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市419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流行病学特征分析

吴迪 刘培 金常娥 汪艳 刘盛国

南方科技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 深圳市人民医院 深圳呼吸疾病研究所518020

自2019年12月在湖北省武汉市开始报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1-2],截至2020年3月10日,我国34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特别行政区)累计确诊病例80 928例,累计死亡病例3 140例;其他109个有确诊病例的国家和地区累计确诊病例32 555例,累计死亡病例878例。深圳市是世界一线城市,辖区实际人口超过2 000万,有大量的来自湖北和其他内陆省份的务工人员,人口密度高、人群流动大,而且对外开放的商务等交流活动相对比较多,特别容易受到传染病的影响[3]。深圳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从2020年1月19日开始发布COVID-19疾病相关数据,截至2020年3月10日,累计实验室确诊病例419例。本研究对深圳市419例COVID-19患者的流行病学数据进行回顾性分析,比较不同流行阶段患者的流行病学特征,为建立有效的防控策略提供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于深圳市卫生健康委员会2020年1月19日至3月10日发布的COVID-19疫情信息和419例患者的基本特征。疫情信息包括：每日新增确诊、累计确诊、重症患者例数、危重症患者例数、累计出院、累计死亡等指标;患者基本特征包括：性别、年龄、所属行政区、在武汉时间、来深时间、发病时间、入院时间、出院时间、感染原因、与其他病例关系、病况等指标。本研究对所有患者的病例进行匿名处理以保证不泄露个人信息,本研究通过深圳市人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LL-KY-2020071)。

1.2 疾病定义 确诊病例：所有患者均符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的COVID-19 诊疗方案中的诊断标准,经过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2核酸检测确诊阳性[4]。湖北病例：在湖北居住并来到深圳后确诊的患者,或是发病前14 d到过湖北的确诊患者。与湖北患者接触：发病前14 d与湖北省COVID-19确诊患者接触。与非湖北患者接触：发病前14 d内与湖北以外地区确诊患者接触。否认接触史：否认接触过COVID-19 确诊患者。家族感染病例：2例及以上患者来自同一个家庭,可能是家庭内感染或者同时被其他患者感染。

由于对患者进行回顾性调查存在的回忆偏倚和调查结果存在的缺失,患者的暴露时间和潜伏期无法进行准确的计算。因此,根据已发表的关于COVID-19暴露时间和潜伏期的推测计算方法[5],本研究推测暴露时间定义：湖北居民来深患者暴露时间为来深前1 d;湖北旅行患者和其他地区旅行并接触确诊患者的暴露时间为旅行区间中位时间;家庭感染病例的暴露时间为接触患者时间或区间的中位时间。潜伏期：发病时间和推测暴露时间的间隔。

1.3 统计学分析 采用SAS 9.4 (SAS Inc,Cary,NC,USA) 进 行 统 计 学 分 析, 采 用Cytoscape 3.7.2 (http://cytoscape.org/)绘制家庭感染病例的传播网络。患者的年龄以x-±s表示,性别、感染原因、家庭感染情况以例数 (%)表示。3组患者年龄的比较采用方差分析,3组间其他指标的比较采用χ2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深圳市COVID-19的传播和流行情况 深圳市确诊的COVID-19 患者发病时间最早的病例是2020年1月1日,该病例于武汉探亲期间发病,1月4日返回深圳,1月11日入院治疗。湖北输入性病例主要是湖北居民或去湖北探亲的人员,还包括途径湖北逗留和去湖北出差、旅游的人员。与湖北输入性病例接触的患者大多数是病例的家人,其他包括共同就餐和旅游的人员。

419例患者发病时间分布情况显示,深圳市COVID-19患者主要是来自湖北的输入性病例(73.7%)及其密切接触者 (13.4%)。2月3日之前的207例患者中有200例为湖北输入病例及其接触者(96.6%)。2月3 日以后非湖北接触者和否认接触史的患者开始增多。从2月16日开始,深圳市的COVID-19疫情基本得到控制,连续20多天几乎没有新发病例。由于近期国外COVID-19疫情的暴发,出现了少量的境外输入性病例 (图1)。深圳市COVID-19 病例主要集中在南山、福田、龙岗和宝安4 个行政区,24 例患者由机场、车站、码头、关口等地方直接送往定点医院治疗(图2)。

图2 深圳市419 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报告的行政区域

2.2 深圳市COVID-19患者暴露时间和潜伏时间的估计 根据对患者的流行病学调查和疾病定义中关于暴露时间、潜伏期的计算方法,本研究共推测325例COVID-19患者的暴露时间和潜伏期。推测COVID-19患者暴露时间集中在1 月14 日至25日,发病时间主要是在1月19日至2月6日 (图3)。与其他研究类似,患者的潜伏时间呈现正偏态分布,大多数患者的潜伏期集中在1～10 d,中位潜伏时间为7 d (图4)。

2.3 不同流行阶段COVID-19患者的人群特征变化 深圳市419例COVID-19患者平均年龄是45.4岁,14 岁 以 下 儿 童29 例 (7.0%),男199 例(47.5%)。根据深圳市COVID-19 流行情况,本研究将疫情分为3个阶段：疫情早期、疫情爆发期和疫情后期。疫情早期为1月19日至1月28日,63例患者年龄 (51.8±17.0)岁,几乎所有病例均为湖北输入性病例。疫情爆发期为1月29日至2月5日,该阶段患者年龄 (45.3±17.5)岁,仍然以湖北输入性病例及其接触者为主 (88.6%),同时出现非湖北病例和未发现流行病学史的病例,家庭感染病例有所增加。疫情后期为2月6日至3月10日,该阶段患者年龄 (42.4±17.6)岁,非湖北病例和未发现流行病学史的病例进一步增加(21.1%),家庭感染病例也进一步增加(59.4%)。3组患者的年龄、感染原因和家庭感染病例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 (P值均＜0.05)。随着时间推移,3组患者的年龄和湖北病例的比例显著降低,家庭感染患者的比例显著增加。

图1 深圳市419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不同感染原因患者的流行情况

图3 深圳市325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推测暴露时间和发病时间

2.4 家庭感染病例情况 深圳市COVID-19患者有232例为家庭感染病例,占所有患者的55.4%。86个家庭有2例及以上的确诊患者,15个家庭有4例及以上的确诊患者(图5)。疾病传播网络中患者最多的案例为9例,其中病例133、病例216和病例255为同事,其他病例间均为亲属关系。

图4 深圳市325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潜伏时间分布情况

3 讨论

本研究分析了深圳市419例COVID-19患者的传播情况和流行病学特征。研究发现,深圳市COVID-19患者主要是来自湖北的输入性病例及其接触者(大多数是家人),只有少数病例是通过接触其他地区和深圳市其他患者发生的感染。在疾病发生的三个阶段,患者的年龄逐渐降低,与湖北无关患者的比例逐渐增加,家庭感染病例的比例逐渐增加。由于深圳市在疫情不同阶段发布和实施的防控措施,COVID-19 在短时间内得到了较好的控制,市内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暴发和传播[6]。

与中国的其他城市不同,深圳市是中国对外开放的经济特区和世界一线城市,外来人口比例、人口密度和人口流动性高于大多数城市。而且由于春节的临近,有上千万人从深圳回内地过年或由内地来深圳探亲,增加了人群的流动性和COVID-19传播的可能。这些原因使得深圳市虽然没有与湖北接壤,但截至2020年3月10日,COVID-19病例数是湖北以外第二多的城市 (温州504例)。与河南、贵州、陕西、温州和哈尔滨的研究相比,深圳市输入性病例的比例最高,但市内发生感染患者的比例明显低于其他城市,疫情防控效果最好[5,7-9]。这种防疫效果得益于各个城市入口输入性病例的排查、降低人群聚集的政策实施、多种公共场所采取的防控措施、医院环境严格执行的感染控制程序等防控措施。

表1 深圳市419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基本特征

图5 深圳市家庭感染的232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传播情况

家庭感染是深圳市COVID-19 患者的另一个重要特征[10],主要原因是潜伏期或疾病早期 (症状轻微)的患者与家人共同生活或与亲友密切接触(如一起就餐),这类案例表明预防COVID-19 时减少聚集的必要性。在深圳市COVID-19 流行的过程中,患者的年龄有降低的趋势,且患者的年龄在全国范围内处于较低的水平(贵州患者中位年龄为37岁),这可能与深圳市人群年龄构成偏小有关[7]。本研究中患者的中位潜伏时间为7 d,与贵州(8.06 d)和河南 (7 d)的研究比较接近,高于已经发表的武汉患者的数据,这可能与暴露时间的计算方法、患者的年龄、病毒的数量和毒力有关[5,8]。

本研究根据文献中对COVID-19 暴露时间估计的方法,使用在武汉时间、来深时间和发病时间估计了患者的潜伏期,估计方法存在局限性。由于回顾性流行病学调查存在的回忆偏倚(特别是在疫情早期),有大约20%患者的暴露时间是缺失的,其他大多数患者的暴露是在区间内,给具体暴露时间的估计造成困难。在计算潜伏期的过程中,湖北居民来深患者暴露时间定义为来深前1 d可能对潜伏期的估计造成偏差,因为患者可能是来深当天或者更早的时间发生了感染;所有的区间暴露定义为中位时间可能低估患者的潜伏期,因为患者可能在更早的时间发生了感染。

综上所述,深圳市COVID-19 疫情与其他地区存在一定的差别,输入性病例的比例是目前已知最高的,家庭聚集感染是深圳市COVID-19 最主要的传播途径。在疫情发生的早期阶段,深圳市出现了大量的输入性病例及其家属病例,此后出现了少数可能在市内发生感染的病例,但并未造成大规模的传播。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深圳市的开放性和国外疫情的加重,目前应该加强国外输入性病例的排查。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