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治理绩效的影响因素研究
——基于社会联盟理论视角
2020-07-14邵任薇胡国鹏
邵任薇 胡国鹏 杨 齐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州 510440)
一、引言
近年来,国家高度重视社会治理。党的十九大报告进一步提出,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在共建共享的基础上增加了“共治”,是对社会治理发展提出的新要求。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确保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定有序,建设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国。《城乡社区服务体系建设规划(2016—2020)》提出:“社区是社会治理和民生保障的重要载体。”从这个意义上说,社会治理共同体在社区层面上就表现为社区共同体。
我国城市社区正经历着从过去的“街居制”向“社区制”的社区体制转型。[1]如今社区治理正在往“多元共治”格局的方向发展。不过,现实中社区治理体制的转变还很难说已经完成。一方面,社区并未形成真正的社区共同体,社区居民之间缺少情感和精神认同。[2]另一方面,社区治理中多主体的合作协同治理能力和效果不理想,社区“去行政化”不仅未实现,反而愈来愈浓厚。“社区共治”的不足还表现在社区治理主体嵌入性不足、居民社区参与度不强、社区精英缺失等问题。[3]近年来各地政府力推的社区社会组织,在实践中很难有连续和实质参与。[4]被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业主自治”在实践中却屡屡遭遇困境,离社区自主治理的“善治”目标相去甚远。
本文认为,在社区治理实践中仍存在诸多的矛盾与问题,其主要原因是在当前社区治理的过程中尚未明确影响治理绩效的关键因素,导致治理方式和手段的选择存在一定的偏差。基于此,为更好地提升社区治理绩效,本文试图结合社会联盟理论视角,探究影响社区治理的关键因素,寻找切实有效的社区治理路径,降低治理成本,推进形成多元共治、共建、共享的治理体系,从而回应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要求,构建真正的社区“社会治理共同体”。
二、文献综述与理论基础
(一)社区治理绩效的相关研究
目前学界对于社区治理绩效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和社区治理绩效指标体系的构建。
在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方面,目前较多的研究是从制度输入、服务供给、居民参与和社会资本的角度进行分析。[5]在制度输入方面,汪碧刚从社区治理的政策支持力度、政府支持程度、社区治理的激励机制三个方面出发,分析了社区居民对社区治理制度影响因素的评价差异。[6]在服务供给方面,发展社区公共服务对于推动形成社区自治、创新社区治理结构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7]在居民参与方面,社区参与是社区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推动社区发展的根本动力,也是实施社区治理的手段与目的,[8]关系着社区整体的治理绩效和水平。然而居民参与社区治理存在参与动力、参与能力、参与途径、参与结果等的限制。[9]在社会资本方面,邓念国提出社区社会资本对社区治理绩效存在正向影响。[10]
对社区治理绩效的评估研究主要分为“以政府为中心”和“以公众为中心”两大研究视角。“以政府为中心”的评估更关注政府的投入产出情况,通常采用客观指标,比如王素侠、朱方霞采用持续性、安全性、经济性、效率性、公平性五大准则作为社区治理绩效评价指标。[11]“以公众为中心”的评估则更关注公众的主观感受和满意度,通常采用主观指标,比如王菁从社区民主治理的角度出发,设置了民主维度、财务维度、公众维度、社区学习与成长四大维度与74项指标。[12]龚翔荣、陈天祥从社区治理的实质出发,构建了既包括客观投入产出指标,又包含公众主观感知的社区治理绩效评价指标体系。[13]
绩效评价是运用特定指标体系,采用定量定性对比分析进行客观、公正和准确的综合性评价,对于复杂的社区治理绩效评价来说,可以在基本框架的基础上,根据社区治理的实际情况进行细化和调整,从而为社区治理绩效的评估提供合理的依据。其重点和难点主要是促进社区投入资金、人力产出绩效最大化,而当前我国对社区治理绩效评估指标设计仍存在对社区治理绩效概念界定不清晰,指标体系未做科学、合理筛选的问题,因而已有的评估指标体系无法有效测评社区治理绩效的实际情况。目前尚未有文献将5E绩效评估模型运用于社区治理之中,但5E理论已被广泛运用到公共治理绩效指标体系研究中,其核心内容是经济性、效率性、效果性、公平性和环境性。5E绩效评估基本框架模型能够从多元性、多层次、多角度、多方位评价社区治理绩效。特别是随着人们环保观念、权利意识的逐步改善和提高,社区卫生环境状况、社区事务处理的公平程度成为衡量社区治理绩效的重要指标。因此,本文以5E理论为基础,构建社区治理绩效评价的基本框架,并发展出科学合理、可操作性的评价指标体系。
(二)5E绩效理论
最高审计机关国际组织(INTOSAI)在《关于绩效审计、公营企业审计和审计质量的总声明》中,将绩效审计理论的内容表述为“绩效审计是对经济性(Economy)、效率性(Efficiency)和效果性(Effectiveness)的审计”。这是最初的3E绩效理论。1989年,加拿大的丹尼斯·普瑞斯波尔提出将环境性(Environment)和公平性(Equity)加入绩效理论,这就是“5E”绩效理论。起初5E绩效理论主要用于政府绩效审计和投资项目审计上,后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基于5E理论尝试构建绩效评价指标体系。组织的目标多元化和价值多样性促使公共绩效评估的价值标准日趋多元化。刘建英和贾欢提出,公共投资项目绩效审计既要保证项目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实现,还要注重生态效益的实现。[14]宋常和赵懿清考虑到定性与定量指标的一致性及滞后性绩效评价等问题,在问卷调查和统计分析的基础上,以“5E”为核心设计了投资项目绩效审计评价的基本框架。[15]除了政府绩效审计与投资项目审计,学者将5E理论应用于其他方面的绩效评价,比如蔡晨璇等以江苏省电子商务示范村永宁镇为例,探索基于“5E”指标下农村云商的绩效评估体系,为今后农村云商平台的发展提供实际经验和示范模式。[16]
本文为了衡量社区治理的绩效,引入了5E绩效理论,从经济性(Economy)、效率性(Efficiency)、效果性(Effectiveness)、公平性(Equity)和环境性(Environment)来构建社区治理绩效评价指标体系。
经济性指标的要求是在维持和提供确定数量和质量的公共产品或服务的同时,确保投入成本的最小化。经济性指标主要是评价项目实施过程中投入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情况。
效率性指标主要是用于评价组织或项目在一定生产活动中最终产出的数量与质量情况,即投入产出比。效率主要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是生产效率,它是指社会生产或提供服务的平均成本;二是配置效率,指组织向利害关系人提供产品或服务时追求的效用最大化。[17]
效果性指标通常是指项目结果所带来的影响,是利害关系人(如使用者)对项目结果认同程度、福利状况的满意程度等。效果性可以通过对最终产出结果与初始计划目标要求进行对比判断来测量。
环境性指标是指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对外部环境的影响情况。
公平性指标是指组织主体在项目活动中要做到充分公平、平等地对待所有个体,提高项目执行的透明度。
(三)社会联盟理论的相关研究
社会联盟是指政府、企业和非营利组织之间建立伙伴或合作关系。[18]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国际经济政治学的研究者为了研究国际经济对国内政治分化的影响,提出了社会联盟理论。[19]罗纳德·罗戈斯基(Ronald Rogowski)在1989年出版的《贸易与联盟:贸易是如何影响国内政治联盟的》被视为社会联盟理论形成的标志,他在书中探讨了社会联盟是如何受国际贸易和国家的资源禀赋影响而形成。[20]在国家关系研究中,社会联盟理论主要用于探讨国内非政府组织在政府制定对外经济政策过程中发挥的作用。[21]在国际关系学与比较政治学融合发展的情况下,社会联盟理论被应用于解释贸易的收入分配效应。[22]后来有学者用社会联盟理论来分析营利部门与非营利部门之间为了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所形成的伙伴关系。[23]尹珏林等对企业与非营利组织之间形成社会联盟的联盟条件、合作过程以及联盟绩效进行了分析。[24]还有学者基于社会联盟理论对中外大学生联盟的运作模式进行了比较研究。[25]
社会联盟本质上是一种跨部门联盟(cross-sector alliances),按照Gray的观点,跨部门联盟是两个或多个不同性质的组织之间形成的合作关系,比如营利部门、非营利部门与政府部门等,联盟要求“调动各个联盟成员的积极性,通过相互合作的方式实现参与主体利益最大化”。[26]Berger认为社会联盟是企业为了实现企业战略、履行社会责任而与非营利组织之间形成资源共享的联盟关系。[27]李威、陈光德提出,社会联盟是指通过构建合作组织之间的伙伴关系,从而形成稳固的交易行为,以此来减少组织之间的签约成本并降低违约风险,使得组织能够以较低的交易费用实现合作。[28]葛笑春将联盟的结果(绩效)分为联盟成员个体所有的“私人目标”与社会联盟所共有的“共同目标”,而推动企业与非营利组织结成有效联盟关系的根本动力在于社会联盟能够实现联盟的“共同目标”并使联盟成员共享共同利益。[29]综上,可以将社区治理联盟看作是社区治理主体之间通过资源共享和互助合作,为提升社区治理绩效,降低治理成本,共同解决社区治理中的重大问题,通过各种契约而建立起来的关系型网络组织。
综上所述,尽管学者们一致强调发挥社区内多元主体的作用,但主体间的互动、交往与合作网络却鲜有提及。多数研究仅停留在社区治理绩效指标体系的构建与测量上,较少研究从社区治理效果出发,探究各影响因素与社区治理绩效间的结构性关系,尚未进一步探讨各影响因素对社区治理绩效的影响程度。同时过往的研究多集中在居民参与、制度输入等角度探究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尚未有学者从社会联盟理论的角度,即社会关系视角进行研究。对于社会联盟理论的应用,主要还是集中在国际政治经济学与企业社会联盟的研究中,多是局限在对社会联盟概念的探讨,少有探讨社会联盟与其所实现的联盟绩效之间的关系,并且尚未有研究将社会联盟理论应用于社区治理研究中。社会联盟理论从社会资本、共同决策、信任水平几个维度出发,从社区联盟团体的关系网络、决策行为、关系强度的角度探究社会关系对社区治理绩效的影响,有助于更好地探索社区治理路径。
本文基于5E绩效理论对社区治理绩效指标进行分解,并从社会联盟理论出发,探究影响社区治理绩效的因素,采用定量的方法测得关键因素对社区治理绩效的综合影响水平,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切实有效的建议。
三、研究假设
尹珏林等在对企业社会联盟实施战略研究中提出,如果在社会联盟中纳入共同决策机制,可能会提升联盟伙伴解决问题的意愿和能力,并提出企业社会联盟过程中合作双方的信任水平越高,联盟越可能成功。[30]王思梦等研究得出联盟社会资本的联盟结构资本、联盟关系资本对联盟绩效有正向影响。[31]基于以上认识,本文选用联盟社会资本、联盟共同决策和联盟信任水平作为影响因素,探讨其对社区治理绩效的影响程度,并由此衍生出三个研究假设。
(一)联盟社会资本与研究假设
联盟社会资本是一种资源集合,其实质是个体或组织在与外界个体或组织互动交流过程中所形成的关系资本,[32]包括联盟成员通过联盟网络构建的关系网络及其关系强度。在社区治理联盟中,治理主体之间的关系是否稳定会影响联盟绩效水平。当社区治理联盟形成稳定的关系网络并达到一定的关系强度时,联盟成员通过与其他个体的沟通与联系能够获得其需要的信息和资源,并能通过良好的互动,使联盟成员间关系更加密切,合作更为牢固,实现良性循环。这种稳定和谐的合作关系能够帮助社区治理联盟在处理社区公共事务时更好地实现资源共享、交流互助,从而推动社区治理绩效提升。
由此,提出了本文的第一个研究假设:
H1:社区治理联盟社会资本对社区治理绩效水平存在正向影响。
(二)联盟共同决策与研究假设
共同决策是指联盟成员在面对问题时能够共同探讨、相互交流、共同确定解决问题的方法与手段。Bin Chen的研究表明,联盟成员共同参与决策有利于提高联盟伙伴的满意度,推动联盟成员提升合作投入。[33]通过共同解决问题,联盟伙伴之间能够建立稳定的合作流程,形成固定的合作模式,以此来提升处理问题的效率,从而带动社区治理绩效水平的提升。
由此,提出本文的第二个研究假设:
H2:社区治理联盟共同决策对社区治理绩效水平存在正向影响。
(三)联盟信任水平与研究假设
联盟信任水平是联盟成员通过合作治理达成的相互信任程度。[34]信任水平能够影响社区治理联盟成员的心理状况,从根本上提高联盟成员合作的主观能动性,是使联盟成员形成友好深入合作伙伴关系的前提,有助于降低社区治理过程中的交易成本。[35]同时,信任水平是影响联盟有效性的关键因素,能否形成信息互通、交流互助的社会联盟关系就在于联盟成员之间是否具有稳定持续的信任。较高的信任水平能够促进成员之间的资源共享,保持联盟的合作稳定,从而推进联盟成员的整体发展,提高联盟的服务效率,进而提升社区治理绩效。
由此,提出本文的第三个研究假设:
H3:社区治理联盟信任水平对社区治理绩效水平存在正向影响。
在上述研究假设的基础上,建立本文的研究模型(图1)。
图1 本文的研究模型
四、数据分析及结果
(一)变量的操作化
维护社会秩序、促进社会和谐、保障人民安居乐业是加强社会治理的根本目的,社区治理绩效就是社区公共利益实现的程度和总体效果。本文将整个社区作为分析单位,通过微观个体来反映宏观问题,即居民对于绩效感知反映的是整个社区的治理绩效,运用居民个体态度的微观数据来测量社区治理绩效,以此分析社区治理在经济性、效率性、效果性、环境性和公平性五个维度的现实绩效表现(见表1)。经济性评价指标反映的是社区购买单位数量公共产品或服务投入成本的最小化,观察变量为财力投入、物力投入和人力投入;效率性的观察变量为社区公共服务质量、服务数量;效果性的观察变量为社区治安、邻里和谐、社区文化氛围与社区认同感;环境性的观察变量为公共卫生与绿化环境;公平性的观察变量为公共事务公平、公共服务公平与公共活动公平。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包括联盟社会资本、共同决策、信任水平,对它们进行如下操作(见表1)。社会资本的观察变量为结构资本与关系资本,结构资本反映了联盟成员之间的关系结构,主要表现为联盟成员间存在稳定的关系网络;关系资本反映联盟成员之间的关系强度,主要表现为联盟成员之间的互动程度。共同决策的观察变量为社区治理主体(包括社区居民、居委会、业主委员会、物业公司、基层政府、社区组织)在共同决策时的平等性与共同决策的积极性。信任水平的观察变量为信任态度与信任行为,信任态度是指联盟成员之间相互信任,存在信任关系;信任行为是指联盟成员基于自身对社区信任感知做出积极参与社区治理、推进社区建设的行为。
表1 社区治理绩效及影响因素变量操作化
(二)问卷设计与内容
本文调查问卷设计是在文献研究与专家意见征询基础上完成问卷初稿,并在居民中进行了两轮预调查,再次征询意见后,最终形成《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调查问卷》。问卷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关于个人信息部分,包括被访者的性别、年龄、职业、学历、住房类型、居住时间。第二部分是关于社区治理绩效水平测量,所有题目采用李克特5分量表的形式设计答案,第1~3题测量社区人力、物力、财力投入水平;第4~5题测量社区服务数量、服务质量;第6~9题测量社区治安、邻里关系、社区文化氛围、社区认同感;第10~11题测量社区公共卫生、社区绿化水平;第12~14题分别测量社区事务公平性、服务公平性、活动公平性。第三部分探讨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所有题目同样采用李克特5分量表的形式设计答案。
(三)调研样本选择与数据获取
作为走在全国前列的广东省,在营造共建共治共享社会治理格局中开拓了创新的治理模式。本文以广州市主城区内在社区治理中取得一定成效的10个样本社区进行问卷调查,主要以社区居民作为研究对象,并根据研究的具体设计方案对其进行调查研究,采取便利抽样的方式于2019年8月6日至2019年9月15日共发放560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545份,回收率为97.32%。
(四)信度分析
本文采用Cronbachα系数法来评测问卷信度,如表2、表3所示,计算出社区治理绩效量表与影响因素量表系数分别为0.934与0.871,治理绩效量表所对应的各个结构变量的Cronbachα系数在0.659~0.807之间,均大于0.5,说明问卷达到了可接受水平。影响因素量表所对应的各个结构变量的Cronbachα系数在0.660~0.741之间,Meeampol et al(2006)得出可接受的α值为0.5~0.6之间。[36]因此可以表明本文各项测量指标之间存在良好的一致性,测量模型可以满足信度要求。
表2 社区治理绩效量表Cronbachα信度系数
表3 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量表Cronbachα信度系数
(五)效度分析
采用因子分析法检验效度,利用因子载荷作为问卷构造效度的评价指标。进行因子分析时,首先要做KMO和Bartlett的球形检验。其中KMO为0.968,P值小于0.05,适合做因子分析。评估结果见表4,所有观测变量的标准化因子负荷均在0.65以上,大于0.05,具有良好的效度。
表4 模型中的变量及其含义
(六)结构方程
利用AMOS24.0采取最大似然法对原模型拟合修正,通过参数界定和参数检验后得到最终结构方程模型。结果显示,模型拟合优度GFI=0.916,校正拟合优度指标AGFI=0.893,其他拟合指标CFI=0.947,NFI=0.922,RMSEA=0.061<0.08,模 型拟合效果较好。
结构方程模型,社会资本与结构资本系数为0.73,与关系资本的系数为0.80;共同决策与决策公平的系数为0.70,与决策积极的系数为0.70;信任水平与信任态度的系数为0.71,与信任行为的系数为0.72;社区治理绩效对物力投入、人力投入、财力投入的系数分别为0.68、0.69、0.70,对服务质量、服务数量的系数分别为0.68、0.74,对文化氛围、邻里和谐、治安状况、社区认同的系数分别为0.67、0.73、0.71和0.76,对公共卫生、绿化环境的系数分别为0.68、0.72,对活动公平、服务公平、事务公平的系数分别为0.72、0.73、0.69。
图2为结构方程模型路径图,可见社会资本、共同决策、信任水平均正向影响社区治理绩效。社会资本对于社区治理绩效的总效应最大,路径系数达到0.35,说明当其他潜变量不变时,社会资本每提升1个单位,社区治理绩效提升0.35个单位。信任水平对于社区治理绩效的总效应最小。
图2 结构方程模型路径图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和结构方程统计分析方法,对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进行了研究。研究表明社区治理联盟社会资本、共同决策、信任水平对推动社区治理绩效均存在正相关关系。本文提出的假设得到了验证。
从整体上看,社区治理绩效主要是社区治理联盟社会资本(结构资本、关系资本)、社区治理联盟共同决策(决策公平、决策积极)以及社区治理联盟信任水平(信任态度、信任行为)共同作用的结果,所有因素的综合影响程度均在0.70以上。
对于3个潜变量的构面,联盟社会资本对社区治理绩效的综合影响最大,其次是共同决策,最后是信任水平。就单一影响因素而言,对社区治理绩效影响最显著的前3个因素依次是:关系资本、结构资本、信任行为。而决策公平程度、决策积极程度对社区治理绩效的影响相对较小。
从绩效变量来看,社区认同(0.76)、服务效率(0.74)、服务公平(0.73)、邻里和谐(0.73)、活动公平(0.72)、绿化环境(0.72)受影响因素作用变化效果显著,对物力投入(0.68)、服务质量(0.68)、公共卫生(0.68)受影响因素作用变化效果相对较小。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于社区治理的意义在于找到了影响社区治理绩效的关键因素,即社区社会联盟间的社会资本、共同决策及信任水平。就单一影响因素来看,提高社区治理联盟的关系资本、结构资本、信任水平对推动社区治理绩效提升具有显著作用。因此,在社区治理过程中应推进社区治理主体间形成社会联盟关系,形成交流互助、共同决策、相互信任的伙伴关系,这是提升社区治理绩效的重要内容。
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构建关系紧密的社区治理联盟社会资本网络。这一社会资本网络的构建主要从结构资本与关系资本两方面进行。
联盟的结构资本主要包括联盟内部成员之间关系网络结构以及关系的密切程度。[37]在明确社区治理所涉及多元主体的基础上,需针对不同主体所具有的组织优势、治理利益和领导能力形成关系网络中的核心枢纽型节点组织,并以此节点向外延伸,连接其他治理主体,完成关系网络的构建。在社区治理实践中,尽管有不同的治理模式,也引入了涉及不同利益的主体进入治理体系,如业主委员会、物业公司等,但在社区治理中发挥重要作用的仍以基层党政机关和居委会为主。基于此,可将基层党政机关和居委会设置为社区治理关系网络中的核心节点组织,利用共同目标或共同利益将社会组织、物业公司、业主委员会等进行有机联结,形成“一个中心、多个治理主体”的治理模式。基层党政机关和居委会有较为完善的组织结构和制度保障,彼此间已形成稳固的协作关系,能渗透到其他大多数的治理主体中,同时也是更广泛利益的代表。依托如前所述的社会资本关系网络,关系资本的形成与建立大致可通过两种方式:组织渗透和组织协调。作为关系网络核心的基层党政机关和居委会可以吸收其他治理主体的主要参与人进行分工安排,形成更紧密的利益关系。此外,联盟成员间频繁的交流合作是保证关系资本形成的必要条件。可通过核心节点组织,建立定期协商会议制度,吸纳联盟内各主体参与,开展议题讨论与信息共享会议,通过资源互补、合理安排促使各主体在治理过程中实现共同利益的最大化,借助彼此的密切合作,提高整体的社区治理绩效。
第二,建立健全规范的共同决策机制。基层政府在社区治理中的角色转变是实现共同决策的前提。在多元社区治理体系中,基层政府要转变自我角色,实现权力的下放,转变以往的单一决策模式,形成多元协商的共治模式。基层政府在结合政府职能的转变划分、明确权责的同时,担当起协商者和服务者的角色,搭建平台、畅通渠道,以促进关系网络内各主体依法有序地平等沟通和理性协商,并充分发挥社区社会组织的协同治理作用。
第三,提高社区治理主体间的信任水平。损害联盟绩效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由信息不对称条件下所产生的机会主义行为导致信任水平降低,而频繁且深度的交往则有助于增强各主体的友好意愿,[38]从而基于共同价值观形成一致的治理目标,提高联盟的信任水平。这就要求社区治理中各主体在行为决策之前或者问题发生时以及治理行动中积极地进行信息交流,打破信息壁垒,拓宽沟通渠道。此外,还应在社区治理关系网络内形成信任的文化氛围,利用信任产生的约束机制引导治理主体共同进行合理决策;治理主体通过在关系网络内建立“联盟”概念来增进信任;开展社区文化活动,加强各个治理主体之间相互的情感交流,建构起符合社区共同价值观的社区文化。
本文借助5E绩效理论的经济性、效率性、效果性、环境性与公平性的指标体系来评价社区治理绩效,测量社区公共利益实现的程度和总体效果,克服传统社区治理绩效单一视角的评价思路,转而从多维度来考察社区治理绩效,为社区治理评估提供可操作化的路径。社会联盟理论为研究社区治理中社会关系问题提供了理论框架,从社区多元治理主体关系来思考社区治理绩效影响因素,有助于构建社区治理共同体,强化社区治理联盟成员的密切关系,提升社区治理绩效水平。同时,本研究证实社区治理联盟成员,即社区治理主体之间的社会资本、共同决策、信任水平能够显著地提升社区治理绩效,其中社会资本对社区治理绩效影响最大,说明稳定的联盟关系网络直接影响着社区治理有效性。这也表明,社区伙伴关系的构建将为促进社区治理、推动社区建设提供可行性和必要性。随着党的十九大后社区治理命题重新焕发生命力,社区治理绩效的研究也必然成为学术界探讨的重要议题。然而,在5E的绩效评价体系框架下,能够更好体现社区治理绩效的评价指标的选择和细化还有待进一步深入探究。同时,社会联盟理论作为一种新的制度安排,旨在构建比较稳固的合作伙伴关系,这种社会关系的发展对社区治理绩效能够产生何种更多的影响,也可成为未来讨论的主题并有待检验,从而丰富社会联盟和社区治理绩效的关联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