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怀瑾《论语别裁》视角看《论语》俄译新思路

侯墨兰

摘要：南怀瑾是我国著名的国学大师，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深刻独到的见解，著有《论语别裁》一书。在本书中南先生提出了许多看似新颖另类、别出心裁的观点，与大众和主流学者的解读大相径庭，实则是通过其多年深入研究和用心品读勘正了人们以往对《论语》、对孔子的诸多误读。南先生的观点为人们提供了理解《论语》的新视角，也为中国典籍俄译提供了翻译的新思路。本文根据《论语别裁》的解读，对论语名句现有的俄译版做了粗浅的改译尝试。

关键词：《论语》;南怀瑾;《论语别裁》;典籍俄译

一、《论语》是否有被误读多年？

革命时期，“五四运动”的热潮中，孔门学说及《论语》曾遭到时人的打压唾弃。南怀瑾先生讲这是必然的，但也委实打得冤枉，他认为是程朱理学派的宋儒们把《论语》解释错了，使其变了味，蒙上了阴影，误导了大家多年，这样的《论语》，难怪得不到认可。

孔子在《易经·系传》中讲过：“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文字无法百分百地传达语言的效果，我们现在看这些用穿越千年的文字所记录的先哲思想，也很容易误读或没读到本质。再加上迷信前人注解，不敢挑战权威，便导致一错再错，错了许久了。

二、参考《论语别裁》对《论语》·学而篇的解读所进行的俄译尝试

《论语》·学而篇主要记录了孔子教学时的目的、宗旨和方法等。学而篇第一句就是广为人知的这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按古人的注解第一半句的意思是：学问要随时练习，这是很高兴的事。南老先生幽默地表示，回想小时候被大人们逼着读书的情景，可真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苦乎！有何乐可言？”

而第二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常规解释则是“似通非通”的。一般靠给人打工谋生的老百姓常有捉襟见肘之时。若正逢困难时有朋友来家中要招待会十分痛苦，所以应该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惨乎！”

最后一句就字面去解释，是别人不了解我，我心里也不怨恨，才称得上是君子。南先生讲，别人对不起我，我可以不打不骂，但连难过一下都不行实在很难啊。

如果都照古人这样解释，难怪大家对四书没好感，因为它让人感觉压制天性，冷酷无情。但《论语》和孔子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冰冷。理解“学而时习之”这句的关窍在“时”和“习”两字的解读上，还有明白孔子所指的“学”是在学什么。大众通常认为孔子所谓的学问是读书，但这不准确。

文章写得好只是文学素养好，懂得多只是知识渊博，都不代表学问高;而目不识丁的人也可能有学问，这个学问指的就是如何能做好人，做对事，这才是孔子所追求的学问。

所以说“学问”不是照本宣科来的，而是从人生经验中得来的。 “学而”是要学做人做事的学问，随时随地体验感悟，然后将学问内化。 “时习”的“时”不是时不时、经常，而是随时;“习”也不是埋头苦读，而是体悟反思。当在不断的感悟中有了心领神会的感觉时，才会会心一笑，有了“不亦说乎”的喜悦。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中的“朋”不仅是 “朋友”。孔子一生致力于文化教育，在达到永保安定，万事太平的社会前拒绝为官。他一生周游列国，颠沛流离，在落魄时甚至被嘲讽为 “丧家之犬”。孔子一生也是孤独寂寞，鲜有朋友的。但孔子看重的朋友是懂他、与他志同道合的人。“自远方来”不是简单的从外邦、从远道而来，而是形容知己难得。孔子的学问在几百年后汉朝时才兴盛起来，后有董仲舒弘扬孔门学说，司马迁撰《史记》赞孔子，这跨越了多少时间空间，何其“远”乎？如果孔子知道后人中有如此懂他的知己，也会觉得“不亦乐乎”吧。

最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是说做学问的人即使没人了解他也不要怨天尤人，而应培养健康的心理。如此才配称为君子，才够格做学问。

只有深入理解才能懂得这三句话内在的逻辑关系：做学问要能够随时体悟从而自得其乐，不要怕你研究的学问无人知晓，也许在远方就有一位你的知己，有知己岂不快哉？就算没有人了解你的學问也不要难过，因为做学问的人要有君子一样宽广的胸怀。

回归到将《论语》俄译，目前《论语》中这句名句较流行的几个俄译版本如下：

1、В.П. Васильев

?Кун-цы сказал： Не радость ли， когда учишься и постоянно усовершенствуешься， подобно тому， как не приятно ли， когда встречаешься с другом， возвратившимся из далеких стран？ Не благородный ли муж тот， кто не печалится， что не сделался известным другим своей ученостью？?

2、П.С. Попов

?Философ сказал： Не приятно ли учиться и постоянно упражняться？ Не приятно ли встретиться с другом， возвратившимся из далеких стран？ Не тот ли благородный ли муж， кто не гневается， что он не известен другим？ ?

3、Л.С.Переломов

Учитель сказал： - Учиться и своевременно претворять в жизнь - разве не в этом радость？ Вот друг пришел издалека - разве это не удовольствие？ Люди его не знают， а он не хмурился， - это ли не благородный муж？

经过分析可看出对于“学”，大部分译者用учиться或者изучать就一笔带过了，并没有指明学的内容和实质——即做人的道理。所以建议加上принцип вести себя，即учиться принципу вести себя或изучать принцип вести себя。

对于“时习之”的“时”，所用的有表达“经常”的如постоянно、время от времени;有表达“及时”的своевременно、вовремя;还有表达“曾经、当时”的в свое время。这里可改成в любое время或во всех случаях。“习”的理解较丰富，усовершенствуешься、добиваться совершенства都是注重“完善、熟能生巧”的意思，和упражняться、повторять изученное一样，都更像是在说练习一门技能;претворять в жизнь、вводить их в привычку、применять это на практике则注重“实践、应用”的意味，相对更贴切一些。若说改进，可以在“习”里加一点“感悟、心领神会”的意思，如：претворять в жизнь и понять/прочувствовать эти принципы сердцем。

“朋”应强调“知己”的意味，补充为друг， который хорошо знает меня或друг， который хорошо знает мой идеал。“远方”不是简单指遥远的地方，是饱含“艰难”之意;来也不是非要到身边，而是“获得”之意，可译成：испытывать/пережить одиночество и скуку， а потом обрести друзей， которые хорошо знает мой идеал。

“不知”不是别人不理解我的学问多高，所以瓦西里耶夫翻译的не сделался известным другим своей ученостью就顯得浅薄了些。ученость是形容一个人学识渊博的程度，而非他所研究的学问本身。对于孔子而言，就算他的学识之广博再受万众追捧，而他所倡导的如何施行仁政、如何做君子等学问不被采纳，也是痛苦失败的。所以建议改成не сделался известным другим своим идеалом。

以上就是笔者基于南怀瑾先生《论语别裁》对这句的解读所做的俄译尝试。

根据以上对比和论述不难发现，对《论语》的解读不同，翻译出的结果、效果和内涵也是有天壤之别的。语内翻译准确是语际翻译的基石，也是翻译的意义所在。所以在外译中华典籍时，我们第一是不要盲目迷信权威，被束缚了手脚，要大胆提出自己的见解。二是一定要有“全局观”，即纵观作者一生，了解其年代背景和历史，结合作者人生经历来深度洞悉其人生态度和思想。这样才能正确理解典籍的精髓，外译才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