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乡土住宅的演变逻辑研究
——以清代定居住宅对当代蒙古族民居的影响为例
2020-07-28梁宇舒单军LIANGYushuSHANJun
梁宇舒,单军/LIANG Yushu, SHAN Jun
1 引言
在内蒙古游牧民族定居史及其相关的城市及建筑的诸多研究中,往往以清朝对蒙古族的影响为浓墨重彩之处,例如张鹏举对内蒙古藏传佛教建筑给予过系统的研究[1],包慕萍对归化城(呼和浩特)围绕寺庙的买卖空间进行了文化传播视角的有趣分析[2],张驭寰在《内蒙古古建筑》中收录了大量珍贵的内蒙古古建筑照片并展现了丰富的清代建筑遗存[3]。这正是由于清朝时期应对北方游牧民族所采取的不同于明朝的特殊政策,以其颇为有效的同化拉拢作用[4]1),在内蒙古的土地上留下了数量可观的、建成时期较早却与其周围游牧文化原有的物质形态“格格不入”的满汉物质文化遗产,即城池、署衙、蒙古王府、喇嘛庙宇等。本文将以上建筑衍生出的住宅群体统称为“清代定居住宅”,定居住宅是一个相对概念,其相对于蒙古族游牧社会长期“逐水草而居”的移动式居住状态。
由于学界普遍认为,清代是内蒙古区域游牧社会向定居社会的转型期[5-7],作为政治作用影响下的产物,清代定居住宅的出现标志着该地区乡土住宅定居化的开始。然而此类住宅在内蒙古民居的既有研究尚未被清晰地区划出来,多笼统地冠以传统民居的称谓2)。而相较于此类规模较小的“外来型”住宅的研究,内蒙古的“内生型”乡土住宅往往更多地关注于“蒙古包”这类游牧文明的典型建筑类型代表上。这类建筑一般没有基础,易于拆除,搬走了甚至也不留痕迹。建筑学甚至是考古学都束手无策,学者们只能从绘画和文字记载中获得信息[2]。这更成为特别是以实测考察和记录式研究为传统的国内乡土建筑研究者的痛处。而另一些有条件实地考证的定居后的蒙古族民居往往由于其近地域性,特征式微,没有呈现出具有标识性的乡土建筑语言,研究零散且相对匮乏,更难以反映出清晰的类型学演变过程[8],其本身的价值亦难以得到重视。本文以内蒙古阿拉善地区3)为例,试图分别“定位”清代开始出现的定居住宅(后文统称为,清代定居住宅)和当地游牧社会晚期大量出现的蒙古族民居4),并为“连接”二者之间的罅隙做出努力。进而致力于研究一个有着游牧文化历史的区域[9]的乡土住宅演变逻辑。
1 1731年前后的定远营
本文通过对阿拉善境内两个现存较完整的始建于清代的定居住宅的院落布局、建筑形式等方面的测绘与分析,与一处始建于1980 年代的当代蒙古族牧业定居嘎查的住宅形式进行对比,提出清代定居住宅在建筑形式上对当代蒙古族民居的影响内容。
2 背景:满清统治下的阿拉善
公元1677-1698 年,两支蒙古族部落(和硕特部和土尔扈特部)受清廷赏赐分别从新疆、青海和伏尔加河流域迁徙至阿拉善高原的两处水草丰美之地,南部的贺兰山西麓和北部的额济纳河流域。在1697 年(和硕特部)和1753 年(土尔扈特部),清政府在两处设旗,直属清廷管辖[10]。至此,标志着清政府对阿拉善高原开始了长达200 年之久的社会及文化的影响行为[11],并对该地区游牧民族定居起到了较为关键的影响作用。
一方面,清政府在阿拉善旗设立“定远营”5)(图1、2),其城池、建筑、街道、布局均仿照北京城的式样[10]481,因为早期驻兵御马的职能,所以当地人称它为“皇上的马厩”。蒙古族部落首领联姻后由于长期居于北京6),将北京的四合院建筑带入了定远营城内。定远营内形成一定规模的民居群。从定远营的选址、规划、建立到城中的亲王、理事等宅院的建造,从“皇上的马厩”到“颇似故宫的院落”7),该行为(practice)必然对这个习惯了游牧骑射的民族以定居化(settlement)的影响。
另一方面,清政府积极制定并实施了一系列推广藏传佛教的政策,这使得藏传佛教在内蒙古地区迅速传播,甚至形成了蒙古族“家家供佛像,事事求喇嘛”的局面9)。这种局面一旦形成就大大削弱了蒙古族叱咤风云的民族性格,削弱了蒙古族英雄崇拜意识[5]118。藏传佛教使得相当一部分蒙古族放弃了牧业生产而充当喇嘛,定居在寺庙周围。
此外,鉴于藏传佛教“政教合一”的历史特点,其常常呈现出统治阶级与上层喇嘛相互联合的趋势[12]。在建筑层面体现为,王府府邸大多带有藏传佛教寺庙(家庙),亦常常会在王府和寺庙周围汇集贸易中心[13]。
2 1831年前后的定远营 8)(1.2图片来源:阿拉善盟博物馆提供)
基于以上背景,案例一选取了阿拉善盟定远营城内西、西北段的现存47 处民居群(其中大部分建造于1725-1728 年之间10)),清代系为阿拉善王爷、王爷近支、王府官吏、上层的喇嘛的居所,虽在民国后开始有外省商贾入住,并逐渐发展为手工业和商业中心,聚集了大量的汉族(主要是来自山西、陕西、宁夏等地的商人11)) ,但其建造初期作为王府官吏、上层喇嘛居所的属性是明确的,至今依然保留了建造初期的形制样式。 案例二选取了产生于阿拉善盟最早建成的藏传佛教寺庙之一昭化寺周边的喇嘛民居群(现存19 处12)),作为以寺庙为影响因素的定居住宅,虽目前尚不能提出确凿的建造时间,但其在建筑形制上与定远营周边民居具有诸多一致性。
相较于王府这类少数的、来自于当时权利中心最权威的规划办法和建造形制,喇嘛这一特殊群体对当时蒙古族游牧社会亦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作用。鼎盛时期的喇嘛人数约占到蒙古族男子人口数的40~50%,个别地区能够达到60%[1]19。据记载,乾隆年间,阿拉善地区的喇嘛高达3000 名,全旗90%的人都信奉藏传佛教[14]。由此推测,寺庙对周围牧民的定居化影响不容小觑,由此寺庙周围的住宅形式也必然对普通牧民的居所具有一定的影响作用。
本文对阿拉善和硕特旗境内现存的清代乡土住宅与该地区当代蒙古族日常居住的乡土住宅进行了系统研究,以定远营内47 处、昭化寺周边19 处始建于清末民初的“清代定居住宅”与散落于巴丹吉林嘎查21 处始建于1980 年代并部分扩建及更新的“当代蒙古族民居”进行了建筑形制的对比研究,着重论述早期定居住宅在空间形式上对游牧民族当代民居的影响。
3 阿拉善地区的清代定居住宅形制
3.1 案例一:定远营城内47 处清代定居住宅
现存于定远营城内王府西侧的47 处清代定居住宅及院落(图3),清末时已具有一定规模13),虽然目前看到的47 处住宅是王爷宫殿、藏传佛教和互市贸易等多重因素共同塑造下的产物,但其在清代时,仅供和硕特蒙古贵族、满清贵族、旗政府官员、上层喇嘛居住,在民国时期才开始有商业大亨入住[15]。由此,其与昭化寺附近的“清代定居住宅”具有部分统一的形制标准(见案例二)。该民居建筑群总体布局以牌楼、城隍庙所在的城隍庙巷为轴线(图4),分东西两部分,每部分又以东西为走向自南至北分为四道巷,巷内并排建有数户或数十户民居,院内以大门、正房为中轴对称分布,分东西厢房[15]85。正房两侧常有对称的耳房,进深较短。正房与厢房完全脱离开来,形成T 字形宅院(图7)。另有以大门和正房为中轴的对称式布局,以入口两侧面朝正房的耳房取代厢房,常见单侧或对称式布置(图5a)。
3 定远营内47处清代定居住宅位置及现状总平面
4 定远营内47处定居住宅总平面测绘制,红线内为一道巷37号(3.4图片来源:阿拉善盟文物局提供)
5 定远营内清代定居合院的正房(图片来源:参考文献[3])
6 定远营内清代定居合院的厢房
7 定远营定居住宅(一道巷37号)建筑测绘制
8 广宗寺(南寺)及福因寺(北寺)周边的定居住宅
正房及厢房基本上均为面阔三间,正房常见进深3~4 间(带廊,图5b-5d),厢房多进深一间[15]85(图6)。房屋结构多为梁柱平檩式构架,土坯砖包砌,平顶夯土屋面。柱是主要的竖向承重构件,砖墙或生土墙仅为外部维护结构和辅助维护结构14)。背面及两侧山墙多为400mm 厚土坯砖墙体(蓄热性能好且极少开窗)。相比之下正立面则实墙较少,门窗多为雕琢精致的木构构件,与两侧厚重的墙体形成鲜明的虚实对比。正房的檐廊较深,两侧山墙通常延伸出1.3~1.5m 的廊深,与顶部屋檐和底部台阶整齐相接,正面以两柱等分为3 间。多数厢房在朝向院落的一侧同正房一样带有檐廊。只是两侧山墙没有凸出,檐廊多数不直达地面,或是以垂花吊柱的形式,在外墙立柱与出檐的垂花柱之间加入一个斜向支撑,或是有檐无柱,形式大加简化(与当地普通民居形式已无两样)。
正房平面布局,坐北朝南,三开间中,中部开间设门及玄关窗,两侧开间各设1~2 个大窗。平面上,中间北侧常设佛堂,两侧各设一间卧室,通常其中一侧或两侧会以木质轻型隔墙做隔断,内部空间灵活开敞。地板常见为木质15)(图7)。
3.2 案例二:昭化寺周边19 处清代定居住宅
笔者考察了阿拉善境内7 处16)藏传佛教寺庙周围的定居住宅。其中尤以延福寺、福因寺、广宗寺和昭化寺周边民居遗存的规模为最大(图8)。而昭化寺在其中保存最为完整。这些住宅随着寺院的建成而逐渐产生17),大部分是僧侣(喇嘛)为其日常居住而修建的僧房。以昭化寺周围住宅为例,由寺庙建造时间推测其喇嘛住宅始建时间为1738 年(昭化寺建成年代)以后,据当地牧民口述18),其周围民居在民国时期达到兴盛。
从聚居形式来看,这些寺庙大多坐落于山地(延福寺、广宗寺、福因寺)和戈壁/沙漠(昭化寺、承庆寺、巴丹吉林庙、达里克庙)两类地形中,故其周围的居所因应对环境而呈现出两种聚落形式:如在空旷的戈壁沙漠中的昭化寺(腾格里沙漠东南部)和巴丹吉林庙(巴丹吉林沙漠腹地湖泊边),该类地貌处的喇嘛居所通常会以寺庙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院子方向以坐北向南为主,角度各有不同(图9);在依山而建的寺庙周围,例如延福寺(定远营内)和广宗寺(贺兰山西麓山谷中),院落呈窄长形,依山势逐级而下,建筑密集,呈现出早期城市街巷的肌理(图10)。
通过对昭化寺周边19 处清代定居住宅(图11)的考察笔者发现,首先,正房在形制上呈现出与定远营内民居稳定的一致性,即寺庙周边定居住宅的正房普遍与定远营内住宅的正房有相同的建筑形制(图12a、12c)。略有不同的是,分散在各地寺庙周边的定居住宅,由于地理位置的偏远而呈现出材料的就地性特点,通常“土多砖少”,无论正房、厢房亦或院墙均多以土坯砖砌筑,在荒漠牧场中呈现出更显著的环境融合感。
其次,在院落布局上,定居住宅明显沿袭了藏传佛教寺庙“中央殿堂四周围墙”的布局方式。然而,略不同于定远营内中轴对称式的布局形式,昭化寺住宅呈现出更加灵活自由的特点,呈现出一正带一厢,一正带一耳的不对称布局,更有顺应地势的弧形外墙等(图13)。
最后,寺庙周围定居住宅的厢房呈现出与藏传佛教的一类殿堂十分相似的建筑形式(图12d、12f)。这类厢房通常面阔四间,两侧最外间凸出、中央凹进三间形成入口檐廊。凸出的立面各设一扇藏式方窗,凹入檐廊多以两柱分三间,屋檐和雀替均有一定装饰,整个建筑抬起一阶。平面上通常对称分设左右两内外套间,分别由朝向凹廊的两侧小门进入,通过窄长内廊连接卧房及内部附属间,这样的形式在广宗寺及福因寺等周边定居住宅的厢房中均有出现。据居民口述,因寺庙地处偏远、平时居住人数较少,而在庙会或法事期间从各方前来的喇嘛及僧客数量会突然增加,此类厢房的设置有助于接待之用。
12 喇嘛住宅与寺庙建筑的形式对比(图片来源:12(b):参考文献[1])
4 清代定居住宅对当代蒙古族民居的影响
清代阿拉善旗除定远营等少量地区有耕地可资耕种外,其他多属于荒漠型草原地带,人民逐水草而居,流动性很大。即使清末时期巴彦浩特城(定远营)周围已形成城市的样貌,各寺庙周围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定居点,但除了满蒙贵族、商贾大亨和上层喇嘛外,大量没有身份的牧民仍旧居住在帐篷、蒙古包中,游牧于牧区[17]。
巴丹吉林嘎查隶属于阿拉善右旗雅布赖镇,是阿拉善地区至今唯一的纯牧业嘎查。该嘎查由21个依靠沙漠盆湖而散居19)在巴丹吉林沙漠中的常住牧户组成(占该沙漠中常驻牧户的约50%),其中汉族仅3 户。这里的牧户大多于1980 年代左右开始首次建造定居住宅。由于沙漠恶劣的气候环境和艰难的交通状况,该嘎查自古以来就是“与世隔绝”之地,游牧的生活方式似乎从这里并未离开久远。亦可以说,巴丹吉林嘎查发展的滞后性为本研究提供了呈现该地区住宅变迁的丰富样本,有助于窥探到当地蒙古族游牧社会晚期的定居类型(图14)。
9 2015年昭化寺周边的住宅
10 1757年广宗寺周边定居住宅(图片来源:阿拉善盟住建局提供)
11 昭化寺周围17处清代定居住宅总平面测绘制
通过对巴丹吉林嘎查21 户牧民居所的田野考察[18],笔者选取了其中的样本001 作为典型案例,并与前文的清代定居住宅案例进行建筑形制的对比。综上,本文提出以下3 个方面的影响内容。
3.1 建筑布局的影响
首先是耳房形式的沿用。蒙古族民居的大多数情况为,一组房屋由不同年代的单体建筑陆续加建而成,但在较早期的建成部分中仍然可发现主辅型(一正一耳)布局形式(图15a),这在定远营及昭化寺周边民居案例中可以看到相似的正房与耳房的依附关系。值得注意的是,在当代民居中,耳房通常以附着式或L 形置于正房的西侧。据牧民介绍,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阻挡常年来自西北方向风沙的侵袭。
其次是对称式布局的沿用。巴丹吉林嘎查中有超过半数的住宅是由正房附以低矮院墙围合而成的“独院式”(图15b)为原型扩展开来的。有趣的是,该类型仍保持了清代住宅中以院落入口及正房入口为主轴的中轴对称式布局。其扩展型常见有正房带一厢房、或正房带两厢房的形式(图15b),但仍可看出严格的中轴对称形制。如果说当代蒙古族民居中有着更加隐藏的对称式,那么,在定远营的定居住宅(图5a)中则呈现出具有显著形制的对称式,而昭化寺周边的定居住宅则呈现出略显灵活自由的对称式布局。
3.2 室内平面布局的影响
15 巴丹吉林嘎查住宅空间布局
13 昭化寺(超格图忽热苏木)周边喇嘛民居院落典型空间布局
14 巴丹吉林嘎查21处牧民居所现状
巴丹吉林牧民居所的正房除简易的单开间形式外,最常见的便是面阔三间、中间为入口玄关,两侧卧室的平面布局模式(图17),这与清代定居住宅正房的平面非常相似,不同的是当代民居室内以实墙分隔,木质构件很少或几乎不使用。另外,佛堂的面积扩大成为一个独立的房间,内设炕,同时内墙设窗以间接采光。原佛堂空间通常萎缩并转移至西侧主起居室的家具中。入口玄关缩小,仅依靠门上窗或门侧窗进行采光。调研中发现,该部分空间多用来堆放奶桶、水缸等杂物或冬季作厨房来使用,这与传统蒙古包中常以入口左侧区域堆放杂物非常相似。此时,当代蒙古族民居相比清代定居住宅缩小了的入口玄关空间,成为简易的热舒适缓冲空间,在应对气候方面起到了阻隔风沙或冷空气直接入户的作用。该做法借鉴了隔壁具有悠久生土建筑历史的甘肃地区对于多风气候的建筑应对策略。由此亦可见,该区域的当代乡土住宅是多因素作用下的结果。
3.3 立面形式的影响
从建筑立面上看,当代蒙古族民居一方面保留了清代定居住宅正房的立面基本原则(对称式),并在原有立面基础上大加简化,材料由原木构窗升级为玻璃钢窗,在少数蒙古族牧户中亦可看到正门两侧及顶部开设附属小窗的入口采光方式,与清代定居住宅门边窗的开法十分相似。另一方面,当代民居大多保留了屋檐(590mm 左右)及两侧墙垛(340mm 左右)部分,在屋檐与墙垛的交界处用砖砌形成上宽下窄的叠涩状收分,每批砖约收分42mm,总收分约250mm。这一做法在结构上起到了三角形支撑的作用,在形式上也将清代定居住宅的屋檐及墙垛其特有的空间意向得以延续(图18-21)。在考察中可发现,即便在今天,当地牧民在建造其住宅时依然会保留这一屋檐和叠涩的做法,虽然材料已全部置换为粘土砖,依然可以看出源自清代定居住宅中的一些细部做法。
5 结语
满族统治者与蒙古封建主利用藏传佛教来达到其“驯化”牧民的政治目的,试图打破其强大的氏族血缘关系,将其部分转化为地缘关系[5]115,并在这片土地上逐渐固定下来。乡土建筑作为地区文化的物质载体,其本身的发展演变过程亦反映了地区社会的复杂变迁,并重塑着社会主体的共同认知。蒙古族的建筑形式由蒙古包逐渐演化为当代定居住宅,而官式住宅与喇嘛合院的置入在其定居化过程中重塑着底层牧民对自身居所的认知。本文认为,这样的影响[19]是以由蒙古贵族到普通牧民,由中心(寺庙)到边缘(蒙古包)的路径传播开来的,同时,清代定居住宅的建筑形制对研究乡土住宅演变逻辑提供了重要的佐证。虽然清代定居住宅本身受汉式影响,与内蒙古地区到游牧晚期乡土住宅中的汉式变迁可能是同源但不同路径的影响,但不可否认,二者直接的相关程度足以证明清代定居住宅对当代蒙古族民居的影响作用。本文进而通过建筑之间“关系”的研究,试图寻找一个文化区域内的建筑演变逻辑,为其更好地实现文化传承提供借鉴和思考。□
16 清代定居住宅平面
18 清代定居住宅正立面
19 当代蒙古族民居正立面
17 当代蒙古族民居平面
20 清代定居住宅屋檐细部
21 当代蒙古族民居屋檐细部(除标注外,其余图片均为梁宇舒绘制、拍摄)
注释
1)包括联姻政策、盟旗制度、藏传佛教的推广等政策及制度的影响。
2)清代定居住宅通常是一类特殊人群(王爷、贵族、喇嘛、僧侣)的住宅,并不是普通大众的住宅,在笔者已发表的相关研究中,将其定义为满清官式住宅,详见:参考文献[20],但考虑到定居住宅中亦包含少量普通身份的喇嘛或僧侣住宅,即在本文中将其修正为清代定居住宅。
3)特指阿拉善和硕特旗所在地域范围,即现今的内蒙古阿拉善左旗及右旗一带。
4)强调关注日常乡土建筑,即指以关注日常建筑和景观为导向的乡土建筑研究,与关注审美价值和典型性相对立,指那些大量的、普通的、无特色的乡土建筑。其中住宅部分称为日常乡土住宅。
5)定远营于雍正八年(1730)岳锺琪奏建。详见:参考文献[11]481。
6)“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子阿宝袭爵,阿宝幼居北京,为御前侍卫。”详见:参考文献[21]48;原载张穆《蒙古游牧记》卷第十一。
7)定远营城内的王府故有“沙漠白宫”之称。详见:参考文献[10]106。
8)现藏于阿拉善盟博物馆的两幅定远营城1731年和1831年前后的复原图,由阿拉善盟前博物馆馆长敖云格日勒组织研究者根据史料考证复原,绘于1985年,分别生动地描述了定远营城初建时和繁荣时期的城池景象。
9)元朝时虽然引进了藏传佛教,但当时主要限于贵族阶层信仰,一般蒙古民众主要信仰萨满教。
10)数据由阿拉善盟博物馆馆长敖云格日勒2019年3月提供。
11)“至1945年抗战胜利之时,建巴彦浩特蒙古自治州。此时定远营已成为塞外经贸活动中心,有手工作坊142家,手工业人441人。”详见:参考文献[10]32。
12)根据当地政府请修缮设计单位编号为17处,笔者调研发现实际存在19处。
13)“至清末,定远营王府西侧及北侧已发展成一片规模较大的民居建筑群,总占地面积为28,000m2。”详见:参考文献[22]。
14)源自《定远营——古民居保护修缮工程设计方案》。
15)据居住者描述,由于他们长期骑马、跪坐等生活习惯,大多数牧民在老年之后腿部均患有膝关节退行性病变等,导致行走极为不便,木质地板有助于膝部缓冲。详见:参考文献[23]。
16)它们是:延福寺(1731年)周边喇嘛民居,福因寺(1804年)周边喇嘛民居,广宗寺(1756年)周边喇嘛民居,巴丹吉林庙(1791年)周边喇嘛民居,昭化寺(1738年)周边喇嘛民居,承庆寺(1742年)周边喇嘛民居,达里克庙(1819 年)周边喇嘛民居。详见:参考文献[24]396-399。
17)喇嘛住房,就是那些“学成归来”的上层喇嘛在寺庙周围选址为自己建造用以日常生活的居所。随着喇嘛数量的增多,居所的规模也随之增大。详见:参考文献[3]5。
18)受访人:昭化寺管家;采访时间:2016年5月;采访地点:超格图呼热苏木管家家中。
19)由于沙漠中存在的大大小小199个盆湖及盆湖内生长的草甸、盐生植物,为居住者提供了天然的牧场。每个盆湖边缘通常只驻扎一到两户牧民,为的是牲畜不争抢草场。其中的盆湖庙海子及其湖畔的巴丹吉林庙为牧民提供宗教信仰及活动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