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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疫将军”陈薇:事业成功皆因有个好先生

2020-08-12莞尔

妇女生活 2020年6期
关键词:博拉实验室疫苗

莞尔

陈薇少将是我军著名生物危害防控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她主持研发的“重组人ω干扰素”在抗击非典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研制的世界首个2014基因型埃博拉病毒疫苗,开创了我国自主研发疫苗在国外开展临床试验的先河。2020年正月初二,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她带领专家组进驻武汉,忘我地投入到抗疫战斗中。目前,她率领团队研制出的重组新冠病毒疫苗,已经获批进入临床实验。

放弃高薪特招入伍从不言悔——

科技强军需要有奉献精神的军人去实践

笔者:成为军人是您的梦想吗?

陈薇(以下简称陈):1988年,我大学毕业后获得保研的资格,顺利进入清华大学生物化工专业攻读硕士。当时,参军入伍并不在我的考虑之中。1990年12月的一天,我到军事医学科学院去取抗体,被那里的尖端科研设备所吸引,产生了投身其中的强烈愿望。在此之前,我已经与深圳一家著名的生物公司签约,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毕业后我将过上高薪白领生活。1991年4月,硕士毕业前,我做了一个重大抉择:参军去军事医学科学院搞科研。后来,我顺利被特召入伍。我的这一选择在同学们看来有些不可思议,很多人认为清华大学的硕士到部队等于埋没了自己,甚至有人认为入伍就是落伍。我是个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人,一旦认定了就坚定地去做。毕业没几年,顶替我去深圳那家生物公司的师弟的薪酬高出我百倍,但我从未动摇过。我一直认为,把自己的理想与国家的需求结合起来,这样的理想才更有价值,科技强军需要有奉献精神的军人去实践。

笔者:做科研要耐得住寂寞,您体会颇深吧?

陈:科研人员每天面对的都是冰冷的仪器,我每天在实验室工作十几个小时,深夜一两点下班是经常的事。为了得到一个实验数据,我甚至不眠不休,放弃节假日休息。1998年,儿子出生,我坐完月子就回到了实验室。为了让我安心工作,丈夫把公婆从山东老家接过来,帮我带孩子、料理家务。1998年除夕,想到公婆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也得陪两位老人吃个团圆饭。晚上6点我离开实验室回了家,和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吃饭的时候,我还牵挂着实验室里做了两个月的细胞实验。零点钟声响过之后,我心里不踏实,又去了实验室。一打开实验室的门,我就发现一地的液体,再细看,原来做实验的容器没放好,倾倒在台子上。两个月的细胞实验前功尽弃,我难过得放声大哭,哭完又赶紧收拾残局,那种滋味真的令人难忘。

笔者:曾有留在国外做科研的机会,您却放弃了,当时出于什么想法?

陈:我一向主张做科研要多交流,走出去可以打开新思路,触发新灵感。2000年,我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赴美国进修,当时研究室不让加班,我不想白白把时间荒废掉,就利用帮助对方组装、维修计算机的机会,换取到实验室工作的便利。很快,我就以工作勤奋和专业知识扎实征服了美国同行。在美国进修期间,先后有两家公司邀我加盟,其中一家公司还开出了年薪10万美元外加公司股份的待遇。我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肩负的责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4个月后,院里决定让我提前回国,担任应用分子生物学研究室副主任。我立即收拾行装,火速返回祖国。此后,我又有几次出国留学的机会,都放弃了。

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病毒体外细胞试验,

历经10余年成功研发埃博拉病毒疫苗

笔者:非典期间,您研制的药物使1万多名医护人员免受感染,研制过程一定很艰辛吧?

陈:2003年,对于中国是不平常的一年,对我来说更是如此。非典疫情暴发后,我带领团队率先分离出了病毒,确信它就是非典元凶。我敏锐地意识到,我们研制了3年的“ω干擾素”可能对非典病毒有抑制作用。为证实这一设想,我带着课题组冒着生命危险,进行非典病毒的体外细胞试验。在安全三级负压实验室进行动物试验,一般不能超过5个小时。但为了与疫情赛跑,我常常一待就是八九个小时。每次从实验室出来,我都有种虚脱的感觉。由于过度疲劳,加上严重缺乏睡眠,我的头部血管痉挛,疼痛难忍。我只能一边用手紧紧揪住头发来缓解疼痛,一边继续工作。2003年4月,我和团队研发的“重组人ω干扰素”,证实对SARS病毒有抑制作用,顺利通过了国家食药监局的批准,获准进入临床。非典期间,国内6个省市、83家医院、1万多名使用干扰素的医护人员无一人感染。

笔者:您对埃博拉病毒研究了10多年,是如何关注到它的?

陈:埃博拉病毒1976年就在非洲大陆出现了,2004年,我把目光投向了它。埃博拉病毒属于丝状病毒,通过不同的缠绕呈现出不同的形状。我在显微镜下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它的可怕,而是觉得它很像中国古代一种叫“如意”的吉祥物。但就是这个形状不乏美感的病毒,致死率却很高。我一想到这个东西可能用于战争或恐怖袭击,给国家和民族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就对铸造“生物盾牌”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和紧迫感。这种病毒看似离我们很遥远,其实只有一个航班的距离。2006年,我的团队“重组埃博拉疫苗项目”获得国家“863计划”支持,此后我们对这个项目的研究长达10余年。

笔者:能谈一下您到非洲开展疫苗临床试验的经过吗?

陈:2014年,埃博拉病毒在西非大规模暴发,而且首次离开非洲传播到欧洲,一时间世界谈“埃”色变。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们研究了10年的病毒发生了变异。当时我做了一个大胆决定:到非洲一线去。9月,第一支抗击埃博拉病毒的新基因疫苗研制成功。不久,我的团队拿到境外临床实验的准入证,取得了我国自主研发疫苗境外临床实验零的突破。2015年5月,我带着团队走进塞拉利昂,在当地开始了二期临床实验,并取得了良好的实验结果。

笔者:国内重大灾难发生后,您多次被派往灾区进行防疫指导吧?

陈:是的。2008年5月,汶川大地震发生后,正值盛夏,防疫面临很多难点:灾民安置点环境恶劣,震区内泄露的各种化学物质均能通过皮肤、消化道进入人体造成危害。当时,我担任国家地震专家委员会灾害评估组组长,带队进入汶川,冒着余震在灾区进行防疫工作,组织编写了《震后卫生防疫30问答》和《卫生防疫与心理援助知识手册》,实现了“大灾之后无大疫”的目标。两个月后,我返回北京,又加入“军队奥运安保指挥小组”,成功处置了多起生物疑似事件,为奥运会的顺利进行建起一道生物盾牌。

笔者:在武汉工作过程中,您接触到很多感人的事吧?

陈:到武汉的第五天,我见到了武汉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他身患渐冻症,妻子被感染新型冠状病毒,他却很少回家,带领600多名医护人员奋战在一线,累了就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在缺乏疫苗和特效药的前提下,康复患者的血浆是临床特异性治疗最可靠的资源。由于中国传统文化提倡大病之后重在休养的理念,一些康复者不愿捐献自己的血浆。张院长的妻子康复出院后,第一时间来到金银潭医院捐献血浆,为康复患者做了榜样。我前后接待了20多名愿意捐献血浆的康复患者,其中有位60多岁的老者,他身体十分虚弱,连采血都非常困难,我们劝他好好休养一下再来。老人却说,只要检测合格就当天采吧,国家为老百姓付出了这么多,他也要做点贡献,不然心里不安。类似这样的患者还有很多。在武汉抗疫期间,每天都能遇到让我感动的事情。

事业出色皆因有个好先生——

军功章上有他的一大半

笔者:您有个幸福的家庭,据说您和您先生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陈:当年我在清华攻读硕士时,曾和好友坐火车去爬泰山,对面坐着一位帅气的小伙子,他主动搭讪,我们聊了起来。他热情、健谈,我们彼此印象很好。他问我有没有联系方式,当时我们宿舍刚装了座机电话,我就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回到北京后,我不断接到他的电话,他还专程到北京看我。交往久了,我觉得他就是我需要的那个人。结婚后,他从不让我做家务,说我是个专业人才,他把家务包下来为我节省出时间搞科研,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为国家做贡献。不出差的时候,我每天都待在实验室,脑子里没有节假日概念。站在我家的阳台上,能看到我实验室的灯光,每天晚上,他看到我实验室的灯光灭了,都会下楼接我。正是有了他的鼎力支持,我才得以集中精力搞科研,如果说我还算取得了一些成绩的话,军功章上有他的一大半。

笔者:您工作繁忙,有时间照顾儿子吗?

陈:儿子出生后,我只在月子里照顾了他,其余时间都是先生在照顾。因为陪孩子的時间少,儿子很喜欢一家人出游的感觉。非典期间,我每天与病毒打交道,怕传染给家人,就以实验室为家,随后赴全国83家非典定点医院指导用药,4个多月没有回家。一天,先生往我邮箱里发了张照片,我看后立马泪奔。那张照片是央视焦点访谈采访我以后,我发信息给先生,告诉他当晚央视会播出对我的采访。先生告诉了儿子,当晚电视里播放我的镜头时,儿子扑到电视前,对着屏幕嘟起小嘴亲吻我,先生把这个镜头抓拍了下来。这张照片让我深感对不起儿子。如今,儿子马上大学毕业了,和我关系很亲密,这都是先生教育有方。幸福家庭给了我事业上的巨大动力,让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用丰硕的科研成果来报效国家。

〔编辑: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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