搜集,这反映了一个信号,即信息技术不仅在成人工作中作用重大,在日常生活中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二)OECD、UNESCO和世界银行开展的成人技能调查比较

自2003年以来,UNESCO的扫盲评估监测计划(LAMP)和世界银行(World Bank)的STEP测量研究开展了针对成年人的国际调查,评估了与PIAAC相同或相关的技能。

UNESCO的LAMP调查是由UNESCO统计研究所(UNESCO Institute for Statistics,UIS)负责评估,其目的是“给政策制定者提供读写能力和计算能力的人口画像完整信息”[3]。LAMP评估了成人的散文、文献读写能力和计算能力,此外,其还包含了阅读成分的评估(字母和数字识别、词语识别、书面词汇、句子处理和语篇流畅性)。LAMP的设计很大程度上归功于IALS和ALL,尤其是散文和文献读写能力以及计算能力的概念都是基于IALS和ALL为这些研究所建立的评估框架和包含了评估项目的评估工具。尽管LAMP与IALS和ALL在评估框架等级上有联系,但其在设计上与这两个调查所要测量的领域没有心理学联系。

世界银行的STEP测量在2010年开始实施,其目的是增强政策制定者在发展中国家成人劳动力市场的技能等级和分布信息的可获得性[4]。STEP既包括家庭调查也包括雇主调查。在2010年至2017年间,共有17个国家参加了调查,其中有13个国家和地区(包括中国云南省)参加了家庭调查,只有5个国家参加了雇主调查。家庭调查包括认知技能、技术技能和社会情感技能等模块。除了要收集这些认知技能的自评报告信息外,认知模块还包括了基于成人技能调查工具对阅读素养进行的直接测評。STEP读写能力评估包括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使用了由成人技能调查管理的纸质读写能力评估的扩展版本;第二个版本仅使用了成人技能调查的读写能力核心测试。STEP和PIAAC有两个重要差异:STEP的目标人口不是参与国家或地区整体的常驻成年人口,而是城市中心的人口;尽管在两次调查中都遵循了类似的读写能力评估技术标准,但所应用的操作标准(包括质量保证和控制程序)却遵循了每个数据收集机构自己制定的协议。

通过对比发现,OECD、UNESCO和世界银行开展的成人技能调查目的基本相似,并且可以说UNESCO和世界银行的调查在一定程度上是以OECD的IALS和ALL为基础的。不同机构间调查的最大相似点在于评测技能和手段,基本上都集中于读写能力和计算能力这两个方面。它们之间的不同点主要体现在目标人口和操作标准方面,由于遵循各自制定的协议标准,所以在比较不同机构间的数据时需要格外谨慎,并不是所有类别相似的数据都具有可比性。

三、国际成人技能调查的发展动态

国际成人技能调查总处于动态发展中,根据教育的实际情况、市场需求以及科技水平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通过比较各成人技能调查发现,其具有四个方面的发展趋势。

(一)调查的出发点——技能的实际使用

成人技能调查的重要特征之一是“以使用为导向的能力概念”(A use-oriented conception of competency)[5],评估的重点不在于掌握某些内容和一系列认知策略,而在于利用这些内容和策略来成功处理真实世界的各种任务。与未成年人相比,成人所面临的是一个包含工作、学习、社区、人际等复杂情境的社会,在这个复杂情境中成人的技能不仅为其学习能力服务,更重要的是成人要利用这些能力解决复杂问题,所以成人技能调查的出发点不是调查是否掌握了某些内容和策略,而是要考察成人处理信息任务的熟练程度。欧盟委员会对“能力”的定义为“与背景相适合的知识、技能和态度的综合”[6],所以成人技能的评估更加关注成人的实际生活背景,在成人技能调查中“背景”涉及工作相关、个人相关、社会和社区以及教育和培训。

有学者把成人技能调查称为“成人的PISA”[7],但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PISA)的目的是评估学生是否掌握社会所需的知识和技能,虽然其对学生阅读、数学和科学能力的考察并不局限于书本且试题着重于应用和情景化,但其并没有像PIAAC那样强调“背景”的重要性。早期的成人技能调查项目——IALS的侧重点在于读写能力的评估,“读写能力已经不再仅仅只是基础的识字、阅读,而是每一个独立的个人能够在社会中运用可能获得的读写信息谋得生存和发展”[8];到21世纪初,OECD将成人技能调查更改为ALL,并在IALS的基础上增加了生活技能项目,这种变化是“现代生活的特质,不仅包括技术的变化、组织工作的变化、贸易方式的变化、交流的深入、社会的转型,甚至包括了每个个体生活的变化”[9],因此ALL开始更加关注成人在实际生活中技能的使用;到了PIAAC就已经明确提出不是评估成人是否掌握了知识或策略,而是考察成人运用技能的熟练度,并且强调个人背景的重要性。

(二)技能的选取——关注成人的一般性技能

一个成人拥有的技能多种多样,那么如何在复杂的技能中鉴别出能够代表成人能力高低的技能呢?原则之一是该技能是否属于“关键信息处理能力”,即该技能是否对于完全参与和融入劳动力市场、教育培训和社会公民生活是必须的;是否是可高度转移的,与社会背景和工作场所息息相关;是否是“可习得的”,能够适应政策影响。成人技能调查所评估的技能不是特定领域、特定职业或特定场所需要的技能,而是可高度转移的、能够适应不同情境的一般性技能。

IALS评估读写能力(包括散文读写和文献读写)和数字读写能力,ALL在IALS的基础上将数字读写能力更换为算术能力并增加了问题解决能力,原因是数字读写能力仅涉及简单或混合加减乘除运算,而计算能力除了运算以外还包括必要的数字知识和技能,这对于在21世纪初信息科技刚起步发展时的成人,尤其是进入职场的成人来说十分重要;问题解决能力考查的是成人如何在没有固定或熟悉的程式下应对复杂情境。PIAAC在ALL的基础上主要是增加了与信息技术有关的技能,其所评估的读写能力和计算能力都增加了电子文本或数字,问题解决能力也变成了技术丰富环境下的问题解决能力,这一变化展示了信息科技在成人生活和职业中的重要性,PIAAC评估的三项技能俨然已经成为21世纪信息技术丰富环境下的一般性技能,它们在成人的生活、学习、工作、社交中相互组合并不断迁移。

如表1所示,PIAAC还收集了与四组“一般性”工作技能相关的工作需求。通过搜集已就业和未就业但前一年有工作的成人相关信息来判断他们在工作中运用一般性技能的熟练度。

(三)调查的落脚点——关注技能与人力资本的关系

经合组织教育研究和创新中心(OECD Centre for Educational Research and Innovation,CERI)表示,为了更好地理解和衡量人力资本,有必要制定技能、能力和才能的直接衡量标准,以及人力资本对社会和经济的广泛影响[10],尽管先前成人技能调查的目的都是为了给政策制定者提供成人的能力画像,但是直到最新的《成人技能调查》报告发布时才真正有意识讨论成人技能调查在多大程度上能测量出人力资本的强弱,而先前的IALS、ALL或者LAMP和STEP都没有刻意探讨这个问题。

OECD对人力资本的定义是:个人所具有的与经济活动有关的知识、技能、能力和其他属性[11],并对知识、技能、能力和个人属性进行了详细描述。表2展示了成人技能调查提供的教育资历和评测手段在多大程度上能够覆盖人力资本的各个方面。

首先,PIAAC关注的三项认知技能(读写能力、计算能力和技术环境丰富下问题解决能力)在本质上都是可以被高度转移的,因此人力资本中不可被广泛转移的能力在PIAAC中都没有体现。其次,PIAAC的直接评测只覆盖了人力资本的三个方面(PIAAC的间接评测或自我报告也许能够覆盖其他方面),比如读写能力和计算能力中关于词汇的意义、符号的概念等覆盖了人力资本中的知识方面,读写能力、计算能力和技术丰富环境下问题解决能力中的阅读策略、计算方法和问题解决途径覆盖了人力资本中的认知技能,在评估中的计算机使用能力覆盖了人力资本中的技术技能等。最后,至于成人技能调查的直接评测为何没有覆盖人力资本的其他方面,原因是这些方面的评测在大规模、跨国家的调查中存在技术挑战,并且直接测量的信效度不夠明显,所以最好通过观察、他评或自评的方式进行,比如ALL曾提出过一个团队合作评测框架,但最终因为此框架不能适应不同国家的背景而没有实施[12]。

总之,直接的技能测量最好被看做是人力资本间接测量的补充,而不是其替代。与其他方式相比,通过提供受教育程度信息以及读写能力、计算能力和技术丰富环境下问题解决能力的信息,PIAAC对个人和国家人力资本赋能进行了更好的探索。

(四)调查新发展——技能与科技的融合

技能与科技的融合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评估方式的变化,二是评估内容和指标的变化。PIAAC与ALL和IALS的重大差别之一是PIAAC设计了基于计算机的评估方式(如果被测者没有足够的计算机能力完成测试,也提供了纸笔测试),而ALL和IALS只提供了纸笔测试。

由图1可知,PIAAC与IALS和ALL采用了不同的调查方式,因此可能会对三项调查结果的可比性产生负面影响,被试者的响应模式很可能随着回答方式的不同而变化,并且被测者的回答方式不同,一些项目的难度和区分度可能会产生很大变化。为此,OECD在正式测试之前进行了一项试测,每个参加调查的国家都有一部分人参与试测,这些人被随机安排使用计算机或者纸笔作答,试测结果表明两者作答方式产生的结果没有显著差异。

除了调查方式变化以外,评测指标和内容也发生了变化,PIAAC相较于IALS和ALL新增了“技术丰富环境下问题解决能力”这一项评测内容。OECD对“技术丰富环境下问题解决能力”的定义是:利用数字技术、交流工具和网络来获取和评价信息、与他人交流以及进行实际任务的能力;评价的重点是通过设置合适的目标和计划,以及通过电脑和计算机网络来评价和利用信息,得出为个人、工作和公民目的解决问题的能力[13]。另外,与IALS和ALL评估内容相似的读写能力和计算能力在指标上也增加了关于电子信息的内容,如PIAAC在读写能力2级和3级指标中提出导航和定位信息文本,在计算能力的组成活动中包含了使用电脑计算器等,这种转变趋势反映了21世纪利用计算机进行复杂读写和运算成为成人工作和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四、对我国成人教育的启示

国际成人技能调查的发展动态对成人教育有所启示,我国成人教育应该从中吸取经验,在学习内容、学习方式、学习成果和学习供给等方面都应该有所改进、紧跟国际发展步伐。

(一)成人学习内容——加强可转移性技能的学习

成人的学习与工作和生活联系更加紧密,这就要求成人所习得的技能能够在多种不同的场合进行迁移,而技能迁移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可转移性技能。成人技能调查所评测的技能都是可高度转移的,并不是某一个职业所专有的技能,这是因为特殊技能也许只对特定职业甚至某一工作环节有用,而这种特定的工作环节依赖高度自动化的熟练技能,其被机器替代的概率也就越大。麦肯锡全球研究院(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对不同行业的自动化程度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餐饮住宿、生产制造、运输仓储、农业等六个行业的自动化程度达到了50%以上[14],说明这些职业很有可能被智能化机器人所代替。另外,成人技能以一定的背景为载体,成人不需要像学生一样利用特定技能应付考试,而是需要在工作、社区、个人生活和教育培训中利用技能解决不同问题。所以成人的教育内容应该要加强可转移性技能的学习和教学。

无独有偶,《OECD学习框架2030》中学习罗盘(Learning compass)的能力包括知识、技能、态度与价值观[15],技能包括认知技能与元认识技能、社会技能与情感技能、身体技能与实践技能[16],而该框架能够被直接应用到课程与教学中,如2017年葡萄牙根据《OECD学习框架2030》开展了国家课程改革项目(Project for Autonomy and Curriculum Flexibility,PACF),通过OECD对该项目的评估表明PACF在促进学生能力发展和学校教学改进方面取得了较好成效[17]。尽管成人技能测评项目中的“技能”与学习框架中的“技能”含义并不完全相同,但可以看出,两者的内生要求都包含可以直接運用于实际教学与课程中,因此诸如元认知技能、身体和实践技能、社会和情感技能等可高度转移的技能应该是成人学习的核心内容。

(二)成人学习方式——注重ICT在教育中的应用

随着21世纪又一个十年的到来,工作和学习场所毫无疑问将充满ICT技术,成人必须熟练掌握ICT的使用。在PIAAC中所提到的技术有诸如硬件设备、软件应用、命令和功能、表征(如文本、图像、视频)等,ICT任务具有内在复杂性,成人在处理此类任务时往往需要设置目标并监控进展、通过一定的手段获取并评价信息,最终利用信息。尽管成人教育有很大一部分是通过远程教育的形式实现,但远程教育仅仅是ICT在成人教育中应用的外在表现,更深层次的应用应该涉及信息技术思维、信息处理策略以及由ICT本身所演化出的新内容。在成人学习中,技术不仅仅是学习者的工具,同时也是学习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ICT技术改变成人学习的例子中,一方面,ICT是一种工具,改变了传统的成人学习方式,促进了成人学习活动;另一方面,也构筑了一种新的成人学习文化,即依赖于信息网络技术而形塑的成人学习文化。作为文化存在的技术,除了塑造新的学习文化,学习的意义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成人学习已从传统的知识获取和技能习得,转换成为学习者与技术的联结,而这种联结也促使学习者重新认识到技术之于学习的新意义,重新理解学习的意义[18]。

(三)成人学习成果——关注技能的时间变迁

《成人技能调查》报告中提出成人学习成果的一个新问题,即教育资格证书是否真的能代表成人真实的技能水平。首先,教育资格证书只能证明成人在一定时期内通过学习课程发展的知识和技能,但技能中也有其他不可忽略的组成成分,而资格证书在其他组成成分中并不是必不可少的。其次,教育资格证书代表的是成人过去一段时间内取得的成就,而当下成人的技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强或者削弱。再次,在不同时期内和不同地区内,不同等级的教育和培训系统所提供的教育和培训质量差异可能会相当大,因此,表面上相同类型和等级的证书所能证明的知识和技能水平参差不齐。成人的学习成果并不能仅凭一张资格证书就能简单判断,对于成年人自身来说要不断加强技能的巩固,在工作生活中经常使用技能;对于学校或教育机构来说,成人的学习成果认定也不是发一张资格证书就能解决的,学分银行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成果动态管理方式,借助于学分银行“上通下达,左右互通”的特点,成人学习成果可以与其他正式或非正式学习成果相互转换;对于企业来说,在招聘人才时不能仅凭证书判断能力高低,而是要采用直接评估的方式来观察应聘者技能使用的熟练程度。

(四)成人学习供给——与市场需求相匹配

成人教育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提高人力资本水平,而人力资本的结构需要与市场需求相匹配。需要注意的是,成人的一般技能与职业技能并不矛盾,一般技能蕴含于职业技能当中,是所有职业技能中的核心部分,重视一般技能的学习并不是要排斥与市场需求相匹配的职业技能。首先,政府应该搜集并整理市场需求信息并对成人教育机构开放,成人教育机构要根据数据提供相应的技能培训。其次,政府投资应该有所侧重,重点投资市场紧俏专业。再次,建立培训机构与市场之间有效的沟通机制,使市场需求与学校供给相对称。继续教育要摆脱学历补偿教育的传统模式,更好地与在岗人员职业规划相对接,满足成人终身学习、终身发展的需求,实现学历教育和职业教育相互融通[19]。

五、对国际成人技能调查的反思

(一)调查价值过分强调市场属性

无论是OECD还是世界银行或UNESCO所开展的相关评测,其价值取向都是给政府或市场提供劳动力画像,理论依据也是传统的人力资本理论。尽管成人教育在很大程度上应该适应市场变化和需求,但成人教育仍然不能背离教育育人的最根本属性。如果评测的最终目的仅仅基于狭隘的市场属性,那么其评测结果所带来的影响力——即各个国家根据评测结果导向改进成人教育将会忽视成人的话语权,成人教育的逻辑假设将成为“人—教育—市场”的错误取向。当然,评测存在一定的商业价值或市场价值无可厚非,也不必批评国际组织的价值立场,但影响力强大的评测结果如何正确为世界各国成人教育服务应该成为政府和教育工作者的关注重点。

(二)调查是否具有多元包容性

国际评测涉及的国家众多,尽管每个国际组织都有政体相似的成员国,但不同国家的文化背景具有差异性,跨国评测是否能做到包容多元文化值得反思。PIAAC没有对成人非认知技能进行评测的原因就是无法做到多元文化的统一化,但OECD或其他国际组织已有的评测项目是否真的已经消除了文化特征带来的认知差别也有待考察,如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成人教育ICT使用情况明显不同,而评测将不同国家成人在技术丰富环境下的问题解决能力纳入统一的概念框架和评判标准,所得到的结果是否因不同国家成人认知水平、文化差异、思维模式而存在差异?尽管统一的评测标准具有很高的可操作性,由此而来的数据结果也具有较高的可比性,但不能忽略“统一”所消弭的文化多元性。

(三)调查结果是否导向教育鸿沟

教育鸿沟不仅是一个国家内的重要问题,也是国际不同国家间的重要问题。在进行结果横向比较时能看出不同国家成人技能的不同差别,反映到教育上则是不同国家间成人教育实力的差别。结果导向的评测为政府改革成人教育提供方向,各个国家在依据评测结果改革成人教育时也许会拉大国家之间的教育不公。成人教育改革的要求相比较于普通教育更加强烈,普通教育对于市场需求具有一定的信息差,而成人教育直接为市场输出人力资本,不再有时间差,然而成人教育的实际改革却比不上其需求那般强烈。发达国家在财力、人力、智力等各种资源上对成人教育的改革具有强大的支撑,而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国家在资源支撑上却落后很多。各国政府为了构建响应成人技能变化的教育系统,不得不对成人教育进行改革,在改革过程中也许会存在拉大不同国家间教育差距的现象。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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