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即山川而取之—胡伟教授己亥个展观后记
2020-07-28张晨风
文/张晨风
天山金秋 125cm×125cm 2006年
“身即山川而取之”是中国北宋画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提出的艺术观点,对宋元之后乃至当代的中国绘画的审美意象以及绘画创作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胡伟教授长年从事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和教学,从日本回国后又多年进行着综合材料绘画的人才培养与绘画创作。2019年,胡伟教授分别在北京798艺术区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和宁波美术馆举行了两次大型的个人主题创作展,展览现场气势恢弘、波澜壮阔,充分展示了胡伟教授的创作激情与艺术才华。2019年5月在北京798艺术区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展出的“物墟·象浑—书卷厅里”,作品与展厅浑然一体,传达出气象博大与历史的厚重感,精彩而生动地为观众演绎了一场无声的交响乐章。时隔半年,宁波美术馆的“潮”拉开帷幕,在“海礁”“水幕”“朝晖”“春韵”“海滩”等一系列海洋景观的奇幻神秘中,胡伟教授用材料诠释出了具有“象外之妙”的海洋生命本体特征。展厅中,观者融入作品强大的气氛里,时而乘风破浪,时而浮天沧海,时而披云落影,时而微风习习,自由徜徉在海的世界里,再一次被胡伟教授的作品所折服。
胡伟教授的这两次展览取得了成功,再一次扩大了国内综合材料艺术的推广与影响,同时在学术方面也促进了中国当代艺术的“本土化的进程”,所谓“本土化的进程”既包含对国际美术成果的借鉴,也包含了与中国的文化传统、社会变革和当下文化语境的对接。
“身即山川而取之”是我观展后对胡伟教授作品的进一步认知感受。在筹备展览作品的过程中,我有幸参与学习、观摩胡伟教授的创作以及布展过程中的艺术再创作,时间虽然短暂但早已被胡伟教授对待艺术的观念与态度所折服。胡伟教授有创作的自由之心、敬畏之心,更有一颗真诚之心。由此想到一切的艺术活动要从直接审美观照中产生,用郭熙的“林泉之心”,老子的“涤除之心”进行多角度观照物象,以达到画家的“物我两忘,离形去智”的创作境界,直至充分彰显出作品中的独特气象,即宇宙万物的根源和本体,一种“道”的艺术诠释。对比当下大量的模仿与抄袭的作品,它永远不是艺术的范畴,而胡伟教授的艺术追求是力求真、善、美的统一。综观胡伟教授的作品有以下感想。
秋山暮色 125cm×125cm 2007年
黄山云雾 136cm×490cm 木质构造、宣纸、矿物植物颜料、金银粉、金属渣 2015年
一、“游心于物之初”的主题性
“游心于物之初”是庄子美学理论中提出的观点,“游心”乃自由之心,“物之初”是指宇宙万物的本体与生命,即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也就是用“自由之心”对物之“道”的观照,以此得到“至美至乐”的境界。从这个意义来讲艺术创作的主题性是具有高度自由的境界。胡伟教授的展览作品具有深刻的人文和历史积淀,他作品里所传达出的是物象以外的气场,便是借用材料诠释宇宙万物中生命本源的一种“道”,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他绘画的主题性。
在我们的观念里,往往认为主题会限制艺术追求,而实际上,当代艺术表现更加需要主题的激励和引导,国内外很多成功展览的形式和内容都受到了“主题”的深刻影响。挖掘和开拓展览的主题性,需要艺术家具有高度自由的创作理念,以及拥有深厚的文化历史积淀所形成的审美心胸,瞬间与客观物象的碰撞,用属于画家自己的绘画语言创造出来的艺术主题性。
综观胡伟教授的两次展览,主题性是展览的一大特色。在北京唐人艺术中心的“物墟·象浑”展览中,在主展馆里地上有一幅气势雄壮的装置作品,是以数百根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被大火烧过的废旧木头为元素,经过各种植物、矿物颜料的不停浇灌以及泼洒形成了象征中国古代文化传承的“书卷”思想的作品,这是胡伟教授对当今文化的一种思考、体验以及更高的追求。与装置作品相对的两面高高的墙壁上分别有20张100cm×388cm和12张以244cm×122cm为单位的“画籍为迹”组成的《书卷》的架上绘画作品。这些作品都是以宣纸和水墨为基础材料,又用草木灰、咖啡、煤炭、敦煌土等矿物颜料进行大量艺术创作完成的。即便是用抽象的思维表现方式,但是从画面的气息里仍旧能够感受到作者对当代生活真实的感受和艺术力量。胡伟教授长久以来对中国传统古典文化的研究与学习,用手中的绘画材料承载了以“诗书传家”为象征的历史文化脉络。在宁波美术馆以“潮”为主题的展览中,作品依然用中国传统绘画材料宣纸、水墨为基础材料,又运用了大量的沙子、泥土、贝壳、丝织品等材料,通过用各种水、植物颜料、矿物颜料等多次冲刷、浇灌等技法创作了《海礁》《水幕》《海滩》《朝晖》等一系列有关海洋的作品,构成了海水强烈的“涌动”的展览气场与氛围。两个画展的主题与胡伟教授多年的学习、工作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是长期以来的文化传承和积累的集合点、迸发点,是对宇宙万物的本体与生命的悟“道”过程。
二、“取境造气”的时代性
好的艺术品都具有强烈的时代性特点,这成为衡量艺术的标准之一,特别是当代艺术的作品,更具有时代印记,因为他是艺术家对当代社会的一种文化思考和情感表达。胡伟教授作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他把传统水墨进行了综合材料的大胆创新,对中国传统审美的核心赋予了当代精神,创作出来的作品具有符合时代精神的东方表达。
“取境造气”是艺术家通过选取客观事物经过艺术加工产生的不同意境而创造出来的艺术作品,是妙不可言的,这将是通向作为宇宙本体和生命的“道”的最高境界。“气”是艺术作品的灵魂,也是艺术作品的生命,是中国传统美学范畴。胡伟教授由传统水墨进行综合材料绘画的创新过程中,离不开水和墨,以及宣纸的基本元素,在他的艺术作品中“水墨”意蕴成就了他艺术作品的灵魂与生命。说到“水墨”的意蕴,它不仅给予胡伟教授无限的创作灵感,同时也成为众多艺术家的追求。在当下国际文化语境中,胡伟教授的作品具有东方审美的标签,“水墨”意蕴成为作品中的核心元素,也成为胡伟教授东方表达的精神追求。
三、“得意忘象”的材料性
“得意忘象”是在魏晋时期受玄学影响的一个美学命题,对中国哲学、美学、文学、艺术等各方面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就绘画层面来讲,应该是在审美关照中,捕捉到某种深远意趣的刹那间,摆脱了物象和概念,处于一种极高忘我境界。“意”也就是前面讲的“道”,而“象”是指物象表面以及绘画材料。就绘画而言,所追求的应是用画面上的气息去表现物象的一种意境,也就是通过材料的运用达到画家某种精神境界的诉求。因此,材料只是画家的一种媒介与方法,并不是最终的归宿,我们不应该把绘画的目的局限在材料技法的层面上。中国传统美术讲究“意象”,这些年又有“心象”的提法,这都是在强调中国传统艺术重在“表现”,重在抒情,直至意境。
在胡伟教授的作品中,即便有丰富材料支撑着画面,但早已看不出材料的物理属性,经过数次的冲撞、融渗和拼贴等绘画技法后,我们所看到的是画面中所表现出来的艺术意象中的“壮美”与“柔美”。在绘画的过程中,胡伟教授从不局限于材料的运用,在艺术创作的瞬间,绘画工具和材料的选择全由心生,并没有感觉到它们的不同。同时胡伟教授的艺术表现形式也是丰富多样的,有时候以盆代笔在纸面上行走,有一种“触摸”感,有时候用颜料倾倒在纸面上又有一种“坠落”的体验,有时候材料与材料之间又有触与不触、抚摸与坠落交融的效果等各种自由的艺术表现形式,这些都是作品思想性的表达和身处某种创作情境中的生发,进而达到物我两忘的艺术创作境界。
物墟·象浑 展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