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木寺昌人大使吃“杉园菜”

周志兴

几年前，木寺昌人当日本驻华大使时，我们时有交往。木寺君上世纪90年代曾主持日本外务省中国课的工作，但不属于熟悉对华事务的“中国帮”，不会说中文。他虽然是资深外交官，却显得有几分“土气”，个子不高，微胖，脸上沟壑不少。我曾经调侃他说，咱俩差不多，都像农民，夫人却都很洋派。

木寺君能够到中国当大使，也有偶然成分。上一任大使丹羽宇一郎卸任时，原定接替他的西宫伸一突然病逝，日本政府费了脑筋，最后决定由木寺昌人来接任大使。这个时候，他正在日本官房副长官助理的位子上。不过，木寺昌人的运气不好。2013年初他到北京上任时，正好是北京最冷的时候，天气冷，中日两国之间的关系更冷：钓鱼岛僵局依旧、中日民族主义情绪高涨、政冷经也凉。

我和大使接触过几次。他是一个相当沉稳的人。一方面，他要执行日本政府和首相的指令;一方面，他也肩负着缓和两国关系起码是不让之继续恶化的责任。所以，他一直谨言慎行。

实际上，木寺君和中国颇有渊源。他的母亲就出生在中国大连，他的名字中的“昌”字和武昌有关，因为他出生在1952年的10月10日，这是武昌起义的纪念日。一次他告诉我，刚刚去过武昌，特别去看了武昌起义纪念馆。

有一次，大使在他的官邸宴请我和夫人。席间他说到，自己写了一篇关于日中友好的文章，投到一家知名度颇高的媒体，结果被退稿。其实这是完全可以想见的，因为中日关系那时正在糟糕的阶段。我对他说，主要是你进错了饭馆。你想点鱼翅鲍鱼，结果那家店只有土豆丝和熬白菜。

由此说起了美食，这下共同语言多起来。大使也是饕餮之徒，说起中国的粤菜川菜鲁菜淮扬菜等各种菜系，如数家珍，说着他就吹了一个小牛，说中国的各种菜他都吃过。

我对他说，有一种菜你没有吃过，就是“杉园菜”。大使有点蒙圈，就用眼睛问身边的手下，得到的答复是，杉園菜是周老师家里的菜。我对大使发出邀请，他也欣然接受，于是就有了杉园之行。

大使是第一次到中国人家里做客，很多东西对他来说都新鲜，例如我夫人的外婆陪嫁的绣品和瓷器，我母亲陪嫁的江南特有的“汤婆子”和暖手炉，等等。在我家院子的苹果树下，他顺手摘了一个青苹果，一直在手里把玩。

在杉园共识堂聊天时，他一直说中国人民对他非常友好，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就在来我家的路上，他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因为他的车上挂了日本国旗，结果在高速路上被一个中国的年轻人别停了。后来他的司机和我的司机闲聊时才说出这事，但是他如同没发生过一样。

木寺大使告诉我们，年内到日本旅行的中国人会超过270万，明年也许会到500万。因为内地人到香港旅行、购物引起的一些不愉快，我太太就问大使，中国人去得多了，会不会影响日本人的生活而造成反感？大使回答说，不会。

他说，上世纪70年代他曾派驻巴黎，日本人因为刚刚有钱起来，也很张扬，到处喧哗，到处买买买，欧洲人很看不惯，就在商店门口贴上了“不欢迎日本人进入”的告示。大使说，所以日本人会很理解，因为都有这样的发展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