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秦州杂诗》“诗迹”考察
——基于三重证据法的实践
2020-08-04贺卫光陶鸿宇
贺卫光,陶鸿宇
(西北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中国语言文学学部,甘肃 兰州 730030)
《秦州杂诗》作为杜甫秦州诗中的纪行性组诗,为今天人们了解杜甫流寓秦州的游历生活和行动轨迹提供了重要参考。但由于诗中所涉地点的零散与研究方法的老旧,使杜甫入秦后的行踪轨迹变得模糊起来。为此,笔者拟引入“诗迹”一词,对杂诗中所涉固定的散在的名胜与诗人动态的线性的游历路线进行梳理,运用历史研究的三重证据法对杜甫《秦州杂诗》中的“诗迹”进行考察,试图厘清杜甫在秦州的游历生活。
一、相关问题说明
何为“诗迹”?中外学人对此尚未形成统一的认识和明确的界定。日本学者松浦友久[1]32-33将汉语中的“名胜”与日语“歌枕”(日本歌者作歌时所想的名胜)进行比较后,首次提出了“诗迹”一词,这里他将“诗迹”视为地理学意义上的历史古迹或风景名胜。这一概念后为大木康[2]188和松尾幸忠[3]38-40等学者所接受,并引申阐发为能引起诗人兴趣并为之吟咏的古迹名胜。作为“引诗人歌咏之名胜”的固定的现实存在物来看,“歌枕”确与“诗迹”有相通之处,但深究语境,二者却有明显差异:中国诗人笔下的“诗迹”多亲历而少想象,日本歌人创作的“歌枕”则多想象而少亲历。
笔者以为“诗迹”之“迹”应当有更为广泛的意义:首先作为散在的名胜讲,它包括了历史上已是名胜而为诗人所书写者,即诗人所书之“诗迹”;历史上非名胜而为诗人书写后成为名胜者,即诗人所塑之“诗迹”;诗人未曾亲历名胜而想象书写者,即诗人所想之“诗迹”。其次作为路线讲,它指诗人诗中所涉各散在名胜的线性勾连,即诗人的行踪轨迹。基于此,笔者对杜甫《秦州杂诗》中所涉“诗迹”进行了以上分类,并对诗中所见诗人的秦州行迹作了大致梳理,以求较为清晰地反映出杜甫在秦州的游历生活。
三重证据法,用于历史考证的三重证据法由王国维先生“二重证据法”[4]1-2衍伸而来。对于三重证据法,学者们有多种不同阐释:一是饶氏三重证据法。[5]67-68饶宗颐先生将二重证据法所谓地下材料分为实物资料和古文字资料,细化了考古资料的类别,但并未突破原有框架。二是黄氏三重证据法。[6]2黄现璠先生在二重证据的基础上引入了口述史料,拓展了传统史学的考据方法。三是徐氏三重证据法。[7]徐中舒先生在二重证据的基础上加入了民族学、人类学史料,发展出了不同于黄氏的三重证据法。四是叶氏三重证据法。[8]2-3叶舒宪先生早期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理论方法对以往的二重证据进行了补充,后又创新性地提出了以传世文献、出土文献、口传文本、实物图像为材料的四重证据法。[9]近年来,引入多重证据进行历史考证的方法在国内史学研究中应用广泛,但作为史证依据的口传文本因其民间性的特征曾倍受质疑。自梁启超先生提出新史观以来,口传文本才逐渐确立了其历史学地位。著名民俗学者钟敬文先生也强调口传文本与历史事实之间的联系,他认为口传文本“不但是民众的历史、科学和工艺,同时,也含有他们极重要的宗教信仰”。[10]98经过后现代史学的发展,口传文本终于为史学研究所重视,开拓了历史研究的新视野。
近年来,杜甫秦州诗研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但在杜甫秦州诗迹的考察上仍存在问题,主要表现为方法的陈旧单一。目前的考据方法基本上延续了“诗史互证”的传统路子,即援引历代史料和杜甫秦州诗来完成考证过程。由于现存史料的不足,仍有部分困惑未得到合理解释,或是学者的甄别眼光与理解层次的差异,导致了引用同一材料而观点相左的情况出现。现代历史学考据以“三重证据”进行知识考古的方法对杜甫秦州行迹考察具有深刻的启发意义。但在实际运用中,要视研究对象的具体情况而定。鉴于尚未发现出土文献,笔者拟以历代史料与杜甫秦州诗、民间口传文本(如传说、民谣)、杜甫秦州遗迹为考据资料,对杜甫《秦州杂诗》中所涉“诗迹”进行爬梳,试图以三重证据法厘清杜甫秦州行迹,为今后的杜甫秦州诗的考证研究提供一些参考。
二、杜甫《秦州杂诗》所书“诗迹”
(一)陇坂
陇坂,即陇山,是今甘陕两省的地理分界线,是学者们公认的杜甫离开华州,流寓秦州的必经之地。杜甫《秦州杂诗》其一(“迟回度陇怯,浩荡及关愁”)和《青阳峡》(“昨意逾陇坂,高秋视吴岳”)中对此有所提及。诗中的陇即陇山,关即陇关。其实,早在汉唐时期,陇山就是享誉方外的秦州名山,《元和郡县图志》记载:“小陇山,一名陇坻,又名分水岭……陇坂九迥,不知高几里,每山东人西役,升此瞻望,莫不悲思。陇上有水,东西分流,因号驿为分水驿。……东去大震关五十里,上多鹦鹉。”[11]982《图志》中所说“大震关”即杜诗中的“陇关”。《后汉书·顺帝纪》:“(永和五年九月)且冻羌寇武都,烧陇关。”[12]78亦指此关。对于大震关的具体方位和命名一事,《元和郡县图志》中有一则小传说:“大震关,在州西六十一里。后周置。汉武帝至此遇雷震,故名。”[11]983关于其地理位置的说明,在《杜诗镜铨》、[13]239唐《通典》、[14]《太平寰宇记》[15]和《读史方舆纪要》[16]6等史料中也多有述及。至于杜甫由关陇道入秦的途径地点与行进路线,聂大受作了详细介绍,他认为杜甫“由关陇古道中线即‘陇关道’到今张家川县恭门镇,然后向西南从樊河过新城至清水县,再向西南经今麦积区社棠镇抵达秦州的可能性比较大”。[17]其观点也渐为杜甫秦州诗研究者所接受。笔者对此不作考察,但可以明确的是陇坂就是杜甫《秦州杂诗》所涉的对秦州已有名胜的描绘,也即其西行入秦的第一处身往之“诗迹”。
(二)城北寺和隗嚣宫
城北寺和隗嚣宫是杜甫《秦州杂诗》(“秦州城北寺,胜迹隗嚣宫”)中所述第二处身往之名胜。城北寺,即崇宁寺,为古时秦州三大寺①唐代时,秦州有崇宁寺、永宁寺、南郭寺,并称秦州三大寺。之一。据民国《天水县志》载:“在县城北仁寿山,俗名皇城,后魏崇宁寺。杜甫《秦州杂诗》所谓‘秦州城北寺,传是隗嚣宫’即此也。”[18]隗嚣宫,相传为汉朝陇右大族隗嚣的宫室。《后汉书·隗嚣列传》:“隗嚣,字季孟,天水成纪人也。”[12]152明清史料中也有记载,如明王嗣奭所著《杜臆》:“秦州东北山上有崇宁寺,乃隗嚣故居。”[19]86清光绪《秦州直隶州新志》载:“东北寿山上有古城遗迹,传为隗嚣宫,城后为北坪寺,杜甫所云‘秦州城北寺’者。”[20]11关于隗嚣宫的记载还可见诸五代学者王仁裕《玉堂闲话》[21]和民国《天水小志》[22]等书。据当地人介绍,北山之上有一村,名皇城村,村旁有一堡,叫皇城堡,便是“隗嚣宫”,传说当年隗嚣从甘谷县安远镇起兵,在大像山点将,隗嚣行宫就是当时讨伐王莽战备时所建。②由访谈对象秦州区居民处获悉。在今天水市武山县洛门镇西汉坪尚有隗嚣宫遗址,可见历史上确有隗嚣与隗嚣宫的存在。
(三)南郭寺和北流泉
南郭寺(图1),在今天水市秦州区南2公里的山坳中,寺中有天水八景之誉的“南山古柏”,所以也称南山寺,是诗人寓居秦州城内身往游览的第二处山寺。《直隶秦州新志》说:“南山寺,在南山之曲,将及巅,背负幽林,前临耤水,亦圣地也。前殿有卧佛,后有古铜佛像三尊,当院有古柏,别院有清泉,杜诗所谓‘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也。前有破塔,亦古物。”[23]5古有诗云:“自此风尘远,山高月夜寒。东泉澄彻底,西塔顶连天。佛座灯常灿,禅房香半燃。老僧三五众,古柏几千年。”据说诗中所指就是南郭寺,但并未证实。不过杜甫《秦州杂诗》其十二(“山头南郭寺,水号北流泉”)中确对这一名胜作了详细描绘。诗中所提“北流泉”即寺中一水井,有传说认为古时确有泉水涌出,因杜甫游历南郭寺后见泉水北流,遂赋之以诗并命名为“北流泉”①由访谈对象南郭寺管理员处获悉。。
图1 南郭寺
图2 南郭寺内杜甫祠堂
寺内现有杜甫祠堂一座(图2),为清朝光绪年间所建。清《改建南郭寺东禅院为杜工部祠记》载:“秦州诗震烁凌厉无前,每逢重阳风雨,州人俯仰跪拜……竄蜀,备极艰辛,其见于诗,类皆忠厚悱恻,可歌可泣。南郭题吟……拟改建东禅院为杜工部祠……以为建立杜祠,改而实同于创,匪第补前人所未逮。”[24]75“想工部当日游历南郭寺,歇栖于此,至数千年后始得立祠,塑像于其中,州人瞻之仰之而尸祝之。举禅之所弃,□旦改观,岂伟哉!”[24]75
堂内尚有杜甫坐像一尊,两童子塑像立于左右,至于童子究竟何人,有学者认为仅侍童而已,聂大受则倾向于认为两小童“当是诗人的两个儿子宗文、宗武。”[17]对此,笔者较为认同,因为杜甫秦州之行所带家眷中唯有宗文、宗武尚年幼,将此二子塑像置于堂中极有可能。祠堂里常有香客前来敬香祈福,在秦州人眼中,杜甫已不再仅仅是个流寓诗人,已俨然成为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人们信仰的“神灵”。
三、杜甫《秦州杂诗》所塑“诗迹”
东柯谷,在今天水市麦积区甘泉镇柳家河村,是杜甫《秦州杂诗》所涉身往之名胜,也是《杂诗》中所塑“诗迹”。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学者们已就杜甫由族侄杜佐处获悉“传道东柯谷,深藏数十家”的去处后,亲身前往东柯卜居的行踪达成一致意见,并且在此生活期间,杜甫对东柯生活及美景有详细描述,如“东柯遂疏懒,休镊鬓毛斑。”“东柯好崖谷,不与众峰群。落日邀双鸟,晴天养片云。”史书中对杜甫卜居东柯也多有记载,《研北杂志》中说:“杜子美旧居在秦州东柯谷,今为寺,山下有大木,至今呼为子美树。”[25]599明《陕西通志》:“东柯谷,在(秦)州东南五十里。有桥。杜甫寓居此,多诗。”[26]240-241清《杜诗镜铨》:“东柯谷在秦州东南五十里,杜甫有祠于此。”[13]244《直隶秦州新志》:“东柯草堂,东南五十里,杜甫侄佐居此,甫从结庐焉。”[23]光绪《秦州直隶州新志》:“由马跑泉东行十里为东柯谷,有唐杜甫草堂遗址,泉名子美泉。”[20]5
相传,最初的东柯草堂于北宋年间建立,历经宋、元、明、清九百余年后,于清同治年间毁于战火。今天的东柯杜甫草堂为近年所建。在当地至今还流传着“九股松,八股槐,白水涧,砚洼台,仙人场,笔水崖,诗圣淹留地,草堂建起来”的民谣。民谣中的八股槐也叫子美树,《骨董琐记》说:“杜子美旧居,在秦州东柯谷,今为寿山。下有大木,至今呼为子美树。”[27]403白水涧即子美泉。《直隶秦州新志》载:“子美泉,在子美村,平地起一凸,高三尺许,大亩许,上瀵泉数十,水色白而味甘,流漓四下。”[23]174笔者于调研期间走访了柳家河村,民谣中所提及的遗迹早已不复存在,唯有草堂(图3)于细节处尚能感受到诗人当年生活的清苦。
图3 东柯杜甫草堂
传说杜甫在东柯期间,常遇到有人家办红白喜事,杜甫总会被邀请去记情弄墨,遇到有人家求教子女,杜甫也会当当“私塾先生”(据说建于街亭古镇崇福寺的诗圣亭就是杜甫当年教书的地方,图4),但总是无偿行为,实在推辞不过,便收下几株绿葵,几束薤白,以聊补吃食①由访谈对象西枝村村民秦书文处获悉。。在当地人那里总是这样建构着与“生活化”诗人的种种联系,并且觉得理应如此。
图4 诗圣亭
至于杜甫离开东柯谷的原因,诗人并没有给出答案,学者们也无法臆测,只是就杜甫曾以诗为信向杜佐求取薤白为据,认为是杜佐对杜甫接济不周所致。[28]212笔者以为此说似有臆断之嫌,也与人之常情不符。此处引一则笔者调研期间搜集的当地民间传说,或可作为旁证。
传说杜甫卜居东柯以后,虽也自己采药教书谋生,但养活妻儿老小仍显艰难,所以生活上仍然长期依靠杜佐,使杜佐的生活也大不如前。为人家撰联记情又不收取任何费用,杜佐很是不解,常常露出抱怨之色,杜甫无可奈何,只好举家再次出走②由访谈对象西枝村村民秦书文处获悉。。民间的语言总是充满了生活化的语调和经验性的解释,常常从人之常情出发来理解人际关系,所以才出现了“兄弟虽和勤算数”等生活戒律。作为口头传说,我们无法考究其流传年代的源起,但作为一种解释性语言,还是有其合理性的一面。
四、杜甫《秦州杂诗》所想“诗迹”
仇池山,在今甘肃省陇南市西和县境内。因为相去秦州较远,而恰又在《秦州杂诗》其十四(“万古仇池穴,潜通小有天”)中有述,遂成为杜甫秦州之行中争议较大的古迹。王德全[29]和刘雁翔[30]54援引历代杜诗评注和对诗意的理解,认为诗中所言皆为诗人想象之言,表达的也只是向往之情。而马汉江认为“长久对杜甫是否登过仇池的争论,源起将排在《秦州杂诗》之十四才引起,被认为是读书时的一种遥想。如将此诗排于法镜寺诗之后,还有谁会怀疑?”[31]似乎有其道理,但杜甫要前往仇池也绝不是在旅居秦州期间。
从隗嚣宫遗址、南郭寺杜甫祠堂、东柯谷杜甫草堂等杜甫《秦州杂诗》所涉“诗迹”的历史遗迹来看,仇池山并未留下任何可以佐证杜甫身往仇池的纪念物。关于仇池山,也只有历史文献中的零星记载。如《元和郡县图志》:“仇池山,在县南八十里。壁立百仞,有自然楼橹却敌,分置均调,有如人功。上有数万人家,一人守道,万夫莫向。其地良沃,有土可以煮盐。”[11]572《水经注》:“绝壁峭峙,孤险云高,望之形若覆壶,高二十余里,羊肠蟠道三十六回,〈开山图〉谓之仇夷,所谓积石嵯峨,嵚岑隐阿者也。上有平田百顷,煮土为盐,因以百顷为号。山上丰水泉,所谓清泉涌沸,润气上流者也。”[32]162杜佑《通典》:“有仇池山。……其土地百顷,四方壁立,峭绝险固,自然而楼橹却敌之状。东西二门,盘道可七里,上有冈阜源泉源……”[14]同样的仇池景象在南宋曹居贤立《仇池记》碑中也有刻写。[30]55这与当地民谣“伏羲仙崖第一景,轩辕神修滚龙珠。东石无根西石勺,中洞潜藏小有天。四大菩萨云霄殿,八仙上寿吉祥山。一上仇池百顷田,麻姑仙洞几千年”正好相和。但无论是史料还是民谣,都未曾提到杜甫前往仇池的事件。
由此,笔者以为杜甫未曾亲至仇池山,其《秦州杂诗》中描绘的仇池盛景或是耳闻,或是由书中所知,如其后所述“藏书闻禹穴,读记忆仇池”(《秦州杂诗》其二十)一诗。仇池山或许正是杜甫《秦州杂诗》所述唯一一处想象中的“诗迹”。
五、《秦州杂诗》所见诗人游历轨迹
综合以上对杜甫《秦州杂诗》中所涉“诗迹”的梳理和考察,笔者将各个“诗迹”按照大致地理方位连缀起来,得到了杜甫入秦、居秦、离秦的行动轨迹(图5)。图中实线部分为杜甫寓居秦州期间实地走访的“诗迹”,虚线部分为杜甫想象中的“诗迹”,其中陇坂、城北寺、隗嚣宫、南郭寺、北流泉为古秦州已有名胜,东柯谷、白水涧则是因杜诗而渐趋为世人所知的名胜。
图5 杜甫《秦州杂诗》“诗迹”图
从杜甫《秦州杂诗》来看,公元759年,杜甫弃官西行,由关陇古道进入秦州,所经第一站就是今关中平原与陇西高原的分界线——陇山。入秦后,杜甫便开始在城中寻觅卜居之所,在寻觅途中,杜甫先后游历了秦州北山的城北寺、隗嚣宫和城南的南郭寺、北流泉。后应早先来秦州居住的族侄杜佐的邀请,杜甫遂前往位于秦州东南的东柯谷卜居。因为在东柯生活得相对安定,杜甫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或是听当地人讲述,或是由书中所知,杜甫对位于秦州西南(今陇南西和县境内)的仇池山的自然美景生发出憧憬之情。
由于年代久远,许多口传文本已被民间遗忘,能够流传下来的极少,加之笔者能力有限,搜集到的传说、民谣不多,相关史料也不够丰富详实,但以历代史料与杜甫秦州诗、民间口传文本、杜甫秦州遗迹为考据资料的三重证据法,确有其实践意义,对于弥补以往研究方法的不足,厘清杜甫秦州生活的诸问题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应该引起当前杜甫秦州诗研究者的注意。
总之,《秦州杂诗》是一组反映古秦州名胜的地理图经,也是诗人游历秦州的个人纪行,只是由于没有确切的时间记录,使各个“诗迹”之间难以形成线性的勾连,为后世理解诗人入秦后的行踪轨迹造成了困扰。但幸运的是,三重证据法拓展了对该问题考证的新视野,相信随着对史料、民间口传文本的不断挖掘与分析,杜甫秦州“诗迹”会逐渐清晰起来,诗人在秦州的流寓生活也会得到更为合理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