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负担对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的影响
2020-08-04谢涵林光华方萍萍
谢涵 林光华 方萍萍
摘要:关注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有助于深刻理解农民工就业现状。本研究基于CFPS2014和CFPS2016数据分析了家庭负担对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家庭负担对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家庭负担越重,非农就业稳定概率越低。识别就业状态变化的雇佣双方原因,将离职原因分为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后发现家庭负担对主动离职的影响更大。非农就业者年龄、性别、职业培训、工作地点、给其他人提供经济帮助金额、家庭医疗支出对非农就业稳定性有显著影响。
关键词:农村劳动力;工作匹配;家庭负担;非农就业稳定
中图分类号: F323.6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2-1302(2020)11-0042-05
收稿日期:2020-02-18
基金项目:江苏省高校优势学科建设工程项目(编号:PAPD)。
作者简介:谢 涵(1994—),女,江苏连云港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农业经济管理研究。E-mail:352884889@qq.com。
通信作者:林光华,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经济学研究。E-mail:Lingguanghua@njau.edu.cn。 农村劳动力的非农转移是提高农村人口收入、促进我国经济发展和推进城镇化进程的重要途径,关注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的状况可以为相关政策的制定提供重要的思路。已有研究表明,我国农村劳动力的非农就业状况并不乐观,呈现出工作层次低、工作保障不足、流动性高等特点[1]。从经济学角度来看,就业稳定性可以直观反映劳动力与工作岗位的匹配程度,只有当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技能水平等方面与工作岗位相匹配时,劳动力的就业状态才可能表现为稳定,反之则可能出现变动,表现为就业的不稳定。
那么,什么情况会造成匹配失衡?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技能水平不高,却会寻求高薪酬的工作?
现有研究多从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等个人特征[2-3],行业类别、雇主性质、工作地点等就业特征2方面探究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变动的原因[4-5]。但实际上家庭成员的非农就业往往是家庭利益最大化和收益风险最小化的决策结果,这也与新迁移经济理论非常吻合,因此,关注农村劳动力的非农就业稳定性还应充分重视家庭特征的作用。婚姻状况不仅是影响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者就业稳定性的重要因素,而且还是导致新老2代非农就业者就业稳定性代际差异的最主要因素[6];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与家庭的非农转移模式有关,当农村家庭实现完整的非农转移,其成员的非农就业稳定性将有所提高,但这种影响又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当自身工作与家庭需要产生冲突时,女性会更多地放弃工作[7];并且当家庭劳动力非农转移时携带子女在身边,劳动者会考虑换工作对子女的影响,因此他们的非农就业稳定性将会提高[8];相关学者研究发现,家庭储蓄率与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性呈正相关,当家庭储蓄率越高时,非农就业成员的就业稳定性越高[9];基于主观感受,家庭责任感和家庭-工作冲突感知也会影响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当非农就业者的家庭责任感和家庭-工作冲突感知越强时,他们就业稳定性越容易受到家庭整体决策的影响[10-11]。
本研究在上述研究的基础上关注家庭特征之一的家庭负担对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的影响,并通过非农就业者的离职原因识别人岗匹配中雇佣双方状态的变化。
1 研究假说和模型设定
1.1 研究假说
在就业市場中,就业者实现相对的稳定就业通常要经历搜寻—匹配—转换—稳定这样的过程[12],在不同阶段就业者根据个人实际情况可能出现匹配和转换的循环过程,只有当劳动力与工作岗位所需的人力资本和工作技能等相匹配,工作岗位也能给劳动力带来符合预期的报酬和保障等福利时,劳资双方才会愿意维持当前的雇佣状态,表现为就业的稳定;反之,当劳动力的人力资本与技能水平等与工作岗位产生差距或报酬水平福利保障不足以满足劳动者的预期时,当前的雇佣关系就有可能产生变化,表现为就业的不稳定。雇佣关系的变化由劳资双方共同决定,不管哪一方出现变动都会导致劳动力表现为就业不稳定,但识别究竟是哪方原因非常重要,当劳动者主动解除雇佣关系时,往往伴随着职业的向上流动,已有研究证明了这一点[13],而当雇主主动解除雇佣关系时,劳动者往往无法实现职业的向上流动,更多的是水平甚至向下的职业流动。这2种不同的稳定性变动原因反映了劳动者在工作变动时可能面临的不同状态,因此识别劳动者就业状态变动的主动性和被动性很有必要。
家庭的整体情况对非农就业者的就业决策产生重要的影响,家庭的不同特征通过影响非农就业者与工作岗位的匹配程度对非农就业稳定性产生影响,这种影响不仅在不同家庭间产生差异,在同一个家庭的不同阶段可能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本研究中家庭负担指家庭中劳动力成员与家庭其他成员的抚养比率,家庭负担状况衡量了一个家庭中劳动力所承担的抚养任务。家庭劳动力在面临整体家庭负担时会面临2方面的压力:
一是经济上需要更多的收入来支撑整个家庭的开销,这对于非农就业的劳动力来说会直接表现为更高的收入期待。从工作匹配的角度来看,预期收入的提高将会增加非农就业者更换工作来提高收入的可能性,主动离职概率提高。
据此提出假说1:家庭负担越重,非农就业稳定性越低。
二是时间上需要更多的陪护照料来履行家庭责任,这将对非农就业者的工作时间产生直接影响,对劳资双方都有影响,双方都可能选择更换状态以寻求更匹配的结果,因此存在着2个效应。从工作匹配角度来看,可能表现为非农就业者主动更换工作来减少工作时间,在雇佣关系上表现为主动离职率的提高;也可能表现为工作时间不足以满足岗位需求造成的解雇风险,在雇佣关系上表现为被动离职率的提高。
据此提出假说2:家庭负担对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均有显著影响。
1.2 模型设定
本研究取非农就业者的工作变动情况作为衡量就业稳定性的测算指标,当非农就业者有工作变动时,视为就业不稳定,反之则视为稳定;因此选用logit模型进行估计,具体形式如下:
式中:stablei代表第i个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性状态,burdeni代表第i个非农就业者家庭负担,αi为家庭负担系数,表示家庭负担对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性影响,Xi和βi分别为控制变量及控制变量系数,εi代表随机误差。
另外,为识别非农就业者就业状态变动的主动性和被动性,通过就业稳定性状态和离职原因将非农就业者分为就业稳定、主动离职、被动离职3类,选用多项logit模型进行进一步估计,具体形式如下:
式中:reasoni为表示稳定、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的虚拟变量,burdeni代表第i个非农就业者家庭负担,αi为家庭负担系数,表示家庭负担对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性影响,Xi和βi分别为控制变量及控制变量系数,εi代表随机误差。
2 数据来源和描述性分析
2.1 数据来源
本研究使用的数据来自于北京大学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CFPS)数据库,主要为CFPS 2014和CFPS 2016数据。该调查旨在通过跟踪收集个体、家庭、社区3个层次的数据,反映中国社会、经济、人口、教育和健康的变迁,CFPS样本覆盖25个省(市、自治区),采用三阶段不等概率的整群抽样设计,调查对象包含样本家户中的全部家庭成员。
本研究的一个关键变量是上一份工作失业的原因,而2016年的数据中仅有当前失业的原因。因此,本研究以2014年的数据为基准,以在2014—2016年间无工作变动的农村非农就业者视为非农就业稳定,而在此期间有工作变动的农村非农就业者视为非农就业不稳定。以2014年问卷中“离开最近一份工作的最主要原因”识别非农就业者就业不稳定的具体原因。首先仅保留2016年问卷里“2014年的工作是否持续到当前”和pid 2个变量,将2014年和2016年的成人数据库按pid进行合并,再保留成人数据库中农业户籍的非农就业样本,接着与家庭数据库匹配得到相应的家庭特征,最终得到有效样本1 222个。
2.2 变量选取与描述性分析
本研究为检验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者就业稳定性并识别造成不稳定的具体原因选取2个因变量:农村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性虚拟变量用2014—2016年间农村非农就业者的工作变动情况衡量,在2014—2016年间无工作变动的农村非农就业者视为非农就业稳定,而在此期间有工作变动的农村非农就业者视为非农就业不稳定;同时通过识别2014年失业的原因,将失业划分为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1)通过CFPS 2016问卷中“2014年的工作是否持续到当前”这个进行识别就业稳定性;(2)通过CFPS 2014问卷中“离开最近一份工作的最主要原因”识别非农就业者就业不稳定的具体原因,当非农就业者离职原因为“单位破产、倒闭、解散”“单位裁员或下岗”“被解雇或开除”“合同到期”“季节性或临时性工作结束”“疾病或残疾”时,视非农就业者为被动离职;当非农就业者离职原因为“生育或其他家庭原因”“为寻找别的工作”“为接受或上任另一份工作”“重返学校学习、进修”“退休/离休”时,视非农就业者为主动离职,农村非农就业者离职原因虚拟变量reason取值分别表示稳定、被动离职、主动离职。
本研究关键解释变量家庭负担用家庭劳动力抚养比表示,即家庭非劳动力人口数与家庭劳动力人口数之比,通过统计每个家庭中的在業人数和家庭人口规模计算得出,数值越大则代表家庭劳动力所需抚养人口数越多,家庭负担越重。控制变量包含2类变量:第一类是个人和工作特征变量,包括非农就业者的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培训和技能水平、社会资本以及工作地点,受教育程度通过非农就业者最高学历换算成相应受教育年数,小学、初中、高中分别换算成6、9、12年;培训和技能水平通过非农就业者是否参加过职业培训或获得过技能证书衡量,有则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社会资本通过非农就业者的求职渠道中或非农工作中是否有亲戚好友帮助衡量,有则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工作地点通过离家由近及远依次赋值;第二类是家庭特征变量,包括家庭中15岁以下儿童人数,65岁以上老人人数(不含65岁)。
非农就业者向亲戚/其他人提供经济帮助的金额、教育支出以及家庭过去12个月总收入。具体变量解释赋值及描述性统计分析见表1。
3 实证分析
模型1、模型2的回归结果见表2。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家庭负担对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有显著负向影响,家庭劳动力抚养比越大,家庭负担越重,非农就业者就业稳定的概率越低,由此,本研究假说1得到验证。结合模型(2)、模型(3)的回归结果,与就业稳定的样本相比,家庭负担越重的非农就业者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的概率都会显著
增加。由此,本研究假说2得到验证。非农负担导致的主动离职发生比为10.371,大于被动离职发生比的2.936。表明在相同的家庭负担下,主动寻求高工资工作的主动离职占主导。
家庭负担平方的系数与非平方项相反,说明家庭负担对非农就业稳定性的影响存在拐点。比如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一家人的生活开支全寄于一个人身上,那么这个人不敢轻易让自己失业。
非农就业者年龄、性别、职业培训、工作地点、给其他人提供经济帮助金额、家庭医疗支出对非农就业者就业稳定性有显著影响。具体而言,年龄越大被动离职发生比越大,主动离职发生比越小。男性非农就业者比女性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发生比更高,这与以往大部分研究结果一致。工作地点上,距离越远的非农就业者就业稳定性发生比更低,从家庭角度来看,离家越远的非农就业者可能在工作更换时所受约束更小,因此更换工作的概率更大。从职业培训角度来看,参与过职业培训的非农就业者被动离职发生比越低,而对主动离职发生比没有影响。
从家庭特征来看,给其他人经济帮助越大,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发生比越低。家庭医疗支出对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概率也会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并且这种影响主要表现为被动离职,当非农就业者家庭医疗支出比重越大时,家庭成员(包括自身)的健康情况越差。有2种可能的原因:一是自身健康状况不良导致自身已经无法满足岗位需求导致被动离职;二是家庭成员的身体原因需要非农就业者花更多时间照料,时间上无法满足岗位需求导致被动离职。
4 结论和政策建议
本研究通过理论和实证分析了家庭负担对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的影响,从就业匹配的角度将家庭负担状况纳入个人就业选择和就业匹配框架中,识别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者的就业不稳定原因,得出以下结论:家庭负担对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家庭负担越大,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性概率越低,他们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概率都将增大;相同家庭负担下,非农就业者年龄越大,主动离职概率越低,被动离职概率越高;男性非农就业者就业稳定概率高于女性非农就业者,男性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概率比女性非农就业者更低;参加过职业培训的非农就业者就业稳定概率更高,职业培训会降低非农就业者的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概率。
根据以上结论,得出以下政策启示,在认识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稳定性问题时,应充分重视家庭的作用,在我国当前农村家庭决策中,个人的就业决策往往是家庭和个人决策的综合结果,应当更加关注家庭负担较重的非农就业者就业情况,与此同时,增加职业培训,提高非农就业者的人岗匹配度可以提高非农就业者的就业稳定性,更加关注年龄较大的非农就业者,他们面临更多的被动离职风险,应当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就业保障。在劳动力与岗位的匹配过程中,有多种因素作用于就业稳定性,应当采取措施提高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时与市场中就业岗位的匹配度,为非农就业和非农就业稳定性提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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