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零售生死年：共渡难关

周勇

去年底联商网对7000余名业内人士的在线调查显示，超过半数的人认为2020年会比2019年更难。但没想到现实会这么难：年初一的电影票房仅为去年的千分之一，餐饮业、旅游业几乎全军覆没，百货购物中心与商业地产企业犹如一根串上的俩蚂蚱被烤得走油，便利店、社区生鲜超市等零售业态的员工冒着生命危险仍坚守在一线阵地，由于道路设卡、地区封锁、检查延误等等原因，物流配送也困难重重。最大的问题在于：当生命受到病毒威胁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如浮云，包括基本生活需求在内的一切消费需求都被极大地压缩。

“万商俱乐部”杨泽轩、周琦、廖峻三人于2月7日联合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在110家被调查的线下商业企业及商业不动产企业中，大部分企业的现金流只能维持三个月。

面对如此严峻的大考，大家都在支招，概括起来主要是六个字：减免、筹粮、备战。

减免。希望政府能够减免或缓征所得税、增值税、社保金，希望平台企業降低扣点，希望房东减免租金。首都经济贸易大学陈立平教授表示：“没有任何企业是靠政府的帮助发展起来的，特别是零售业。”笔者非常赞同陈教授的观点，企业得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各种困难，才能一往无前。但在全行业、全产业共同面临危难的时候，只有“分担”、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首先，就政府而言，应该理所当然地考虑出台相应的“扶持政策”。实际上，在经济与社会稳定发展时期就应该有这方面的“预案”，并调整相应的政府开支预算，极尽所能压缩、再压缩政府开支，把政府预算最大限度地用于民生以及扶持民生产业恢复生产经营。

其次，就房东而言，如果把一切房租都免了，房东也许就垮了。所以，大家既然都是条绳子上的“蚂蚱”，就要相互扶持，房租要减免，也可以延期支付，但不一定全免。至于免多少、怎么免，政府不必出规定，让企业自己去做决定。“共担当”是一条基本准则，谁也不可能全部承揽所有的损失。

再次，就平台商而言，政府应倡导他们减少扣点，让他们在非常时期展示大企业的担当与实力，从而成为照亮人心的表率。

筹粮。有观点提出希望银行能够发放超过一年的低息或免息贷款。其实，从经济逻辑来说，银行总是晴天打伞、雨天收伞，除非接到政府指令，否则他们不会在雨天主动送伞给企业。企业的死亡，与银行没有任何关系。银行这样做是符合经济逻辑的，这才是银行的本性。而我们需要考虑两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以现金流为王的零售业反而会这么容易被现金流击垮？其实道理很简单，我国零售业不仅自有资本极少，而且很多企业历来都只有“短期贷款”、缺少“长期贷款”。现金流主要来源于日常销售收入，也就是来源于供应商货款资金的销售沉淀。而这种沉淀的流动资金又用于市场拓展、店铺开发、设备投资、系统建设等固定投资，使活钱变成死钱。在这种经营模式下，一旦发生突发事件，立马就会演变成为“现金流危机”。所以，企业的成长性、盈利性、安全性最终都取决于流动性。

第二，在危机时刻，员工既是受害者，也是担当者，他们也应该与企业共命运。所以，企业既要对员工负责，依法组织生产经营活动，并依法发放工资报酬。但同时也需要发动员工支持企业共渡难关，如只发放基本生活费，其他工资暂缓发放。如果员工愿意入股，应当加以鼓励，从而把企业转型为“众人企业”。

与其老板死扛，不如让大家起来扛，众人拾柴火焰高，积少成多，集腋成裘，只有发动“人民战争”，蚂蚁啃骨头，才能够彻底战胜天灾人祸。

中国人多，如果大家都能省下一口粮，集合起来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量，这是人多的优势。但对于企业的投资人、经营者来说，从今往后也要与员工共命运、共分享。

备战。三八妇女节已基本没戏，但五一节也许就会有转机。有人以为，赚不到销售，就先赚点流量。也有人认为，经过这次疫情，很多业务都会往线上走，所以要加强布局线上业务与到家业务。但有人也认为，疫情过去之后，一切都会成为记忆，人太多，资源太少，大家不得不为资源而争夺，有时候尽管资源比较丰富，也要争夺，但那属于心理上的贫乏。笔者认为，备战至少应该考虑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备战先备货。现金流短缺是由两个方面导致的：一是收入枯竭，二是支出不减反增。需要解决“出货”与“备货”这两个基本问题。把冬季与春季的商品尽量能卖出去，否则，大量库存会压垮企业。曾经有个养鸭专业户对笔者说，SARS疫情过后的2003年下半年，养鸭的收入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要规划疫情过后不同业态的重点商品。疫情过后会出现短暂的“报复性消费”，商家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应提前两个月做好充分准备。这不仅需要自己做好策划，更需要联合供应端做好协同备战工作。

第二，备战深挖洞。要寻找能够发挥自身优势的“超细分市场”。企业要在危机中善于发现具有同类需求的一小群消费者，深挖潜在需求，深耕核心业务，建立独特优势。行业中将会出现一系列新的“独角兽”与“隐形冠军”。这就需要企业做好市场研究与用户需求分析。如富士胶卷，在胶卷时代过去以后，推出了适应自己核心技术的化妆品新业务。

第三，备战做减法。危机关头，即使在疫情过后也要对业务发展有更加清醒的认识，坚持走专业化发展道路，砍掉可有可无的业务，缩减开支，集中一切资源发展核心业务。

700多年前的《三字经》告诉我们：“人之初，性本善”，即人天生向善。而苟子则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即人性是恶的，善是后天人为的，强调后天环境和教育对人的影响。所以他主张，用“礼仪”与“法度”来教化、管制人。人的思想也许难以统一，但可以通过规制统一人的目标与行为。所以，大国治理，法制显得更为重要。政府需要建立、健全应对突发疫情的相关法律体系、保障体系与预案体系。

大家都在要求各方让利减免，但首先应该发动员工自救。要知道，连员工都不能发动起来，还去要求别人，那是不可能的。合肥生鲜传奇创始人王卫表示，他们门店的口罩很多都是顾客送来的。一副口罩感动了中国零售，一副口罩折射出商家与社区居民之间的鱼水情。疫灾是我们共同的危机，所以要共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