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驱动因素——基于3T理论的实证研究

马英娟，普天星

（1.兰州文理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2.英国胡弗汉顿大学 商学院，胡弗汉顿 WV11AD）

国家《“十三五”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中提出要“加快以数字技术和先进理念推动文化创意与创新设计等产业发展”。《“一带一路”文化发展行动计划（2016-2020年）》提出要“支持‘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根据地域特色和民族特点实施特色文化产业项目”。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有利于推动经济增长方式向内生性转变，为相关产业的融合和深度拓展，推动西部欠发达地区的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提供了有利契机。以西北五省为例，西北五省所处环境相对闭塞，与东部发达地区文化产业的发展仍有较大差距，创意产业基础薄弱、产业规模小、地区竞争力弱，高端和复合型人才短缺、市场化程度较低、产业整体配套不足等问题的存在难以满足产业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因此，研究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对于我国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实现欠发达地区文创产业跨地区融合发展、实施文化产品“走出去”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文献回顾与理论基础

当前国内外学者对于文化创意产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产业竞争力分析、产业集聚、集群效应、产业集群，绩效评价和发展路径的研究等方面。对于文化创意产业的驱动因素的研究，最具影响力的是美国经济学家Florida的“3T”理论。该理论认为促进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三个关键因素为人才(Talent)、技术(Technology)和社会文化环境的宽容度（Tolerance）。[1]三者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内在逻辑机理。

（一）人才

在“3T”理论中，最关键的要素在于“人才”，人才是技术革新的关键动力和创造主体，[2]文化创意产业的企业家是文化资源生产和配置的先驱者，创意人才是产业发展的内在驱动力，文化创意从文化生产的“内部小循环”，融入市场经济的“外部大循环”，[3]需要文化创意人才的投入和引领。

（二）技术

“3T”理论认为，技术是创意产业发展的杠杆，是创意人才发挥作用的关键驱动因素，为文创产业飞跃式发展提供智能节点。马仁锋（2012）等认为科技创新是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动力源泉，创意及其技术化驱动文化创意产业的多样化与城市经济的高级化。[4]文嫮（2014）等认为技术促进了文化创意产业组织模式变革，使传统文化产业迈入新阶段，并不断催生出新的创意产业，驱动了省域文化创意产业发展。[5]肖雁飞、王缃韵、万子捷(2014)研究表明技术创新能力对我国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影响最大，创意产业发展的技术影响远大于制度和文化影响，尤其是文化影响因素都没有进入主要影响因素。[6]

（三）宽容

宽容是创意产业发展的外部环境，宽容的制度和环境有利于吸引高层次创意人才，[7]宽容的软、硬件环境为人才和技术发展提供了生长的温床。[8]杨凤鸣（2014）用文化多元性和政策环境这两个指标衡量了宽容性，为界定宽容的环境提供了一个研究思路。[9]宋晓明（2017）站在产业融合视角，表明产业融合纵向上延展、横向上拓宽了文化创意产业价值链，为推动产业发展提供了一种内生性驱动力。[10]周泽炯（2019）认为市场需求也是企业开展创新活动的重要驱动力。[11]陈政（2018）对文化产业的动力机制分析时认为资本是最基本的生产要素，是文化生产活动所必需的投入。[12]

国内外学者对文化创意产业驱动因素的相关实证研究比较少，本文旨在探讨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主要驱动因素及其内在机理。具体而言，人才、技术和宽容因素中的基础设施、资本投资、关联产业、政策支持、市场需求及开放程度对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具有推动作用。同时，文化创意产业通过影视、传媒、艺术、表演、动漫等业态形式，全方位的渗入到每一个省市中，可以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因此本文将进一步探讨文化创意产业细分门类下不同核心产业影响其发展的驱动因素。整个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3T理论视角下逻辑分析框架图

二、模型建立与数据说明

（一）变量选择

基于“3T”理论，从人才、技术、宽容三方面选取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均为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所必要的8个驱动要素，被解释变量文化创意产业发展（CII）用各省域文化产业增加值来衡量。文化创意产业的核心产业集群一般指新闻出版、广播影视、演艺娱乐、工艺美术、广告设计等产业，本文为了探究文化创意产业细分门类下不同核心产业驱动因素的异质性差异，分样本对其核心产业进行衡量，包括具体的五个行业门类，即出版服务业、广电影视业、创作表演业、广告设计业和休闲娱乐业。

在具体替代变量选取的过程中，用音像制品、电子出版物总计数作为出版服务业产出（PD）的替代变量；用公共广播、电视节目总套数来衡量广电影视业（RFT）产出；用艺术表演团体演出场次数衡量创作表演业（AP）产出；用广告经营额作为广告设计业（CD）产出的替代变量；用娱乐场所机构数量衡量休闲娱乐业（EI）产出。人才（Talent）用文化事业从业人员数来反映；专利申请量反映了一个地区的科技实力，因此作为技术（Tech）这一驱动因素的替代变量；文化及相关产业固定资产的投资能够说明文化创意产业的资本投入情况，可作为资本投资（Invest）的替代变量；政策支持（Policy）是政府对于文化创意产业的支持和投入，一般公共预算文化体育与传媒支出可以很直观的反映出该指标；用基础建设（Public）和交通建设（Traffic）这两个最主要指标来反映基础设施配套情况，具体用文化事业机构数和公路里程指标来衡量；用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作为刻画关联产业（Industry）的指标；居民最终消费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可以反映出消费者对于文化创意产品的需求，用来衡量市场需求指标（Market）；最后，进出口商品总额占GDP的比重可以间接体现出一个地区的对外开放程度和对文化多元性的包容程度，作为开放程度（Openness）的替代变量。变量列表说明如表1所示。

（二）模型的建立

本文构建了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驱动因素的计量回归模型，建立了模型（1），并将模型中各变量取自然对数进行了标准化处理。同时，为了区分文化创意产业细分门类下不同具体核心产业驱动因素的异质性，构建了模型（2）。

其中：i和t分别表示第i个省区第t年，α代表常数项，β代表回归系数，ε代表随机扰动项。

表1 变量列表

（三）数据来源与指标说明

本文选取2010～2017年西北五省的数据为研究样本，获得了八年的省际面板数据。文化产业增加值、文化事业人员数、专利申请量以及出版服务、广电影视、创作表演、关联产业、市场需求、开放程度等变量的数据来自各省2011～2018年《统计年鉴》，广告经营额、娱乐场所机构数、一般公共预算文化体育与传媒支出、文化及相关产业固定资产投资等数据来自2013～2018年《中国文化及相关产业统计年鉴》；考虑到各省统计年鉴披露数据存在年份和省际的差异性，部分缺失数据从2011～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中获得。运用Stata14.0对数据进行了分析。

总体上来看，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呈一种逐年增加的趋势，文化创意产业平均增加值为167.68亿元，带动了区域经济的发展，成为西北地区融入“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发力点。但样本个体之间的差距较大，其中陕西和甘肃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较快，宁夏和青海自2014年之后呈现出一种较快的发展态势，而新疆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相对比较滞后，文化创意产业发展速度相对滞后，对地区生产总值的影响潜力有待挖掘，如图2所示。

三、实证分析

（一）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驱动因素实证分析

图2 2010～2017年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

本文对样本数据首先运用面板数据的估计方法，通过Hausman检验发现选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估计。为了增强结果的可信程度和对比，又利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和动态面板GMM方法进行了估计，普通最小二乘法OLS估计不考虑自相关导致的后果，动态面板GMM估计可以尽量地消除内生性问题，根据样本特征选用长动态面板模型。基于3T理论对西北五省的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驱动因素进行实证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驱动因素实证分析结果

模型（1）的回归结果表明，人才（Talent）与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回归系数为1.5597，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文化创意产业的人才因素每增加1%，文化创意产业增加值增加1.56%，人才的投入有力推动了产业的发展。科技（Tech）与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回归系数为0.3604，说明科技因素每增加1%，文化创意产业增加值增加0.36%，技术进步促进了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资本投资（Invest）每增加1%，文化创意产业增加值增加0.63%，资本投资通过技巧性运作和科学性运动实现了文化创意产业的价值增值。交通建设（Traffic）与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回归系数为0.7762，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西北地区的交通建设为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产业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物质环境条件。市场需求（Market）的回归系数为0.9650，当前消费者对特色化的文化创意产品和文化创意产业园区的市场需求潜力巨大，市场需求成为了推动产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因素。

政策支持（Policy）与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回归系数为-1.0457，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说明近年来政府对文化创意产业发展高度重视，但如果单一依靠政府投入，不能全面推动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基础建设（Public）与文化创意产业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系数为1.6008，说明当前西北五省为了促进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虽然已经建设了一批博物馆、艺术馆、文化馆、产业园区等基础设施，但在规模、创意、科技等方面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此对产业发展的推动作用不是很明显。关联产业（Industry）也没有为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带来正向的促进作用，由于西北地区的第三产业发展基础还比较薄弱，一些新兴服务业如金融业、商务服务业、现代物流业仍处于起步阶段，因此对文化创意产业的带动作用非常小。而开放程度（Openness）对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影响并不显著，原因是西北地区地理位置相对闭塞，社会环境开放程度明显低于其他地区，开放程度的推动作用未得到有效发挥。因此，政策支持、基础设施中的基础建设、关联产业对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并没有带来正向的驱动作用。

模型（2）用了普通最小二乘法OLS进行了模型的估计，回归结果表明人才、技术、资本投资、交通建设、市场需求等因素对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推动了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而政策支持、基础建设、关联产业、开放程度并没有为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带来正向的推动作用，与模型（1）的估计结果一致。模型（3）运用了长面板GMM估计方法，回归结果显示人才的系数为1.4499，且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资本投资的系数为0.6370，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人才和资本投资是推动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主要驱动因素。

（二）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细分门类下不同核心产业的异质性分析

本文对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细分门类下的五个核心产业门类：出版服务、广电影视、创作表演、广告设计、休闲娱乐的驱动因素进行实证分析。采用面板数据的估计方法，通过Hausman检验选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估计。

对于出版服务业而言，技术、基础建设、市场需求是影响其发展的主要驱动因素。技术（Tech）与出版服务业产出系数为1.3907，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现代出版服务业跟传统出版业最本质的区别体现在技术上，产业发展需要大力借助于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的发展。基础建设（Public）与出版服务业的产出系数为4.5896，市场需求（Market）与出版服务业的产出系数为1.5392，均驱动了出版服务业发展。而人才（Talent）与出版服务业产出在10%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说明该行业中创意人才比较缺乏，人才效应并没有充分发挥。当前西北五省出版服务业要想取得长足发展，必须由传统向现代出版服务业转型，融入更多的创意、创新、科技元素，面向市场、面向顾客。

在广电影视业中，技术（Tech）、基础建设（Public）与广电影视业产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系数分别为0.3163、0.8624；政策支持（Policy）与其系数为0.4711，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开放程度（Openness）与广电影视业的产出系数为0.0317，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技术、基础建设、政策支持、开放程度是推动广电影视业发展的主要驱动因素。随着移动通信、大数据、人工智能以及区块链的快速发展，为广电影视业的发展提供了巨大动力，将引发广电影视业的根本变革。除此之外，西北五省广电影视业的发展也需要设施完备、功能齐全的基础设施平台，同时在政府部门的重视和政策指导下，在开放包容的社会环境中，转型升级实现创新发展。

在创作表演产业中，人才和技术是推动产业发展的主要驱动因素，而其他因素并未有效推动西北五省的创作表演业的发展。创造表演产业在文化创意产业中占有重要地位，创造表演是一个更加注重内容原创、依托创意的产业。人力资本投入（Talent）对艺术表演产出的影响系数最大，回归系数为0.7842，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创作表演产业主要凝聚了人的创造力，充分发挥了人力资本优势。同时，技术（Tech）与创作表演产业的产出系数为0.4251，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现代科技手段可以极大的丰富艺术表演的表现力，给观众带来更好的视觉体验和享受（如表3）。

表3 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与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实证分析

对广告设计业而言，政策支持（Policy）与广告设计业产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正相关，回归系数为2.2152，表明政策支持对广告设计业发展有明显的正向促进作用。市场需求（Market）、开放程度（Openness）与广告设计业产出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系数分别为0.7193、0.7029，表明当前开放的社会环境下，广告设计往往是人们智力劳动价值最好的体现，广告在引导市场消费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同时也是现代企业拓展市场必不可少的工具和手段，因此市场需求越高，社会的开放程度越大，广告设计业发展也越快。而人才、技术等其他驱动要素与广告设计业产出没有表现出显著的关系，表明西北五省广告设计业中专业创意人才缺乏，广告策划水平较低，而制作设备和材料也比较滞后老化，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广告从业人员的创新能力。

在休闲娱乐业中，政策支持（Policy）、基础建设（Public）对休闲娱乐业的产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系数分别为1.0190、1.2615，说明休闲娱乐业往往融合了旅游、文化、体育、农业、金融等行业，要想实现其发展，需要形成一定规模的休闲产业主体。交通建设（Traffic）与休闲娱乐业产出在1%的统计水平上表现出显著的相关关系，但回归系数为1.7357，呈负相关，这说明当前西北五省中休闲娱乐业的发展仍然受到交通建设的制约。产业关联（Industry）与休闲娱乐业产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西北五省第三产业的发展仍然比较滞后，不能有效地带动休闲娱乐业的发展。

四、结论及建议

本文运用2010～2017年西北五省省际相关数据，基于“3T”理论从人才、技术、宽容因素选取变量分析文化创意产业驱动因素，通过实证研究得出人才、技术、资本投资、基础设施中的交通建设、市场需求对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人才的驱动作用最大。实证结果表明各驱动因素对西北地区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影响程度存在显著差异，体现出西北地区文化创意产业的主要影响因素是人才和技术等内驱力；而宽容的文化环境中，资本投资、交通建设、市场需求这些外部驱动力量为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提供了支持，其中政策支持、基础建设、关联产业、开放程度的影响偏弱，说明当前西北五省文化创意产业发展主要是以要素推动型和市场需求为导向的。同时，本文对文化创意产业的五个核心产业的驱动因素的异质性进行了检验，实证结果表明不同产业发展的驱动因素具有异质性。根据本文的研究结论，以西北五省为例，提出欠发达地区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建议：

第一，从文化产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角度考虑，发展、培养和引进能够从事文创产品开发和特色文化产业建设与发展，特别是视觉传达、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传统手工艺品、地方特色文创产品、旅游纪念品等领域加强对青年设计人才的扶持，促进人才的跨界融合。

第二，提高科技技术投入。创意设计、创意策划往往需要应用文化设备，辅助于高新技术，利用信息化、物联网、智能化为文化创意产业创新提供低成本、多渠道的技术平台，提升文创产品和服务的价值。

第三，加大产业资产投资，推动产业园区发展。完善基础设施配套，完善园区产品和服务，提升文化创意产业综合吸引力。实现投资主体多元化，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投入“丝绸之路文化产业带”建设。

第四，推动产业增质增效，加快新业态蓬勃发展。西北地区文化创意产业多以广播、影视、出版等传统行业为主，以设计、软件、新媒体为主的行业发展较弱。转变传统产业发展方式，重点发展以创意设计、数字出版、新媒体为中心的新业态，让其成为文化创意产业中的新亮点，实现文化创意产业链的价值增值。

第五，提升文创产品供给质量，提高居民文化消费水平。鼓励文艺精品创作，提高文化产品供给质量，推动文创产品供给从同质化向原创化、精品化、特色化的方向发展，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