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学林：文人化首饰设计的探索者

王鼐

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珠宝学院

鱼雁传书

在国内珠宝首饰设计领域，程学林先生从事首饰工作30多年，走出了一条与市场趋向大相径庭的设计道路，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设计风格，显得非常异类。我认为他的风格就是对中国文人化首饰设计审美探索的成果。

文人化是宋代以后成熟的、体现了中国独特美学风貌的审美体系。在千年的文化发展过程中，积淀了丰厚的审美内涵，无疑属于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资源，成为后世中国艺术创作的无比渊深厚实的源泉。

与其他的设计大师相比，程学林先生既没有高校的资源，也没有行业的依托。然而，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设计之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资源。深挖文化之矿，深刻领悟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不为珠宝市场所左右，以文化之元素打开珠宝首饰设计的脑洞，探索具有中华文化特色的文人化珠宝首饰设计之路。2010年，获首届“中国珠宝首饰设计大师”荣誉称号，被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珠宝学院聘请为校外导师。

下面从几个方面来详细分析程先生的艺术成就：

首先，文人化的设计，以首饰的艺术形式来表现中国传统文化的主题美。程学林先生认为：首饰既是装饰品，又是文化产品，是民族文化的一个节点，离开了文化，首饰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任何一件特色首饰都要凝聚本民族的文化。把传统文化融入到珠宝首饰当中，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深度挖掘文化的内涵和本质，逐步融入到首饰设计当中去。但融入并不是简单的拼接，而是把抽象的文化认真解读，变成具象的产品。整体而言，程先生的首饰作品所表现的中国传统文化主题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程学林先生很善于将成语和典故作为首饰设计的主题。成语和典故是中国文化的高度浓缩，将这些成语和典故叩开的首饰设计脑洞，用首饰的艺术语言表达出来，作品十分有个性，而不是简单的重复别人的设计。他认为：“如果把文化作为一个故事的话，那么首饰就是这个故事的结尾，也就是整个故事的升华”。如他所设计的首饰作品《截竿入城》、《掩耳盗铃》、《郢书燕说》、《乌鸟私情》、《珠联璧合》、《明眸皓齿》、《一寸光阴一寸金》和《缘木求鱼》等，都是以历代成语典故的故事情节为设计主题，经过程大师的大胆想象，利用各种不同的材料、几何图形，经过简单组合，这些抽象的成语和典故便物化为各种各样的首饰作品，没有繁缛修饰，简单点缀，恰如其分，便惟妙惟肖，颇有情趣，令人眼前一亮，拍案叫绝。

第二，近年来，古文字尤其是甲骨文逐渐成为程先生设计的文化主题。甲骨文是最早成熟的汉字体系，独特的造字理念和生动可爱的艺术形象，是抽象的内容与具象的形式之间的完美融合，显示了早期汉字独特的审美特征，就其艺术功能而言，甲骨文既表现出了文学性，也体现了绘画性。程大师深入研究了甲骨文的艺术内涵，充分挖掘了甲骨文的文学性和绘画性的艺术特色，发挥甲骨文无比巨大的艺术场，把甲骨文字作为设计的素材，创作出大量的艺术作品，如《野渡》、《鼠光》、《鼠来宝》、《福禄双至》、《依》、《巢》《园林》和《山水间》等作品，既是其成语典故主题的延续，也是生肖吉语主题的开拓。大师以甲骨文字为设计素材，利用绘画的艺术形式，表现了一贯的文化主题。这些作品为我们如何利用中国传统文化进行设计创作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其次，文人化的设计形式，以传统的中国书画形式丰富首饰作品的形式美。中国传统书画艺术形式是中华民族奉献给人类的独特艺术形式，尤其是其落款和钤印形式是世界上独特的艺术手段。程学林大师就借鉴了这种独特的艺术手段来丰富首饰艺术的形式美感，从而显示了独特的中国韵味。我们从程大师近十年来的首饰作品分析，如《升》、戒指《争》等首饰作品，每件首饰作品都有一个如同印章的甲骨文“林”字，这既是他对传统首饰印记的继承，又是汲取了传统书画艺术形式后的创新发展。完全可以说，就是这一点的创新，使得他的首饰设计作品显示了与众不同的审美趣味。《一寸光阴一寸金》、《无中生有》和《缘木求鱼》等作品都体现了真正的“中国气派”、“中国味道”和“中国风”。

设计出具有中国味道的首饰作品并不意味着要摒弃西方优秀的艺术精华。程学林先生说：“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并不是排除一些西方优秀的文化，而是看怎么吸收。全盘西化是不可取的，要批判的吸收，是借鉴而不是照搬。在设计时不是以西方文化为基础，而是在自己传统文化的基础上，适当融入一些西方文化作为设计元素，这样设计出的作品才是自己的作品。”西方现代首饰设计起步早，设计水平高，但是不能照搬照抄他们，否则，我们永远也无法超越。模仿和抄袭别人的东西，在国际首饰设计行业就永远没有话语权，无法形成自己的体系和风格。例如他所设计的首饰作品《被褐怀玉》、《引力波》、《四平八稳》、《负阴抱阳》等，无不体现了他的设计理念和审美追求。

最后，文人化的设计理念，锤炼出首饰艺术独特的风格美。程大师的首饰设计理念不为市场所左右，立足于为消费者个性化需求，展示其艺术价值。他认为：设计的内涵就是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人生感悟和对社会的评判。他常常说：“设计就是玩，就是异想天开。”如《亭亭玉立》、《木棉花开》、《宗祠》、《争》等，都是脑洞打开的设计作品。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单纯为设计而设计，就十分的枯燥乏味，根本设计不出优秀的作品。从这个意义上说，程大师的首饰设计更趋向于艺术设计，而不是纯粹的产品设计。如《梦飞》、《翩跹》、《升》、《城门失火》等，无不如此。

程大师提倡：“童心是设计师应有的心态，设计师就是在不断地寻找自我。”回忆自己的成长历程是一件非常快乐和有意义的事情，能激发自己的创作热情，开阔设计视野，很多优秀的作品用现在的理念设计把对过去生活的美好心态记录起来，使人脱离烦恼忧愁，如作品《争》、《春雨》、《鹰》等，这样设计的作品才更有价值和意义，才能引起别人的兴趣，得到人们喜欢。

“无用之用乃大用”。任何事物都有结合点，不要轻易说，这件东西没有用，也许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如果做成一件首饰，它就是最合适不过的材料。在设计师的眼里，没有废弃的东西，把生活中的一些看似没用的东西，经过自己的发挥和想象，可以组合成很多好的作品。其实设计就是对物品的重新排列组合，最后能得出N个解。在程学林先生工作的地方，总能看到一些平常所谓无用的材料，例如服装标牌、瓶盖、各种盒子等等，在他眼里，每件东西都蕴含了独特的韵味和用处，只不过我们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在大师慧眼中，这些静静地躺在工作室角落里的无声之物，都是鲜活的艺术形象，经过他的巧思、巧手，都能展示出它们无与伦比的生命意义和价值。我想，这就是“大美无言”的设计内涵在大师的设计创作中的具体展示。

总之，程学林先生秉承着中国文人化的美学思想，把传统文人化审美理念移植于珠宝首饰设计，在作品中，复杂的设计构思与简约的艺术表现、珠宝材质的自然美与现代艺术设计的形式美，得以充分体现，瑀瑀前行，勇于探索，形成了独特的珠宝首饰设计艺术风格。他以自己独特的理念和设计实践，为中国珠宝首饰文人化设计之路探索出一条光明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