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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胶东地区史前文化的彩陶

2020-08-04赵紫君王湘越

文物春秋 2020年2期
关键词:彩陶

赵紫君 王湘越

【关键词】彩陶;胶东地区;大汶口文化;辽东半岛

【摘要】通过对胶东地区的史前文化彩陶进行系统梳理和分析,初步厘清了其分布情况、不同时期的形制特征以及早晚年代关系。通过与大汶口文化和辽东半岛史前文化彩陶的比较分析,发现胶东地区的彩陶虽源于大汶口文化,但具有与之不同的地域特征,并深刻影响了辽东半岛史前文化的彩陶发展。

胶东地区位于山东省东部,胶莱河以东,范围包括烟台市和威海市所辖的全部县市区及青岛市所辖的即墨、莱西、平度等部分市区。由于自然环境不同于山东内陆,胶东地区史前文化也与山东内陆不同,具有自身的发展特点,彩陶作为史前文化的标志性器物,同样有其自己的特征,与山东内陆同时期文化的彩陶既有联系又有区别,与辽东半岛的彩陶也有交流,然而目前学术界对其缺乏系统的整理和研究。本文在全面梳理考古资料的基础上,对胶东史前文化彩陶的特征、发展、消亡及其与大汶口文化和辽东半岛史前文化彩陶的关系作些分析和探讨。

一、胶东地区彩陶出土情况

从目前出土情况来看,胶东地区彩陶主要见于紫荆山一期文化、北庄二期文化和杨家圈一期文化,到龙山文化时期消失。对早于紫荆山一期文化的白石村遗址一期发现的红色带纹钵[1]40和相当于邱家庄一期文化的翁家埠遗址出土的2件红色带纹钵(或称红顶钵)[2],虽然可能处于胶东地区彩陶的萌芽期,但目前学界普遍认同有无彩陶是邱家庄一期文化与紫荆山一期文化分期的重要特征之一[3],因此暂不列入彩陶范畴。下面,我们将胶东地区史前文化的彩陶按紫荆山一期、北庄二期和杨家圈一期文化三个时期介绍出土情况,并对部分原报道中年代、图案名称有误和同一类图案名称不一的彩陶进行订正和统一。

(一)紫荆山一期文化

紫荆山一期文化的年代相当于大汶口文化的早期,是胶东地区新石器时代的繁荣时期。已发现该时期的遗址100余处,且多为沿海贝丘遗址。其中出土彩陶的有紫荆山、白石村、邱家庄、北庄、毓璜顶、大仲家、唐家、乾山、东羔、蜊岔埠、范家等遗址。

1.紫荆山遗址

遗址位于蓬莱市区画河西岸的台地上。1961年调查时发现2件彩陶片。其中一件为黑色单彩,纹饰为直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图一,9);另一件绘以白彩,纹饰不详[4]。1963年试掘时,文化层分为两层,上层为龙山文化,下层为紫荆山文化。8件彩陶均出土于下层。均为红地黑彩,纹饰有直、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和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多施于小口罐的腹部[5](图一,1—8)。

2.白石村遗址

遗址位于烟台市芝罘区的西南部。1973年调查时采集到1件彩陶片,纹饰为红地浅黄色花朵纹(图二,1)[6]。1980、1981年的发掘出土了14件彩陶片,其中13件为白石村二期文化晚段(相当于紫荆山一期),1件为白石村二期文化早段(相当于邱家庄一期)。有学者对后者的年代提出异议,也将其归为紫荆山一期文化[7]168,可从。公布图案的8件彩陶,有单彩和复彩两种:单彩多为红地黑彩,纹饰有直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图二,3、8)和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图二,2、5);复彩有黑、棕、黄、白等色,纹饰多为花朵纹(图二,4、6)和涡旋纹(图二,7)[1]54—55,[8]。

3.邱家庄遗址

遗址位于烟台市福山区门楼鎮邱家庄村北的高岗上。1962年调查时发现3件彩陶片,均为黑色单彩,纹饰有直、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和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图三,1、2、3)[9]。1979年发掘时发现遗址上层与紫荆山一期相当,共发现5件彩陶片,有3件单彩和2件复彩。单彩为红地黑彩,纹饰有直、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和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复彩见于报道的仅1件,黑、黄色,花朵纹,花瓣的外圈为黑彩,内圈为黄彩,再在中间画黄彩斜十字线(图三,4)[3]。

4.北庄遗址

遗址位于长岛县大黑山岛北庄村的东北。1981至1987年连续进行了五次发掘,因发掘报告尚未发表,具体彩陶出土情况不详。遗址包括北庄早期文化(相当于邱家庄一期)、北庄一期文化(相当于紫荆山一期)、北庄二期文化和龙山文化等多个时期遗存,见于报道的彩陶均为北庄一期出土。发掘简报报道的有3件,均为黑色单彩,一件是小口罐(F15∶7)腹部饰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图四,1),一件是觚形杯(F10∶59)腹部饰数周弦带纹(图四,2),另一件(T2③A∶2)绘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器型不详(图四,3);报道还见八角星纹[10]。调查简报发表1件,为黑色单彩直边三角加平行交错斜线纹(图四,4)[11]。另外,彩陶片还见于一些论文中:《胶东原始文化初论》介绍了1件复彩花朵纹(标本号H61∶36;图四,5)和1件八角星纹(图四,6)[3];《胶东半岛新石器文化初论》介绍了1件黑色单彩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图四,7)[12];《论北庄类型》介绍了1件黑色单彩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与圆形留白内绘十字纹的小口罐(图四,8)[13];《原始聚落“东半坡”——北庄遗址》介绍了5件,包括2件黑色单彩,2件白色单彩,1件复彩,纹饰有弧边三角双勾涡纹、直边三角加平行斜线与鸟纹、连栅纹、涡旋纹等(图四,9—13)[14]。需要指出的是,《大海摇篮育贝丘》[15]一文误将北庄遗址所出土的部分彩陶片列入白石村遗址,需要更正。

5.大仲家遗址

遗址位于烟台市开发区大委家街道大仲家村东高坡上。1979年对遗址调查时采集到1件黑色单彩陶片,图案不详[16]。1994年调查时也采集到1件彩陶片,为红地黑彩,似为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图案未刊[17]。1995年试掘时出土了3件彩陶片,均为二期(属紫荆山一期):2件黑色单彩(T1①∶14、T2③∶110),为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图五,1、2);1件复彩(T2③∶109),为红衣地上饰黑、白双色的花朵纹,花瓣中心施白彩,再以黑彩勾边(图五,3)[18]。

6.唐家遗址

遗址位于龙口市徐福镇唐家村东,1980年调查时发现了4件彩陶片,均为黑色单彩,饰于小口罐的腹部。其中1件为弧边三角双勾涡纹(标本号HT∶012;图五,4),3件为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图五,5、6、7)[19]。

7.乾山遗址

遗址位于龙口市徐福镇唐家村东南。1980年调查时发现1件彩陶小口罐残器(HQ∶01),红地黑彩,为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图五,8)[19]。2010—2011年调查时发现1件彩陶罐的肩部陶片,红地黑彩,统计表中称为弧边三角纹,从发表的图案看应为弧边三角双勾涡纹无疑(图五,9)[20]。

8.东羔遗址

遗址位于龙口市诸由观镇东羔村北,2007年发掘时发现彩陶片1件(T1224H4∶7)[21]。关于该彩陶片的年代,发掘报告定为白石村二期文化的早段即邱家庄一期文化,值得商榷。从发掘报告公布的资料来看,该遗址不仅包括白石村二期文化的早段遗存,还包括白石村二期文化晚段的遗存,如H6出土的A型鼎与H69出土的B型鼎,年代分别与白石村二期文化的早段和晚段相当。H4出土的这件黑色单彩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彩陶片与白石村二期文化晚段的彩陶纹饰相同,因此其年代也应与之相当(图五,10)。

9.蜊岔埠遗址

遗址位于海阳市辛安镇滩西村北的丘陵顶部。1982年复查时发现1件彩陶片,红地黑彩,图案为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22](图五,11)。

10.毓璜顶遗址

遗址位于芝罘区毓璜顶山丘东侧的阳坡上。1983年发掘时发现1件彩陶片,仅有两道黑彩条,图案不详[23]。

另有报道蓬莱范家遗址也发现彩陶片,但未发表彩陶图案和数量[24]。

(二)北庄二期文化

北庄二期文化的年代相当于大汶口文化的中期。从目前考古资料来看,北庄二期文化远不如紫荆山一期文化繁荣,发现遗址较少,彩陶也随之衰退,见于报道的仅有北庄和古镇都遗址出土的少量彩陶。

北庄遗址发掘简报报道二期彩陶出土甚少,除红陶衣上饰黑彩外,也有红彩和白彩[10],但图案不详。

古镇都遗址位于栖霞市庄园街道古镇都村北凤彩山西南的坡地上。1999年发掘时在F2中发现1件彩陶盆(F2∶14),为黑色单彩,图案为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图六)[25]。若按发掘简报确定的地层年代,F2开口于2层下,应属于大汶口文化晚期,但该彩陶盆的形制和同出于F2的鼎、觚形杯、镂孔豆等器物的特征均与北庄二期文化相同,属于大汶口文化中期无疑。

(三)杨家圈一期文化

杨家圈一期文化的年代相当于大汶口文化的晚期。这个时期发现的遗址数量虽然比北庄二期文化时期增多,但仍不及紫荆山一期文化时期,出土的彩陶也较少,见于报道的仅有杨家圈和于家店遗址等。

1.杨家圈遗址

遗址位于栖霞市杨础镇杨家圈村东北。1981年发掘,遗存分为两期,一期为杨家圈一期文化,二期为龙山文化,彩陶均出土于一期。发掘简报中介绍其多为红、赭、黑单彩,纹饰较为简单,刊布图案的彩陶有2件,一件(T13④∶12)由横线和斜直线组成(图七,1),一件(T31⑤∶22)为横线和斜弧线组成(图七,2)[26]。发掘报告则说皆为红色单彩,未提到赭、黑两色,陶衣为红色或橙黄色。介绍的6件彩陶(T32④∶16、T13④∶56、T13④∶57、T34④∶18、T71④∶5、T62⑤∶40)图案中,纹样为直线或弧线构成的平行线、网格纹等(图七,4—9)[27]。另1979年调查时发现1件彩陶片,为红色单彩,图案为带状网格纹(图七,3)[16]。

2.于家店遗址

遗址位于莱阳市柏林庄镇于家店村西。1981年试掘时发现1件壶或罐的彩陶片。从发表的图来看似为单彩,图案与杨家圈T71④∶5(图七,8)的相近,由横直线和网格纹组成(图七,10)[28]。

另外,在海阳市行村镇庶村的司马台遗址也发现彩陶碎片,因尺寸較小难以辨认,简报未发表图案[19]。

通过以上梳理,胶东地区见于报道的共有16处遗址出土的71件彩陶片(见附表)。其中紫荆山一期文化有11处遗址出土了60件彩陶,分别占遗址和彩陶总发现数的68.7%与84.5%;北庄二期文化只有2处遗址出土彩陶片,仅1处遗址报道了1件彩陶,分别占遗址和彩陶总发现数的12.5%与1.4%;杨家圈一期文化有3处遗址出土了彩陶片,仅2处遗址报道了10件彩陶片,分别占遗址和彩陶总发现数的18.8%与14.1%。虽然上述数据存在报道不全的情况,但基本可以反映出胶东地区彩陶流行于紫荆山一期文化,衰退于北庄二期文化和杨家圈一期文化这一发展过程。

二、胶东地区彩陶的分类与特征

(一)图案分类

在发现的71件彩陶中,除个别器物能复原外,多数为残片,且有的因残存面积过小、图案不能辨识而无法归类,图案能够辨识、分类的计56件(表一)。

1.紫荆山一期文化

共发现彩陶60件,能够分类的有46件,依用彩不同可分为单彩与复彩两类。

(1)单彩,37件。多为红地黑彩,也有少量红地白彩者。图案有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弧边三角双勾涡纹、连栅纹、弦带纹等。

①三角加平行斜线纹,18件。均红地黑彩,多饰于小口罐的腹上部。图案由三角、平行斜线组成。三角分直边三角和弧边三角两种形式。直边三角三条边都为直线,弧边三角的一边或多边向内凹陷变形。平行斜线有的交错,有的不交错,有的较为规整,有的略有弯曲。图案有多种组合形式:

A.直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5件。见于紫荆山、白石村和邱家庄遗址(图八,1)。

B.直边三角加平行交错斜线纹,2件。见于紫荆山和北庄遗址(图八,2)。

C.直邊三角加平行斜线与方形留白内绘飞鸟纹,1件。见于北庄遗址(图八,3)。

D.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纹(有弧形三角、弧线三角、凹边三角等不同称谓),9件。见于紫荆山、邱家庄、唐家、乾山和蜊岔埠遗址(图八,4)。

E.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与圆形留白内绘十字纹,1件。见于北庄遗址(图八,5)。

②弧边三角双勾涡纹(有勾连纹、回旋勾连纹、弧形三角双勾涡纹、弧线三角双勾涡纹、连续“∽”纹、波浪纹等不同称谓),16件。均红地黑彩,亦多饰于小口罐的腹上部。图案由上下弧边三角的顶端角拉长成勾连状,与留白区域形成连续涡纹。图案有宽、窄带两种表现形式,可能存在由宽带到窄带的早晚演变过程,故分为两类。

A.宽弧边三角双勾涡纹,14件。见于紫荆山、白石村、邱家庄、北庄、大仲家、唐家、乾山和东羔遗址,图案形成的涡纹较宽大(图八,6)。

B.窄弧边三角双勾涡纹,2件。见于北庄遗址,图案形成的涡纹较平、小(图八,7)。

③连栅纹,2件。见于北庄遗址,均为红地白彩,图案由纵横相连的栅栏组成(图八,8)。

④弦带纹,1件。见于北庄遗址,黑色单彩,有数道弦带饰于觚形杯的腹部(图八,9)。

(2)复彩,9件,有黑、白、黄、棕(深褐)等色。图案有花朵纹、涡旋纹、八角星纹等。

①花朵纹(有花瓣纹、花卉纹等不同称谓),6件。均为残片,看不出花朵的整体形态,仅有1件见有花芯和残花瓣(图八,10),余者皆为残花瓣。从残存花瓣的形状来看,花瓣的端部有的较尖,有的较圆。花瓣内有的纵向加双线或三线,有的纵向加交叉斜十字线,还有的纵向加与花瓣形状相同的椭圆形线等。按花瓣内加线的不同可分四类。

A.花瓣内纵向加双线纹,1件。见于白石村遗址(图八,11)。

B.花瓣内纵向加三线和未加线纹,1件。见于白石村遗址(图八,12)。

C.花瓣内纵向加交叉斜十字线纹,2件。见于白石村和邱家庄遗址。花瓣的端部一件较尖(图八,13),另一件较圆(图八,14)。

D.花瓣内纵向加椭圆形线纹,1件。见于大仲家遗址(图八,15)。

②涡旋纹(有旋纹、回旋勾连纹等不同称谓),2件。见于白石村和北庄遗址,图案由弧边三角、圆点、勾叶等纹样组合而成(图八,16),类似邹县野店出土的彩陶钵图案[29]。

③八角星纹,1件。见于北庄遗址,仅存残留相连的两角(图八,17)。

2.北庄二期文化

能够分类的仅有古镇都遗址出土的1件彩陶盆,图案与紫荆山一期文化的B类窄弧边三角双勾涡纹相同(图八,18)。

3.杨家圈一期文化

共发现彩陶10件,能够分类的有9件。均为红色单彩,图案有平行斜线纹、平行交错斜线纹、平行横线纹、网格纹等。除1件网格纹为于家店遗址出土外,余者皆出自杨家圈遗址。

①平行斜线纹,3件。1件为在宽带内有间隔的分组平行斜线纹(图八,19),1件为无间隔的连续平行斜线(图八,20)。

②平行交错斜线纹,1件。图案为多道平行斜线互相交错(图八,21)。

③平行横线纹,2件。图案由多条略显下弧的平行横线组成(图八,22)。

④网格纹,3件。图案由多条斜直线交叉组成(图八,23)。

(二)特征分析

通过上文对胶东地区史前文化彩陶的初步分类,可以清楚地看到胶东地区史前文化不同时期的彩陶具有不同的特征。

紫荆山一期文化是彩陶的流行期,不但发现彩陶的遗址多,出土彩陶的数量也多,并且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在用彩上,以单彩为主,占这一时期可分类彩陶总数的80.4%,复彩仅占19.6%。单彩有黑、白两色。以黑彩为主,占单彩总数的94.6%,白彩仅2件,占总数的5.4%。复彩有黑、白、棕、黄等色,由于报道缺少对每一件用彩情况的介绍,无法进行不同彩色的数据分析。

在图案上,单彩几乎全部为红衣铺地,采用反差大的黑彩构图,形成亮丽醒目的图案。图案有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弧边三角双勾涡纹、连栅纹和弦带纹,以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和弧边三角双勾涡纹为主,占单彩总数的91.9%,连栅纹、弦带纹仅占总数的8.1%。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均为红地黑彩,多饰于小口罐的腹上部。母体花纹有直边三角、弧边三角、平行斜线、平行交错斜线,还见有图案留白中绘小鸟和十字者。其中弧边三角加平行斜线(包括留白内绘十字纹)和直边三角加平行斜线(包括留白内绘飞鸟纹)最多,分别占三角加平行斜线总数的55.6%和33.3%。直边三角加平行交错斜线纹较少,仅占总数的11.1%。弧边三角双勾涡纹亦为红地黑彩,多饰于小口罐的腹上部。母体花纹为弧边三角的一角拉长为弯勾形,有宽、窄之分,以宽弧边三角双勾涡纹为主,占弧边三角双勾涡纹总数的87.5%,窄弧边三角双勾涡纹仅占总数的12.5%。连栅纹为红地白彩,由纵横相连的栅栏组成。弦带纹为红地黑彩,以数周宽带饰于觚形杯的腹部。

复彩有花朵纹、涡旋纹和八角星纹。以花朵纹为主,占复彩总数的66.7%;涡旋纹次之,占总数的22.2%;八角星纹一件,占总数的11.1%。花朵纹多红衣为地,花朵由花瓣和圆点(表示花芯)组成,由于发现的陶片无一能看出完整图案,仅能从花瓣的结构来分析它的特征:花瓣端部有较尖的和较圆的,花瓣内有纵向加双线、三线、交叉斜十字线、椭圆线和空白的,所饰器物不详。涡旋纹亦为红衣地,图案以弧边三角、圆点、勾叶等母体纹饰组合而成,所饰器物似为钵形器。

北庄二期文化的彩陶承袭了紫荆山一期文化的特点,有单彩和复彩。见于报道的虽然仅有一件饰与紫荆山一期文化相同的窄弧边三角双勾涡纹,不能观其特征和全貌,但它或可為我们认识胶东史前文化彩陶发展演变提供信息:一是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在紫荆山一期文化中有宽窄之分,以宽弧边三角双勾涡纹为主,而在北庄二期文化中仅有窄弧边三角双勾涡纹,或反映出弧边三角双勾涡纹由宽带到窄带的早晚演变特征;二是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在紫荆山一期文化主要饰于小口罐的腹上部,到北庄二期文化则饰于盆的腹上部,或体现出所饰器物种类早、晚不同时期的变化。

杨家圈一期文化虽然发现彩陶的数量比北庄二期文化多,但与前两期的彩陶风格迥然不同:在用彩上,仅为单一的红彩,不见黑色单彩和复彩;图案是简单的平行斜线、平行交错斜线纹、平行横线和网格纹;构图除网格纹和部分斜线纹较规整外,多不规整。

综上可以看出,紫荆山一期文化流行的黑色单彩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和弧边三角双勾涡纹是胶东地区史前文化彩陶的地域特征,具有自身的彩陶艺术风格,复彩的数量较少,仅有花朵纹的花瓣内纵向加交叉斜十字纹和椭圆线纹略具特点。到北庄二期文化与杨家圈一期文化彩陶逐渐衰退,数量和种类越来越少,地域特征也更突出,显示出胶东地区的史前文化彩陶已走向终结。

三、胶东地区与大汶口文化及辽东半岛史前文化彩陶的关系

(一)与大汶口文化彩陶的关系

胶东地区与大汶口文化早、中、晚期年代相当的紫荆山一期、北庄二期和杨家圈一期文化,分别属于大汶口文化不同时期的三个地方文化类型,不仅自身文化特征突出,而且彩陶的地域特点也较为鲜明。

据栾丰实先生的分类统计,大汶口文化早期的彩陶图案多达23类,中期图案为17类,晚期图案主要有8类[7]。按照栾先生的分类,紫荆山一期文化的彩陶有7类,北庄二期文化的彩陶见有1类,杨家圈一期文化的彩陶有4类。其中,除北庄二期文化因资料报道不全缺少可比性外,紫荆山一期文化和杨家圈一期文化的彩陶基本可以反映胶东地区史前文化的彩陶情况,具有可比性(图九)。

紫荆山一期流行的黑色单彩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和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占这一时期彩陶总数的90%以上。而大汶口文化早期虽然已出现这两类图案,但却一直未能流行起来,仅有少数发现。其中,三角加平行斜线图案在胶东地区彩陶中构图丰富,三角有直边和弧边之分,平行斜线有平行和交错之分,还有的在留白中添加不同的图案;而大汶口文化的图案却较为单一,少有变化。两地的弧边三角双勾涡纹虽然类似,但紫荆山一期的上方三角向左勾连,下方向右勾连,大汶口文化则正好相反。紫荆山一期的连栅纹图案为单体纵横排列,区别于大汶口文化的联体横直排列;花朵纹、涡旋纹、八角星纹和弦带纹图案与大汶口文化的基本相同,只是胶东地区花朵纹的花瓣内多见交叉线,与大汶口文化的弧直线有所区分;不见大汶口文化的连贝、变形对勾、回纹、双角形、菱形、连山、大圆圈、垂弧、鱼鳞形、圆点、折线等图案。

杨家圈一期文化的彩陶图案更为简单,平行横线纹、平行斜线纹、平行交错斜线纹和网格纹均只用单一线条组成,不见大汶口文化晚期还流行的三角、弦带、连珠、人字形、涡纹等图案,仅平行斜线纹和网格纹与大汶口文化的相近。

在色彩上,大汶口文化早期前段以黑或红色单彩为主,晚段增加了白、褐、黄三色,以白、黑、红色为主组成的复彩种类繁多;而胶东地区则始终以黑色单彩为主,复彩较少,有黑、红、褐、黄彩,少见白彩。大汶口文化晚期的彩陶仍有较多的复彩,有黑、红、白、黄彩四种,红、黑彩略多,白、黄彩较少;胶东地区则仅见红彩。

在施彩器物上,大汶口文化早期主要是盆、钵,及壶、鼎、罐、鬶、觚形杯、器座、漏器、器盖等,胶东地区主要施于小口罐,盆、钵、觚形杯较少见;大汶口文化晚期施彩器类仍较多,有壶、背壶、罐、钵、鼎、豆、尊、杯、瓶等,胶东地区仅见壶或罐。

(二)与辽东半岛史前文化彩陶的关系

胶东地区与辽东半岛隔海相望,中间又有庙岛群岛的30余个岛屿架起南北两地沟通的桥梁。考古资料显示,至晚在大汶口文化的早期,胶东地区与辽东半岛史前文化就有着密切的交流,到稍晚的龙山文化和岳石文化时期,文化的传播和交流达到高潮[30]。在两地史前文化的传播和交流中,以胶东地区对辽东半岛的文化输出为主,辽东半岛对胶东地区的文化传播和交流则仅见于庙岛群岛的诸岛屿上。彩陶是史前文化的重要因素,两地彩陶的传播和交流关系,也可以体现出两地史前文化传播和交流的状况。

辽东半岛史前文化的彩陶见于小珠山中层文化。其中小珠山遗址[31]和郭家村遗址[32]出土彩陶最多,许玉林先生将其分为早、晚两期,年代分别与大汶口文化早期和中、晚期相当[33],无疑。即早期相当于胶东地区的紫荆山一期文化,晚期相当于胶东地区的北庄二期文化和杨家圈一期文化(图一○)。

早期:辽东半岛的彩陶以黑色单彩为主,主要有弧边三角双勾涡纹和三角加平行斜线纹。其中三角加平行斜线纹中的三角又分直边和弧边,弧边三角双勾涡纹的上方角向左勾连,下方角向右勾连。这些特征均与紫荆山一期文化完全相同。原报道称彩系饰于壶的肩部和腹部,或饰于羊角形把的陶器上[31],从彩陶残片的形态来看,应与紫荆山一期文化所称的小口罐相同。复彩仅郭家村遗址出土1件[32],为泥质红陶上施白色地,再用褐色绘出弧边三角,最后压绘粉红色圆点,与紫荆山一期文化的涡旋纹相似。胶东地区的复彩陶片虽然数量不多,但除涡旋纹外,还有花朵纹、八角星纹等,这些未见于辽东半岛。

晚期:辽东半岛的彩陶以红色单彩为主,黑色单彩较少,图案种类比早期增多。主要是由横、竖、斜线组成的人字纹、网格纹和斜线纹,以及由这些纹饰构成的复合图案,还有少量黑彩与刻划纹复合图案。胶东地区北庄二期文化资料少,缺少可比性,杨家圈一期文化的彩陶均为红色单彩,与辽东半岛以红彩为主的特点具有共同性。在图案上,杨家圈一期文化中的平行斜线纹、网格纹及平行横线纹与辽东半岛的十分相近,其中二者平行斜线纹的构图都有连续划线和间隔划线的图案,风格基本一致,而辽东半岛的粗横竖条纹、人字纹及黑彩与划纹复合纹不见于杨家圈一期文化。在施彩器物上,辽东半岛的器类较多,有壶、罐、盂、钵等,而杨家圈一期文化仅见有壶或罐。需要指出的是,郭家村遗址第四层出土的尊(盂),红底红彩,图案为上下成组的平行线,中间插以斜线,从器物的形制到彩陶图案均为大汶口文化晚期的特征[30]390,也应是从胶东地区传入。

上述对胶东地区与大汶口文化和辽东半岛史前文化彩陶的比较分析,较为清楚地体现出它们之间彩陶的传播和交流关系。可以说胶东地区的彩陶从产生到消亡都受到大汶口文化彩陶的深刻影响。在大汶口文化早期,胶东地区的彩陶虽然不如大汶口文化的发达,但无论是种类还是图案都能在大汶口文化中找到,显然是受大汶口文化彩陶传播和影响的结果。不过,胶东地区的彩陶并不是被动地接受传播和影响,而是有选择地创造发展,并形成自身的艺术风格。大汶口文化的中晚期,虽然胶东地区彩陶资料较少,导致关系不如早期清晰,但受大汶口文化彩陶传播和影响的格局并没有改变。辽东半岛史前文化早期的彩陶从用彩到图案均与紫荆山一期文化的相同,显然是紫荆山一期文化彩陶传播和交流的结果;晚期情况则有所不同,在继续受到胶东地区较强影响的同时,开始出现了一些具有自身特点的彩陶,但胶东地区的彩陶仍占有一定比例,说明胶东地区与辽东半岛史前文化的关系不只是彩陶本身的传播和影响,很可能与胶东居民向辽东半岛的迁移有关。

由于胶东地区出土的彩陶多为碎片,有些纹饰还存在不能辨识或辨别不当的问题,对其的一些认识和分析还不够深入全面,敬请学界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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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成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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