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钢琴

王举芳

七十年代初，他和她在新疆相识，两个人情投意合，就开始了恋爱交往，最终喜结良缘。结婚初期，他在河南，她在新疆，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五年后，她终于调回了河南，与他团圆。

他们的生活平淡无奇，有着常人的幸福。不久后，他们拥有了一双儿女，看着乖巧的儿女，虽然生活清苦，但也其乐融融。

然而，不测风云还是“光顾”了这个幸福的家庭。1990年，她患了一种奇怪的病，浑身无力，没法工作，只好病休在家。一家4口人的生活重担全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她每天需要吃药，儿女上学需要交书杂费，但这些他都不怕，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没有什么能让他惧怕。

那天，他带她去医院复查病情，医生看了她所有的化验结果，把他叫到一边，悄悄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别再浪费钱给她治病了，带她回家享享清福吧，她要啥就给她买点啥，尽量满足一下她的心愿吧。”听了医生的话，他怔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躲进男厕所，无声地大哭了一场，然后洗干净自己的脸，对她说：“医生说你的病比上次检查的时候好多了，有好几项结果都正常了，走，我给你买件新衣服，庆贺一下。”她的心情好了许多，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回到家，他辗转难眠，他知道：和她结婚的时候，她就想买一架钢琴，但迫于生计，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他决心一定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可是钱从哪里来呢？他琢磨了许久，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天，他照顾她吃过晚饭，说：“我最近感觉身体有些倦怠，医生建议我每天晚上出去散散步，我一个小时后就回来，你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振振铃，我马上就能回来。”她笑笑，说：“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你看，这些年我把你拖累坏了。人家男人下了班喝酒、打牌、下棋的，你却在家里给我熬药、按摩，真是苦了你了。以后每天晚上你都出去散散步，也散散心，你可不能再垮了啊。”

他哪里是去散步呢，他去储藏室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编织袋和一个带钩的长杆，走出了小区，穿过一条街，看看四周没熟人，便在垃圾桶里翻找起来。

其实，捡拾垃圾的事他一直在偷偷地做，只是为了不让她起疑心，他一直不敢“大张旗鼓”。从她病休在家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捡破烂了，他想给她买最好的药。

他去卖钢琴的琴行看過，最便宜的也要2、3万，所以，他必须多捡点破烂来卖。

一个邻居来家串门，说穿了他的“秘密”，她十分生气，说他给孩子脸上抹灰。可当他说出自己是为了给她买钢琴时，她的泪一下子如纷纷的雨，落满了衣袖。

结婚38年的结婚纪念日那天，他为她买回了钢琴，圆了她的梦想。

有了钢琴，她的病仿佛好了很多，她鼓足劲按拨着琴键，一个个音符就像她年轻时的脸庞，那么明媚，散发着活力。

他为她报了钢琴班，空闲的时候，他坐在钢琴边听她弹一首新学的曲子，或是和她一起合唱一曲，然后相视而笑。

他说：我知道她剩下的时日不多了，就想让她过得高兴舒心点儿，生活不对我们笑，但我们要对生活笑。

刘鹏摘自《山东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