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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使用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研究

2020-07-22葛蕾蕾陈昱睿

关键词:政务幸福感信任

葛蕾蕾,陈昱睿

(国际关系学院 公共管理系,北京 100091)

近年来,中国经济和科技水平逐渐增强,居民收入水平不断提高,在这一社会背景下,需要采取有效措施显著提升居民的幸福感。围绕居民幸福感的研究和讨论引发了我们的思考:居民幸福感会受到哪些因素影响?媒体使用与居民幸福感之间存在何种关系?公民对于政府信任是否会影响其幸福感的提升?回答上述问题不仅有助于理解当前社会居民幸福感的现状,也有助于提升政府治理能力,进一步提高居民幸福感,满足我国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目前,国内学者对居民幸福感的研究角度大多从社会学、传播学出发,而本研究则综合传播学、社会学和公共管理学,通过研究媒体使用、政府信任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试图从政府信任的中介效应的角度来探索媒体使用如何影响当前居民幸福感,以进一步丰富我国的居民幸福感研究。

一、媒体使用、居民幸福感与政府信任

幸福感作为心理学领域热门话题之一,在概念上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陈浩彬、苗元江对该领域文献进行了梳理,发现目前较为主流的观点认为幸福感分为三种类型:主观幸福感、心理幸福感和社会幸福感。其中,主观幸福感划分为积极情感、消极情感和生活满意度三个维度,表现的是个体对情感和生活质量的整体评价;心理幸福感注重个体内心的良好状态,强调个体的自我实现;社会幸福感关注个人与他人、集体和社会之间的关系质量,以及对生活环境和社会功能的自我评估。三者在概念上相互独立,在结构上却存在一定相关联系。(1)陈浩彬、苗元江:《主观幸福感、心理幸福感与社会幸福感的关系研究》,《心理研究》2012年第4期。本研究中对若干类别幸福感不加以区分,并统称为居民幸福感。国外幸福感的研究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美国学者Wanner Wilson在1967年首次系统地阐述了幸福感,并由此掀起了西方国家对幸福感研究的热潮。荷兰社会学家Ruut Veenhoven创立了世界幸福数据库,收集汇总世界各国的幸福研究数据,对不同的国家和文化进行研究,促使人们重新关注幸福。国内学者倪旭东、王勤勤梳理了自2000年起国内有关幸福感的研究,发现相关领域的研究热点有主观幸福感、大学生幸福感和社会幸福感等,主要学科聚焦方向在于心理学和教育学,并且国内的幸福感研究主要以大学生样本为主,具有样本数量多且集中、便于收集的优势。(2)倪旭东、王勤勤:《国内心理幸福感研究综述——基于CNKI数据库的文献计量分析》,《浙江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4期。在幸福感的影响因素方面,国内主要在收入水平、受教育程度、职业状况、家庭关系、社会经济地位、社会保障和社会信任等七个方面关注幸福感的变化。国外则主要探究社会人口学中的个体特征、经济发展、政治因素对于幸福感的影响。(3)Schimmel J , “Development as Happiness: The Subjective Perception of Happiness and UNDP’s Analysis of Poverty, Wealth and Development”, Journal of Happiness Studies, vol. 10, no.1(2009), pp. 93-111.目前学者在这些因素的强弱和影响方向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存在一定争议,但都不否认这些因素对于研究幸福感变化的重要性,因此本研究在研究媒体使用、政府信任对幸福感的影响作用时,也关注了这些变量的选取和控制,以保证研究结论的准确性和严密性。

(一)媒体使用与居民幸福感

当今世界,媒体日益成为我们感知世界的工具,对于我们的认知、情感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进而影响幸福感变化。格伯纳的“涵化理论”(cultivation theory)认为,在现代社会,大众传媒提示的“象征性显示”对人们认识和理解现实世界发挥巨大影响,并且这种影响是一个长期的、潜移默化“培养”的过程,它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人们对现实的理解。(4)郭庆光:《传播学教程》,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224-229页。可见,媒体的接触和使用能够培养并影响人们的观念和价值取向。

媒体使用是指受众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和使用媒体的情况。(5)李晓静、张国良:《社会化媒体可信度研究:理论探讨与实证分析》,《新闻大学》2012年第6期。本文中媒体使用代表着受众对媒体的使用类型。传统媒体和以网络为媒介的新兴媒体之间存在较大的差异性。传统媒体主要指党和政府宣传部门发布官方新闻信息的主要渠道,通常传统媒体的新闻具有内容准确、形式严肃的特点,能够起到引导舆论和维护社会稳定的作用。新兴媒体是通过网络的发展与中国媒体的商业化分化出来,能够为公众提供大量非官方信息,可以强化公众对社会新闻的感知,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出现了虚假新闻传播的问题,给民众生活带来了消极影响。(6)薛可、余来辉、余明阳:《媒体使用、政治信任与腐败感知——以中国网民为对象的实证研究》,《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因此,根据发布政治新闻的主体,本研究将媒体使用主要划分为传统政务媒体和新兴政务媒体两个方面。传统政务媒体代表了以广播、电视、报纸、杂志等为主的具有官方主流影响力的传统媒体;新兴政务媒体指的则是主要以“两微一端”、网络论坛为代表的网络媒体平台。

有学者认为媒体使用对于居民幸福感存在重大影响。通过CNKI搜索发现,国内早期由姚君喜教授提出将幸福感和媒介相联系起来,认识到大众传媒对于公众幸福感的认知评价具有明显的建构和影响作用。(7)姚君喜:《大众传媒与社会公众的幸福感》,《当代传播》2006年第4期。随后韦路通过主观和客观两方面探索媒介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发现,从客观上来讲,媒介能够有效提升幸福感,而主观上通过媒介内容塑造人们对现实生活的印象,培育和影响人们的观念,进而影响受众的幸福感。(8)韦路:《媒介能使我们感到更幸福吗?——媒介与主观幸福感研究述评》,《当代传播》2010年第4期。袁爱清在2016年提出媒介幸福感这一概念,意指由媒介带给受众的幸福感,并认为媒介幸福感研究具有重大的社会意义,是对实现中国梦的回应和创新以及对时代的呼唤。(9)袁爱清:《媒介幸福感的研究意义与原则探析》,《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6期。同时,叶映华通过对260名中国大学生的网络交流进行研究,发现主观幸福感和网络社交互动的偏好呈现负相关,说明以网络为媒介的媒体使用会导致幸福感下降。(10)Ye Y . Lin L, “ Examining relations between locus of control, loneliness, subjective well-being, and preference for online social interaction”, Psychol Rep, vol. 116, no.1(2015), pp. 164-175.目前处于Web2.0的信息时代,网络中的信息纷乱繁杂,对中国居民的生活产生重大冲击,一方面,传统政务媒体的发声渠道已经不能满足中国居民的需求,这对党和政府的宣传部门提出了更高标准的要求;另一方面,以互联网为传播媒介的新兴政务媒体的出现,在给中国居民带来新鲜资讯的同时也带来了虚假消息和信息噪音,影响着社会治安与和谐稳定,容易对居民幸福感产生负面的影响。

依据上述分析提出假设H1:

H1-1:传统政务媒体使用能够提升居民幸福感。

H1-2:新兴政务媒体使用将会降低居民幸福感。

(二)媒体使用和政府信任

政府信任从本质上来讲是民众对政府的一种态度,李连江认为政府信任是政治信任的一个维度,代表了民众对现任政府以及在任政治权威的信任。(11)李连江:《差序政府信任》,载景跃进等主编:《理解中国政治:关键词的方法》,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第97-205页。西方理论界通过制度主义和文化主义两个视角对政府信任进行了阐述。前者认为政府信任起源于政治领域,关注来自政治、经济和文化三个方面的政府绩效的影响,后者认为政府信任是根植于文化规范的一种信仰,是人际信任的延伸。我国学者马得勇在经过对亚洲8个国家和地区的比较后发现,两个视角在实证研究上并不冲突,两者共同对公众的政府信任产生影响,其中制度主义方面的影响更大一些。(12)马得勇:《政治信任及其起源——对亚洲8个国家和地区的比较研究》,《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07年第5期。

媒体使用是政府信任的重要影响因素。推行政务公开,打造阳光政府,正是党和政府为了应对腐败、提升政府公信力的重大举措,而日新月异的科技给媒体传播带来重大改变,尤其是网络媒体和自媒体的发展,促使媒体因素对政府信任的影响逐渐增大。这对于政府来说是一种重大的挑战。网络媒体环境信息嘈杂,非官方消息的传播得不到及时有效的监管和控制,网民容易轻信虚假新闻和谣言,引起网络舆情危机,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损害政府形象和政府公信力。卢春天、权小娟在总结了国内外对政府信任包括历史理论、制度主义和社会资本在内的三种研究视角后,提出要通过信息传播视角补充现有研究,发现传统媒体对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信任都具有显著积极影响,而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兴媒体则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的信任都具有消极影响。(13)卢春天、权小娟:《媒介使用对政府信任的影响——基于CGSS2010数据的实证研究》,《国际新闻界》2015年第5期。郭敬文、孙秀林则更进一步探索了两者之间的关系,认为不同的媒体使用方式对于政府信任水平具有复杂的影响效果,不同的媒体类别对中央政府信任具有显著影响:传统媒体会对中央政府信任具有正面影响,新媒体则是具有反面影响。然而无论是传统媒体还是新媒体对于地方政府信任水平都没有显著影响。(14)郭敬文、孙秀林:《不公正体验、媒体使用与政府信任》,《社会发展研究》2018年第4期。张明新、刘伟发现,报纸和电视媒体中的政治新闻对公众的政治信任有显著正向作用,而在网络参与公共事务越频繁的公众,其政府信任水平就越低。(15)张明新、刘伟:《互联网的政治性使用与我国公众的政治信任——一项经验性研究》,《公共管理学报》2014年第1期。

根据上述研究,提出假设H2:

H2-1:传统政务媒体的使用会提升政府信任。

H2-2:新兴政务媒体的使用会降低政府信任。

(三)政府信任和居民幸福感

政府信任和居民幸福感之间存在重大联系,国外学者Hudson提出政府信任关注政府能否以一个令人满意的方式履行它的职责,提升政府绩效,而公众对政府机构的信任会显著增加其幸福感,而且这种影响在不同群体之间存在差异。(16)Hudson J., “Institutional Trust and Subjective Well-being across the EU”, Kyklos, vol. 59 no.1 (2006), pp. 43- 62.有学者发现,如果人们觉得现任政府具备责任感、工作能力强并且公正公平,那么居民就会感到快乐,即居民越信任政府,相信政府能代表自己的利益,居民幸福感越高。(17)Han C., “Explaining the Subjective Well-being of Urban and Rural Chinese: Income, Personal Concerns, and Societal Evaluations”,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vol.49, (2015), pp. 179- 190.也有学者认为,民主政治会对幸福感产生影响。(18)Inglehart R F , Ponarin E, “Happiness and Democracy, 1972-2008”, Journal of Siberian Federal University, (2011).民主制度要通过政务公开,为公众参与政治生活提供有效途径以及互动合作等措施来保障公众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唯有如此,方能有效提升公众对政府的信任,从而增强公众幸福感。刘建平和周云认为政府信任在微观层面上对民众心理产生积极影响。当民众高度信任政府时,民众对政府和社会的认可度更高,对于自身生活满意度更高,则居民幸福感也越高;反之,则会产生消极负面情绪,产生人际信任危机,导致人际紧张关系。(19)刘建平、周云:《政府信任的概念、影响因素、变化机制与作用》,《广东社会科学》2017年第6期。祁玲玲和赖静萍发现政治运作过程中政府所提供的公共服务并不能直接对公民的幸福感产生影响,只有当民众将这些公共服务的评价转化为对政府的信任程度才会对居民的幸福感发挥作用。(20)祁玲玲、赖静萍:《政府行为、政治信任与主观幸福感》,《学术研究》2013年第7期。这说明,政府信任部分来源于公民对政府行为的评价,在与政府部门互动之中获得的良好评价和反馈是实现居民幸福感提升的关键。因此,对于社会公众而言,政府能够履行自身的职能,为公民提供良好的社会生活环境和社会服务,实现政务公开透明,树立良好的政府形象,从而增强公民对政府的信任程度,让社会公众相信现任政府能够为他们的生活提供良好的保障,居民幸福感就自然能够提升。

据此建立假设H3:

H3:居民对政府信任越高,其幸福感越高。

(四)媒体使用、政府信任和居民幸福感

郑恩和龚瑶在考察大众传播的媒介使用对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时发现,大众传播媒介通过“地方认同”、“国家认同”等象征性的资源整合社会凝聚力,改变大学生感知,影响其主观幸福感。(21)郑恩、龚瑶:《新媒体使用对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当代青年研究》2011年第10期。而国家认同与政府信任息息相关。塑造政府诚信形象,提升政府信任,能够增强公民的国家认同。(22)余玉花、陈正桂:《公民国家认同与政务诚信——论公民道德发展的政治伦理条件》,《社会科学研究》2014年第2期。因此,传统政务媒体可以通过政策宣传和舆论引导,整合社会各界的力量,纠正公众由于网络虚假新闻对社会印象带来的错误感知,增强对政府的信任度,也能帮助缓解各类负面消息曝光后给公众带来的焦虑情绪,维护好社会秩序和经济平稳运行,保障居民幸福感的实现。新兴政务媒体则存在监管不到位的问题,可能会产生虚假内容危害政府信任,从而容易导致政府落入“塔西佗陷阱”之中,在面临重大舆论时所发出的声音将不被民众认可。无论政府做什么,发表什么言论,民众都会给以负面的评价,以致居民幸福感将难以实现。由此可见,公众对媒体的使用会影响他们对于政府信任程度的评价,并进而影响居民幸福感。目前公众所面临的媒体环境纷乱复杂,而政府的主流声音能有效处理谣言、安抚恐慌人群、解决道德滑坡等问题,从而提高政府信任,帮助公民在复杂的媒体网络中找到正确的信息,促进居民幸福感的提升。反之,以网络为主的新兴政务媒体四处散播未经证实的非官方消息,大多数人容易轻信谣言,以讹传讹,在一定程度上会动摇民众对政府的信心、降低政府信任,对居民幸福感产生负面影响。据此建立假设H4:

H4-1:政府信任在传统政务媒体和居民幸福感之间存在中介作用。

H4-2:政府信任在新兴政务媒体和居民幸福感之间存在中介作用。

研究假设模型见图1。

二、研究方法和变量描述

(一) 数据来源

本研究所用到的数据来自中国国家调查数据库“网民社会意识调查”项目,此数据是网上公开数据。(23)本文使用的数据全部来自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政治学系马得勇教授主持的《网民社会意识调查(2015)》。感谢相关机构及其人员提供数据协助。数据具体介绍见:http://cnsda.ruc.edu.cn/index.php?r=projects/view&id=70846128。该调查研究者组织调查小组采用网上问卷调查的方式,答题者主要来自新浪微博用户和问卷网用户,并根据中国实际网民的男女比例做了样本选取(仅限问卷网注册用户),共收集3781份问卷。该网络调查问卷具备较高的可靠性:首先,为了避免出现重复答题,每个IP地址只能回答一次问卷。其次,对于答题时间少于7分钟的问卷,被视为被试者不认真对待而当作废卷处理,后期还通过人工阅览问卷的方式,剔除了一些明显看起来没有认真填写的问卷。此外,调查后期还设置了网民自评答卷真实度的问项作为判断数据质量的参考。本研究相信由此获得的数据是具有可信度和一定代表性的。

(二)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SPSS 22进行数据管理与统计分析。在分析方法上,采用因子分析、相关性分析、可靠性检验、层级回归分析等来验证研究假设与各变量之间的关系。采用因子分析对自变量媒体使用进行降维处理。采用相关性分析验证媒体使用、政府信任与居民幸福感三者之间的关系。采用层级回归分析验证本研究中所提出的四个假设。

(三) 变量测量

1.因变量——居民幸福感

根据问题“总体而言,您觉得您现在幸福吗?”来获取,其结果“非常幸福”、“比较幸福”、“一般”、“不太幸福”、“很不幸福”分别对应分值“5”、“4”、“3”、“2”、“1”。

2.自变量——媒体使用

媒介的使用指媒介的类型。根据问题“您经常从下面这些渠道获得政治新闻、时事评论等消息吗?”回答中获得媒体使用的类型,对于其结果“几乎没有”、“偶尔有”、“经常如此”、“几乎天天如此”、“每天超过一小时”分别依次赋值1-5分。将问题中所涉及到的“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或评论节目”、“新华社、《人民日报》的政治新闻”、“新浪等网站的政治新闻”、“微博或网络社区政治新闻”、“微信发布的政治类新闻”等对象进行因子分析,得到传统政务媒体和新兴政务媒体两种类型,传统政务媒体包括“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或评论节目”、“新华社、《人民日报》的政治新闻”;新兴政务媒体包括“新浪等网站的政治新闻”、“微博或网络社区政治新闻”和“微信发布的政治类新闻”。

3.中介变量——政府信任

问卷中的被测选项被分为中央政府信任和乡镇政府信任,通过对被试者提问“对下列机构或人员,请问您有多大程度信任它们?”这一问题,采用李克特5级量表,获取被试者对政府信任程度。

4.控制变量

本研究中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人口社会学变量、职业变量和教育程度变量。在研究政府信任和居民幸福感、媒体使用之间的关系引入变量非常有必要,能够排除被试者自身某些特性对于结果的影响。为了方便统计,对于性别,男性赋值为1,女性赋值为0;将年龄段在16~29岁、30~39岁、40~49岁、50~59岁、60岁及以上的样本(16岁以下的值视作缺失值),分别赋值为1、2、3、4、5;政治面貌上,党员为1,非党员为0;并对职业分类加以控制,“党政机关、事业单位领导干部”、“国企中、高层管理者”、“党、政、司法机关职员”、“军人”均赋值为1,其余为0;对于教育水平赋值情况为初中及以下为1,高中为2,本专科为3,硕博士为4。

表1详细描述了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

表1 各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结果

媒体使用分为5个选项进行测量,由表2可知,通过因子分析法从问卷问题的5个选项中提取两个因子,前者包括了“央视”和“新华社、《人民日报》的政治新闻”,主要反映了官方媒体对于政治新闻的传播,故将其命名为“传统政务媒体”。后者包括了“新浪等网站的政治新闻”、“微博或网络社区政治新闻”和“微信发布的政治类新闻”,这三项指标主要反映了网络、社交媒体上的政治新闻,故将其命名为“新兴政务媒体”。两者分别作为自变量。

表2 媒体使用因子分析

三、数据分析与结果讨论

(一) 数据分析

本研究采用层次回归分析法来检验研究假设并回答研究问题(见表3、表4),然后把人口统计学特征作为控制变量纳入回归分析的第一层;第二层为媒体使用变量;第三层为政府信任变量。

表3 传统政务媒体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层次回归分析

模型A是将居民幸福感作为因变量,将控制变量纳入到模型第一阶层中,将自变量传统政务媒体纳入到模型的第二阶层。由模型A组1中可以看出,居民幸福感与年龄、性别、政治面貌、职业类别、教育水平都显著相关。其中年龄与居民幸福感负相关,说明年龄越大,居民幸福感越低。从模型A组2中可以发现,传统政务媒体使用与居民幸福感显著正相关(β=0.291***),说明传统政务媒体使用越多,对于居民幸福感提升越大。因此,假设H1-1得到了验证。

模型B是将政府信任作为因变量,将控制变量纳入到模型第一阶层中,将自变量传统政务媒体纳入到模型的第二阶层。由模型B组1可以看出,政府信任与性别、年龄、政治面貌、职业类别和教育水平都显著相关。其中年龄和教育水平与政府信任负相关,说明年龄越大,教育水平越高,对于政府的信任越低。模型B组2的第二阶层中,自变量传统政务媒体使用与政府信任显著正相关(β=0.496***),说明传统政务媒体使用越多,对于政府信任提升越大,假设H2-1得到验证。

模型C将居民幸福感作为因变量,并将控制变量和中介变量政府信任分层次纳入模型中。由模型C组2可以看出,在第三阶层中,政府信任对居民幸福感呈现显著正相关(β=0.438***),说明政府信任能正面促进居民幸福感的提升。因此,假设H3得到了验证。

模型D将居民幸福感作为因变量,并将控制变量、自变量媒体使用和中介变量政府信任纳入模型中。在模型D组2的第二阶层中,传统政务媒体与居民幸福感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β=0.299***)。由模型D组3的第二阶层可以看出,在加入了政府信任作为中介变量后,传统政务媒体与居民幸福感仍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不过其标准回归系数下降了(β=0.113***)。模型D组3的第三阶层显示,政府信任与居民幸福感仍显著正相关(β=0.375***),说明在政府信任的影响下,传统政务媒体能够正面促进居民幸福感的提升。在加入政府信任变量后看出,媒体使用变量中的官方传统媒体的标准回归系数由组2中的0.299下降到0.113,表明政府信任在传统政务媒体和居民幸福感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值为:Effectm=0.496×0.375/0.299=0.622,效果显著。因此,假设H4-1得到了部分支持。

通过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分析可以判断,新兴政务媒体与政府信任之间不存在显著的相关性(r=0.032 p>0.05),因此,可以认为新兴政务媒体与政府信任之间的回归没有统计学意义,假设H2-2和假设H4-2没有得到验证。表4是对新兴政务媒体的多元回归分析,模型E是将居民幸福感作为因变量,将控制变量纳入到模型第一阶层中,将自变量新兴政务媒体纳入到模型的第二阶层。可以发现新兴政务媒体使用与居民幸福感显著正相关(β=0.057***),说明新兴政务媒体使用越多,对于居民幸福感提升越大。因此,假设H1-2没有得到验证。

(二) 结果讨论

本研究以中国网民为研究对象,在综述已有文献的基础上,提出有关媒体使用、政府信任和居民幸福感之间关系的假设模型,并认为在媒介使用和居民幸福感之间,政府信任存在中介效应。结果显示媒体使用对居民幸福感存在影响:传统政务媒体的使用同居民幸福感的回归关系呈显著正相关,新兴政务媒体的使用同居民幸福感的回归关系也呈显著正相关,政府信任在传统政务媒体和居民幸福感之间发挥部分中介效应,中介效应值为0.622。

新兴政务媒体的发展给民众生活带来更多的自主权,民众能够通过网络和自媒体多角度了解政治新闻与时事动态,同时新兴政务媒体作为一个高效互动的平台,能够增进政府与民众交流沟通,民众可以借助这个平台表达自己切身利益诉求,积极地融入到国家政治生活当中,有效实现居民幸福感的提升。此外,新兴政务媒体为政府提供了高效率、低成本和便民化的方式来推行政务工作。居民可以通过政务网站、政务微信公众号等新兴政务媒体足不出户办理业务,极大地缓解了居民办事难、办事慢、办事繁的问题,促使居民幸福感进一步提升。由此,可以说明新兴政务媒体对居民幸福感的显著正相关存在一定合理性。

表4 新兴政务媒体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层次回归分析

新兴政务媒体与政府信任之间相关性不成立,可能是由于新兴政务媒体发展时间较短,运行机制不成熟。

第一,新兴政务媒体缺乏精准定位的平台内容。目前大多数新兴媒体的内容同质化、娱乐化、非正式化,对于民众而言,此类媒体往往只是休闲娱乐的工具,而且内容重复、互相抄袭、缺乏新意。

第二,新兴政务媒体缺乏规范化、制度化的管理。由于新兴政务媒体准入门槛低、言论较自由的特点,目前网络上形成了“媒体无处不在,人人皆可发声”的场面,但这并不有利于整个平台的运行,因为缺乏有效的监管和控制,重要信息往往容易被嘈杂声音所淹没,导致无法有效通过网络向民众传达重要真实的信息。

第三,新兴政务媒体背后运营团队专业化程度不够。大部分的新兴政务媒体团队都是由单位的公职人员组成,在平台方面缺乏相关的运营经验,在技术和设计方面缺乏专业化人才,内容方面以体制内公文方式发布的信息缺乏吸引力。这些因素导致民众对整个新兴政务媒体的认可度和信任度都不高。(24)金婷:《浅析政务新媒体的发展现状、存在问题及对策建议》,《电子政务》2015年第8期。因此,在民众眼里,新兴政务媒体上的言论不能完全代表政府的言论,新兴政务媒体与政府信任之间的关系有待今后进一步探究。

相比之下,首先,传统政务媒体发展已经成熟,人们对其公布的政治新闻认可度更高,影响更大。其次,我国传统政务媒体大多属于官方或者半官方性质,具有较高的权威性,所发布内容经过严格审核,以保证其准确性和真实性。再者,传统政务媒体本身就肩负着稳定社会秩序、安抚人心的任务,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传统政务媒体既能够通过政府信任来影响居民幸福感,也能够直接影响到居民幸福感的变化。

四、政策建议

(一) 加强政府宣传引导,凸显传统政务媒体地位

本研究结果显示,传统政务媒体使用能够增强居民幸福感,同时政府信任作为中介变量在两者之间起显著作用,这一发现对于打造公民认可的服务型政府,提升居民幸福感具有一定的政策启示。传统政务媒体作为党和国家的宣传窗口,为党的新闻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并且经过几十年的管理和沉淀,在居民生活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其发布的政治新闻受到民众的高度认可。在发生重大事故时,传统政务媒体能够正确引导舆论,积极回应民众诉求,在面对重大舆情时,能够以权威的声音保障民众的知情权,实现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有研究表明,中国民众对于各级政府信任水平存在“央强地弱”的差序信任格局,确切地说,民众对中央政府的信任度高于各级地方政府,对上级政府的信任度高于下级政府。(25)李连江:《差序政府信任》,载景跃进等主编:《理解中国政治:关键词的方法》,第97-205页。因此,政府要凸显传统政务媒体的优势地位,切实发挥其稳定民众心态、增强民族自信的作用,保障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同时,政府也要通过加强宣传和引导工作,借助公众对中央信任度较高的特点,采用传统政务媒体的渠道向公众宣传最新的政策和重大新闻事件,严格把控舆论风向,保证社会治安和稳定,增强居民幸福感。

(二) 增进政府民众沟通,重视新兴政务媒体发展

在本研究中发现,新兴政务媒体在居民幸福感方面存在显著积极影响。这一发现督促政府要重视新兴政务媒体的发展,帮助其在正确的道路上走得更远。随着信息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人们对于互联网的依赖度与日俱增。根据第44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9年6月,我国的网民规模达到8.54亿,互联网普及率达到61.2%。通过互联网实现在线政务服务的用户规模达到5.09亿,占总体网民的59.6%,并且呈现快速上升趋势。(26)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19年8月30日, http://www.cac.gov.cn/2019-08/30/c-1124938750.htm。因此,以网络为主体的新兴媒体会在未来的传播界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人们将会从新媒体这一渠道接受更多的信息。另一层面上,新兴政务媒体能够通过信息公开、倾听民意、反腐监督、应对危机和开展日常政务五个方面加强民众和政府之间的联系,构建起良好的政府信任关系。(27)周敏:《论政务新媒体对良性政府信任关系的构建》,《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5年第11期。因此,政府要重视新兴政务媒体的发展,关心目前新兴政务媒体的发展情况,在开发应用新兴政务媒体时,要注重其交互作用,积极收集民众对社会现象的意见反馈,并及时回应民众诉求,关注其在政府和公众之间所起到的重要沟通作用;要努力对新兴政务媒体平台建设进行长远性、整体性的规划,有效提高新兴政务媒体的生命力,扩大其影响力,增强其发展能力;同时,应避免它在传播过程中所产生的谣言、偏差给民众生活带来的负面影响,保证居民幸福感。

(三) 加速媒体融合发展,营造良好舆论生态环境

媒体融合是指在当前数字化、网络化时代背景下,人为促使各类媒体之间边界逐渐模糊化、消失化的现象和过程。(28)刘颖悟、汪丽:《媒介融合的概念界定与内涵解析》,《传媒》2012年第1期。近年来,党和国家颁布多项政策,要求加快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之间的融合发展,主动推动媒体融合的步伐,打造一批新型主流媒体。加快媒体融合,构建全媒体传播格局是现实的要求、发展的要求,更是时代的要求。媒体融合能够更好地发挥传统政务媒体和新兴政务媒体各自的作用,实现传播资源的重新整合和高效利用,融合两者的优势,在确保政府信任度高的同时,又能够及时有效地借助网络力量增强主流舆论的影响力。因此,政府要积极为媒体融合搭建平台,制定与之相匹配的法律法规来帮助媒体融合走上正轨,对媒体融合技术提供政策扶持和资金支持,鼓励更多媒体融入到全媒体传播格局的构建过程,营造起良好的舆论生态环境。

综上所述,政府要积极应对未来发展趋势,加快传统政务媒体和新兴政务媒体之间的融合,同时发挥两者各自的优势,实现传统政务媒体的宣传引导作用和新兴政务媒体在社会治理与居民服务方面的作用,用信息化的手段感知社会动态,畅通意见渠道,维护社会秩序,保障居民的基本权利,提升居民对政府的信任度,加快居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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