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一家、大鱼及其他
2020-07-08人邻
人邻
一 家
我去的时候,那家的女人正在灶房里,扎着围裙,洗了手,忙着蒸菜疙瘩呢。
蒸菜疙瘩,最好的是芹菜叶,耐蒸。最难得的,是榆钱、是槐花,女人用的是芹菜叶。
蒸菜疙瘩,说来简单,其实挺费工的。叶子洗净、晾干了,撒上面粉,另加一点碱面,拌均匀了。加碱面是为了蒸出来的菜叶碧绿好看,不加碱面,菜叶蒸出来发黄。女人们的心思真细。
水开了,上笼蒸十分钟,菜疙瘩就蒸好了。一碗一碗盛好,加了盐的蒜泥也早已经捣好了。就着蒜臼,倒一些醋、一些香油,喜欢吃辣的,炝半碗掺了芝麻的辣椒。菜疙瘩要自己端着碗调味,自己调自己的;蒜呀、醋呀、辣椒什么的,轻了重了,自己看着弄。
简单吗?好像。复杂吗?也好像。
菜疙瘩吃完,碗筷、蒜臼撤下去;茶,换了新的,沏上来。
我跟这家的男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一会起来四处看看。
这家的墙上,两个镜框,里面是照片。一家人和亲戚的照片,黑白的、彩色的,满月、周岁、上小学、中学的。有些已经很旧了,发黄皲裂,是几十年前的老照片了。许多地方的农村都十分看重这个,几乎家家挂着这样的镜框,而且里面不会缺少家里任何一个人的照片。故去了的老人,也在那里,特意放在镜框里位置靠上的地方。
主人也起身,陪着我,说,这是谁,这是谁谁,谁谁哪一年走了。这些照片,几乎就是这一家人几十年的日子。尤其是主人三言两语,就转过话头不说了。照片里的人就似乎知道,也并不知道,留下了那么多可以猜想的。写小说的人,看看这些照片,一张张稚嫩、衰老的脸,谁是谁的什么,是可以写有意思的小说的。
桌上有个本子,边缘卷起,是主人用过的,里面应该写了什么。
我说:看看?
有啥不行的,我又不是公家的人。男人说。
我翻开,翻看几页,是买了什么,是谁的话,报纸上的什么。也有一页上,歪歪斜斜写着:
张正明同志:
要努力学习,一(以)优异成绩取得她人的信胜(任)和爱护。
下面,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这句话,自然是这家的女人写的。为了什么,什么时候写的?
看到我正认真看着那一页,沏茶的女人笑笑,随手夺过本子,不好意思地出去了。
大 鱼
学校有一片湖,很大,这边看那边,茫茫的,多少年没有人管了。
新调来一个老师,喜欢钓鱼。他看着湖,根据经验,觉得湖里肯定有大鱼,周末闲了,遂携着鱼竿去钓鱼。
鱼咬钩了,鱼漂忽地下沉。老师收着鱼线,渐渐觉出这条鱼的大。一会,他就扥不动了,感觉力量往一边走,迅速走着。他使劲往回扥、往回倒着,忽然,鱼线竟然断了。
他确认是大鱼了,几十斤不止。第二天,他再去,换了鱼竿鱼线再钓。鱼漂沉了,鱼咬钩了,于是慢慢扥,使劲扥。这一回,最后,鱼竿竟然折断了。
他知道这鱼不一般,不是寻常的鱼。再次去钓的时候,干脆找来结实的尼龙绳子,在特制的鱼钩上挂了一块一斤多的肉。
一会,鱼漂再次沉了,他使劲扥着、拽着,可水里的力量太沉了,他拽不动。湖边,看钓鱼的人也来帮忙,几个人一起拽,来来回回地拽。渐渐,鱼的脊背浮了出来。近了,果然是一条大鱼,吓人,足足有三尺多长,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几个人扥着、拽着,大鱼来回甩着,挣扎着。几个人怕鱼跑了,就将绳子一头拴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扥着、拽着,人累了,大鱼还很有劲,挣扎着往湖的深处游。他知道特制的鱼钩,勾的很深,鱼跑不了,索性就让大家松了手,让大鱼先使劲。大鱼使着劲,一翻腾,那块石头都拉得乱晃,人赶紧坐上去压着。
好长时间,大鱼才没劲了。也似乎有点绝望了,人们才将大鱼慢慢拖到了岸边。
这么大的鱼,自己没办法吃,就给了学校食堂。
开饭时候,学生们乱哄哄传着。说是某某老师今天钓了一条大鱼,有那么大,比那还大;不对,有这么大,有人夸张地比画着,兴奋得不行。
因为是钓来的,免费,每人一大勺红烧鱼。
到了那位老师,他看看大师傅手里的勺子,说:还是算了。我不要了,给别人吃吧。
打饭的大师傅和学生,大家都奇怪:为什么呢?
他说:不为什么。
回到宿舍,他跟同事说:那条鱼上来的时候,使劲剜了我一眼。
隔 壁
隔壁,新近租住了什么人,本不关心的。几年过来,不知换了几茬子人了。可这次的,却有些令人疑惑。
很少能见到他们,这是些什么人、几个人、做什么的、几个男女,为什么老是进进出出,吵吵闹闹,该上班的时间;不去上班,不上班的时间,出去了。
见过几次,一次,是两个人,楼道里回避那样,见我上楼,立在一边抽烟。等我上去,两个人才飞快上楼,进去就赶紧关了门。
也有一次,是几个女孩,在门口等着,抱着鲜花,似乎谁过生日。
也有家里沒人,门口堆放着谁送来的什么东西。
房子里,经常吵吵闹闹,可也低声说些什么。几个人,似乎争辩,有男有女,一会有一会没有。也偶尔有女孩子哭泣,有男人说什么的声音,似乎压制,也似乎劝慰。
人,也似乎总在换,陌生面孔。男孩子,女孩子,二十上下的,也许前后换了有七八个人了。
他们是做什么的呢,在哪儿打工?这么乱哄哄的,令人不安。街上见了邻居,想说一下他家的租户如何如何,想想,多余。细细想,也不过是年轻人,一腔热血,四处漂泊,暂时在这儿;还不知道最后究竟要干什么,去哪儿。
也许,是我老了,心下还是想着孩子们早早安定下来。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安安静静住在一起。一块进去,一块出来,买菜做饭,洗洗涮涮,看看电视,说说笑笑。男孩子提着东西,匆匆上楼,女孩子见人,腼腆一笑,住了很久之后,悄然搬走了。
希望他们是回家去了,在那边安了小家,结婚去了。
有 钱
朋友跟我说过一个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挣了不少钱。那时还没有人买私人小汽车,他跟我这朋友进城,包了一辆几十座的大轿车。司机怎么也不明白,悄悄问:就你们两人,包这么大车?
朋友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老板,有钱。
朋友见他,经常见人就给五百块。
再见到,又给五百块。
朋友说:他还想着把市里有权办事的处以上干部的父母都养起来。
去外面吃饭,有谁说哪道菜好吃,他就大喊:服务员,把那个菜,再上两盘子。
去北京,国际饭店吃饭,八十年代初几千块钱一桌。菜上齐了,他大叫:服务员,服务员,来点蒜!
又叫:醋,醋,醋没有了!
后来,这人去了哪里,似乎消失了。我这朋友再也没见过,也联系不上他。
小 狗
下楼遛狗,下到一楼了,才发现先跑下去的小狗不见了。
小狗不会这么快就出去,它自己也出不去,一楼的防盗门锁着。只是刚才前面有一个人下楼,小狗难道是跟着他出去了?也可能那人看见小狗,顺手把狗偷走了。也许,我快下到二楼的时候,似乎听见一楼左边那家的门有响声,难道是门开着,小狗跑进去,那家人迅速把门关上了。我喊小狗的时候,那家人把小狗的嘴捂住,不让它叫唤。也许,我下楼的时候,在楼梯上看了一会微信,有一个上楼的人,难道是小狗是给那个人引上去了,是那个上楼的人把小狗给偷走了。
几种可能都有,但我只能先给给夫人打电话,让她赶紧下来,一起找狗。拨了电话,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先从防盗门出去看看外面。我压了电话,开门出去,小狗就在外面等着。奇怪的是,我在楼道里焦急地喊了半天,小狗就是不吭声。
小狗在外面等着,只是觉得门怎么还不开。它知道门开了,主人就出来了。对小狗来说,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我推测的几种可能,都是错的。也许,对小说来说,就是这样;离奇的设置之后,结果出现,可以是意外。但更让人意外的,也是小说的一种写法。但那个过程,需要一点神秘,引着人看下去。
小 鸡
好多年过去,我还记得那只小鸡。一直厌恶隔壁的那家人,一天放学,转过墙角,却看见那家的一只小鸡,“唧唧”叫着,向我走来。
我把小鸡拢在手里,本来是要捧着玩一会,却不知怎么,手指触到了小鸡的骨骼,小鸡的骨骼结实么?我想试试。于是,轻轻捏了一下,感觉到小鸡稚嫩骨头的抵抗。小鸡觉到了疼痛,“唧唧”叫着。
这会儿,我可能已经忘却了隔壁的那一家人的可恶,只是痴迷小鸡的骨头,究竟有多结实。
手指再次用力,听见我的手心里,小鸡骨头的声音,“格吧格吧”的。我再用力捏,又是“格吧格吧”的声音。小鸡呢?睁着眼睛,愣着,看着什么,不叫,也许是疼得叫不出来了。
我放下小鸡,怕把它真的捏死了。小鸡站在地上,摇摇晃晃。站了一会,走了几步,倒下,不动了。
小鸡的死亡,就是一些不大的声音。
那家人一会出来找小鸡,见小鸡死了,破口大骂。我偷偷躲在家里,从窗子里往外看看,不敢探出头来。他们恶毒地骂着,声音很大,可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小鸡骨头断裂的声音大。
“格吧格吧”,骨头断裂,碎了的声音,很轻,但我现在还都记着。
老 鼠
老鼠的聪明是有趣的。
秋收时候,老鼠知道,它们的丰收时刻也到了。对它们来说,不仅是丰收,它们更是知道,接下来天气就凉了、冷了,很难再找到吃的。一定要存下几个月的口粮,等到春天。
它们也不会过多存储,到了来年春天,吃不完的粮食,会发芽、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它们是怎么计算所需要的粮食的,对人类来说,那是一个谜。
秋收时候,一家子老鼠,大大小小,凡是能出动的都出动了,昼夜间不知道要辛苦出去几次。它们运送粮食的方法大致有两种:
一种,是将一粒粒的麦子、谷子、豆子,含在口里。一只老鼠满脸通红,这当然是我的想象。其实不可能,满脸的毛,如何脸红——跑回来了,两腮鼓囊囊的,“呜、呜”的——这也是想象,老鼠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只是因为口里含满了粮食。
还有一种,是田里有遗留的麦穗,这就要两只老鼠的合作了。有经验的老农知道,凡是背上的毛给磨去了、伤痕累累的,就是偷过麦穗的。老鼠将尽可能多的麦穗拢在一起,抱住,翻过身子,仰着。另一只老鼠咬住这只老鼠的尾巴,慢慢往回拖。几次下来,老鼠背部的毛就给磨去了,皮肉血红血红的。看到这样的老鼠,农民除了恨,也有些怜悯,老鼠也真是不容易。我曾写过一首关于老鼠的诗,大意是:上苍又没有给老鼠生出可以做工生产的手,它们只能寻找现成的食物,或者是去偷。
老鼠存储的粮食,第二年因为干旱或是别的因由,人们食不果腹的时候,人会想办法去挖。老鼠先知先明,有预感,知道第二年干旱,会稍稍多存储一些。
老鼠知道,人会在这样的时候盯住它们的存储,它们得提前跟人斗心眼。老鼠的洞,一般都真真假假,有好幾个,给人布下迷魂阵。但是人毕竟聪明,会俯身细细查看,假的洞,老鼠走的少;不像真的,给老鼠走得光溜溜的。
真的洞找到了,但要从洞里找到老鼠贮存粮食的粮仓,也不容易。这又是老鼠的聪明了。老鼠一般会在不太深的位置,特意做一个粮仓。也有的,间隔一段,再做上一个,存上三五斤粮食。没有经验的人,浅尝辄止,以为是挖到了,其实在更深的地方,有时候竟然距离鼠洞有几丈远,才是老鼠的真正粮仓。也有的老鼠,会做两三个这样的粮仓分别存储,用来迷惑人。
真的粮仓里,麦穗上的麦子要一粒粒啃下来,再将麦穗的行秆子之类衔出去,扔掉。麦子上麦壳要留着,但麦芒是要去掉的。留下麦壳是为了更长久地保存粮食,去掉麦芒是为了节约空间。有人见过这样的粮仓,说:真不简单,麦子一粒粒码放得整整齐齐,跟建筑工地的码放砖头一样。这些麦子是成熟饱满的,那些瘪的,存在假的粮仓里。
粮食贮存好了,秋雨也来了。为了防止雨水,老鼠還会在洞口上边,不知怎么就安放好了一根或是几根小树枝。像是人家的门楣,下雨了,雨水流到那儿,就像雨水遇到人的眉毛那样,向两边分开了。有小树枝撑着,洞口上的泥土也轻易不会塌下来。
下雨了,大老鼠从洞口探出头,胡须颤动一下,往外看看:雨真大!小老鼠呢,跟在大老鼠屁股后面,也说:雨真大!
雨
下了一周多的雨,终于停了。
昨晚还下着的时候,没有想起那位早逝的日本女小说家樋口一叶,今天却忽然想起了她。她的小说是几年前看的。我喜欢带一本书路上看,也许是行踪不定,人心亦不定,我都是带着短篇的集子。想想,她的小说,这会却没有太多印象,只是记得写有日本的雨季,泥泞的小巷里,女人跪着,拉开隔扇的门,向外看看。雨水打着,纸的门哪儿湿了。还有的是,门开着,雨水打着小巷地上的泥,泥水溅到了屋里。那样的小巷,日本人穿着木屐,尤其是女子的和服。下面束得紧紧的,细细碎碎地走,满地泥水,路且不平,哪里会好走。
也因下雨,想起洛阳老家的油纸伞,不,那是油布伞。白色的棉布在桐油里深深浸透了,成匹地晾晒在外婆的后院墙那边。我小时候在洛阳上了半年小学,放学以后,时常会趴在矮墙看着那家油布伞厂,黄橙橙的桐油布在阳光下,“哗哗”的,风一吹,就有声音发出来。那样的雨伞极结实,打开、合上,都会“砰”地响一声。米黄的油布伞,人撑着伞,天都是黄的。时间久了,伞旧了,那桐油的黄色就黯淡下来。记得小时候,家里是有这样一把伞的,雨天用完了,收起来立在门背后。雨水淋淋下来,湿了一小块门后的砖地。
雨下了这些天,今天停了,似乎竟然有些不习惯似的。出门一趟,看看有晚烧云,知道“早烧有雨晚烧晴”,明天该是晴天了。
其实想想,雨天也挺好,半撩开窗帘,不起床,闲闲地在床上躺着。高枕,翻几页书,看也不认真看的,一会又看看外面的雨,真的挺好。
八大山人
整理旧笔记,看见几年前记八大山人的两句话:八大山人四十岁有印“土木形骸”,六十以后有印“一切无可无不可”。
四十岁,于古人是不小的年龄了。
著《八大山人传》的邵长蘅记八大山人:“住山二十年,从学者常百余人。临川令胡君亦堂闻其名,延之官舍。年余,竟忽忽不自得,遂发狂疾,忽大笑、忽痛哭竟日。一夕,裂其浮屠服,焚之,走还会城。独自徜徉市肆间,常戴布帽,曳长领袍,履穿踵决,拂袖翩跹行。市中儿随观哗笑,人莫识也。其侄某识之,留止其家。久之,疾良已。”又记,“一日,忽大书‘哑字署其门,自是对人不交一言,然善笑,而喜饮益甚。或招之饮,则缩项抚掌,笑声哑哑然。又喜为藏钩拇阵之戏,赌酒胜则笑哑哑,数负则拳胜者背,笑愈哑哑不可止,醉则往往唏嘘泣下。”
这“狂疾”和“唏嘘”该是八大山人“土木形骸”背后隐藏不住的钻心苦楚吧。
八大山人,自是寂寞的,大寂寞。也因此有邵长蘅这样的话:“予客南昌,雅慕山人,属北兰澹公期山人就寺相见。至日,大风雨,予意山人必不出。顷之,澹公驰寸札曰:‘山人侵蚤已至。予惊喜,趣乎笋舆,冒雨行相见,握手熟视大笑。夜宿寺中剪烛谈,山人痒不自禁,辄作手语。势已,乃索笔书几上相酬答,烛见跋,不倦。”
其实,真是如此。但凡大真人,真正可以谈话,入得深的,一生没有几个。也有的,一个没有,寂寞的可以。
读八大山人的诗,里面隐藏很深的,才是他真正想写的。那样的文字,自然是难解的。大千世界,面对人生的深底,八大山人虽则讷言,却是期望别人咂摸透了,两人相视会心一笑的。可八大山人的诗,是别一种境界,哪里容易懂得。也因之,他对于自己的诗,其间的深奥,是不求人解;多是四顾茫然,自己深深抑着,不叫那意思浮起的。
邵长蘅亦有“赞曰:世多知山人,然竟无知山人者。山人胸次,汩浡郁结,别有不能自解之故,如巨石窒泉,如湿絮之遏火,无可如何,乃忽狂忽瘖,隐约玩世,而或者目之曰狂士、曰高人,浅之乎知山人也!哀哉!予与山人宿寺,中夜漏下,雨势益怒,檐溜潺潺,疾风撼窗扉,四面竹树怒号,如空山虎豹声,凄绝几不成寐。假令山人遇方凤、谢翱、吴思齐辈,又当相扶携恸哭至失声。愧予非其人也。”因这,想想八大山人四十以后印语“一切无可无不可”,心里的大痛,抑制久了,真如麻木一般。他也只能“无可无不可”,一切且由他去吧。
八大山人的诗抄,我是有一册的,线装,上有李苦禅先生题写的书名。数年前试着读过,多有不解处。除了转借的禅语,八大山人隐藏不欲人知的才是关键。他心里的大苦痛和他艺术上的奇崛混杂在一起,哪里容易懂得。没有长夜的痛哭,不足以谈论人生,这现代的话,其实亦可以转而论八大山人的。
好在读他的诗抄不是饭碗,不解不懂亦无大碍,心下不足的只是入之不深。可倒过来想,自家浅薄,却埋怨人家的深,天下没有这样道理。
责任编辑 赵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