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上游濒危特有鱼类黑尾近红鲌物种的保护与利用

文/李清 王贵英 刘英武 孙艳红 陈见 李佩 张宗群 李伟

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水生生物物种陷入濒危甚至灭绝的境地，人们开始重视濒危物种的保护与开发。本文以长江流域的黑尾近红鲌为例，通过对其保护与开发的背景、过程研读，对育种方向等提出建议，以期引起广泛的思考。

一、保护的背景

黑尾近红鲌隶属于鲤形目，鲤科，鲌亚科，近红鲌属，是《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鱼类图集》中记载的长江上游濒危特有中小型经济鱼类，它具有优良的经济性状，是非常难得的育种材料，四川人给它取名高肩、黑尾。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1996年开始着力保护黑尾近红鲌。经过野外调查和研究发现，由于水利工程建设造成鱼类栖息地环境改变和酷捕滥渔，黑尾近红鲌种群数量越来越少，被该所专家定性为“三级急切保护动物”，急需进行更大规模的种质资源保护和扩繁。2002年，科学家在之前研究的基础上开始了黑尾近红鲌的种质资源保存与应用研究，2017年，向长江三峡库区投放黑尾近红鲌140万尾。

二、探索的过程

（一）杂交研究的背景

研究黑尾近红鲌可以借鉴的资料很少，养殖经济性状探索更是一片空白。经研究、养殖发现，在池塘中，这一品种2冬龄一般个体可达400～500g，用斑点叉尾鮰或青鱼配合饲料也能很好生长，饲料蛋白为33%；实验室也得到了饲料最适蛋白质含量33%的结果；而鲌鱼中最具代表性的翘嘴鲌饲料最适蛋白质含量则需要40～42%。因此黑尾近红鲌养殖成本比翘嘴鲌要低40%。

同时这一品种的抗逆、抗应激特性明显，表现为：抗病力非常强；而且它不仅性情温顺，耐活鱼运输，还具有起捕率高的特点，是垂钓的好品种。这一品种2012年被湖北省列为主推品种，2013年被原农业部列为国家主导品种。但是这一品种也有一个较大的缺点，那就是商品鱼个体较小，在725g以后发育迟缓或停止发育，不符合我国消费大个体的习惯，因此研究机构开始尝试杂交黑尾近红鲌来取得优良性状。

（二）杂交研究的过程

左：鲌鲂“先锋2号”；中：黑尾近红鲌；右：杂交鲌“先锋1号”

黑尾近红鲌和翘嘴鲌隶属于鲤科、鲌亚科，但分别属于近红鲌属和鲌属，它们之间的杂交属于远缘杂交。根据国家水产新品种审定规范，远缘杂交种在自然状态下应不可育，但同是产粘性卵的黑尾近红鲌和翘嘴鲌杂交，可育的几率比较大；因为杂交子代的卵型一般与母本相同，所以选用丹江口水库产漂流性卵的翘嘴鲌作为母本与黑尾近红鲌为父本进行杂交，这样自然状态下即使有限可育，在水体中也不易孵化形成优势种群，破坏生态平衡。

杂交工作取得了成功，杂交鲌“先锋1号”不仅遗传了黑尾近红鲌的所有优良性状，而且遗传了丹江口水库翘嘴鲌的生长优势，同时它的后代在自然状态下是不育的。这一成果让昔日的高档鱼变成了“大众鱼”。

黑尾近红鲌与团头鲂同属于鲌亚科，分属于近红鲌属和鲂属。2005年进行两者的杂交实验，发现其杂交后代不仅生长快；还具有很强的抗病力，特别是对团头鲂不耐受的爆发性出血病抗性非常强；同时它的鳞片非常紧密，不易脱落。这催生了我们的第二个国审水产新品种。

由此研究机构开始了黑尾近红鲌和团头鲂杂交后代中鲂类新品种的选育。通过4代高强度的系统选育，选育出鲌鲂“先锋2号”，这一品种和团头鲂相比对造成爆发性出血病的嗜水气单胞菌具有很强的抗性，成活率比普通团头鲂提高37%，因此养殖过程中无须使用抗生素，这从种源上解决了水产品无抗的问题；生长速度比普通团头鲂快20%以上；体型优美，鳞片紧密不易脱落；性情温顺，耐运输、易捕捞。鲌鲂“先锋2号”被誉为新时代的“武昌鱼”。

三、优异性状的开发实践

（一）耐运输和抗疾病能力强

10℃左右时，“先锋号”两个品种用活鱼车运成都33小时成活率达99%以上，水温35℃左右，夏花、成鱼仍能很好地捕捞、运输；杂交鲌“先锋1号”有在养殖周期内不用药成功上市的实例；鲌鲂“先锋2号”与团头鲂的对照养殖，团头鲂6月份发生爆发性出血病时，一口池塘每天死鱼几百斤，而鲌鲂“先锋2号”同期没有一条死鱼，对比下“先锋2号”发病率极低且抗病力高，受药效果明显。

（二）适应性强，混养效果好

两个品种适应全国的气候条件。在池塘、湖泊、水库、网箱、流道都取得了很好的养殖效果；它们不仅能在淡水中很好的生长，在千分之五的盐碱水体中也能生长良好，并且味道更加鲜美。

杂交鲌“先锋1号”与一些无鳞鱼类混养或套养时，可大大提高无鳞鱼的成活率；在水库的网箱养殖、流道和集装箱等工程化养殖设备中也表现出较好的养殖效果；在稻田养虾的田里，适当套养“先锋1号”能够很好地控制虾的密度，除去弱虾、病虾，做到稻、虾、鱼三丰收。

（三）口感奇佳

中国烹饪大师卢永良先生在工作室亲自烹饪了杂交鲌“先锋1号”和鲌鲂“先锋2号”，品尝后评价到：肌肉有弹性；比“武昌鱼”味道更好，有回甜味，无腥味；尤其是鲌鲂“先锋2号”，因其体型优美，深受消费者喜爱。他还给两个品种定名为丹桂鲌、莲花鳊。

（四）生产效益良好

2008年前湖北、安徽、湖南、江西等地的杂交鲌“先锋1号”成鱼养殖亩利润平均为7000元左右，有些高达1万元以上，鱼种养殖亩利润更是高达3万元；湖北很多养殖户采用了“养殖+垂钓”的模式，在近年的行业低谷中，仍然取得了亩利润1万左右的经济效益。

四、思考与建议

（一）关于育种方向

目前我们两个品种的抗病能力只能用成活率来表述，这是很多抗病品种共性的问题。建议国家原良种审定委员会尽快建立新品种抗病能力的检测标准，完善抗病能力体系，让抗病能力强弱能有更直观的体现；建议以“抗病力”作为育种方向，抗病品种不仅大大降低生产者劳动强度，还在种源上解决水产品无抗生素、无药物残留的问题，也让养殖产量成为可以预期、可以控制的指标；提高水产品质量，有效解决水产品安全问题，可以提振消费者对水产品的信心。同时面对新冠肺炎疫情，我们育种科技工作者更应该以安全养殖为目标，选育抗病品种，避免养殖乱用药物产生诸如“超级细菌”之类的病原体；杂交鲌“先锋1号”在养殖品质不变的同时，提高了饲料蛋白转化率，节约了大量的蛋白质，解决了动物养殖过程中和人类竞争蛋白源的问题。这也应成为将来育种的一个方向。

（二）关于政策机制

两个品种的成功，是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相结合的结晶，是国家队和地方队密切联系的产物，也是地方队近二十年如一日保存、利用种质资源的结果。建议国家鼓励以成果链、经济链为手段，促进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紧密结合，鼓励各个单位关联国审新品种作为种质资源的后续利用，提升新品种的选育质量，加快新品种的选育速度。

制定有效措施，建立长效机制，加强水产优良种质资源的保护力度，在长江禁捕、渔民上岸、避免酷捕滥渔的同时，让科研下江，有序地进行开发性保护，让开发成为保护的内生动力，做到可持续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