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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课程建设“道德性”的缺失与复归

2020-08-04黄纶田吴丹颖左璜魏国武

中小学德育 2020年7期
关键词:育人道德课程

黄纶田 吴丹颖 左璜 魏国武

摘    要学校课程建设关乎学校的办学与人才培养质量,是学校改革发展的关键所在。基于伦理学视角审视当前的学校课程建设工作,发现其存在着“人”的缺场、课程内容“价值性”的缺失以及课程“过程性”的缺位等问题。为此,以道德性为目标,学校课程建设应该努力回归育人为本,走向课程整合,关照课堂教学形态。

关 键 词  课程建设;道德性;以人为本;课程整合;教学形态

中图分类号 G41

文献编码 A

文章编号 2095-1183(2020)07-000-05

学校课程关乎学校人才培养的质量和规格,决定着学校的办学品质,因而学校课程建设无疑是学校改革与发展的核心所在。[1]2019年6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意见》强调,要坚持“五育”并举,通过深化课程育人来突出德育实效。[2]然而综观当下,在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开展的学校课程建设过程中,“课程育人”的本质被悬置,进而出现了“只见课程不见人、课程门类多而杂、课程精彩而教学被放逐”等异化现象,课程的德育实效亦大打折扣。事实上,学校课程的“道德性”是课程之根本。恰如迈克·富兰在《变革的力量——透视教育改革》一书中所言:“伦理道德目标应该是课程改革和发展的内在变量与内在要素。”[3]为此,学校课程建设迫切需要回到“道德”本身来予以反思和观照。本文拟从伦理学视角审视学校课程建设中的道德性问题,以期重构学校课程建设的道德性,回应“课程育人”的新时代要求。

一、教育活动“道德性”的本质与内涵

道德性是伦理学的核心概念。倘若将伦理视为一种关系哲学,那么人类的任何活动均具有道德性的问题,尤其是作为培养人的事业的教育活动,更是不能回避“道德性”的问题。梳理已有的道德性研究可发现,教育活动的“道德性”应具有以下三大本质与内涵:

(一)道德性的教育活动应指向“以人为本”

美国道德哲学家弗兰克纳在其所著的《道德哲学导论》中阐述到:“道德的产生是有助于个人的好的生活,而不是对个人进行不必要的干预。道德是为了人而产生,但不能说人为了体现道德而生存的。”[4]可以说,道德始终是人的道德,是人自身的内在需要,道德与人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成全人的发展,是道德存在的根本旨趣,也是道德建设的终极旨归。道德的建立只能从人的生命与自由意志出发,目的只能是保障人的发展和自由权利。判断实践活动道德与否的标准只有一个:有利于人的生存和发展。如果这种活动给人带来的不是发展而是阻碍,其功能不是保障人的自由权利而是剥夺人的自由权利,那么这活动本身就是不道德的。

基于此,作为人类的实践活动之一,教育活动与生俱来内含“道德性”,即以人为本,是教育活动道德性的必然要求之一。顾明远先生曾指出,“教育的本质就是培养人,让每一个个体都能得到充分的发展。”[5]可以说,教育活动只有尊重人的生命与尊严,坚持人的主体地位才是真正有道德的。

(二)道德性的教育活动应以幸福为目标

幸福是人类永恒且常新的话题,追求幸福是人类坚持不懈的价值追求和矢志不渝的奋斗目标。正如康德在《道德形而上学原理》中所言:“有一个目的,是为一切有理性的东西,作为命令的独立对象,所共有的实际前提,它不仅是一个或然具有的意图,而且是他们的确定无疑的前提,根据自然的必然性所具有的完整意图,这就是对幸福的意图。”[6]人作为自然界的存在,追求幸福是其内在所蕴含的自然目的;人作为道德主体,应该把追求幸福作为道德活动的不懈追求。道德要为幸福奠基,要为缔造个体和社会普遍的幸福付诸努力。将幸福纳入到德的关联中,将道德提升为“教人幸福”,使追求幸福成为道德完善的过程。

“教育的主要目的在于使学生获得幸福,不能为任何不相干的利益而牺牲这种幸福,这一点当然是毋需置疑的”。[7]教育活动更长远的目标在于能够帮助人更好地应对当下及未来的生活,能够有助于人实现幸福生活这一终极目标。可以说,幸福是教育活动的应然追求,更是教育活动道德性的应然要求。

(三)道德性的教育活动应以遵循规律为原则

从词源学来看,“道”是会意字,在《说文解字》中提及“道,所行道也”,本义是人行走的道路,引申义为道理、规律,从哲学范畴来说,指天地万物运动变化所遵循的普遍规律。“德”在《说文解字》中同样是会意字,有正直行为与心性之意,指的是遵循规律、合乎人道的行为,即德行。“道”与“德”存在极为密切的关系,二者连用组成“道德”指的是遵循规律、合乎人道。早在两千多年前,我国老子就曾提出“孔德之容,唯道是从”[8],“道”就是客观存在的规律与自然法则。作为世界的本原,“道”是世间万物存在发展的基础,不以任何意志为转移,世间万物只能遵循它而不可相违背。世间万物的这种合道而生,合道而行的品性就是老子道德哲学中的普遍意义之“德”。“是以万物莫不遵道而贵德”[9],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即是道德的。人的生存发展也必须受“道”左右,教育活动也必须合“道”而行。

在教育领域,“道”即教育规律,指“教育内部诸因素之间,教育与其他事物之间的具有本质性的联系,以及教育发展变化的必然趋势”[10]。因此,无论教育理论研究者,抑或教育实践活动者,“遵循教育规律”始终是其行为活动的根本准则。教育规律产生、发展、实现于教育活动。教育活动只有在遵循教育规律的前提下,才能真正实现教育目标。因而,“有道德”的教育活动,必须把遵循规律作为根本原则。

综上所述,道德性的教育活動应指向“以人为本”,以幸福为目标,以遵循教育的本质规律为原则。作为重要的教育活动,学校课程建设也必然要符合“道德性”的内在要求。

二、当前学校课程建设道德性问题的反思

基于道德性的立场,重新审视当前学校教育中的课程建设工作不难发现,种种问题已然凸显,其中,最主要的问题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课程本体“人”的缺场

深受经济社会功利主义与浮躁之风的影响,各种不同程度的急功近利的现象正蔓延于社会各个领域。学校教育也难以幸免,以至于许多学校出现了以品牌、特色、高大上等为标志的课程建设,急功近利现象凸显。

具体而言,表征为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学校课程建设只注重课程品牌的特色。据考察,目前许多学校所搭建的学校课程体系以“特色”为终极价值追求,多从校名、地域特色或是从某一文化概念入手,构建特色品牌。在凸显特色的过程中,学校重视的是品牌,却鲜有将“学生”的培养目标置于建设的中心,造成了课程建设的短效化、片面化、形式化等问题。第二,学校课程建设只注重形式的新颖。一些学校为追求新颖的形式,不惜花大价钱购买新技术,引进新理念,也创新出了各种课程形式,如研学旅行的国际化、跨学科课程的项目化,等等。然而,新颖形式的背后却鲜有检视这些课程对于学生的价值和意义。第三,学校课程建设只注重技术的创新。随着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的发展,“智慧课程”“云课程”“机器人课程”等随之走进了校园。诚然,此类运用技术创新的课程极大地吸引了孩子们的兴趣,但令人担忧的是,技术不断推陈出新的课堂中,孩子的收获和成长却比较低效。难道,学生人手配备一台Ipad的课堂就能称之为智慧课程了吗?机器人教师可以教给孩子人性关怀吗?部分学校只追寻课程建设从技术上与其他品牌学校相比的异质性特征,却忽略了学校自身创设的内在生成性,更重要的是忘却了课程的本——“人”。

(二)课程内容“价值性”的缺失

课程的本质是精选的人类经验与文化成果。然而,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知识的爆炸与学习时间的有限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加剧。基于此,学校的课程绝不能是粗制滥造、杂乱无章的,否则便注定浪费学生的时间与精力,阻碍学生的发展,破坏学生成长的规律。

当前,在学校课程建设中,已然出现了以下现象:第一,随意做加法,学校课程体系日益膨胀。2014年,研究者曾对浙江省某市四所高中开展调查,发现共计开发选修课程439门(不含国家规定的选修课),校均开发接近110门选修课,且近70%为自主开发。毫无节制地开发和设置新的课程,似乎是越多越好,课程实施却不尽如人意,不能有效促进学生的发展,反而浪费了学校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消耗了教师的时间与热情,变相加重了学生的学习负担。第二,学校课程建设缺乏育人价值,课程内容肤浅化。部分学校盲目追求课程的时尚和新颖,表现为一种符号型的课程,仅仅追求表面意义,而没有深刻挖掘其内涵,缺乏价值内核;常常关注课程的物质形态,诸如优美的学校环境、精美的校本教材、优良的师资及硬件配备等,却忽略了课程本身的价值建构,课程内容缺乏广度和深度。对课程物质载体的过度重视与物质化追求使得学校课程忽略了育人的内核,缺乏深度的价值意蕴,于是便成为一种“外在课程”,使得学生的学习流于肤浅与庸俗。

(三)课程实施“过程性”的缺位

回溯教育学的定义,课程指的是“为实现学校教育目标而选择的教育内容的总和,包括学校所教各门学科的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教育活动”[11]。课程不单单指向教育内容的总和,还应该包括教育教学活动运行的过程。然而考察发现,许多学校建设的新课程只见“课”而不见“程”,只重“课”而不重“程”;“课”变而“程”不变,“课”改而“程”不改。最容易忽视的便是课程实施的过程,即课堂教学这一过程性课程常常被遗忘。一些学校宣称正在建设“趣课程”“幸福课程”,然而,课堂教学却依然呆板、生硬,以填鸭与注入式为主。由此看来,课程建设并未深入研究学生,并未遵循教育教学的规律,也必然违背了学校课程建设的道德性。

只关注课程科目的增减、内容的增添、结构的重组,却忘记了课程实施、课堂交往的过程,强调了处于静态和外在的“课”,却忘记了以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的处于动态和内在的“程”。如此一来,没有课程实施的课程建设,不管多么精美、多么科学,最终也只能是无土之木、无源之水。

三、学校课程建设“道德性”的重构

如前所述,道德性本然地蕴含在教育的各项实践活动之中,道德的学校课程建设必然要重新回归育人为本,尊重规律,祛枯返魅,进而回归德性。

(一)学校课程建设应回归育人为本

“促进所有学生的发展是教育改革的一条根本的价值准绳,也是教育改革的道德正当性的来源。舍此,所谓教育改革的成功便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命题”。[12]因此,针对学校课程建设中“忘了人”的道德性问题,必须回归育人为本的学校课程建设。

首先,学校课程建设应以人的存在为逻辑起点。坚决反对课程建设中“目中无人”的现象,聚焦学校育人的真实问题,指向学生发展的终身幸福,观照学生的生命成长。坚持人的存在和发展这一根本价值诉求,课程必须反映人性的最基本要求,课程活动必须体现人类特殊实践活动的特殊伦理要求。在学校课程建设中,需要依靠学生和教师的共同努力,从而做到在双赢的局面下,推进学校教育的全面深化改革发展。其次,从顶层设计上定位学校的育人目标,凝练学校的教育理念。总揽全局、追根溯源,从最顶层寻求学校课程建设的发展之道。学校课程建设的“顶层”指向的是教育的本质问题,即学校究竟要培养什么样的人以及如何培养这样的人的问题。回归育人为本的学校课程建设必须基于理念、立足现实,确立和明晰学校的育人目标,从而围绕目标来展开规划、开发、设计和实施,终而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

(二)学校课程建设应走向课程整合

课程的蓬勃发展与学习时间的有限这一矛盾愈加凸显后,它倒逼学校的课程建設必须思考如何更加科学地管理课程的时间,从而走向课程整合。所谓“课程整合是指使分化了的知识体系形成有机联系、成为整体的过程”[13]。学校课程建设中的课程整合主要指向两个方面:从宏观层面看,指的是以学校办学理念与育人目标为基础,整合学校课程结构的过程;从微观层面看,包括不同学科间相关内容的整合与相同学科内不同课程内容的整合。

因此,指向课程整合的学校课程建设应从以下三方面着手:首先,从整体育人的高度出发。课程整合的终极旨归是学生的发展,学校要站在“育人”的高度整体规划,基于学段课程方案,结合学校的特色,打破三级课程管理体制的课程分类,重新回归育人目标为核心来统整课程内容。其次,努力做到内容的“精、善、美”。针对课程繁多杂乱、内涵粗浅的问题,课程整合并不是简单地在原有的课程规划中删减、合并或者重新安排课程门类,而是以促进学生成长与终身幸福为逻辑起点,整合学生经验与课程内容,减少因学科分门别类而导致的知识分裂,使学生习得连贯的、整体的知识体系,指向培养适应未来社会的公民。最后,课程整合要聚焦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柳夕浪在《走向深度的课程整合》中提到,“核心素养还是基本的,即有自身特定结构、功能和生长力量的单元,如同树木的年轮印刻在生命的中心地带,在生命历程中不断扩散,始终发挥着核心作用”[14]。课程整合必须合并同类项,寻找共同因子,聚焦学生发展的核心素养。唯有如此,才能解决知识重复、交叉、割裂的矛盾,实现不同知识、技能与价值观的有效组合,节约学生有限的学习时间,提升人才培养成效。

(三)学校课程建设应关照课堂教学形态

“真正的学校教育的改革,离开了日常的课堂教学实践的变革,只能是一句空话。真正的改革一定是从日常的课堂教学实践的变革开始的”。[15]要实现“道德性”的学校课程建设,必须落实在课堂教学中。

具体而言,建议从以下三个方面着手:首先,应打破静态的课程实体观,融课程与教学为一体。“破除静态的课程实体观,真正將课程与教学融为一体,可以更好地关照学生的个体差异满足学生个性发展的诉求”。[16]教学就是过程性的课程。所有的教学过程原则上都应与课程理念保持一致,并回应学校的育人目标。即学校要培养什么样的人,就应该深入研究培养出这样的人所需要的最适宜的方式方法,从而将其转化为课堂教学原则,指导课程的实施变革。其次,转变灌输为中心的“教堂”为以生命对话为中心的“学堂”。课堂是儿童成长的场域,理想的课堂一定是返璞归真的课堂,是师生一起挑战学习的课堂。所以,无论什么理念、什么特色的学校课程,都应努力建构新形态的课堂教学。泰戈尔曾说:“ 不是槌的打击, 乃是水的载歌载舞, 使鹅卵石臻于完美。”[17]理想的课堂教学是师生的“共同起舞”,使学生提升能力、形成素养,逐渐发展成为完整的人。最后,破除固化的课堂教学模式,建构核心素养为本的课堂教学形态。在追求高效的课堂教学改革过程中,曾一度出现了教学模式的程序化、固化,这样的教学改革很容易滑入另一种困境,即固化教师的行为和思维,进而放逐了课程与教学的创新性价值。因此,道德性的学校课程建设主张应该将学校育人目标和育人理念融入课堂,变为课堂元素来建构课堂形态,为教师和学生的生命互动和创新留出空间。基于核心素养,未来的课堂教学应该努力融合三维目标,关注学生的综合表现,坚持育德与育才相统一的原则,最终形成和建构起以学生核心素养发展为目标的立体多维式课程体系。

参考文献:

[1]徐继存.学校课程建设的认识论问题[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40(03):136-141.

[2]教育部.《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意见》[EB/OL].(2019-06-23)[2019-09-28]http://www.moe.gov.cn/jyb_xxgk/moe_1777/moe_1778/201907/t20190708_389416.html.

[3]迈克·富兰.变革的力量——透视教育改革[M].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加拿大多伦多国际学院,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16.

[4]威廉·K·弗兰克纳.善的求索——道德哲学导论[M].黄伟合,等,译.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247.

[5]顾明远.中国教育的文化基础[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285.

[6]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M].苗力田,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集团,2012:8-9.

[7]郑文樾.乌申斯基教育文选[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213.

[8][9]老子.道德经[M].汤漳平,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4:82,205-206.

[10]王道俊,王汉澜.教育学[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1.

[11]顾明远.教育大辞典:第1卷[K].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257.

[12]吴康宁.教育改革成功的基础[J].教育研究,2012,33(01):24-31.

[13]熊梅,马玉宾.校本课程整合与合作的教师文化的生成[J].教育研究,2005(10):49-54.

[14]柳夕浪.走向深度的课程整合[J].人民教育,2014(04):37-40.

[15]钟启泉.课堂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105-106.

[16]徐继存.学校课程建设的价值自觉[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55(06):106-111.

[17]泰戈尔.飞鸟集·新月集[M].郑振铎,译.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14:32.

责任编辑   毛伟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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