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视角解读《红高粱家族》中的女性意识

摘要：随着西方女权运动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学者试图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对莫言的作品，特别是其中的女性角色进行分析和研究，但这些或多或少都离不开父权制以及二元论方面的讨论。本文以《红高粱家族》为研究对象，从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及作者的女性观两方面出发，分析该作品及作者所展现出来的女性意识，旨在揭示作者通过作品表现出来的女性主义观及其进步意义。

关键词：女性主义 《红高粱家族》 性别平等

一、引言

《红高粱家族》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莫言的作品。莫言是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男性作家，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在他的作品中，女性的形象丝毫不逊于男性。故事以“我”为叙述视角，以“我”的爷爷余占鳌和奶奶戴凤莲为主线，描写了抗日战争期间，“我”的祖先在高密东北乡轰轰烈烈、英勇悲壮的人生故事。该故事看似一个抗战故事，但更像是一部刻画女性主义、提倡性别平等的小说。本文拟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视角解读男性笔下《红高粱家族》中主人公“我奶奶”的女性形象，但并不意味着男性笔下的女性形象都必然陷入男权中心的思想窠臼。笔者主要利用女性主义批评中对父权制的反抗和女性视角的建立来分析莫言这位男性作家身上的女性观，探究文学作品中不再是二元对立，[1]而是更多趋向于提倡性别平等的多元视角。[2]

二、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理论

中国现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是对西方女性主义的译介起步。“女性主义批评始终围绕着对父权制的批评和建构以女性为中心的批评而展开。”[3]女性主义批评理论的传入，不仅对于解读文本中的女性主义形象以及作者的女性观有着积极的意义，还对女性地位的提高和女性权利的实现有着积极的影响。

三、从女性主义批评视角分析《红高粱家族》中的女性意识

（一）“奶奶”的形象

文中“奶奶”这一女性形象主要围绕小说情节叙述，[4]一是“奶奶”对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体制的公然反抗，二是“奶奶”独立人性的全然展示。

在小说中，“奶奶”对父权制的反抗主要体现在其对自己的婚姻上。那时女性对于自己的婚姻没有自主权，往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奶奶”十六岁时，在父亲的强权之下，被迫嫁给了单家患有麻风病的儿子单扁郎。[5]可在这样的社会现实之下，“奶奶”却坚决反抗，与父权压制下的不幸婚姻做斗争，于是在她新婚之夜，“奶奶”拿出一把剪刀，怒视着单家那男人，拒绝同他洞房，未完成夫妻之实。相反，“奶奶”在婚后第三天，毅然选择自己的爱情，和“爷爷”在高粱地里“野合”。[5]这样的做法不仅体现了奶奶对传统父权制度下婚姻的公然反对，更反映了“奶奶”对于传统父权压制下对妇女道德约束的极力反抗与斗争。“奶奶”在自己的婚姻上虽然没能完全逃脱父权压制的魔爪，却勇于追求自己的爱情，不顾父权社会的道德标准，追求自身的解放。“奶奶”此举不仅给父权压制下的婚姻扇了一记耳光，更给父权制度下的道德评判来了重重一击，这可谓是对父權压制下婚姻的双重反抗。“奶奶”与“爷爷”的爱情正是其女性意识觉醒的强烈体现。

另外，“奶奶”这一角色本身便象征着极具独立精神的女性，代表了鲜活、强大的女性生命力。首先，“奶奶”的独立体现在其抗日活动的始终。小说中“奶奶”面对凶残的日军，总是从容不迫，敢为人先。在全民族抗战的浪潮中，“奶奶”作为一个女性，主动加入抗战，最后不幸英勇牺牲。这种将自我生死抛诸脑后的大无畏精神折射出的“奶奶”形象，一反往日躲在男人身后柔柔弱弱的传统女性形象，体现的是“奶奶”行动上的勇敢，精神上的自我独立，不依靠他人特别是不依靠男性来追求自身世界的和平与安宁。在真正的抗战过程中，“奶奶”面对日本鬼子的欺凌，不是采取默默忍受听之任之的做法，而是积极做出相应的举措，面对强威不屈服。当日本侵略者入侵高密东北乡并强迫当地百姓销毁自己的高粱地时，“奶奶”家的长工罗汉大爷因不愿屈服于日军，不肯替其卖命而被残忍杀害。此外，“二奶奶”和其女儿也被日本鬼子凌辱或杀死。这时，“奶奶”毅然叫上“爷爷”，让其参与杀敌，自己也投身于抗日的战争之中。[5]“奶奶”因此也和男人一同抗日，这种有所作为、积极主动的意识都将“奶奶”英勇无畏、勇往直前的女性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更表现出了“奶奶”强烈的女性独立意识。

综上所述，“奶奶”在精神上追求自由、追求个性、勇往直前，是一个不折不扣反封建道德礼教，追求个性解放的女性。在行动上，“奶奶”自己与其思想同步，总是以英勇、敢作敢为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因此，不管是在行动上还是在精神上，“奶奶”的女性主义意识都展现得恰到好处，其女性主义形象也在读者面前凸显。

（二）作者的女性观

这部作品也表现出了作者莫言的女性观，本文主要从作者对于“奶奶”这一人物形象的刻画上面来阐释。莫言刻画“奶奶”这一角色时多采用“女中豪杰”“民族英雄”等这种以男子气概为特征的赞美语言。许多学者认为这是没能摆脱男权中心思想窠臼的体现，但其实这恰恰是将女性和男性放在平等的地位上，说明女性也能做出有如此豪杰的事情。另外，莫言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戴凤莲偏离了传统女性的“美德”，如，“甚至抬起一只胳膊，揽住了那人的脖子，以便他抱得更轻松些。”“爷爷和奶奶相亲相爱，两颗蔑视人间法规的心灵，比他们彼此愉悦的肉体贴得还要紧。”[6]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视角看，作者赤裸裸地将“奶奶”的性欲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正是作者试图站在了男女平等的角度上叙述女性性欲。[7]为什么？只因作者一反作家平常掩盖女性性欲或不提及的写作手法。在笔者看来，这样大方又不加有色眼镜的精彩描述更加说明在作者眼中：女性表现自己正常的性欲没有什么羞耻和害臊的。也正因为如此，作者给读者留下的“奶奶”这一女性形象是豪放的、自然的，而不是不堪的、遭人鄙夷的。这正揭示了作者试图表现女性和男性在性欲流露方面平等的女性观。作者还将“奶奶”的形象美化为“性解放的先驱”，[8]这更体现了作者对传统道德评判标准的反对，以此传达自己同等看待女性和男性性欲的思想，也就是说，作者其实是肯定女性的原始欲望，赞美女性的性解放的。最后，从叙述视角来看，小说是以“我”的口吻在写文章，这样一来，作品看似“我”在讲“我奶奶”和“我爷爷”的故事，实则是在透过“我”传达一些作者自身的思想或看法。“我”在听到“我奶奶”的事迹时，是这样表示“我”的惊奇的，“用铁耙挡住鬼子汽车退路的计谋竟然是我奶奶这个女流想出来的。”[9]这样一看，我们不难发现，“我”表达的惊奇，一是在说明“奶奶”这一女性竟一点也不输男性的聪明与胆识。这看似又陷入了男权中心的窠臼，但笔者认为，这是在传达作者对女性与男性平等的正面形象的肯定。又有学者指出，作者这样以惊讶的口吻展现出来，是从男权中心思想来评价女性的行为。可在笔者看来，这又和何尝不是作者借“奶奶”这一反传统的特殊女性形象，期望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以此来唤起当代人们女性意识的体现呢？

这样的推测笔者也不是全然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想。为什么这么说呢？作为诺贝尔奖的得主，莫言于1984年创作了《红高粱家族》，但在此之后，这位一流的小说家不止创作了这一位成功的女性形象。纵观其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如《丰乳肥臀》中的地母女神上官鲁氏，《檀香刑》中的欲望女神孙媚娘等，这些人物的形象及刻画无一不是作者对女性的热情歌颂，也加速了女性主义解放的步伐。作者也曾在《我为什么要写<红高粱家族>》一文中指出，原文主人公的女性形象是作者自己想象出来的，且与现实中的女性形象是有一定差距的。[10]由这一女性形象也可看出，作者其实无意强调父权社会下或男权中心思想下的女性，而是通过对这些女性形象的刻画，来表达女性同男性一样对苦难有所承担，对自由同等向往，对性爱和婚姻一样可以大胆追求，从而达到解放人们的思想，传达性别平等观念的目的。

四、结语

通过分析《红高粱家族》中的女性主义形象，本文做出以下总结：第一，通常情况下，男性作者被人们看作是父权社会的一部分，但本文从女性主义文学批判的视角分析了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和作者的女性观，以此来说明尽管男性作家在书写女性主义方面并不占优势，但这并不能妨碍男性作者对女性主义意识的表达，甚至成为女性主义者。第二，尽管批评和抨击父权社会，欣赏女性主义的价值是女性主义作家的基本要素，但本文运用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观揭示了像莫言这样的男性作家为女性发声的公正性，以及像他这样的作家提倡性别平等的重要性和进步意义。

参考文献：

[1]王延.用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理论研究西方女作家作品中的女性意识的重要意义[J].安徽文学（下半月）， 2008 （10）：69-70.

[2]曾诚.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西方理念的二重维度与中国形态建构[J].江西社会科学， 2016， 36（3）：115-121.

[3]鲍晓兰，主编.西方女性主义研究评介[M].上海：三联书店，1995.

[4]阳乐青.莫言作品《红高粱家族》中女主角戴凤莲的女性主义叙事学探析[D].电子科技大学，2016.

[5]莫言.红高粱家族[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2008.

[6]代柯洋.分析莫言笔下的女性形象——以戴凤莲、上官鲁氏、孙媚娘为例[J].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6（5）：89-90.

[7]王思琪.被“塑造”的淫妇 ——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看《水浒传》中的潘金莲[J].名作欣賞， 2019（26）：127-128.

[8]于桢桢.英语世界莫言作品研究的女性主义视角[J].当代作家评论， 2015 （6）：177-180，191.

[9]陈晓润.遮蔽与还原——解读《红高粱》与《棉花垛》中的女性形象[J].无锡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06， 6（1）：90-94.

[10]莫言.我为什么要写《红高粱家族》[J].养生大世界， 2015（1）：76-79.

（作者简介：段晨野，女，硕士研究生在读，长沙理工大学，研究方向：英语笔译）（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