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石头

闫文盛

我必须坦白地承认，我所识别的就是我的所在。

我所爱的就是我的所在。

我所有的想象都基于我的所在。

我看不到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我在我的梦里和现实生活中看不到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我的所在如此辽阔，像星空。

我的所在如此局促，

像我生命最早的十五年中始终无法挣脱的小小村落。

如今我远离我幼年的小小村落，但我的父母依然在那里居住。

我曾经的所在。

我一生既倾心又仰慕又无比憎恶的所在。

我逃不脱的所在。

我一生中的所在都是從那里出发的。

我的所在就是我的源头。

我的小小的村落，夜风和夜雨中的恐惧就是我的源头。

我对于我命运的预测和小小的村落中的终年的雨水就是我的源头。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我的所在，我的根本性的意识。

我的小小村落。

我必须坦白地承认，这是我唯一的、不可更易的、总是会以它柔软而坚固的力量缠绕的所在。

如今我无论在何处，它的芳草和尘埃都在延续。

就像一个长篇章回之梦，它似乎很难

终结。

它不可能终结。

它的所在也是上帝的倾其所有。

上帝事实上只造了一个村落。

它比海洋和大陆都旷远，广袤。

它比宇宙中所有的颜色都更有力。

它强劲地围拢了一切。我们视觉里的

一切。

一切无所见的。所在。

它强劲地解析，凝聚，含辛茹苦地融合了一切。

使一生的爱和孤苦都变成了柔软的石头。

使所有的柔软的、不远离的、川流不息的事物都充满了积雪耀日的辉煌。

使所有的通途都变成了奔波的小兽。

使在的事物和所在之间相连接。

它如今仍是那样，如同创世之初的矗立。

如同一个孩子终生的仰望和回首。

如同石头上开出花来。

如同时间的环行。

如同鱼群飞跃。

如同在在之火光。

如同今夕是何夕。

我必须坦白地承认，我所识别的就是我的所在。

我所爱的就是我的所在。

我所有的想象都基于我的所在。

我看不到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我在我的梦里和现实生活中看不到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我的所在如此辽阔，像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