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张铁路遗址公园——探索共建共治共享之路

陈朝晖，李保炜，刘巍，张喆/CHEN Zhaohui, LI Baowei, LIU Wei, ZHANG Zhe

2022 北京冬奥配套工程京张高铁现已通车，在国家、市、区多位人大代表的呼吁下，在铁路和相关部门的共同努力下，2017 年底，经原市规划国土委请示市政府同意，将利用京张高铁入地后释放出的地上空间，建设基于铁路遗址要素的京张铁路遗址公园。项目南起北京北站，北至北五环路及清河周边，全线长约9km，总面积约3.3km2（图1）。与以往传统的项目操作方式不同，本次工作开展之初，便树立起“开门编规划”的理念，积极探索共建、共治、共享的实施路径。

1 建设背景

1.1 百年京张意义重大

京张铁路建成于1909 年，由詹天佑主持修建，是第一条由中国人自主设计建造的国有干线铁路。百年后的今天，京张铁路化身京张高铁，于2019年12 月30 日开通运营。京张高铁开通之际，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作出重要指示。总书记指出，1909 年，京张铁路建成；2019 年，京张高铁通车。从自主设计修建零的突破到世界最先进水平，从时速35km 到时速350km，京张线见证了中国铁路的发展，也见证了中国综合国力的飞跃。回望百年历史，更觉京张高铁意义重大。

饱经110 余年风霜雨雪的京张铁路，见证了我国近现代工业发展的光辉历程，也反映出中国城市建设的全方位进步，在中国铁路发展史上具有无法取代的地位。京张铁路之所以百年留芳，因为她是中国铁路的起点和鼻祖；京张铁路之所以辉映史册，因为她见证了中国铁路发展的百年历史与成就[1]。了解百年京张铁路的历史，学习以詹天佑为代表的一代民族脊梁的光辉事迹，对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意义重大，时刻鼓舞我们为早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不断努力奋斗。

1.2 高铁入地带来机遇

京张高铁工程始于2016 年4 月29 日，工程自海淀区学院南路南侧起，至北五环路之间，有约6km 采用地下隧道方式通行，既有地面铁路不再使用（图2）。

1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设计范围示意

2 京张高铁清华园隧道区段示意

3.4 纽约高线公园

京张高铁的建设给沿线城市功能的提升和转型带来难得的机遇，原本被割裂的城市空间有望得到缝合。合理利用高铁入地后原地面空间，使京张铁路沿线原有单一的交通功能向城市多功能转化，可以实现公共空间的联通，并为市民增添高质量的户外休闲场所。

1.3 提出遗址公园设想

2017 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梦恕，提交了《关于保留百年京张铁路历史风貌建设铁路遗址公园的建议》。同年年底，原北京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委员会，将关于利用京张铁路地上空间建设绿化景观走廊的请示上报市政府，并获得批复。2019 年年初，在市规自委和海淀区委区政府的统筹指导下，市规自委海淀分局开始着手京张铁路遗址公园的规划研究和实施工作。

2 他山之石

2.1 废弃铁路变“废”为“宝”

铁路遗产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近些年更成为城市更新过程中的重要空间。如著名的纽约高线公园，它的成功不只是因为良好的景观设计，更在于激活了沿线的土地整备，形成了城市新的活力中心，吸引了社会投资，实现了巨大的社会经济效益（图3、4）。

又如法国巴黎百年老铁路“小腰带”改造工程，项目实施模式富有特色，采取了相对渐进包容的“化整为零、因地制宜”的方式，将全线切分成段，对周围社区开放，委托给多个学科团体组织参与者（开发商或当地居民）进行讨论协商，共同决定分段发展方向。

2.2 黄浦江“锈带”变“秀场”

黄浦江沿线是我国近代工业发祥地之一，与京张类似，这里也蕴含着百年的历史印迹。但是随着城市的发展，问题与矛盾不断涌现，如场地空间形式单一、断点多、缺配套、公共交通不畅等。

2014 年，黄浦江沿线启动公共空间更新行动，旨在以打造世界级滨水地区为目标1）。以杨浦滨江为例，目前已经向市民开放约5.5km 长滨水公共空间，传统的“工业锈带”已化身为一条“生活秀带”。漫步其间，人们可以体验到城市的历史文脉，同时也可尽情共享户外时光（图5）。

2.3 国内外实践带来启示

国内外的成功实践，给京张铁路遗址公园带来了重要启示，合理利用废弃铁路，增添市民活动场所，延续地区文脉并带动沿线用地更新，已经成为废弃铁路更新改造的趋势。同时，广泛吸引社会力量多元参与，成为推动项目落地实施的关键，也为周边的城市生活注入了活力。

京张铁路与大多数国内外相关案例不同的是，铁路原有功能并未消失，而是转入地下运行，这也集中体现了它的复杂性和独特性。遗址公园的地下是已经在运营的京张高铁、空中是既有轨道交通13号线、地面空间是利用老铁路更新改造的市民户外休闲场地——城市在不同维度呈现了多样的功能，使京张铁路遗址公园成为城市空间复合利用的典型案例（图6）。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绵延9km，沿线现状情况复杂，很难将单一的更新方式贯彻始终，更不可能采用统一的改造手段去简单复制。在建设过程中，城市的规划和管理部门，应因地制宜地了解不同地段实际情况，主动对接沿线各产权单位、在途项目实施主体与技术单位、沿线街镇、社区等，明确各个地段内的市民需求、民生短板以及综合环境品质问题（图7）。基于案例启示和京张铁路遗址公园自身的独特性，我们在工作中始终探索共建、共治、共享的实施路径，希望拓展出自下而上的多元参与组织模式，有针对性地开展分段分期实施，由浅入深地逐步推进项目落地。

3 京张探索之路上的思考

3.1 规划编制重策划，众智共治聚民意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从西直门至北五环纵贯海淀南北，全长约9km，涵盖海淀区7 个街镇2），周边均为城市建成区。14km2辐射协调区范围内有清华、北航、北交大、中科院等18 所著名高校和科研院所，科创企业分布密度超过800 家每平方公里，充分体现海淀科创资源集聚优势。自遗址公园的设想提出后，吸引了社会各界的关注，生活、工作在沿线的市民均期待着它尽快落地实施。

5 杨浦滨江滨水空间

6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竖向关系示意图

面对人民多样的需求和迫切期待，项目初期建立起市区两级京张专班（图8），覆盖各相关部门和单位，清华同衡规划院作为专业团队提供技术支持，形成了高效的统筹联动机制。京张专班创新地提出“策划+规划”工作模式，引领“策划”汇集街道、高校和社会公众力量，统筹“规划”与铁路、街镇等相关部门协作形成合力。

本着开门编规划的理念，京张专班策划了一系列新媒体公众号文章、互动讨论会、高校工作营、国际设计周、主体单位座谈访谈等活动，旨在使遗址公园成为公众参与公共空间提升的重要触媒，在规划实施全过程保持广泛关注度和参与度（图9-11）。

规划伊始开展的“策划”活动，不仅将广大市民的需求汇集于此，更汇聚了民意和集体智慧，有效促进公众共建共治。 “策划+规划”结合“众智+共治”的工作模式，聚焦了人的真实需求，明确了现状问题和城市短板，是探索“政府组织，专家领衔，部门合作，公众参与，科学决策”[2]的一次具体实践，为后续精准地找到适合京张的规划实施策略奠定了坚实基础。

3.2 规划编制重实施，试点示范带全线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在推进规划编制时，不仅注重工作模式的创新，而且强调以实施为导向，扭转以往规划“重编制、轻实施”的工作方式。

7 京张铁路沿线现状

8 京张专班工作组织示意

9 京张高校工作营

2019 年9 月，由海淀区委区政府统筹，市规自委指导，海淀分局牵头会同学院路街道、区园林绿化局，在北京铁路局、中铁十四局的支持下，针对五道口成府路至北四环铁路桥区间长约800m、面积约1.7hm2的原京张铁路用地进行了绿化景观环境的初步提升（图12、13）。五道口启动区的实践获得了周边居民和社会各界的认同和支持，更重要的是为遗址公园的全线贯通积累了宝贵经验。

10 京张全线集体调研

为了更高标准完成京张铁路遗址公园方案设计，由北京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委员会与海淀区政府主办，市规自委海淀分局与区园林绿化局承办，清华同衡规划院和北京城建院作为技术支撑团队，于2019 年10 月开展了京张铁路遗址公园贯通概念方案征集活动。资格预审阶段共收到60 余家国内外应征申请，经资格审查委员会审查和评选，最终确定6 家应征团队入围本次活动，包括：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美国Tom Leader Studio、西班牙EMBT 事务所、日本株式会社日建设计、法国岱禾与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联合体。在此次历时6 个月的国际方案征集活动中，各设计团队同样以面向实施为出发点，强调聚焦“历史传承、开放共享、科创特色、集约利用、绿色生态”，坚持“绿色、简洁、开放、连续”的设计原则，不断强化方案的科学性和可实施性。

为进一步倾听群众意见，扩大社会影响力，我们同步组织了网上公众评选，通过“规划自然资源”“北京海淀”“规划中国”公众号平台，公开展示国际方案征集的成果，共吸引超过10 万人次参与方案投票，最终投票结果与专家评审结果高度一致。公众评选工作得到中央、市区和互联网媒体多次专题报道，其中新华社两次报道，浏览量各近百万，引发社会广泛关注，践行了共建、共治、共享之路。

11 开放空间讨论会

6 家国内外顶尖设计团队的应征方案，得到专家和市民的广泛认可，这里既有国际经验，又展现了本土智慧；既体现了富有创意的设计亮点，又能够做到面向落地实施。通过本次活动，汇聚了各界的集体智慧，为京张铁路遗址公园的明天又增添了一抹浓重的色彩。

无论是五道口启动区环境提升工作，还是国际方案征集活动，均聚焦实施，而不是空谈设计（图14、15）。可见，随着城乡规划从宏伟蓝图向实施过程的转型，规划从业人员，特别是规划管理者，工作的内涵在发生变化，更注重搭建面向规划实施的统筹协调工作平台[3]。

12.13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五道口启动区更新前后对比

14.15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五道口启动区

16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海师·海诗”城市更新分会场

3.3 塑造“海师精神”

2019 年是京张铁路遗址公园推动具体实施工作的第一年，同时也是海淀区落实北京城市总体规划要求，实践责任规划师制度的第一年。海淀每个街镇配备“1+1+N”的街镇责任规划师团队，包括一个街镇责任规划师、一个高校合伙人和N 个设计师团队。责任规划师团队不断塑造的“海师精神”，成为京张铁路遗址公园实施过程中的重要力量，提供了切实保障。

北京国际设计周期间，遗址公园五道口启动区举办的“海师·海诗”城市更新分会场（图16），共吸引近10 万人次参观，社会各界纷纷通过这次互动平台，为遗址公园的建设献言建策。“海师·海诗”的主题，体现了海淀分局将以责任规划师工作为抓手，落实城市总体规划要求，塑造高品质人性化的公共空间，将海淀打造成为“诗意栖居”之地。

“海师精神”在京张铁路遗址公园的实施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其内涵也得到丰富和延展。首先，充分发挥海淀高校林立、教育资源丰富的特点，政府在“1+1+N”街镇责任规划师团队中，以高校合伙人为代表的智力专家为“师”，将优秀的师资力量引入社区邻里之中；其次，政府在探索和创新城市治理手段过程中，以居民需求为“师”，与居民联合开展公众参与，促进共建、共治、共享；第三，在项目的规划与实施过程中，以专业技术团队为“师”，在近一年多的探索路上，市规自委海淀分局与清华同衡规划院互为老师，陪伴规划治理，陪伴城市更新。“海师精神”在京张的实践，诠释了共建、共治、共享的创新思路，规划的成果不是简单停留在厚重的文本之上，而是充分融入到城市治理和美好生活的营造之中。

3.4 践行“人民城市为人民”

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上海杨浦滨江时指出：城市是人民的城市，人民城市为人民。无论是城市规划还是城市建设，无论是新城区建设还是老城区改造，都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聚焦人民群众的需求，合理安排生产、生活、生态空间，走内涵式、集约型、绿色化的高质量发展路线，努力创造宜业、宜居、宜乐、宜游的良好环境，让人民有更多获得感，为人民创造更加幸福的美好生活。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是北京市重要的城市更新项目，“百年京张”是国家和民族重要的文化遗产（图17）。它一头连接自强不息的奋进历史，一头通向伟大复兴的民族未来。这条铁路不仅拉近了张家口与北京的时空距离，同时演绎了一代代人、车、生活的精彩故事[4]。文化遗产来自广大民众的创造，人民群众是文化遗产的真正主人[5]。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的建设，就是要让文化遗产重回人民生活，在遗址公园实施过程中，以人为本是关键。在新一轮城镇化进程中，执政主体要坚持的就是“人民城市为人民”的理念，对于规划从业者而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面向未来，践行社会主义空间生产的模式，塑造具有多样性、公共性、协同性的城市空间，营造共生、共享、共治的人民之城[6]。京张铁路遗址公园，将持续践行“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的核心思想，不断探索共建、共治、共享的创新之路。

4 结语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的建设才刚刚起步，回顾一年多来的实践，作为规划管理者，我们始终在探索一条共建、共治、共享的城市更新之路，并将“开门编规划”的理念一以贯之：搭建工作平台，促进多元参与，广泛听取市民需求；梳理资源详细盘点，促进各项目间的技术衔接与建设周期统筹安排；实践责任规划师制度，携手各街镇和在地单位，落实总规要求。未来，我们还将进一步探索城市治理的新方法，深化完善共建、共治、共享实施路径，通过京张铁路遗址公园建设，努力为市民增添户外休闲空间，改善生活环境品质，带动沿线城市更新，不断促进城市可持续发展。□

17 京张铁路遗址公园效果示意（1-17图片来源：京张专班）

注释

1）2014年，《黄浦江两岸地区公共空间建设三年行动计划（2015 - 2017年）》出炉，计划3年时间集中建设一批高品质的公共空间，将黄浦江两岸地区打造成世界级的滨水公共开放空间。

2）京张铁路遗址公园沿线包括海淀区北下关街道、北太平庄街道、花园路街道、中关村街道、学院路街道、清华园街道、东升镇等7个街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